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得的说,深为自己救了自己未来的宰相而自得,要是当年冯相被抢跑了,他现在哪来这么省心的宰相。
王淑妃已经困得连应和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帝戳了戳,“朕和你说话呢,爱妃你有没有听。”
王淑妃哼哼两声,“臣妾听呢!”
皇帝满足了,接着说:“我给你说,当时正好刚快到年关,我突然接到先帝传召,说北方边关告急,契丹南下劫掠,还意图打劫正在守孝的冯相,让我快带兵去援,我一听,二话不说就带着兵从封地去了,到了边关,我不光打败姓耶律的,还带兵跑去冯相老家守了他一个月,等到契丹完全撤回,才回京领赏,你看我这朋友,当初做的多够意思。”
说到这,皇帝突然一顿,“等等,朕记得冯相刚认得那个孩子是九月的生辰吧,那就是过年时怀上的,当时明明是朕和他在一起,他怎么去江南和花魁有的孩子。”
皇帝忙晃晃王淑妃,“这事朕怎么寻思着不对啊!”
王淑妃刚刚要睡着,被皇帝晃醒,顿时怒从心来,她白天伺候皇后,晚上还要伺候皇帝,大晚上还不许人家睡觉,这事人干的事么!
不就那个月你们两个在一起,你就当你们两个生得不就行了!
一个大臣的有个儿子,关你皇帝屁事,你大晚上不睡觉,这么有精力,有本事和我怀个皇子啊!
王淑妃翻身坐起,一把推倒皇帝。
女人三十如虎,你当老娘吃素的!
第25章
第二日清晨,王淑妃一脸神清气爽扭着腰,回后宫补觉去了,独留皇帝躺在龙床上,摸着老腰,咂着嘴苦笑。
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年纪大了,还是得节制啊!
皇帝默默拉拉被子,打算也补个觉。
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人老觉也少,皇帝躺了一会,居然没睡着。
皇帝干脆也不睡了,躺在床上想起昨晚上被淑妃打断的事。
当初那个月,明明是他和冯相在一起的,冯相当时在坟边结庐守孝,他就带兵在旁边一片荒地上驻扎。
冯相不可能有机会偷偷跑出去,更不可能从北方跑到江南。
皇帝摸摸下巴,那冯相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当初冯相认那个孩子时,他就觉得有点隐约不对,只是没多想,毕竟要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官员愿意顶着孝期狎妓的名声认孩子,尤其还是名声极好的冯相。
可如今仔细一想,这事却处处透着怪异。
冯相,真会孝期狎妓吗?
皇帝想了一下,摇摇头,他和冯相相识三十年,冯相是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别说孝期狎妓,就是平常,只怕也不会想着去逛花楼。
那他特地大老远跑江南去逛个花楼睡个花魁干什么?
皇帝摸着下巴,冯相,不会被人栽赃了吧!
随及皇帝摇摇头,孩子这种事,日子那么好算,是不是一问就清楚了,要他没做,就算想栽赃也栽不上。
突然,皇帝想到曹刺史干得事,冯相,不会是替人背锅吧?
皇帝笑着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冯相这家伙,怎么可能轻易替人背锅,说来这么多年,他也就替先帝和他经常背背锅。
突然,皇帝脸色一变,他想起来了。
当年先帝,好像正在江南一代巡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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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
冯相正在处理政务,一个内侍走进来。
“相爷,陛下有事相召。”
冯相没有抬头,“等我把这几件处理完。”
内侍不敢催,“是。”
冯相把手头几年加急的政务处理完,这才放下笔,对郑相和崔相说:“陛下相召,其他政务,就有劳两位了。”
郑相和崔相还以为和以前一样,随意摆摆手,“交给我们吧,别让陛下久等。”
冯相这才起身,跟着内侍朝宫里去了。
一路跟着内侍到了皇帝寝宫,冯相停下,整整衣袖,然后抬步走进去。
进了寝宫,皇帝正坐在里间榻上,吃着葡萄。
冯相走过去,拱手,“陛下。”
皇帝笑着指了指对面,“来,皇庄上刚进的葡萄,来尝尝。”
冯相走到对面坐下,捏了一个尝了下,“粒粒饱满,味道酸甜,今年皇庄上的葡萄长得不错。”
皇帝笑着说:“你要喜欢,等会出宫带些回去,你家孩子小,定然喜欢吃这个。”
“多谢陛下,那臣就厚脸拿些回去给平儿他们了。”
“怎么光拿给平儿他们,不给风儿?这是厚此薄彼?”皇帝笑着打趣。
冯相捏了一个葡萄,“我昨儿有事,派他出去了。”
皇帝笑容淡了一些,“哦,去哪了?”
“前些日子卢质写了本诗集给我,我帮他校正完了,就让风儿送去了。”冯相随口说。
“是么?只是送个诗集?”皇帝看着旁边这盘葡萄,“那你夫人昨日带着孩子为什么也走了?”
冯相吃了颗葡萄,不紧不慢地说:“刚刚忘了,臣夫人昨天和臣因为风儿的事赌气,回娘家了,看来臣只能辜负了陛下的葡萄了。”
“冯相!”皇帝勃然大怒,“你是在敷衍朕么?”
冯相起身,拱手,“臣有罪!”
“你!”皇帝用手指着冯相,“你这是当着朕的面欺瞒朕么!”
冯相默然。
皇帝喘了一口气,“朕问你,风儿,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别想狡辩,朕算过,他怀上的日子,正是当年朕去你老家的时候!”
冯相闭上眼,“不是。”
“那他是?”皇帝盯着冯相。
冯相叹了一口气,睁开眼,“陛下既然问,想必已经猜出来了,何必再要臣多言。”
皇帝骤然起身,“他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先帝的儿子……”
皇帝在屋里转了两圈,终于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突然转头看着冯相。
“所以那天大殿上,你才不顾名声要当众认他,好啊,好啊,冯相,先帝死了十七年,你还能为了他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砸名声,你够忠心,可你想过朕么,朕和你相识三十年,君臣十七年,朕对你什么样,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朕么,看着朕在大殿上替你背锅,被你当傻子耍,你好得很啊!”
冯相平静地说:“当时事发突然,臣当众认下也是无奈之举,并未想到陛下会因顾惜臣的名声替臣背锅,此事,是臣情急之下思虑不周。”
“好一个情急之下思虑不周,这事要不是李琪骤然发难,你是不是打算直接抹平此事,冯相,朕是不是得等哪天他造反杀到朕面前,朕才知道你还给先帝养了个儿子,养了个余孽!”
冯相猛然抬头,“陛下,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他都十七了!他就算一时不知道,他能一辈子不知道,他只要知道,你觉得他会安安分分的,可笑。”皇帝嗤笑一声。
冯相看着皇帝,“这么说,陛下是容不下他了?”
皇帝觉得好笑,“你觉得朕会养虎为害么?”
“好了,臣知道了。”冯相说了一句,突然一把端起旁边的葡萄碟子,摔向桌子,然后捡一块碎瓷片,划向脖子。
“那臣今日,先走一步!”
第26章
皇后扶着王淑妃的手, 匆匆赶到寝宫,就看到正坐在寝宫门前台阶上捂着头的皇帝。
“陛下,出什么事了, 这么急召臣妾来?”
曹皇后走过去,结果刚一靠近, 曹皇后就看到皇帝捂着头的手上, 居然有些血迹,顿时变色, “大郎, 你受伤了?”
皇帝抬起头, 满脸疲惫, “不是朕, 是冯相的。”
“冯相?!”曹皇后忙问,“冯相怎么伤着了,可严重?”
皇帝刚要开口说,突然暼到曹皇后身后的淑妃,话到嘴边变成, “刚才朕请冯相吃葡萄, 冯相不小心失手打碎了装葡萄的碟子,划伤了,御医正在里面诊治。”
皇后张张嘴,心知事情没这么简单, 转头对淑妃说:“你去敲打下宫人,今日的事, 不许传到宫外去。”
“是, ”王淑妃忙应了一声, 带着宫女进去敲打宫人了。
曹皇后走到皇帝身边, 蹲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捂着脸,“刚刚,冯相当着朕的面,突然自裁了。”
“自裁!”曹皇后大惊失色。
皇帝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的瓷片,他突然就划向了脖子,要不是朕的抢得快,就……御医正在里面包扎,茵娘,朕……”
听到冯相没死,曹皇后才缓过起来,看着皇帝发抖的手,忙握住,“大郎,冯相好好的,怎么突然自裁?”
“朕刚刚因为点事和他起了争执,”皇帝握着皇后的手,还有些抖,“不,也不是一点事,朕就是质问了一下,可谁想到他直接抹脖子。”
“陛下质问冯相什么了?”曹皇后简直要崩溃,她丈夫这是质问什么了,逼得一国宰相在皇宫自尽,这事要传出去,曹皇后觉得整个天下都得震动。
皇帝犹豫了一下,“朕质问他,风儿是不是先帝的儿子,他认了。”
“什么!”曹皇后愣住了。
“然后他问朕怎么办,朕说余孽留不得,他就突然摔了盘子,拿着碎瓷片划了脖子。”皇帝一股脑把事倒了出来,握着皇后的手,简直要哭了,“茵娘,他就这样,当着朕的面,抹了脖子!”
曹皇后简直被这一连串的真相砸蒙了,风儿居然是先帝的儿子,冯相知道后顶了锅,皇帝意外得知后质问了冯相,冯相问皇帝怎么处置后直接划了自己脖子。
曹皇后身子晃了晃,忙在旁边台阶上坐下,她觉得,她也得缓缓。
就在帝后夫妻俩在台阶上排排坐时,太医署医正从里面走出来。
皇帝和皇后忙站起来,皇帝问:“冯相怎么样?”
太医正顾不上擦汗,忙说:“臣已经给冯相包扎和用了麻沸散,冯相已经睡去,暂无大碍。不过冯相脖子上的伤……陛下还是不要轻易移动冯相,以防伤口不易愈合。”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朕知道了,这几日你都在宫中,好好照顾冯相。”
“臣明白,臣这几日都在宫中侍奉。”太医正偷偷擦擦汗,冯相那伤,一看就是自己划的,这种震惊朝野的事被他知道,就算皇帝不说,他也不敢出宫,要不以后外面有了传言,皇帝还不第一个怀疑他。
皇帝摆摆手,太医正忙回殿里了。
太医正进去后,皇帝和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皇后扶着皇帝去旁边一个凉亭坐下。
两人坐着沉默了一会,皇后叹了一口气,出声问:“大郎,今日的事,您打算如何善了。”
皇帝这会缓过劲来,脾气也上来了,“如何善了?朕好心替他背锅,他还瞒着朕,如此欺君,你还问朕如何善了,等他醒了,朕要去问问他,他欺瞒朕时,有没有想过如何善了!”
曹皇后看到皇帝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忙拉住他,安抚地拍拍丈夫,“大郎,万事不可赌气!”
“朕没赌气!”皇帝梗着脖子。
“还说没赌气,你每次赌气的时候,都说没赌气,”曹皇后温柔地安抚道:“我和你结发五十年,你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大郎~”
皇帝软了下来,愤愤地说:“你别光劝我,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明明是他的错,朕质问一句,他就敢当着朕的面抹脖子,他这是在威胁朕么!”
“大郎,你是皇帝,宰相肚里尚能撑船,你一个皇帝,没有连宰相都容不下的道理。”曹皇后软语劝道。
“那他还宰相呢,朕怎么也没看他能撑船,哼,看他那死倔的样!”皇帝一撇嘴。
曹皇后哭笑不得,“陛下您以前天天还夸冯相脾气好,能容人,怎么这才一日不见,您就改口了呢!”
“那是朕以前不知道他这个熊脾气,先帝以前和朕说,冯相这人看着脾气好,遇事却倔得很,比石头还倔,朕以前还不信,现在朕可真见到了。”皇帝愤愤地吐槽。
“冯相脾气再不好,先帝也容了冯相那么多年,陛下向来醇厚稳重,怎么反而容不下冯相。”
皇帝脸一红,小声嘀咕,“谁容不下他,你看今天他那要死要活的样,我都没一刀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