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盛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记得孔筱笙当时说,她爸爸是庆大的教授,可白父压根就不是什么大学教授。
“可她父亲——”
“她妈妈和我爸分开时,已经怀上她了。她继父没有生育能力,因为并不介意这事,多年来一直把她视如己出。”
白萧现在才明白了她当时那句我不开心的原因,他从来没想过,她会知道孔筱笙的存在,甚至还把他以前那些行为误以为是追求。
“夏夏,以前是我不好——”
盛夏平静地打断他,“不用把问题都往你自己身上揽。”
对这个结果除了刚听到有一丝震惊外,她没有太大的波动,她从来不认为这段感情失败是白萧一个人的问题。
就像温雪说的,她在这段感情里,也在逐渐迷失。
好像,什么都习惯了闷在心里,闷到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也越来越没有自我。而恰恰,白萧性子本就沉闷。
他们两个,在性格上,其实并不合适,当初年纪小,总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够了,其他的压根不重要,可怎么能不重要呢?
“我们两走到现在这样,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就像孔筱笙的问题,我从来没想过去向你求证,可能是我对自己、对你都信心不足吧。”
“其实分开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那个时候我可能是太喜欢你了,喜欢你到逐渐失去自我,很多事下意识的去迁就你,烦心事也习惯性的不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也有错。”
“两个人在一起这样是不行的,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都应该和对方分享,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应该明确告诉对方。”
“所以,孔筱笙的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们大概最后也会分手。”
再听她提及分手的话题,白萧内心逐渐平静,甚至还表示赞同的低低嗯了一声。
“嗯的意思是,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分手是对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
盛夏是希望他能想通的,她们确实不合适,已经试过一次,结果惨烈,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夏夏,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你分手,可这段感情让你不开心了。”
白萧忽的想起她刚才那句羡慕,心底的痛意如潮水般侵袭,不受控制的反复翻涌。
其实一开始她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就隐约意识到不对劲,13岁以后,他就极度讨厌女生的触碰,却唯独不讨厌她的。
拒绝她时的那话也不假,他并不喜欢女人。
13岁那年,杨瑜的婚姻走到了尽头,白父忍受不了,终于和杨瑜提了离婚,头也不回的搬走了。
在白父搬走后,她就彻底陷入崩溃又疯狂的边缘,以往秀的恩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甚至连白萧,都成了彻底的笑话。
以往杨瑜的高调的秀恩爱都成了伤人的利器,学校里那些无聊的人会像找乐子一样,故意在他面前谈及杨瑜以往秀的那些恩爱假象。
少年充耳不闻。
可她还在试图营造恩爱的假象,强行将白父的离开解释为出差,13岁的少年,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褪去温柔,只剩冰冷,“你真的爱爸爸吗?可真爱一个人为什么非要秀呢?”
那是少年最后一次喊杨瑜母亲,“妈妈,你应该听过那句话。一个人越是缺什么,越是炫耀什么。”
杨瑜冷笑一声,并未理他。
白父离开后一个月,杨瑜终于认清了现实,也彻底陷入疯狂。
她仿佛在矫正儿子错误的感情观。
杨瑜将他关在房间里,白萧就像一个囚徒被彻底囚禁,杨瑜会每天安排一个女人进来,她们就坐在他对面,画着大浓妆,性感的包臀裙,开口就是姐姐漂亮吗?
13岁的少年,那双以往温柔的眸子已经逐渐变得冷到冻人。
那些女人只是拿钱办事,对他的冷淡视而不见,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生气,只是机械的念着杨瑜给她们安排好的“各种秀恩爱的文字记录”,像个不知疲倦的复读机似的,一念就是一整天。
就像魔咒似的,一遍又一遍的不断回放。
整整2个月,他反抗就会迎来杨瑜的变本加厉,杨瑜像疯了一样,会不分白天黑夜的安排人继续朗读着她以往的各种恩爱记录。
每次那些女人完成任务后,还不忘对他洗脑:“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秀的,热烈到想让每一个人都知道的,才是真爱,小弟弟,以后你长大了就懂了。”
他知道,那些话都是杨瑜安排的,她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不要质疑她的感情。她疯狂的想证明她没有错,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是这样。
文字带来的精神折磨,他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好,甚至很多时候只要一入眠,脑子里就自动回放那些声音。
要不是陈彩云无意中发现,杨瑜的疯狂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
13岁的少年,在还没体会过什么是喜欢时,就已经把喜欢彻底埋葬了起来。
彻彻底底的抗拒。
她的母亲以前多温柔知性一个人,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好像变成了一个……魔鬼。
那一年,白萧从一个温柔的少年,变得冷淡寡言。
陈彩云甚至以为他有抑郁症,带他看过很多心理医生,结果无一例外,心理测试显示白萧心理一切正常。
而他的排外,完全是他个人意愿的选择。
28年的人生里,他从未因为任何人动心过,甚至那个时候,他一直认为,他这辈子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结婚,就更不可能了。
直到盛夏的出现,他发现他并不排斥这姑娘的触碰,甚至,有时候,会格外期待听到她的声音。
可自13岁以后,他也几乎没有任何和异性相处的经验,也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一开始他是抗拒的,他以为这种喜欢不过是错觉,可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反倒越发强烈,他喜欢和她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感觉,他抗拒不了,索性遵从了内心。
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安静的,不浓烈。
他没有和女性过多接触的经验,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女生,很多时候,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说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时,他也天真的以为她是真的开心。
两个人窝在房间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他抬眼看去,眼底只有她。
13岁的记忆深深刻入骨髓,对少年本就不成熟的感情观上撕开了一道伤口。
喜欢为什么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知道,他喜欢的姑娘知道,不就够了吗?
喜欢,是需要拿出来炫耀的吗?
天空忽的响起一道惊雷,天空越发昏暗。
男人抬眸看向面前的人,眼眶忽的红了。
他讨厌过分张扬的爱,以致于他的姑娘,总是习惯性的委屈自己来迁就他,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的姑娘,是真的喜欢吗?
“夏夏,我有在学。”男人嗓音控制不住的哑了,“以后,会很认真的去学。”
学着以你喜欢的方式,去爱你。
所以,别放弃我,行吗?
长久的静默,每一秒都像是有针往心窝狠狠戳,白萧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神。
他不敢回想,也不想去回想,她提及孔筱笙的语气,平静到好像是在讲一个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人。
可她明明说,那个时候,她很羡慕她。
“不用这样,不用勉强自己去学,时间长了,你会委屈的。”面前的人终于缓缓开口,她唇边是挂着笑的,过来人的语气,像是在教育一个迷失的小朋友,“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不对。”
对她的态度,白萧不算太意外,他甚至还能平静的否定她的话。房间里白炽灯明亮,和窗外男人阴沉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男人走近,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盛夏低头,没看他,男人低低叹气,渐深的眸色里,是温柔旖旎,“夏夏,对喜欢的人?怎么能算浪费呢?”
第39章 是你穿它,所以才漂亮……
两人没有在酒吧呆太久, 出了酒吧,白萧就近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标间,盛夏确实太困了, 担心受怕一晚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也许是太累了, 又也许是因为某些话彻底说开后, 她不再像以往那样抗拒。
女人躺在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
白萧坐在距离女人不到三米的床上,静静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
房间很静,静到隐约能听到女人安静的呼吸声。
对他这么放心, 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温雪的电话是下午1点打来的,盛夏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铃声刚响起,男人就迅速拿起手机嗯灭屏幕。
铃声只响了不到三秒就停止了。
床上的人大概实在太困了,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男人失笑,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合上玻璃,这才点了接听。在温雪开口前,他先一步开口:“夏夏还在睡, 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转达给她, 或者她醒后我让她打给你。”
对面静默了三秒,“你们睡在一起了?”
白萧:……
“看你这反应, 应该是我想多了。”温雪有些后悔自己早上多嘴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夏夏好不容意来一趟平城,我当然要带她好好玩玩。她醒了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白萧应下。
电话挂断, 男人站在阳台上,雨滴让这个城市染上几分朦胧,酒吧里,女人最后那句无所谓的“随你”仿佛和这大雨一样,噼里啪啦的狠狠砸在他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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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是下午3点醒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饿醒的,仿佛出现了幻觉似的,她隐约好像闻到了蒜蓉小龙虾的味道。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入眼的是男人英挺的眉眼,酒店里的小方桌前,男人穿着极具质感的灰色短袖,露出劲瘦有力胳膊,男人垂眸,那双极为好看的手拿着小龙虾,正认认真真的剥着虾。
他身上本就有那种浑然天成的矜贵感,盛夏完全没办法和他把剥小龙虾这种琐碎又繁杂画面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男人认真又时而拧眉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他目光完完全全的落在小龙虾上,像是压根就没发现盛夏醒了。
盛夏清咳两声,男人这才抬眸看过来。
四目相对,男人眼波温柔,像潋滟的湖水,清透柔和。这陌生的感觉弄得盛夏有些不自在,她率先移开视线。
“醒了。”手里油腻腻的,要是以往他大概早就扔下这破玩意了,可这会儿倒是显得很平静,男人随手抽了张纸擦了下手,似乎擦不干净,他蹙眉,放弃了把水杯给她递过去的想法,“床头柜上有温水,你要不要喝点?”
盛夏目光移向床头柜的水杯,以往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醒来床头柜上也会有一个水杯。水杯里的水永远都只有一半,盛夏那时候问他怎么不喝完,白萧没多的话,只是淡淡一句你喝,她下意识以为是白萧给他自己准备的,喝到只剩下一半,那时候她还窃喜于这种喝同一杯水的小亲密。
这次,杯子里的水是满的。
睡了几个小时,她确实有些口干,咕噜咕噜一整杯水一饮而尽。
水杯放下,红唇上还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莫名诱人,男人滚了滚喉结,克制的移开视线。
鼻尖涌入小龙虾的香味,一觉睡到下午3点,肚子确实饿坏了,盛夏走向小方桌前。
青菜粥,麻辣牛肉,蒜蓉小龙虾,麻婆豆腐,清炒玉米、还有个番茄丸子汤。小龙虾已经剥了大部分,每一个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辣?”她从未告诉过他。
“你离开那天,我找过温雪。”见她坐下,白萧抓起一个小龙虾继续剥。再提及分手,他平静很多,“夏夏,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委屈自己。”
他垂眸,第一次在一件事上几近丧失自信,“不管以后你和谁在一起。”
像是没察觉到男人异常情绪似的,盛夏只淡淡嗯了一声,她拿起碗筷吃饭,她确实很爱吃小龙虾,爱吃很不常吃。
因为过程太麻烦,尤其是每次剥虾弄得手油腻腻的,有时候一不注意还会划到手。
白萧始终安静的剥虾,男人冷白修长的手覆上一层红色的油,看起来十分违和,可他浑然不觉,他想起上次给她打包晚饭,他也点了小龙虾,可他当时没想起把吓剥好再拿给她。
她当时吃虾的时候,细嫩白皙的小手是不是也被弄得满手是油。
以后,每一次,他都还要努力做得再好一点。
“夏夏,我可能不是一个心思特别细腻的人。”他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但以后,我会学的。”
“不要因为这样就彻底放弃我,好不好?”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话,盛夏拿了一个小龙虾扔嘴里,声音含糊不清的,“我记性没那么差,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