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宋引玉扯着嘴角笑了笑。
然后抬脚走到桌子旁往杯中倒了冷茶,走到榻边,她将整杯冷茶倒在了都往齐夫人脸上。
刚刚还昏睡过去的齐夫人立马惊醒。
她眨眨眼睛,摸了摸脸上的茶叶,正要发怒却冷不丁地看到软榻边的两人,立马瞪大了眼睛惊恐道:
“你们是谁?来人,来人,来人。”
她连喊三声都没人回应,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宋引玉也不和她废话,冷声说到:
“齐夫人跟我们走吧。”
“你放肆……”
周怀琅举刀立在她面上,沉声说到:
“齐夫人若是不想小公子出事,最好听话。”
他本就生了一张冷,此时脸一板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极为骇人。
齐夫人打了个冷颤,白着张脸下了榻,哀声说:
“别伤害我的儿子。”
齐夫人孙氏原以为是乱民闯入了府中,可是被挟持着往外走,她见到了立在外面的护卫,终是察觉了不对。
这些人瞧着根本一点都不像乱民,反倒是更像官兵。
她人不傻,齐兆兴很多事都会跟她说,所以很快她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孙氏心里一沉,明白约摸是淮安府的事还是没捂住,这是跟京城来的人彻底撕破脸了。
拿捏住了孙氏,又派人守住了院子,因为齐兆兴的子嗣都住在正院里。
齐兆兴儿女不多,只有两儿一女。
一儿一女是孙氏生得,还有一子是妾室生的。
不过那妾室早亡,实际上三个孩子都养在孙氏身边,大的有九岁,小的只有五岁,都是小孩子。
利用孙氏出城,剩下的这三个孩便是用来保平安的。
孙氏心里又惊又怕却不敢出声,临出院子时向宋引玉央求道:
“姑娘稚子无罪,还请你放过他们。”
宋引玉转头看向孙氏,讥笑道:
“你也知道稚子无罪,那外面饿死那么多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向齐兆兴说这句话?你怎么不劝他,让他开仓放浪,救济百姓。
你现在跟我说稚子无罪?”
孙氏神色一滞,憋了半天道出一句:
“姑娘误会了,淮安府没有饿死人,你可以上大街上看看,大家都好好的。”
这话眼前的妇人也说得出口,她脚下一顿,眼里染起了熊熊怒火,她盯着孙氏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
孙氏被她的脸色给吓到了,呐呐不敢言。
宋引玉闭了闭眼压下怒火,脸上恢复了漠然,她说:
“你放心,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不会动那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闻言孙氏忙点头:
“我会的。”
她嘴里诺诺说着要乖乖听话,但垂下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毒。
“将军,齐兆兴来了。”
有护卫来禀告,孙氏眼睛一亮。
“周将军万事小心。”
宋引玉郑重地跟周怀琅告别。
“夫人也是。”
说罢周怀琅押着孙氏从另一条道走了。
宋引玉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护卫说:
“走吧。”
“是。”
所有的护卫都已知晓了她的身份,且周将军有令,在谢大人醒来前,他们全部都要听谢夫人调遣。
此时自然听她令行事。
衙门的前门紧闭,外面齐兆兴已经带兵围了整个府衙。
宋引玉对抵门的护卫说:
“开门。”
“是。”
门外齐兆头和淮安府守备以及漳州知州带领兵马堵在门口,向外宣称是乱民闯入了府衙,他们是来捉来乱民的。
知州正义愤填膺喊到鼓舞气势,官兵门提刀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强攻了。
不防大门突然被打开。
所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他们看向了门内。
只见几个护卫簇拥着一女子立在门内。
那女子众人都没见过觉得眼生都看其装扮知道是个侍候人的丫鬟。
但那一身的气势看着又不像。
齐兆兴倒是稍一思索就知道这应该是就谢临安从京城带来的那个丫鬟。
他眉心一皱,觉得有几分意外。
谢临安如今身重剧毒这群人不该是群龙无首,被他亲自擒获吗?
所以眼下这些人该是紧闭大门殊死抵抗才对,怎么还主动开门?
且瞧着还不像是来自投罗网的。
“齐大人不去捉拿刺客,气势汹汹地带人跑来堵门是为何事?”
宋引玉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抬,眼神有了几分睥睨之色。
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丫鬟啊?
齐兆兴暗自思忖,心下更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知你是?”
宋引玉嘴角上扬,轻笑道:
“齐大人见笑了,我性子好玩,遂扮做了丫鬟跟在夫君身边来了淮安府,还未正式与齐大人见过面。”
她虽在笑,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我姓宋,我夫君便是谢临安,齐大人可叫我一声谢夫人。”
齐兆兴愣住了,实在是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丫头居然是谢临安的夫人。
他极为诧异,又很快回过神来。
他甚至施施然地对宋引玉拱手行礼说:
“原来是谢夫人。”
第78章 宋引玉扯扯嘴角……
宋引玉扯扯嘴角:
“齐大人还不走, 愣在这做什么?”
齐兆兴是个老狐狸起先虽惊异于宋引玉的身份,但这会儿回过神来也不受她挟制。
齐兆兴正正经经地再施一礼,义正言辞道:
“唐突谢夫人, 只不过今日乱民作恶,闯入府衙, 本官是来捉拿乱民的。”
借口找得再好也掩盖不住齐兆兴眼里的恶意。
显然他根本不惧宋引玉这突然出现的谢夫人。
谢临安已然中毒昏迷, 群龙无首正是夺他命的好时机。至于宋引玉, 不过一女子能阻得了他?
今日谢临安必死!
宋引玉看得真切,心里暗恨,她恨得真想现在就一刀杀了他。
但不行, 寡不敌众硬来只会自取灭亡。
“原来还有乱民啊!齐大人真是失职,城中不仅有刺客乱窜还有时时生民乱。
我早先还听说,有瘟疫,漳州城如此不太平,齐大人该反省一二了。”
宋引玉神情严肃,接着叹息,
“齐大人放心,府衙内有护卫,已经把四处护得跟铁桶一样。你的夫人, 小公子和小女儿我都命人护好了,不会让乱民惊扰了他们。
府衙内有我在, 大人尽可放心去捉拿刺客平民乱了。”
齐兆兴心一跳,第一次正视了面前立着的小丫头。
他打量起她, 觉得她的确是貌不惊人, 长相连他送入东荷苑的那四个侍女都不如。
可唯独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通透明亮,波流转顾盼生辉。
此时这双眼睛里透着凌厉, 正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齐兆兴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这女子话里话外竟是在威胁他。
“谢夫人口口声声说的刺客,本官没看到,不知这刺客是从何而来?”
“齐大人刺客出现在你漳州城内,你是此地的父母官,刺客从何而来就要问你了。”
宋引玉面露嘲讽,同样冷笑,
“没抓到,不等于没有,齐大人失职,不等于没有。”
“谢夫人真是伶牙俐齿,生了张利嘴。”
齐兆兴没那么多耐心再跟宋引玉掰扯这些,他的目的只是要谢临安死。
谢临安一死,面前这女子也得死。
“本官不跟谢夫人说这些废话了,走!”
说罢齐兆兴带着身后的官兵就要硬闯。
“我看谁敢!”
宋引玉厉声呵道。
女子声音本就尖细,她这一声大喊竟喊得所有人都听到了。
而门内也有护卫提刀匆匆而出,挡在宋引玉面前,对齐兆兴等人横刀相向。
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即将动手。
“爹,爹。”
“爹救我!”
“爹……”
突然三道惊叫哭喊响起,齐兆兴定睛看去,立时色变。
宋引玉咬紧牙关,双手不停地颤抖。
终究是走到这一步,她本来不想把这三个孩童扯到人前来威胁齐兆兴的。
可是她绝不能让齐兆兴走进这门里一步,绝不可以。
“谢夫人,你对本官百般阻拦,又拿本官的孩子相威胁,究竟想做什么?是想包庇乱民吗?”
齐兆兴阴着脸看着宋引玉,语气森然眼里更是杀气四溢。
宋引玉扣住手心,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齐兆兴,慢声说:
“我是看齐大人不放心非要闯进去,想来是齐大人想儿子女儿了,就让人抱来让齐大人看看,好安心。”
“你这女子好生卑鄙。”
这回齐兆兴没有说话,他身边的那武将怒指着宋引玉的鼻子骂到。
这一骂反倒是可笑了,这罪孽深重的人不觉无耻,她还什么都还没做就卑鄙了。
宋引玉似笑非笑地扫过这些人,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地回道:
“论卑鄙无耻龌龊,我比不上诸位。”
武将怒瞪双眼:
“你……”
“行了。”
齐兆兴打断了他的话,刚刚还恨不得吃人的武将涨红着脸不敢再出声。
“谢夫人想如何?”
齐兆兴问。
宋引玉敛了神情恢复了面无表情,只道:
“我说了,齐大人该去抓刺客了,至于府上的夫人公子和姑娘,我会替大人照看好的。”
宋引玉算着时间周怀琅应该已经顺利出城了,差不多该把门口这些人轰走了。
这一局是宋引玉胜了,齐兆兴看了宋引玉许久,纵使再不甘心,他还是得退了。
眼下还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就是暂且杀了不了谢临安,只有人在漳州城,他总是杀得了的。
齐兆兴狞笑着对宋引玉说道:
“那就劳谢夫人好生照料本官的家眷了。”
说罢他脸上笑一收,率先转身离开了。
此时无人敢有异议反驳于他,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不过他们的人并没有全部撤走,仍然留有许多官兵围在府衙门口。
围便围,只要齐兆兴没有得逞进入府中,他就没有机会对谢临安动手。
暂时的危机退了,周怀琅也离开了,宋引玉提着的心却是依旧不敢放下。
她转身入了府中,护卫们也相继退回。
大门砰得一下关上。
“夫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周怀琅留下的护卫中领头的人皱眉问到。
宋引玉抿抿唇说:
“等,剩下的只能等了。”
目前与齐兆兴已经撕破了脸,他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宋引玉也想不出能做什么了。
唯有等,等谢临安养好身子,等周怀琅领兵回来是唯一出路。
宋引玉回到东荷苑时,非乐已经带来了大夫。
那大夫正在给谢临安诊治。
宋引玉见状心一颤,她站在原地竟不敢过去,她怕从大夫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大夫很快就诊完了脉。
所幸正与子鱼他们所言,谢临安中毒不深,只是毒性烈还是得好生解毒。
齐兆兴所用的毒并不是什么少见得不得了的毒,毕竟只是个知府,给他的时间又短所以能找到的毒只是一般。
不过于他而言,毒一不一般不重要,能要人命就行。
看完了病,大夫提起木箱子要走了,非乐忙跟上。
他还要去抓药。
宋引玉叫住了他:
“非乐。”
“夫人。”
非乐让大夫等一下,而后又看向宋引玉。
宋引玉抿紧唇,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大夫,压低了声儿对他说:
“抓完药把大夫请进府里来住。”
非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
“夫人是说……”
“不要给人可乘之机。”
非乐神色一正,拱手应道:
“是。”
现下的漳州城不安全,处处都是杀机。
宋引玉还记得沈归说过,能留在城中的人都是听话的人。
这些听齐兆兴话的人,很有可能也会在这个时候来害他们。
无关仇恨,只为了活下去。
所以宋引玉为了他们自己能活下去,也会学着使尽手段。
“夫人,周将军顺利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