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的人,问了也未必会告诉她,还不如聊点别的。
【黎晓:我今天晚上没见到你,心里空落落的[哭]】
对面显示输入中,然后状态中断。黎晓等了好半天,季扶倾只回了一句。
【季扶倾:有人,不聊了。】
有人?谁?
黎晓下意识地想到,季扶倾现在应该是在家里。
她是没人管的孩子,在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跟男孩子聊天更是家常便饭。
可季扶倾……
费子阳说,他是他们全家的重点培养对象,家里管他很严。
所以,在家里跟她这样的女生聊天,得避开家长吧。
黎晓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她在深城上学的时候,跟某个男生也有过借作业的“革命友谊”。
有一次,一不小心聊多了,聊到晚上十一点。结果他被他家长抓到在被窝里玩手机,下场可惨了。
对方家长还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趾高气昂地说:“我是他妈妈,你大半夜找他有什么事?”
态度像极了恶婆婆看外面的狐狸精。
黎晓没有回消息,能拿到手机说明聊天记录都曝光了呗。
虽然他们也没聊什么过火的话题,但是在家长看来,和异性聊天聊到大半夜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黎晓很聪明地没有再打扰季扶倾。不知为何,她不太想类似的事件在他俩身上重演。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想起方才他发来的几条信息,郁闷的心情似乎疏解了不少。
一种隐秘的暧昧在心底滋生。
原来他俩已经是需要避开家长聊天的那种关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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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子阳在音乐教室练完中提琴,回到家,饿得不行,一口气干了两碗饭。
他妈妈在一旁嫌弃地看着他,说:“你看看你,再吃就胖成球了。”
见他放下碗筷,她又说:“吃饱啦?不再盛点儿?”
家长嘛,总是口是心非。
费子阳回屋写作业,语文有一道常识题不会,便拿出手机搜索。搜着搜着,想起一件事。
他点开微信,找到季扶倾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费子阳:季委,在吗?跟你说个事儿。】
发完消息,他也没等,继续干自己的事。
季扶倾这家伙,指不定多久才能回他呢。
果不其然,季扶倾回消息是十点钟以后。
【季扶倾:什么事?】
费子阳这会儿已经写完作业,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泡着脚。
他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通字,又觉得打字无法抒发他愤慨的情绪,便拿起毛巾擦了擦脚。
然后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给季扶倾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费子阳吹着阳台上的夜风,给季扶倾分析情况:“季委,你难道没发现吗?黎晓这个女生不太对劲啊,她最近好像经常出现在你身边。练个琴能看见她,吃个饭也能看见她,这也太频繁了。”
季扶倾:“你想说什么?”
费子阳:“她明显就是冲着你去的啊季委,你难道没察觉到吗?她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啊。”
费子阳认识季扶倾这么久,当然很了解他的脾性。
要是有女生打他的主意,他自己就会主动注意避嫌,比如隔壁班的陆芃芃。
谁知电话那头,季扶倾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费子阳急得一拍栏杆,说:“季委,你别看她对你这样,她对别的男生也差不多。咱们班的鲍晖都追她好久了,她就钓着人家。还有二班的葛见麟,三班的吴思宇,四班的我不认识,五班——”
“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些?”季扶倾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略带不悦,“我没兴趣。”
得,季扶倾以为自己跟他讲八卦呢。
“季委,我不是跟你说八卦,”费子阳为自己辩解,“作为好朋友,兼纪检委员,我必须要提醒你,远离黎晓,这个女生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啊,看起来乖,实际奸诈得很,我今天晚上都差点儿上了她的套。”
“季委,根据我的分析,这个黎晓靠近你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把你拉下水谈恋爱,想通过这种方式毁掉你的一世英名。你可千万要注意提防啊。”
对面静默了很久,费子阳怕季扶倾不高兴,连忙又补充道:“当然,我对季委的人品是非常之信任。你的眼光怎么可能和那些男生一样庸俗呢?哪怕黎晓在你面前使尽各种手段,你也一定不会多看她一眼!季委,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季委,季委——”
费子阳对着电话又喊了两声,余音回荡在小区里,惹来两声狗吠。
也不知道季扶倾听没听进去。
费子阳郁闷地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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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三。
周三是一周中最无聊的一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既没有周一周二活力满满的朝气,也没有周四周五盼放假的喜悦。
高一(6)班周三的课表亦是恐怖如斯,一大早两节数学课连排,然后是语文英语物理化学等科目的轮番轰炸,唯有下午最后一节的体育课能稍微让人放松放松。
然而,化学实验课一结束,噩耗便传来:“体育老师今天生病啦。”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体育课,危。
每个中学都有一个神秘的定律。
所有主科老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口气爬八层楼都不带喘口气儿;而副科老师,诸如体育老师、美术老师、音乐老师等等,一个个好似弱柳扶风的林妹妹下凡,越临近考试,越多灾多难。
黎晓正猜测是哪位主科老师“乐于助人”好心帮体育老师代课,又有一个消息传来:“下节体育课和高一(1)班合上,由钟老师代课。”
钟老师正是高一(1)班的体育老师,高一(1)班周三最后一节课也是体育课。
黎晓一个激灵,合班上课?
那她岂不是又能名正言顺地见到季扶倾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往操场上走,男生们手上顶着篮球、怀里抱着足球,喜气洋洋。女生们对体育课兴趣不大,袖兜揣着言情小说,打算等自由活动的时间找个阴凉地儿看小说。
最近天气越来越炎热,大家纷纷换上夏季校服。男生短袖加中分裤,女生短袖加及膝裙。
因裙子不方便做剧烈活动,很多女生体育课之前会去洗手间换成校服裤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黎晓——她的小短裙简直就是校园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黎晓挽着薛南枝的胳膊,招摇地从操场上走过,一溜排外班男生的眼睛都快直了,目光就没从黎晓的腿上移开过。
笔直,修长,纤细,白皙……堪称男生们的“梦中情腿”啊。
鲍晖及时充当“护花使者”,把几个看热闹的男生搂走,说:“别看了别看了,要集合了。”
一到集合地,更不得了。
一班和六班挨在一块儿,排成两个方阵。黎晓刚好站在边上,简直就是最佳视角,一班的男生个个伸长脖子往这儿瞧。
黎晓本人对于这种目光早已见怪不怪,现在别的男生在她这儿的存在感只比空气强一点点,她满心满眼只想着季扶倾。
她偏过头,往后瞧,想看看季扶倾的方位。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见了季扶倾,他在最后一排,个头瞩目,气质卓然。
他昂着头,手掌正中贴着裤缝,腰杆挺直,目不斜视地听体育老师讲话——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
“这次两个班一起上课,大家等会儿先绕着操场跑两圈,热热身。然后……”
钟老师的说话声就在耳边,可黎晓压根没往心里去。
她搜寻的目光意外地和季扶倾前排的两个人撞上。
鲍晖见黎晓往他这儿看,不禁喜上眉梢。他立刻抬头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费子阳瞧见黎晓往季扶倾的方位看,眉头一皱,随即怒目圆睁,用捏紧的拳头冲她比划了一下。黎晓全当没看见他的威胁,肆无忌惮地观察着季扶倾。
眼见这招不管用,费子阳偷偷挪了一步把季扶倾挡住,然后得意地对黎晓做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黎晓:“……”
真幼稚。
她转过头,听体育老师发布号令:“跑完步,体委带几个人去器材室拿体育器材,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哨,大家在体委的带领下沿着椭圆形塑胶跑道开始跑步。六班先走,一班跟上。
跑道正中央是一个绿茵场,草皮绿意盎然。几只灰喜鹊扑棱着翅膀刚落在草皮上,就被脚步声吓得四散逃命。
黎晓跑着步,红色小短裙一颠儿一颠儿,像啦啦队摇的手花。
鲍晖跟在她后头,心里头慌得不行。既怕黎晓走光被别的男生看了去,又在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希望自己能多看见点儿什么。
然而,他的一切担心和想法都是多余的。
据说,动漫里的短裙有一个神秘的定律。哪怕裙子再短,动作幅度再大,穿裙子的女生也不会走光。不仅不会走光,有时候裙子还能反重力——牛顿要是知道了,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而黎晓的裙子,似乎也遵从了这一神秘的定律。她的裙摆像浪花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大腿,裙子底下的风光却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鲍晖叹了一口气,身旁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说:“兄弟,眼光可以啊,这腿玩年啊。”
又有一个方脸的男生说:“不愧是美女,浑身上下没一个地儿不好看的。”
眼镜男:“你这都追多久了?拿下了没?”
鲍晖:“拿你个头。”
方脸男:“估计快了,我刚刚瞅见美女回头看你来着,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鲍晖嘴上没说话,心里头却美滋滋的。
黎晓方才特地回头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自己喜欢的人啊。不枉他每周借作业给她,付出终于快有回报了。
思及至此,鲍晖脚底生风,跑起步来都格外带劲儿。
费子阳听了这一席话,心思顿时活泛了。他扭头对季扶倾说:“季委,你听见他们刚刚说的话没?”
他本意是想告诉季扶倾,黎晓不是什么好货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是一只妥妥的狐狸精。季扶倾这样的三好学生一定要洁身自好,远离黎晓这个祸害。
谁知这话却被鲍晖听了去,他连忙说:“季委,没有的事儿。我跟她还没成呢,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生怕季扶倾发挥铁面无私的纪检委员作风,把他俩的名字给记到小本本上。可这句话里的“还没成”,听来却莫名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季扶倾的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他面无表情地说:“保持安静。”
这话是对费子阳和鲍晖说的,他们两人碎嘴的话他一句都懒得听。
两圈很快就跑完了,两个方阵重新回到集合地点。体育委员让最边上一列的同学跟他去器材室拿东西,剩下的人解散自由活动。
黎晓刚好被点到,跟了过去。器材室的架子上摆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球,她往小车里随便扔了几个球,篮球足球排球混在一块儿,然后跟其他同学把小车推到操场上。
赵一凡正埋头在小车里挑着球,不远处飞来一个篮球,刚好砸到他的后背上。
“艹,谁他妈乱扔球?”赵一凡骂骂咧咧。
“凡哥,”扔球的那个男生说,“跟一班打篮球赛,去不去?”
“去啊,现在就去!”赵一凡立刻斗志昂扬,“干他丫的。”
薛南枝一听,“哇”了一声,抓着黎晓的袖子兴奋道:“黎晓,去看球赛啊,给咱们班男生加加油。”
黎晓不确定季扶倾会不会去打球,正打算看看情况,薛南枝说:“去年咱们班篮球赛输给了一班,这一次必须得报仇!”
“篮球赛?”黎晓并不知道这回事。
“是体育部组织的篮球赛,那时候你还没来呢。”薛南枝解释说,“去年咱们班过五关斩六将进入决赛,一路比分领先,谁知道最后以一分之差输给了一班。”
说起这段往事,薛南枝痛心疾首。
“怪就怪季扶倾,”薛南枝愤愤不平地说,“要不是他最后十秒投进一个三分球,咱们班就赢了。”
季扶倾?黎晓一下子来了精神。
男生多多少少都会点儿球类运动,这并不稀奇。
让黎晓惊讶的是,听薛南枝这么说,季扶倾的篮球打得好像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