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堤坝他也去看过,只是他对这些并不精通,只能请旨让朝廷重新派人来修。
如此直到拖到入秋,淮安府的大小适宜才处理的差不多,他们也才启程离开。
第83章 一路紧赶慢赶的……
一路紧赶慢赶的, 到京城时已经天凉,夏日的燥热彻底消散。
走过集市,宋引玉挑开车窗帘子看着外面人声鼎沸熙来攘往的景象有片刻的恍惚。
淮安府是苍凉的, 入眼全是百姓愁苦的神情,纵使后来贪官抓完了, 吃得饱饭了, 百姓的脸上也看不见多少高兴, 更多的是麻木。
连带着那段时日宋引玉的心情一直都比较压抑。
淮安之行于她而言,不是一段好的记忆。
算得上好事的很少,谢临安躲开了原书中重伤的结局算一个, 提早知晓齐训侯的阴谋算一个。
马车很快到了谢府,还没下车,宋引玉就看见了门口站着的谢老夫人谢老大人和宋夫人及宋大人。
她一愣,赶紧跳下车。
谢临安在身后怕她摔了,扶了一把。
宋引玉走上前站定,分别施礼叫了两位父亲母亲。
谢老大人仔细看了看小夫妻两,见除了因赶路有稍许疲惫外并无什么大碍,眉心几不可见地一松:
“进去吧。”
他一动众人跟着入了府。
宋夫人拉着宋引玉的手走在最后,母女两耳语说了几句话。
原来是瑞王押送犯人进京时, 事情闹得有些大。
的确去了一趟淮安,抓了几十个贪官够吓人的, 因这点京中瞧热闹的人开始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慢慢的,有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 有说瑞王差点被害, 有说谢临安重伤未愈,还有说周怀琅差点死了的。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宋引玉与家里报信时又总是报喜不报忧,所以家里人心里不踏实, 今日知道他们回来才会等在门口。
听完母亲和话,宋引玉笑着安慰了几句,捡了些事说了几句。
宋夫人听着听着悬了几宿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当父母的,只望儿女平安就好。
屋里早摆好饭,时间掐得刚刚好。
入席后,分明是谢临安受累最多也瘦得最多,但大家都像是怕她饿着了,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
装菜的小碟子里不到一会儿就堆得尖了。
好久没吃府中大师傅的手艺,宋引玉也是真想了,现在也是真饿了。
一吃就停不下来,只顾埋头苦吃。
她这分明是馋了,可落在长辈眼里那是吃足了苦头。
一个个看她眼神更为怜惜,连谢老大人都动容。
起先她是一无所觉,后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众人的眼神登时一愣。
谢临安夹了一块松鼠桂鱼放在碟子上,眉目含笑,温声说:
“吃些鱼。”
宋引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吃东西时收敛了不少。
用过饭后,大家还未坐下来多说几句话,宫里就来人传旨,皇帝招谢临安进宫。
宋引玉抿了抿唇,大致明白是为何事。
心中隐隐有预感,京中怕是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但为了不让大家多想,她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谢老夫人和宋夫人说笑。
宋夫人见女儿除了瘦些,黑些外,整个人精神气鲜活,身子也无甚大碍,便放心下坐了会儿就和宋大人回家了。
随后谢老夫人也不让她陪着坐了,摆摆手让她回屋歇息。
谢临安这一去,深夜才踏着月色而归。
他本想去食锦阁给宋引玉买些点心,但他回来得太晚,街上闭市,所有大小商铺都关门歇息。
他叹息一声,只能空手回去了。
宋引玉一直没睡,她倚在床柱上,手里捏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间或打个小哈切,眼睛都困得犯泪花儿,却还是没睡。
她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连忙放下书起身,恰好看见走进来的谢临安。
“你回来了,用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命人给你煮些吃的东西来?”
她连连问到,随后不自觉地伸手要去牵他。
谢临安却是移开了手,低声说:
“手凉,小心冷着。”
宋引玉一听,皱眉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手里。
果然如他所说,许是夜里冷,他的手有些冰凉。
“你冷不冷啊?要不要加件衣服?”
她有些担心,上次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那毒霸道伤了他元气,后来又操劳事物,他人一下就瘦了好多。
宋引玉特别担心,怕他又病了。
谢临安摇摇头,说了句不妨事,然后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轻声细语地说:
“别担心,我没事,也不冷。”
他耐心地安抚着宋引玉的不安,随后牵着人坐到桌边。
宋引玉知道她如今有些惊弓之鸟,她抿了抿唇,一手还是拉着谢临安不放,固执地要替他暖手。
可另一方面又转移了话题说:
“饿吗?我让人给你弄些吃的送来。”
事实上,谢临安还真饿了。
他晚膳是在宫里用的,那时都忙着商讨要事。囫囵对付几口就完了。
这会儿他倒是饿了。
所以他没拒绝。
宋引玉叫来的阿月让她去通知厨房。
在等的间隙,两人聊了起来。
谢临安并不避讳给宋引玉讲些公事,特别是这次涉及的还是与淮安府有关。
他说皇帝对于淮安之事震怒,齐兆兴等人均判了抄家夷三族,这结局倒是与原书中一样。
除此之外,皇帝还紧急提拔了一批官员,放了外任,去的地方就是淮安。
那地方现在官少,又才被清理过,正是百废待兴之际,遂皇帝派去的都是得他看中的人。
这一趟要是能将淮安治理好,往后再回京,就能平步青云。
这政绩不得了,朝中不少人看得明白,所以许多人都让手底下的学生或是看重的人如争取。
但皇帝最后选中的都是实干家。
宋引玉安静地听谢临安说着,很快又想起另一个问题,她不禁问到:
“齐兆兴还是不招吗?”
谢临安说:
“自被抓后,便没再开过口,审他时威逼利诱手段用尽还是无用。”
宋引玉有些意外,她跟齐兆兴是直接打过交道的,这人是个什么人多少看得清楚:
“他怕死。”
她皱眉说到。
谢临安颔首道:
“是,他怕死。”
既然这么怕死的人,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这么硬气?这不符合常理。
思及此,宋引玉不禁猜测道:
“难道是他背后之人跟他承诺过什么?”
说到这,她又看向谢临安问到,
“他背后的人查到了吗?是齐训侯吗?”
当初宋引玉猜的就是他。
这猜测凭的是她比让人多知道些东西,所以对于这个猜测她还是挺有自信的,认为自己猜得定是没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宋引玉没有猜错。
“是他。”
接下来谢临安的表情就要凝重得多,他眸光里的认真严肃让宋引玉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
“窈奴,接下来京中会不太平,易生事端,若是出门多带些人在身边。”
宋引玉一下就反应过来,既然齐兆兴身后的人已经查明是齐训侯,就说明皇帝知道他有造反的心了。
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许多矛盾很快就会摆到明面上来。
只是现在皇后失势,贵妃得势,不知道齐训侯会不会有所顾忌。
但皇帝要除他的心,是板上钉钉的。
京城的确是要乱了。
这些原本是该发生在两三年后,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介入,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
还有贵妃,她如今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又怎么样?
当初他们出城时,贵妃刚刚流产。
那她现在与皇帝是剑拔弩张还是进入了蜜月期?
这些宋引玉当然不可能问谢临安所以也无从知晓。
因而心底焦虑不已。
贵妃可是这场博弈中最重要的一环。
宋引玉的眉头紧蹙,看起来十分紧张。
谢临安见了大约是知她愁什么,片刻后他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背,道:
“别担心,万事有我。”
宋引玉抬头看他,烛火之下,他的脸上像是被罩了一层暖光,更显温柔。
在他的目光下,宋引玉的那点不安,慢慢被安抚。
她笑了笑,眉眼间明媚还带着丝天真,她抱着谢临安的手臂蹭了蹭,依赖地说:
“是,有夫君,我万事都不愁。”
她话里带着撒娇,娇娇软软的,是谢临安很久都没看过的。
在淮安府时,小姑娘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行事很有章法,能独当一面看起来很成熟。
谢临安欣赏于她的成长,同时也疼惜她。
因为这背后代表着她不高兴和忧虑,而这两样恰好都是谢临安不想看到的。
他原是希望她事事顺心,欢喜无忧的。
谢临安垂眸看着宋引玉,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安静地坐了会儿,房门被轻轻敲响,宋引玉抬头扬声让人进来。
很快,阿月和阿星提着食盒进来。
里面装着些简单的吃食,但都是比照着谢临安的口味来的。
饭菜摆上桌后,宋引玉说:
“先吃些东西吧。”
谢临安嗯了一声,然后捡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宋引玉双手捧着脸,眉眼弯弯看他用饭。
谢临安真的饿了,吃了不少,桌上的饭菜基本都一扫而空。
用完饭后,子鱼非乐进来伺候洗漱。
宋引玉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躺好,不一会儿换了寝衣谢临安走了出来。
侍从们最后吹灯关门,屋里陷入了安静。
宋引玉靠在谢临安身边,闻着他身上熟悉清幽的竹香味,眼皮不住地往下坠。
在快要陷入沉睡时,她恍惚间好像听见谢临安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她困的时候反应有些慢,过后她才意识到那句话是说,让她夜里别等他了,早些睡。
第84章 京城的天越发冷……
京城的天越发冷了, 树叶枯黄盘旋落下添了几分萧瑟感。
自淮安府回来的第二日开始,天便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夜里都不停。
午时停了会儿, 用了饭后又开始下。
几场雨过后,天比之前凉了许多, 瞧着都像是要入冬一样。
宋引玉怕冷, 夏衣早就穿不住了。
这样冷的天, 她却是好几天都没好好看过谢临安了,连跟他说句天冷加衣都没机会。
他很忙,非常的忙, 比之前在淮安的时候还要忙。
每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深夜才归。
宋引玉只有偶尔半梦半醒摸到身旁有人时才知晓他是回来过。
宋引玉心里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忙成这样,遂根本不敢惊扰他。只能好好嘱咐厨房每日做些家里的菜,炖些补汤,送去宫门口让子鱼拿进去给他。
而随着他早出晚归,京中的气氛也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这股紧张即使在府中也能感受到,因为总能听见一些风言风语。
比如久未出门的齐训侯开始活跃起来,早朝时,且不知何故还与皇帝当朝吵过几次。
除此之外, 京中莫名出现了许多生面孔。
每日都有没见过的人出现,起先无人发现, 但人多了后,就有所察觉。
这一点秦嬷嬷还抱怨过几句, 说近日的米盐肉菜卖得很快, 素日那个时候去,都迟了,差点买不到。
京中的小贩卖了这么多年的柴米油盐, 心里早有数,几乎不可能不出现这种情况。
除非是真的涌入了不少外来人口。
种种非同寻常的情况都让人感到不安,宋引玉更清楚,皇帝和齐训侯之间的斗争恐怕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什么时候绷紧的那根弦断了,京城就该乱了。
不知是接连几日未停的雨还是京中动荡不安的局势,宋引玉心中不由得憋闷不已。
这日雨一停,她心里一松,皱了几日的眉头也跟着松了。
宋引玉呼出一口气,看着天上悬挂的太阳。
不热,很舒服。
她呼出一口气,唤道:
“阿月,阿星准备一下我要出门。”
“是。”
两个丫头笑着应道,跟着就去准备了。
夫人这几日愁闷她们自是看在眼里,只是两个丫头想得浅只以为她是想大人了,如此也想不出开解之法。
眼下夫人自己愿意出去逛逛,也好宽宽心,疏解闷气,她们当然高兴。
已经很久没出门了,但那马车还是与之前一个模样。
地毯,点心小桌子煮些热茶。
宋引玉一下子找回了以前出门时的熟悉感,而不是像在淮安府时,那般简陋。
她嘴角一弯,脸上的消息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