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她扭过头笑着对谢临安道:
“没事了,子鱼应该是叫我们吃饭了,下去吧。”
谢临安却是神色严肃道:
“窈奴下次不可再这样。”
“嗯嗯,我知道了,还有下次记得叫我小玉,别穿帮了,走吧。”
宋引玉胡乱地点着头,然后把车帘子掀开,不给谢临安说话的机会。
此时子鱼和非乐正在车下,手里拿着干粮。
谢临安见状只能先下车了。
脚重新踩在地上,宋引玉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这时她才发现车队是停在了官道旁的林子边休整。
众人皆下马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饼一口一口地咬着吃。
而一见谢临安出现,他们都起身行礼,随后才又继续吃着。
护卫领队走了过来,他向谢临安拱手行了行礼,正要说话,目光一转就看见了他身旁的宋引玉。
他一愣,神色微动,随即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个礼,而后才把谢临安叫走谈事。
宋引玉吃着子鱼递来的饼,看着两人的背影。
心中又浮现起了出发时的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
冷了的饼难嚼又噎人。
宋引玉嚼得腮帮子都酸了才能把饼咽下。
下一口时她就学聪明了,她就着水一口饼一口水便好多了。
且天气热,这水还是温的,喝着正好。
不过饼这东西不容易消化,宋引玉肠胃弱,她因此不敢多吃。
吃了几口便把饼放下了,然后用纸包放进车里。
她现下只能少吃多餐,等会儿饿了的时候再吃,免得伤了身子,拖了车队的进度。
宋引玉饼刚放下,谢临安就回了。
此时大家也都用完了干粮,时间紧迫也没时间休息,众人在领队的一声令下后均翻身上了马。
宋引玉知道这是要走,立马就爬上马车。
谢临安随后也上来了。
果然两人刚坐下,外面马嘶鸣一声,就急奔而去了,子鱼非乐架着马车,依然跟在后面。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马车跑起来时,宋引玉没再磕到头了。
上路后,坐在车内的时间一下子便变得枯燥起来。
宋引玉不敢看书,怕晕车,才睡醒她人也不困。
看了看谢临安,她想起了刚刚见到的人,忍不住问到:
“周怀琅怎么会在这处?他要和我们一起去南边吗?”
谢临安闻言笑了一下,耐心地解释道:
“皇上派周将军协助我平乱,他手里有兵符,届时若情况不对,他可调派周边军队去淮安府支援。”
宋引玉听后明白了,她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原来如此啊。”
谢临安方才口中提起的淮安府就是此次出事的南地,也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宋引玉昨日想起这事时,还临时抱佛脚翻了翻书,查了查淮安府的情况。
而后她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淮安府便是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省了。
淮安府底下有十八个州,各州下有平均下来约有十五个县。
可想而知,淮南府当初有多少人受灾,又饿死了多少人。
谢临安这一去会面临多大个烂摊子。
一想到这事宋引玉心里便有些慌,她按下心底的异样,不敢让谢临安担心,故作轻松道:
“看来这一路我们都要望着周将军保护了。”
她话里有着调侃的意味,可心里却越发沉重。
谢临安不是没看透她掩藏下来的情绪,只是他没拆穿。
他轻轻把宋引玉揽在怀里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坐在了车内。
第67章 一行人从天黑又……
一行人从天黑又走到了天黑, 纵马狂奔仿佛都感觉不到累一般。
饿了就在马背上啃上一块面饼,累了就停下休整一个时辰。
这样一走就是三天,别说是宋引玉了, 不少人脸都是白的。
宋引玉更是在下马车时,脚都在打哆嗦, 大多时候坐在车里昏昏欲睡。
而谢临安的脸色虽也不大好, 但仍能坐在车里看东西。
那些全都是跟淮安府有关的, 他其实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只是淮安府情况复杂,还没到,便要在到之前做好计划。
三日后, 一行人在经过一条河以后,终于停下休整了。
车一停下,她茫然地抬起耸耷下来的眼皮。
“大人,周将军说让大家休息两个时辰再出发。”
是子鱼的声音。
谢临安听得这话第一眼就看向了宋引玉,正好瞧见她满脸憔悴,神情萎靡的模样。
眉心一蹙,他道:
“休息吧。”
“是。”
宋引玉打了个秀气的小哈切,然后眨眨了眼睛说:
“先下去走走吧,坐这么久了, 骨头都该散架了。”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哑意。
谢临安见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温声道: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此时天色已趋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挥洒在天地间。
抬头就能看见夕阳染透天际的火红色和橙黄色相交织,谱成绚丽的天幕色彩。
然而宋引玉一下车就被一旁的河给吸引了注意力。
她专门去看了看, 发现河水清澈见底, 时不时还有小鱼小虾游过。
她眼睛一亮,今晚终于可以吃些热乎的东西了。
她忙回头,果然就见已经有不少人拿出面饼准备啃了。
那东西有冷又硬, 除了抵饿,没半点营养,照他们现在这样赶路,一直吃面饼,也不是个事。
她实在是怕大家撑不住。
想着她叫来了子鱼说到:
“你先让大家先别吃饼了,我给大家做些热汤,泡饼吃也是好的。”
子鱼也是正准备吃的,听了宋引玉的话后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夫人给他们煮汤?
“快去吧,我去拿东西。”
说完宋引玉就朝着装干粮的那辆车走去。
她上车翻了翻从箱子里翻出了长长的一节腌肉。
算了算,怕不够,她又拿了一节。
然后又在装调料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块姜才下去。
等回去时,众人已经停下了没吃手里的饼了。
确实这饼吃了这么多天,是个人都受不住了。
就是他们这群不讲究的大老爷们,啃了饼在嘴里胡乱嚼了两口就往肚子里咽了,不仅割嗓子还噎人。
这会儿听得谢大人身旁的丫头说要给大家煮汤,众人自是高兴。
等她回来一看,手里还拿了两节肉,大家更是喜得直冲谢临安和宋引玉道谢。
宋引玉摆摆手刚想说不客气,这边非乐已经拿过她手里的肉说:
“您去歇着,我来处理。”
眨眼,手里的肉已经被非乐拿去河边洗了。
宋引玉顿了顿,便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准备把锅架起,哪知还没开动手,子鱼又抢了她的活:
“这是力气活,我来吧,您去歇着。”
宋引玉眨眨眼睛,想了想没和他抢。
只是不少人都看着她这呢,宋引玉便说:
“你弄吧,我去捡些柴来。”
这时,一旁的周怀琅起了身说:
“天晚了林子里危险,我去吧。”
宋引玉抬眼看他,没说话,眼神里尽是一言难尽。
她现在是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做这事不是就是理所当然,一个二个地来跟她抢活不就是在告诉旁人她的身份有异吗。
心里暗自叹息,宋引玉面上挂起客气的笑来:
“多谢将军,不过不用了,我不走远,没事的。
您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赶紧歇歇吧,免得熬垮了身子。
说完她又转身冲谢临安使了个眼色,接着道:
“大人我去捡柴了,很快就回来。”
谢临安倒是没说什么,只颔首应下了。
宋引玉总算松了口气,忙转身去捡柴火了。
只是她不知,她前脚刚走,后脚谢临安便起身对周怀琅道:
“跟我来。”
周怀琅拱拱手,跟在他身后,两人慢慢往宋引玉离开的方向走去。
其他人只以为他们是有要事商议,毕竟每次一停下休整,二人就要凑在一起,分析淮安府的情况。
远远的在宋引玉身后坠着,沉默走了一会儿,周怀琅道:
“夫人其实大可不用掩藏身份,你把她带在身边,也无人敢说半个字。”
谢临安看着在林间不时弯腰捡柴的小姑娘,眼神悠远,淡淡说到:
“淮安府形势复杂,是民乱还是官乱尚未可知,她跟着我很危险。”
周怀琅一愣,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谢临安问到,
“赈灾银和粮食出发了吗?”
周怀琅闻言忙回到:
“今早收到飞鸽传书,灾银和粮食已筹措完毕,会在明早出发。”
“嗯,放出风声,让淮安府以为我们是跟着灾银出发的。”
“是。”
随后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走了一会儿,周怀琅正待要说什么时,突然见身旁的人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他抬头一看,却见宋引玉已经捡了满满一抱柴,满得她自己快抱不住了。
宋引玉抬高了下巴,可一些支棱起的树枝还是刮到了她的下巴,不痛就是不太舒服。
她原来是没打算捡这么多的,可想起天快黑了,他们还要原地休整两个时辰。
所以必须得捡够烧两个时辰的柴才行,不然夜里没火危险得紧。
因此宋引玉手里的枯枝不乏那种有些重量的大木头。
是她把那种较细的,枯掉后断了半截的树干,从树根上踢下来的。
当时捡的时候挺爽的,这会儿要拿回去时她却犯了难。
要知道除了她怀里的,她脚下还有一大抱呢,就是她现在来回跑,也得再跑两趟。
这天眼看就黑了,她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正担忧着时,谢临安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跟前了,接着手一空。
怀里的柴全部被他接过去了。
后来一步的周怀琅,忙要接过:
“给我吧,谢大人。”
宋引玉正愁拿不走呢,见状连忙喊到:
“周将军这还有呢,你来抱这里的。”
周怀琅一听,向她指的地方一看,果然,地上还剩下许多堆在哪儿。
他走过来二话没说就抱了一大捧。
不过还是没抱完,宋引玉便抱了最后一堆。
周怀琅见状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
印象中这位谢夫人有些娇气,没想到还愿意做这些脏活累活。要是换了京中其他贵女,怕是连车都不愿下。
周怀琅心里对宋引玉有些赞赏,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就见这夫妻两凑在一起,头都快挨着头地小声讲话。
那黏糊劲儿看得他心里一哽。
周怀琅当机立断扭头就走,怕再多看几眼,他会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深感凄凉。
“抱得动吗?”
谢临安微微侧头,温声问到。
宋引玉点点,笑眯了眼说:
“重的都在你们那儿,我这个不重的。”
闻言谢临安放下了心:
“走吧,小心些,别摔了。”
他伸手从宋引玉那儿,拿走了几支挡视线的枯枝说到。
宋引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她抬头一看却见周怀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便道:
“快些走吧,周将军已经走远了。”
谢临安颔首,两人这才往营地走回。
他们回去时,非乐已经处理好了肉,子鱼也架起了锅。
三人把柴放在一边,子鱼顺手捡起就开始打火。
这边子鱼火烧好后,宋引玉就忙开了,她先在锅里装好了水,把姜切了几下丢了进去,然后让非乐把洗好的肉切成块。
这是个笨蛋式做法,不需要技术含量,宋引玉觉得她能把握好。
她担心水烧不开,所以不住地添柴让火烧得更旺些,终于等水开了后,就把肉块都丢了下去。
幸好这是腌肉,本身就有味道不用放什么调料,不然宋引玉还真怕翻车。
火烧得旺,宋引玉一锅汤煮得很认真,终于忙活了半个时辰后,肉汤熟了。
一揭开锅盖,肉香扑鼻,几日没沾荤腥的人,都围在上来,看得直咽口水。
宋引玉找出了勺子握在手里,笑着说:
“大家拿碗来吧,用这烫泡着饼吃,可香了。”
听得这话还有谁忍得住。
护卫们争相恐后地拿着排在锅前等着宋引玉给他们舀烫。
没舀一碗,她还会嘱咐一句,不够来添。
期间子鱼和非乐争着要来舀,宋引玉都没答应。
这可是她煮的汤,必须要她来。
最后众人都吃上后,她转眼一看却见谢临安手里还空空如也。
她忙给他装了一碗,然后将面饼小块小快地掰碎泡在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