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隽偏头瞟了瞟她,倾身靠过去,一把拉过那根不听话的安全带,垂下眼睑,看向身下的孟疏雨。
孟疏雨抬起眼,盯着周隽滚动了一下的喉结:“周总,你很渴吗?”
周隽不紧不慢地拉长安全带,人却还覆在她上方:“你觉得呢?”
咔哒一声锁扣落下,孟疏雨被扣在了座椅上,看着头顶落下的阴影,忽然有点后悔把座椅调太低了。
这姿势哪里是她要拿下周隽,她是要被周隽拿下。
孟疏雨别开头清清嗓子:“我觉得……你渴的话要不去后边拿瓶水,顺便给我也带一瓶……”
周隽垂眼看着她一动没动。
孟疏雨感觉呼吸的气道都被挤压变形,有点喘不过气来,干笑着推了他一下:“帮我去拿一下,我想喝水……”
“那你还痛不痛经?”周隽注视着她的眼睛问。
孟疏雨一噎:“现在好像不痛了。”
“哦,止痛药起效了?”周隽眉梢一扬。
孟疏雨想说“对啊”,但眼看周隽这一副万事了如指掌的样子,又生出一种挫败感。
得了,她又被发现了。
什么“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这套路在周隽面前根本玩不转。
她自认绰绰有余的暧昧经验也只够对付以前碰上的那些男人。
孟疏雨被这压迫的姿势激得头脑发热,心里又气又恨,破罐破摔地说:“本来就不痛,也没吃什么止痛药!”
周隽点了点头:“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头开好了,接下来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孟疏雨轻轻吞咽了下,“我在撩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你真勇!!!
第24章 怎么可能
话音落下,车厢里陷入寂静。
昏暗中,四周的空气像被火车碾过,每个分子都死透了。
孟疏雨屏住呼吸盯着周隽,看他的手掌纹丝不动地撑在她耳边,目光也一寸不挪地落在她脸上,感觉自己在等待一场严酷的审判。
漫长的沉默过去,停车场忽然到时亮灯。
孟疏雨垂在身侧的手一蜷,看到周隽的眼睫也扇动了一下。
车厢被照得大亮,一晃眼也分不清变化的到底是周隽的眼神还是光影。
“以前也这样撩人?”周隽压低声问。
孟疏雨一懵,思忖着该回答“是”还是“不是”,片刻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么拙劣的方法,竟然——”周隽皱皱眉头,一字一顿地说,“让你成功了。”
“……”
周隽说完,松了手往后撤去,回到驾驶座推开车门下了车。
孟疏雨保持着半躺的姿势僵在座椅上,缓缓眨了两次眼。
什么意思?
他是在质疑这么拙劣的方法竟然让以前的她成功撩到了人,还是竟然让今天的她成功撩到了他?
刚才安静的那一阵里,孟疏雨在心里默默想了想周隽可能会有的回答。
她想最坏的可能就是周隽拿上下级关系说事,结结实实地拒绝她。
在这种原则性问题面前她肯定识趣打消念头,从此以后只当他的助理。
第二坏的可能就是周隽拿简丞说事,那她就算不完全放弃,至少也得等时间冲淡这层顾虑。
结果他既没有提职场,也没有提兄弟。
可明明排除了最坏的两种结果吧,又不像听到了让人高兴的话。
这窗户纸一捅捅了个寂寞,她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什么也没得到。
孟疏雨一颗心被吊得不上不下,调高了座椅回过头去。
看周隽从后座拿来两瓶苏打水,回到驾驶座问她:“哪瓶?”
“这个吧。”孟疏雨选了青柠味的,接过了水。
新的一问一答结束,再想接上刚才的话题,却感觉已经错过了气氛和时机。
*
车子开出地库,朝望江府驶去。
孟疏雨坐在副驾驶座,时不时拧开瓶盖喝一口苏打水解闷。
临近小区,她空瘪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叫。
孟疏雨尴尬地捂了捂胃。
恨周隽车里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安静。
周隽偏头看过来一眼。
孟疏雨清清嗓子:“这可不是装的。”
“谅你也装不了。”
孟疏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好晚了,你都不饿的吗?”
“不饿为什么下班?”
“那既然这么巧大家都饿了,要不——先去吃个晚饭?”孟疏雨斜着眼朝他瞄去。
“吃什么?”
孟疏雨沉吟了下:“今天有点凉,吃火锅怎么样?”
“你是不光不痛经,还能上蹿下跳使劲折腾。”
“……吃个火锅怎么就上蹿下跳了,不吃辣锅就行了。”
周隽在路口掉了个头,往附近商业区开去,十分钟后把车停在一家粤式打边炉餐厅门口。
不是周末,又在偏郊,店里不需要等位。
孟疏雨跟着周隽进了餐厅,闻到扑鼻的香气,感觉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一点。
在靠窗的两人位坐下,孟疏雨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先大致翻了一轮,注意到桌上另一本菜单还被晾在一旁,抬头看了看周隽。
这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平常也没见他对手机有多依赖,毕竟当初换错手机一晚上才发现,现在跟她吃个饭倒消遣上了。
孟疏雨继续看了会儿菜单,再抬起眼时,见他还在滑动屏幕,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要什么汤底啦——”
周隽看了眼屏幕上“经期喝什么汤”的搜索界面:“松茸。”
“那下的菜呢?”
“随便,你看着点。”
孟疏雨看他也不像个认真吃饭的样子,照着自己的喜好跟服务员点起菜来。
点到末尾,忽然想起现在还不到耍性子的时候,这都没把人撩到手呢,又自顾自原谅了周隽刚才的不专心。
回忆着周隽平常的饮食习惯,孟疏雨忍痛去掉了四个菜,点上了他爱吃的几样。
服务员确认好菜单退了下去。
孟疏雨朝对面邀功:“我是不是记性还挺好的?”
“什么记性?”
“记得你爱吃什么啊。”
周隽点点头:“我的每任助理都记得。”
“……”
你可真会聊天。
一个天被聊死了,千千万万个天站起来。
孟疏雨绞尽脑汁想了想,又问:“你手拆完线没肿吧?”
“你还知道可能会肿。”
“当然,我查过资料,说如果拆完线肿了就说明伤口没愈合好。”
“有空查资料,昨天早上倒是很忙。”
孟疏雨挤了个笑出来:“确实有点忙,我下次肯定陪你。”
“我觉得最好没有下次了,”周隽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
孟疏雨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第二个天也被聊死了。
汤底还没上,孟疏雨不信邪地又换了个话题:“这周六调休完就放假了,你打算哪天回南淮呀?”
“可能不回。”周隽摇头。
孟疏雨都准备好提前约个顺风车了,没想到还能听到否定的答案。
“国庆这么长的假,你待在杭市干嘛?”
“去趟美国。”
“哦……去美国做什么啊?”
“假期的行程也要跟助理报备?”
第三个天也不明不白地冤死了。
孟疏雨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嘴。
要不是现在是她图谋他,周隽应该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吧。
*
虽然没聊到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但是喝了有营养的汤,吃完一顿火锅,孟疏雨心情舒畅了点。
而且周隽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结了账,她顺理成章说了句“那下次我请”,也总算没有被反驳。
走出餐厅,孟疏雨想着接下来一周的绩效面谈安排,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这种私下相处的机会了,得寸进尺地说:“我好像吃太饱了。”
“所以?”周隽拉车门的动作一顿。
“所以我可能需要散个步消消食。”
周隽看了眼腕表:“九点了。”
“嗯,才九点,夜路也没什么不安全的,我一个人走走,等会儿骑共享单车回去好了,你先开车走吧。”
“孟疏雨,你是想挑战——”
没错,我就是想挑战一个男人的良心——孟疏雨在心里接了下去。
“雨中骑行四公里?”
孟疏雨一抬头,伸出手去探了探。
手心里落进两滴雨。
“……”
孟疏雨低着头快步走到副驾边,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
四公里不堵车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车子很快开到了望江府。
因为中途下起了不小的雨,周隽直接把车开进小区地库,停在了孟疏雨那栋公寓楼的电梯前。
孟疏雨没有马上拉开车门,思忖着还能说点什么。
不想走的心思明明白白刻在脑门上。
“还想干什么?”周隽瞟了瞟她。
地库里昏暗又安静,好像又回到了公司停车场。
孟疏雨想着那个被周隽打岔的话题,又隐隐有点不甘心,一不做二不休地说:“想多看会儿你。”
周隽的表情有一瞬短暂的静止。
一瞬过后,他别开头去:“我明天是不在了?”
“那怎么能一样,在公司你是周总,我是孟助理,现在——”
“现在?”
“现在你是我喜欢的人呀。”
孟疏雨说完,心脏猛地蹿上嗓子眼。
明明想着临走撩一把周隽的,怎么先把自己燎旺了,她眨了眨眼,没敢去看周隽的反应——只要她不看,就默认他被镇住了吧!
孟疏雨拉开车门匆匆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驾驶座上,周隽握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收紧,又在某个顶点骤然松开,抬手解了颗衬衫纽扣。
*
孟疏雨一路疾走回公寓,进了门,背靠着门板平复了下呼吸,一头栽到床上。
拿枕头捂了会儿脸,她翻了个面,盯着空白一片的天花板,又有点后悔刚才没去看周隽的反应。
孟疏雨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复盘了下今天的失败事迹。
不知是不是这会儿心跳过快,导致她有点兴奋,她想着想着忽然灵光一现——
她和周隽之间隔着职场和简丞这两道阻碍,如果周隽确实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随便选其中一条理由就能把她打回去。
但他没有拿这两个理由说事,不就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吗?
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彻底死心,但她的心现在还活蹦乱跳着。
而且不管他今天把天聊得再死,事实上还是陪她吃了晚饭。
这怎么能叫失败呢?
孟疏雨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开了周隽的消息框,发了条消息过去:「到家了吗?」
那头半天没个回复。
孟疏雨等了几分钟,想起自己这句问话又很像陈杏当初说的那种——让人没有回复欲的“废话”,她重新发了一条:「你微信消息开震动和铃声提示了吗?没开的话,可不可以开一下?」
周隽:「?」
孟疏雨:「开了吗?」
周隽:「嗯。」
孟疏雨伸出食指,双击了下周隽的头像——
我拍了拍“周总”。
孟疏雨:「你听听,我一个巴掌是不是也拍得挺响?」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拍得我们隽总心跳砰砰响呢。
第25章 怎么可能
皮完这一下,鸦雀也无声,周隽也无声。
孟疏雨盯了会儿不再有动静的屏幕,把手机丢到一旁,去了浴室洗澡。
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没被回复这件事情。
毕竟能让周隽这样的人无语,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成功。
孟疏雨甚至乐观地想,人生的每一步果然都有意义。
她在周隽那儿丢脸丢到体无完肤的那些日子终于练就了她现在的厚脸皮。
*
过了忙绩效考核的一周,调休日当天,森代上下一片过节的洋洋喜气。
周隽一句话,给行政部门提前放了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