稍后，英扬那边的代表也过来了，隔着一张桌子，和思瑞的人相对而坐。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宋雨桐刚被英扬的客户经理抢了男朋友，陈果感觉比稿还未开始，空气里就已经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整个会议室安静又沉闷。
　　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合众科技这边主要负责市场方面的管理人员也准时进场。
　　陈果认得他，是季楚寒以前的大学舍友，周明睿。
　　周明睿从前在学生会里，就是外联部的，拉投资拉赞助的一把好手，跟季楚寒创业，等于是如虎添翼了。
　　见到未来的甲方爸爸进来，思瑞和英扬的人都齐齐站起来，礼貌迎接。
　　待周明睿领头进来后，后边还陆陆续续跟着进来几个人。
　　通常是助理秘书，或者是同为市场部的人员，但令陈果没想到的是，紧跟着他进来的人，竟然是季楚寒！
　　周六那天下午回去后，陈果认真查阅过合众科技组织架构和高层管理团队。
　　除了季楚寒这位创始人，还有周明睿和池越两位合伙人。
　　季楚寒的身份既是董事长，CEO，又兼任首席研发工程师，简单来说，主管技术。
　　周明睿担任总裁兼市场总监，负责公司日常管理和运营。
　　另外那位叫池越的，挂了个虚职，属于副总裁级别。
　　通常情况下，像陈果她们给客户公司做品牌方案，都是跟公司市场部或者企划部之类的对接，像季楚寒这样身居高位又专研技术的，一般都不会出面。
　　他现在突然出现，着实让人意外。
　　季楚寒的后面还跟了一男一女，看那形象气质，应该是他和周明睿的助理跟秘书。
　　几个人年轻又养眼，身份地位还摆在那里，气势颇为压人。
　　周明睿坐下，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笑问：“哪家先来？”
　　思瑞和英扬的人都不免紧张，宋雨桐充满胜负欲，将陈果拉起来，“思瑞先来。”
　　“好。”周明睿望着陈果笑了笑，做了个“有请”的动作。
　　陈果礼貌地躬了下身，拉开后边的椅子，朝展示区那边走去。
　　在大屏幕旁站定，陈果手里拿着投影笔，打开第一张演示文稿，“大家好，我是思瑞传播的客户主管陈果，今天由我来……”
　　陈果是在大四秋招的时候，面试进入思瑞传播，实习期做了半年文案专员，毕业后留下来转做AE，即客户主管，分到了宋雨桐所在的组。
　　经过一年多近两年的磨砺，陈果已是宋雨桐的左膀右臂。
　　通常情况下，像比稿这样的重要环节，一般是由像宋雨桐这样的AM甚至是AD来向目标客户展示提案内容，因为这个过程表现的好坏，也许会直接影响目标客户的合作意向。
　　不过，宋雨桐有意锻炼她，今天的展示环节，还是交由陈果来做。
　　两家演示结束后，代表甲方公司的周明睿和季楚寒，就她们的方案提出了几个存疑的地方，两家代表依次记下。
　　思瑞是中国本土4A广告公司，大本营就在南城，而对手英扬，则是具有“国外血统”的国际4A，南城这边是中华区分公司，两家实力不相上下，提案各有千秋。
　　那么，如何将甲方提出的问题圆满解决，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直接决定了这个合作将落在哪家公司的手上。
　　之后，是中场休息。
　　也就是合众科技这边，给足了她们时间去思考，如何针对问题提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中场休息时间半小时，陈果在电脑前坐了几分钟，头脑一片空白，甚至愈发焦虑。
　　她拿起桌上的手机，偏头跟宋雨桐说：“姐，我下楼买个酸奶。”
　　她有一焦虑就喝酸奶的习惯，宋雨桐跟她相处了一年多，对她这个习惯早就了解，放任她去了。
　　“早点回来，别迟到。”

　　“好。”
　　陈果起身，暂时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隔壁，有一间招待室，周明睿跟季楚寒正坐在里面休息。
　　周明睿在那里泡茶喝，笑着点评说：“小师妹这些年，性子变得沉稳许多。”
　　他印象中的陈果，还停留在她大二的时候，那时的她，完全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生，每次过来找季楚寒，嘴巴总是兴奋地讲个不停，配合着眉飞色舞的表情，阳光又明媚。
　　现在，除非必要，倒不怎么说话了，坐在会议室里安安静静的感觉，长大了。
　　说起这个，周明睿又笑了，给季楚寒面前倒了杯茶，八卦地问：“是现在的小师妹让你更心动，还是过去的更让你喜欢？”
　　不等季楚寒回答，半透明的落地玻璃墙外，走过一抹身影。
　　季楚寒漫不经心地往外扫了一眼，分辨出那是谁时，眼神顿时攫住那影子，跟着它移动，几秒过后，像被某种磁场吸引，站起身大步跟了出去。
　　**
　　中场休息只有半个小时，陈果并不能走远。
　　不过好在先前过来的时候，她有留意到写字楼一楼大厅摆放了两台自动售卖机。
　　这时，她乘电梯来到一楼，找到了那两台靠墙而立的机器。
　　机器里面有零食和饮料，陈果站在面前仔细看了一遍，可惜，没有她喜欢的凝固型酸奶。
　　但来都来了，也不好空手回去，陈果抬起手，随便在屏幕上点选了一款水果味的水液型酸奶。
　　“陈小姐。”
　　她刚点选好，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隐约嗅到了熟悉的香气，心跳瞬间快了一拍。
　　她僵硬着脖子，缓缓转过头，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真的是季楚寒。
　　季楚寒微微低着头，凝望着她，嗓音温润又带着某种程度的熟稔，问：“我没带手机，可以帮我付个款吗？”
　　他靠得太近，而且这样温和地问她，让陈果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可以，想喝什么？”
　　她说完，赶紧转过头面对机器，借此掩饰自己的紧张。
　　从前，陈果为了追季楚寒，别说把他本人身高体重、哪里人、学什么专业等等都摸得一清二楚，对于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喝什么，那都是了如指掌，她现在问他——想喝什么？
　　季楚寒敛了下眉，望着她的侧颜，沉声问：“我喜欢喝什么，你不知道？”
　　陈果心脏砰砰地狂跳，他这是在试探，她是否还对他记忆深刻吗？
　　她在脑子里极力提醒自己务必冷静，然后缓缓抬起头面对他，微微笑了下，不咸不淡地问：“我，应该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反复找虐，这回扎心了吧？
　　注释一下：
　　AE，即客户主管
　　AM，即客户经理。
　　AD，即客户总监
　　是广告行业里惯用的职位名称，晋升路径一般也都是这个顺序。
 
 
第6章 
　　“我，应该知道吗？”
　　闻言，季楚寒沉默地望着她，眉宇间的褶皱不由加深。
　　他还以为，陈果先前都是因为有同事在场，有意跟他避嫌所以假装不认识他，可现下，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她依旧对他这样陌生疏离，就好像，再普通不过的乙方对待甲方的态度。
　　再也没有了吗？那个见到他就扬起小圆脸，笑得跟小太阳似的女孩，再也不会那样对他笑了吗？
　　两人对视良久，季楚寒找不到陈果对他有一丝眷恋的证据，终是放弃了，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瓶矿泉水。
　　陈果心里暗暗松口气，若无其事地举起手机，扫码付款。
　　季楚寒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瓶矿泉水，转身离开，“谢谢，回头把钱转给你。”
　　陈果原本想说不用了，一转头，他人已经走远了。
　　她扫视了一下他那双腿。
　　从前，两人走在路上，他腿长，步子迈得又快，她总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次数多了，她其实觉得有点累，不止是身体上的累，还有心理层面的。
　　尤其有一次大热天，她追着季楚寒跑出了一身汗，特别烦躁却又只敢小声跟他抱怨，“季楚寒，你就不能等等我？”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她的？他凉凉地瞥她一眼，“我又没有让你跟来。”
　　听听！是人话吗！
　　她当时差点就被气哭。
　　这么多年还是这样，仗着一双长腿欺负人！
　　陈果拧开瓶盖，仰头咕咕地喝了几口，才将胸腔那不停翻滚的愤怒情绪压下去。
　　她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赶紧又给宋雨桐也买了一瓶果汁，抓紧时间上楼。
　　相比带着外国血统的英扬，本土生长的思瑞对国内市场的把控更准确，也更懂得中国消费者的心理。
　　最后，在针对甲方提出的问题上，陈果给出的解决方案，更好的得到了周明睿和季楚寒的认可。
　　这件事情上，陈果必须承认，她多少占了些便宜，毕竟她对周明睿和季楚寒都算了解，知道怎样的思路，才更符合他们的期待。
　　最终，周明睿起身郑重宣布，将合众科技此次的品牌推广交由思瑞来做。
　　“多谢周总和寒总给了我们这次机会，我们定不辜负您的信任。”宋雨桐笑容满面地跟他们握手，又主动向他们发出请客吃饭的邀请。
　　季楚寒视线越过她，落在桌子另一头，陈果正低头在那里收拾东西，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充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她的上司这样殷勤，她倒是看都不看这里一眼，也不知道递个笑脸。
　　季楚寒脸色阴郁，侧身掠过宋雨桐，一言不发地提步往外走。
　　周明睿见他突然走了，只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待办，望了一眼他大步离开的背影，替他答应下来的同时，又跟宋雨桐交流了几句。
　　陈果这边收拾好东西，宋雨桐那边也交流完了，两个人一齐离开。
　　出了会议室，两人在电梯前遇到英扬的人。
　　宋雨桐挑了下眉，得意非常地站过去，“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后来居上了。”
　　先前传出合众科技要直接采用英扬的方案，但是比稿过后的结果，却是思瑞更胜一筹，尤其对手还是自己的情敌，她是打心底里生出了一份碾压对方的快乐。
　　对方的客户经理冷冷地瞥她一眼，还有她身后的陈果，笑里藏刀，“来日方才呢。”
　　言外之意，以后竞争的机会还有很多，而没有人总是赢的。
　　宋雨桐不甘示弱，偏头跟她冷笑了下，别有深意地说：“是啊，来日方长，人心易变。”
　　这就有点暗示她的前男友还会劈腿的意思了。
　　那客户经理脸上的笑意终于绷不住，脸色黑沉下来。
　　一时之间，可以说是刀光剑影，暗潮汹涌。
　　陈果站在后面，亲眼目睹了这场不见血的女人战争，心里边默默祈祷，可千万别打起来。
　　好在不久后，电梯就来了。
　　门打开，里面已经快要站满了人。
　　英扬的客户经理生怕她们跟她抢，反应迅猛地踩着高跟鞋冲了进去。
　　下一秒，她就发现宋雨桐和陈果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
　　那客户经理大概是感觉尴尬，进去后半天没转过身，她的助理低着头，略丢脸地跟了进去。
　　待她们进去后，电梯就满了，门缓缓关上。
　　原地就只剩下陈果和她的上司。
　　宋雨桐潇洒地拨了下头发，对情敌大开嘲讽，“哈，真的是，还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什么都要抢呢。”
　　陈果抿着唇，忍不住笑了下。
　　她这个上司，平常脾气就特别直爽。
　　宋雨桐瞧她一眼，看在她今天帮她争了口气的份上，对她格外地和颜悦色，拍了拍她手臂，“果果今天好样的。”
　　陈果笑了下，谦虚道：“桐姐教得好。”
　　这话宋雨桐爱听，心情舒畅了，便更愿意提点她，“一会儿请周总和寒总吃饭，表现积极一点，给他们留点好印象，之后争取后续合作也容易些，你今年业绩冲上去了，升AM就不难了。”
　　适才在会议室，陈果虽然没有上前，但也听到了宋雨桐请他们两个吃饭的事，原本还在想找个什么借口不去，结果现在宋雨桐这么一说，她都不好不去了。
　　“好，我知道了桐姐。”陈果虚心点头，表示受教。
　　*
　　饭局约在晚上七点。
　　六点，周明睿见时间差不多了，简单收拾了下，离开办公室去找季楚寒。
　　合众科技的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季楚寒办公室外间的秘书室里，姜雨薇还坐在电脑前办公。
　　“姜秘书还没下班呢？”周明睿笑着从她办公桌前经过。
　　姜雨薇抬起头，面露担忧地叫住他。
　　“周总。”
　　“嗯？怎么？”周明睿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姜雨薇从椅子上离开，绕过办公桌，来到他身旁，压低着声音小声问他，“寒总下午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就一直坐在落地窗前沉默，跟丢了魂似的，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