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还没’在一起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在追她。”周隽平静地看着他。
简丞沉默片刻,慢慢点了点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以为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周隽笑了笑,像是答非所问,又像是正正答到了点子上,“再说,你也不一定是先来的那一个。”
悬在脖颈上的那把刀在漫长的倒数后终于斩落,听到这个答案,从当初周隽祝他“Goodluck”起就开始在心底滋长的不安跟着尘埃落定,这一刻,简丞反倒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也是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当一个人打定主意想见另一个人,没有第三人可以阻止。
即使当初,他在第一时间就提高了警惕,努力在孟疏雨和周隽中间筑起铜墙铁壁,但只要周隽有心,那面墙也不过是一推就倒的残次品。
时光无法倒回,他代替不了周隽,成为九年前那个送她诗集的人。
或者就算倒回,他能给她一个冰淇淋,给她一朵花,却给不了她一首诗。
有一瞬间,简丞差点一冲动想告诉周隽,如果是他的话,也许根本不用追。
但最后那点私心还是让简丞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夜渐深,天边浓云翻滚,暗潮汹涌,一场由夏入秋的雨泼墨般倾盆而下。
不过短短两分钟,咖啡店的落地窗就打满了雨水,折射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简丞听着铺天盖地的滂沱雨声,忽然说了句:“我记得你好像很讨厌下雨天。”
周隽点点头望着窗外:“以前是。”
话音落下,一声震动响起,周隽看了眼手机,起身和简丞道了别。
简丞握着手中那杯变冷的咖啡,抬起头目送他离开。
等周隽走出那扇推拉玻璃门,站定在门外阶沿,他忽然猜到什么,偏过头往窗外望去。
对面的街道上,孟疏雨穿着单薄的衬衫和半裙,撑了把黑伞穿过马路,匆匆来到周隽避雨的屋檐下,一脸抱怨地冲他说了什么。
周隽答了一句,然后朝她摊开了手。
孟疏雨没好气地把伞柄递进他掌心。
她的脸上全都是简丞从没见过的生动表情。
眼看周隽握过伞柄,和孟疏雨肩捱着肩往对街走去,简丞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周隽和孟疏雨重逢的那个雨夜。
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周隽早就忘了孟疏雨,所以那天晚上毫无防备地让周隽搭上了他的车。
那个雨夜,他当着周隽的面带走了孟疏雨,尚且浑然不知,他们三人当中,除了他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是一场重逢。
甚至或许,那本来就是周隽精心设计的重逢。
第15章 他
雨滴砸在伞面,炸开震动鼓膜的噼啪杂响,孟疏雨心里的骂声也响得像在放鞭炮。
没加了一个周末的班,难得抽空和陈杏聚上一聚,还能被周隽差出来。
说什么他天没合眼不能疲劳驾驶,让她接他去酒店睡一觉。
她看消息的候任煦估计累倒了,周隽最近也挺惨的,只好扔姐妹赶来。
结果了一看,这刚从咖啡店出来,哪儿有个诚心要睡觉的样子。
他这摆明了就是不用白不用地剥削她这个劳动。
所以刚才在咖啡店门口她一个没忍住,指桑骂槐地说了句“这雨得还真是候”。
然后周隽回了她一句:“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是候了。”
认识周隽第一天那场拉开她社死生涯序幕的雨又鞭尸般在她头顶落,浇了她个猝不及防。
孟疏雨闷着气,跟周隽穿马路了街车边。
周隽撑着伞送她驾驶座那侧,等她上车,绕后座收了伞拉开车门。
道车门一关,雨声彻底被隔绝在外。
孟疏雨看挡风玻璃一片雾茫茫,开了雨刷和除雾等雾散,从后视镜望了眼周隽:“周总,我是和朋友吃晚饭吃一半来的。”
周隽掸袖口雨水的动作一顿:“所以?”
“所以希望您是真的困了,否则我会觉得我的劳动完全失去了价值。”
“怎么会,你刚没看简丞在?”
孟疏雨一愣之转身去:“他也在门口吗?”
“你们渣女确实忘忘得挺快,他就坐在窗边。”
“那我不是来接你的吗,我当然只注意着你了……”孟疏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在你干嘛还让我来?”
“你是我的助理,来接我不是天地义?”
孟疏雨还在梳理这的逻辑,又听周隽接了去:“我总不会让我喜欢的姑娘冒雨开车跑这一趟。”
“……”
原来折腾她这一趟是为了向简丞表态:她只是他周隽随便唤的员工,不是他喜欢的姑娘。
也,既然要解释,那这个澄清确实很有。
别说简丞了,连她这个当事都觉得非常可信。
“怎么,”周隽看着她冷淡来的眼色,“午着急收场,在收场了又不高兴?”
“我怎么不高兴。”
“那这什么表情?”
“我高兴起来就是这个表情。”
孟疏雨一字一顿地说完,转回身握上方向盘,给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了去。
*
孟疏雨把周隽送香庭,按公司制度标准给他开了间行政套房,完了闲着没事就去了酒店会议室,和资的同事继续筛简历,一直忙深夜才回了自己的标间。
之后天,孟疏雨在南淮接着跟进校招的事。
周隽为爷爷还在观察期走不开,也在南淮多逗留了天。
周二傍晚,孟疏雨这边告一段落,打算回杭市的候问了周隽的安排。
听说他爷爷午刚脱离危险期转普通病房,他准备陪床晚上再走。
孟疏雨算着等几个钟头就可以免去地铁转高铁再打车的苦,决再搭一次不要钱的顺风车。
等周隽从医院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多。
任煦开车,孟疏雨在路上给周隽汇报了校招的情况,顺便把这周剩三天的工作安排跟他捋顺。
一路忙杭市偏郊。
接近十二点,任煦把车开孟疏雨那栋公寓楼,先放她车。
孟疏雨讲了半天工作困倦至极,一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就更萎靡,不太有精神地和周隽说了声明天见,拎着手提袋了车,呵欠连天地进了电梯。
上七楼,打开公寓门的指纹锁,一拉开门,忽然扑鼻而来一股酸臭味。
孟疏雨奇怪地皱皱鼻子,按亮玄关的灯往里走去。
穿玄关一偏头,脚蓦地一滞——
客厅原本干净的白墙上喷溅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液体,满墙的狼藉。
午夜十二点,这触目惊心的墙壁,还有充斥在空气里的恶臭……
孟疏雨自认不算胆小的,也在一瞬间毛骨悚然地后退了一步。
但比起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她很快了更该担心的事:这不会是为的恶作剧吧?
她已离家五天,该不会有进这间公寓。
甚至会不会在就有藏在这个屋子里。
孟疏雨在南淮工作的候和爸妈住在一起,没有太多独居的验。
但在公司里听不少租房的女孩子说起吓破胆的事。
这会儿再望向笼罩在黑暗里的卧室、浴室、阳台,好像哪里都可能藏着一双眼睛。
孟疏雨心脏狂跳,拔腿就往外跑,一把关上公寓门,进电梯摁一层,抖着手在手提袋里翻找手机,拿了几次才顺利拿出来。
手忙脚乱解了锁,没等拨出个电,电梯已了一楼。
电梯门移开,孟疏雨一眼看周隽停在楼外的车还亮着尾灯,也来不及思考他怎么没走,跑去急急敲了敲后车窗。
车窗降,孟疏雨像看救星松了口气,扶住窗沿喘着气说:“周隽,我家,我家好像进了……”
周隽解了安全带车绕来:“怎么回事?”
孟疏雨语无伦次地说了说进屋给生的事。
驾驶座的任煦也跟了来:“孟助理最近有得罪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周隽皱着眉头任煦抬抬巴:“上去看看。”
“别了吧!”孟疏雨周隽摇摇头,“万一有藏在里面,要不还是报警……”
任煦:“不会的,真有你应该就不来……”
孟疏雨打了个寒战。
周隽偏头看了任煦一眼。
意识这吓着了孟疏雨,任煦赶紧换了个说法:“我意思是我一大男没事的,你告诉我密码吧。”
“密码……”孟疏雨平常都用指纹解锁,本来就没太熟悉密码,别说在脑子一片空白,支吾半天没说出来。
“不着急,慢慢,我——”周隽一顿,“和任助理都在这儿你怕什么。”
孟疏雨点点头,看着周隽平静的脸色,心跳跟着平复来,朝任煦报出了一串数字。
任煦记好上了楼。
周安静来。
孟疏雨呆滞地捏着手机,望着电梯的方向,一口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
初秋深夜,这个点已有凉意。
周隽看了眼她额头的汗,拉开了后座车门:“先上车。”
孟疏雨摇摇头:“我在外面待会儿透透气,那个味道真的太……”
周隽拎起后座的西装外套,递给她:“那就穿上。”
孟疏雨瞅瞅他,“哦”了一声,接来抖开西装披在肩上。
外套还残留着微热的余温,孟疏雨身上的冷汗被包裹着慢慢收干,也回魂来,这才起问:“刚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我家楼?”
周隽抬头看着七楼那一层:“任煦说你家客厅灯还没亮,不放心,等亮了再走。”
孟疏雨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任助理真的还挺好的,幸亏他留了个心眼,不然我可能这会儿都还找不着北。”
“一般吧。”
“?”
“也就是司机当久了养成的职业病,基本素质而已。”
“哦,”孟疏雨从“基本”“而已”个字里琢磨出点批评的意思,“那我确实没他做得好,我回当司机的候也注意着点吧。”
“。”
接连声震动打破了被聊死的天。
周隽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
任煦:「周总,这屋里情况我有点拿不准,要不您也上来看一?」
任煦:「我的意思是,其实没什么事,但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孟助理家里有点什么事?」
周隽缓缓偏头去看向孟疏雨。
“查那是什么了吗?”孟疏雨探头来看。
周隽熄了屏幕:“还没有,我也上去一趟。”
“哎……”孟疏雨一把扯住他的衬衫,仰头望住他,“那我一个在这儿啊。”
周隽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拿手机回了消息:「走不开,看着办吧。」
*
一刻钟后,任煦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周总,孟助理,这真是太诡异了,”任煦急匆匆跑跟前,“把我也吓得够呛!”
“是吧,”孟疏雨逢知音,“颜色有点像血,但闻着味道又不是血腥气,我这辈子从来没闻这么恶心的味道。”
任煦点点头:“我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屋里肯是没藏,这个可以放心,但这墙上的东西我看不简单。”
“那要不还是报警或者找物业?”
“知道几点了吗?”周隽侧目看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孟疏雨看了眼手机间。
确实快一点了。
这果报警肯得忙上个大半夜,觉都不用睡了。
孟疏雨撇撇嘴:“那你说怎么办?”
周隽:“我先腾间客房给你,明天再找间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浮夸派演技代表人物:任煦。
面瘫式演技代表人物:周隽。
第16章 他
孟疏雨在心里权衡了下。
比起去酒店开房的折腾,周隽那儿确实是更便利的去处。
更重要的是,一想到自己说不定得罪了什么恶人,她现在也不敢一个人待着。
有个男人在身边总归安全点。
孟疏雨重新坐上周隽的车,人还有些魂不守舍。
等五分钟后进了周隽的公寓,拖鞋都送到脚下了,也没动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