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上次陪黎晓去食堂吃饭的男生吗?黎晓口口声声喊他“学长”。
季扶倾对他仅有一面之缘,可记得很清楚。
今天下午,季扶倾去音乐教室,听到黎晓说她晚上要去C大找学长。
后来,他又在小巷里撞见她,听到学长和她打电话,说晚上没空见她。
她看上去还有点儿失落——那瓶橙汁好像白买了。
依照现在的情形,学长不见她,是因为要见别的女生。
黎晓这个小傻瓜,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位学长恐怕也不知道黎晓今天刚加了一个小学弟的微信,更不知道她周末要陪别的男生看电影。
你渣我,我渣你,大家都彼此彼此。
这混乱的男女关系,季扶倾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学长拎着购物袋,推开玻璃门,陪那个女生一起出了便利店。
季扶倾付了矿泉水的钱,随后也跟着出了便利店。
那天黎晓在他面前哭得泪眼涟涟,就差要骂他是个负心汉。
如果她知道学长背地里竟然这样,恐怕又要哭了。
刚走出没两步,季扶倾的手机响了,是舅舅打来的电话。
“喂,阿倾。我开完会了,你人在哪儿?”
挂了电话,前方的两道人影已消失不见。
罢了,关他什么事。
她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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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带着一瓶橙汁和一只空瓶回到家中,心下仍是纳闷。
季扶倾今晚的行为有点反常,不太像他。
算了,不想了。今天周五,明天放假,可以休息了。
她坐到沙发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刚巧有人给她发消息,是今晚刚认识的小学弟。
【陆蔚禹:学姐,音乐教室平时什么时候开放啊?下个月有一场重要的钢琴比赛,我可能经常过去练琴。】
【黎晓:和上课时间一致,没有课的时候都能过去,晚上到九点。】
【陆蔚禹:学姐,你平时一般什么时候去练习?】
【黎晓:不太固定,有空就去,没空就不去。】
【陆蔚禹:学姐下周有空吗?】
【黎晓:不太确定,我晚上要补课。】
【陆蔚禹:啊,学姐好辛苦。】
学弟的热情让人难以招架,他在微信上反而不怎么腼腆了。
黎晓拧开橙汁喝了几口,味道还行,酸酸甜甜的。
隔了几分钟,学弟又发来新消息。
【陆蔚禹:那我不打扰学姐学习了,晚安[可爱][可爱][可爱]】
黎晓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多,今天又是周五,晚什么安。
这时,阳台外面传来一阵钢琴声。琴音杂乱,听起来像是初学者。
黎晓拉开玻璃移门,走上阳台。对面的楼里,有一个小男孩坐在临窗的钢琴边,正在练琴。他妈妈坐在他身旁,监督他弹琴。
小区楼下,几个看上去跟他同龄的小男孩在空地上玩滑板。
也许每个钢琴弹得好的人,都有这样的童年吧。
不知怎地,黎晓想起那天,他在音乐教室里弹奏的那首曲子。她问他这曲子叫什么,他到最后都没告诉她。
所幸,她还记得旋律。
黎晓拿出手机,用哼唱识曲寻找这支钢琴曲。
她将旋律哼唱出来:“哒哒哒哒哒哒哒……”
app提示,正在帮她搜寻。
屏幕显示:“对不起,识别失败。请重试。”
黎晓:“……”
这app是骗人的吧?
第51章 L 【大修】喜欢的人。……
Chapter L
今天是季扶倾外公七十二岁生日, 是个吉利的数字。
季建群去外地出差,除了姜沛玲,到场的还有舅舅和舅妈, 没有外人。
季扶倾的外公是退休老干部,外婆是知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现今还在戏曲协会任职。
舅舅家的表姐在国外读大学,录了一个小视频给外公祝寿,外公乐得合不拢嘴。
一家人其乐融融,气氛极好。
季扶倾虽也跟着敬酒说祝词, 却提不起多大兴致。
舅舅叫他:“阿倾, 今天这菜,是你妈在厨房打的下手, 不好吃吗?”
季扶倾夹了一片一指厚的冷切牛肉,说:“挺好的。”
外婆说:“你妈这厨艺是该长进长进了。今天在厨房待了半天, 就做了一道拍黄瓜出来。你告诉我,她平时在家是不是从来不做饭?”
姜沛玲叫了一声:“妈——”
外公的思想比较传统, 向来大男子主义。他说:“玲子, 不是我说你。又不上班,又不做饭……”
季扶倾却说:“外公, 家里请了阿姨。我爸也从来不做饭, 您不用说我妈。”
姜沛玲不禁喜上眉梢。
外婆笑道:“还是阿倾知道心疼妈妈啊。”
舅妈却说:“妈, 您瞧这话, 我们家老姜难道不心疼您?”
一桌人开怀大笑。
外婆兴致高涨, 在桌上来了一段京剧《红娘》里的唱词。
“……你看小姐终日愁眉黛,那张生只病得骨瘦如柴。不管老夫人家法厉害,我红娘成就他们鱼水和谐。”
大家鼓掌击箸助兴。
季扶倾愣了愣,这唱词似是别有一番深意。
黎晓也曾给他念过《西厢记》里的词, 还开玩笑说他俩是红娘。现在看来,不是红娘,更像是……
外公喝了酒,又被这旖旎的唱词所感染,说道:“现在的小孩啊,讲究的是男女平等。以后哪个姑娘要是嫁给阿倾,可算是有福气咯。”
“爸,他还小。”姜沛玲说,“我跟他爸还没为他做过这方面的打算。”
外公醉意上头,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当年认识你妈的时候,跟他现在一样大。我对你妈,那叫什么来着……一见钟情。”
外婆似是有些害羞,说:“别听你爸胡说,他喝多了。”
“爸,我扶你回屋去休息。”
姜沛玲挽着父亲的胳膊,正要出餐厅,他又嚷嚷着:“阿倾,学校里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到时候等毕了业,让你爸上门提亲去。”
季扶倾:“……”
看来外公是真喝多了。
姜沛玲及时阻止了父亲的胡言乱语,将他搀扶回了卧室。
外婆念叨了一句“老不正经”,又招呼大家吃菜。回头见外孙面赤,又问:“阿倾,是不是嫌屋里热呀?要不要把空调打开?”
季扶倾怔忪片刻,极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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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是深夜十一点。
季扶倾回到房间,脱了衣服。他滴酒未沾,却还是染了一身酒气。
他取出干净衣物,正要去浴室洗澡,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书架。
忽地发现,小黄人不翼而飞。
他走到书架边四下仔细查看——的确不见了。
他冲门外喊了一声:“妈,我东西哪儿去了?”
姜沛玲刚把长发挽好,准备卸妆护肤。听见叫唤,匆匆走过来:“什么东西?”
季扶倾指着书架上空出的一块:“我搁在这上边的东西。”
“哦,那个小玩偶啊?”姜沛玲不甚在意,“你下次别在书架上放这种东西了。我今天从你书架上找书,不小心碰到地上,摔坏了。”
季扶倾面色骤冷:“摔坏了,东西呢?”
“垃圾桶里。”
季扶倾瞥了一眼垃圾桶,姜沛玲见他不太高兴,又说:“妈妈也不是故意的,晚上我想给你说来着,忘了。一个小玩偶,也不值什么钱,再买一个就好了。”
“再买一个?”
这东西他保存到现在,不过是留个念想。现在……念想也没了。
一句轻飘飘的“再买一个”,能解决问题吗?
“明天正好周末,我带你去商场买。你小时候不是喜欢变形金刚吗?那个不比这个强么?”姜沛玲说。
“我不要变形金刚,我就要这个,一模一样的。”季扶倾一字一顿道。
姜沛玲今天心情不错,她笑了一下,说:“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明天你随便挑,行吧?”
季扶倾没有做声,她全当他是同意了。
待姜沛玲离开之后,季扶倾蹲下身,去翻垃圾桶,找出小黄人的残骸。
身子还在,胳膊和腿都摔断了,再也站不起来——死状堪称惨烈。
季扶倾用白色纸巾将小黄人的残骸包好,放进一个空盒里。
像是一场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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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沛玲在C大附中旁边的一家商场里办了美容卡,她平时经常在这儿做了美容,再去学校门口接儿子放学。
商场三楼有一家专门卖手办玩偶的店,店门口立着一只巨大的人偶塑像,十分醒目,有人特地来打卡合影。
来这里逛的,年轻女性居多,这是盲盒经济的主要消费人群。
季扶倾先是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走进去。
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偶,琳琅满目。盲盒堆成小山的形状,令人目不暇接。
他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直接问店员有没有小黄人,然后找到小黄人盲盒的货堆,拿了一个,去收银台结账。
他之前在别的地方买过,知道价格,59元一个。
拆开之后,是一只跳草裙舞的小黄人,不是黎晓送他的那款。
那是隐藏款,概率较低,他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抽中。
于是他折回,从货堆里又拿了三个,重复之前的步骤——还是没拆到想要的那款。
他又去拿了五个,依次拆开。所有款式都集齐了,就是没有隐藏款。
店员说:“你运气很不错哎,这才九个,已经抽齐六款了。上次有个顾客,一口气买了二十个,都没集齐。”
季扶倾却并不觉得自己幸运,他折回货架,又拿了十个盲盒,准备去付款。
这已经超出姜沛玲给他的预算了,但他自己有小金库。长辈格外疼爱他这个孙子,每年过年都给他包厚厚的红包。
他身旁有一个女孩,见他货篮里已有了一堆,主动提醒他:“你不会是想抽隐藏款吧?听说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可遇不可求。还是别抽了,浪费钱。实在想要,去二手平台收或者换一个,比自己抽划算多了。”
这些小黄人或唱或跳,姿态各异,却都不是黎晓送他的那一个。
她只送了他那么一个,就让他抽中了隐藏款。
幸运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呢?
这世上,有太多可遇不可求的人或事。一旦错过,兴许真的就错过了。
原来,遇见某些人,就已经抽中人生的上上签了。
“电影还没开场,先来逛逛。”
“黎晓,等等。我陪你一起。”
季扶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循声望去,只见黎晓和鲍晖走进店内。
他知道她今天约了鲍晖看电影,只是没想到,她选的电影院刚好就在这家商场里。
黎晓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长发飘飘,裙袂翩翩。
她的指尖撩过发梢,眼睫微抬,就这么隔着货架,同季扶倾四目相对——谁都没料到他们竟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空气里莫名多了一丝诡异的暧昧。
鲍晖见了季扶倾,十分惊讶。他说:“季委,你怎么也来逛这种地方?”
放眼望去,店里基本都是女生。如果有男生,大多也是陪女朋友来的。季扶倾一人出现在这儿,着实突兀。
季扶倾愣怔半秒,挪开视线,然后说:“只是路过,随便看看。”
如果不是瞧见他购物篮里有一堆小黄人盲盒,黎晓兴许真的信了。
呃,是挺随便的。一买买那么多,她都没他这么能买。
他不是不喜欢小黄人吗?为什么要来买这个呢?
鲍晖打趣道:“没想到我们季委,童心未泯啊。居然喜欢小黄人……”
季扶倾冷冽的眼风扫过去,他却刹不住嘴:“嗐,谁私底下还没点儿小爱好呢?喜欢小黄人怎么了?黎晓也喜欢。”
像是被戳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事,季扶倾把篮子里的一堆小黄人全倒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店员跟在后面喊道:“哎,帅哥,付过钱的东西,你不要了吗?”
鲍晖诧异地看着季扶倾远去的背影,问黎晓:“我说错话了吗?季委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黎晓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堆小黄人,然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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