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宁坐靠在沙发上喝着茶静静等着,果不其然,大约等了大半个小时,才听见江隽办公室门开的声音。
江郁灰头土脸从办公室里走出,手上拿着那份数据报表,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数落了半个小时,把他骂得一无是处,他就不信江隽不是在借题发挥!
四处看了眼,问陈助理:“宋安宁呢?”
“宋小姐在休息室。”
江郁一脸阴翳朝休息室里走去,看着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茶看着杂志的宋安宁,江郁将报表扔她面前,“宋安宁,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勾搭上的?”
宋安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小江总,请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待会江总听到会不高兴的。”
江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折返回休息室门口将门关上,“别把我哥搬出来吓唬我,我和他是亲兄弟,你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没错,我确实是个外人,那您为什么不去问您的亲兄弟要来问我这个外人呢?”
江郁扬眉怒道:“宋安宁,我问你话你就回我,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我是你老板!”
宋安宁将手里的杂志放面前茶几上,解释道:“好吧老板,我之前和您说过,江总找过我让我离开您身边。”
“那次你们就勾搭上了?”
“并不,那次我们只是互相加了微信,后来我跟您来公司上班,江总对我的工作能力很是欣赏,估计就是那次动了心思想挖我。”
“他挖你你就去?”
“工资方面江总给的还算大方,而且我的合约还在江氏这边,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着宋安宁的脸色江郁变了又变,最终一屁股坐在她身侧,沉声问道:“那我哥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这属于工作隐私,不方便透露。”
江郁沉默许久,半晌才说:“宋安宁,我知道我没资格阻止你去谁那兼职,那是你的自由,可是我哥……我哥他不一样,我哥心思深,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女人,估计心里一直惦记着秦凝没说出来……”
说着,江郁突然觉得他哥还挺可怜的。
这么多年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整天忙于工作,喜欢一个人还得在心里默默暗恋不敢明说,好不容易找着个完美的替身聊表慰藉,却被自己搅和。
“宋安宁,我知道把你当秦凝的替身是我不对,但是现在秦凝已经走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哥总不能一辈子寄托在你身上,大家都得走出来,你以后能不能……”
江郁痛苦挠了挠头,心里矛盾的很。
照他哥这么喜欢秦凝的情况来看,心里所受的伤只怕不比他少,能有宋安宁这么完美的替身慰藉,短时间内至少能抚慰一下对秦凝的思念,不至于痛苦的每晚辗转反侧。
但他私心却不希望宋安宁再继续这份工作。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不想再看到宋安宁在别的男人面前装成秦凝的模样,宋安宁工作的时候明明就真的像秦凝还活着一样,但他不喜欢,越来越觉得宋安宁仅仅只是宋安宁的时候才顺眼。
见他久不说话,宋安宁问道:“能不能什么?”
江郁叹了口气,看着宋安宁,“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江郁双唇啜动,“如果当初我没把你当秦凝的替身,你会不会……”
宋安宁脸上笑容缓缓褪去,站起身,拉开与江郁的距离,将手中茶杯放到一侧的书桌上,背对着人,看不清什么表情,“江郁,不是什么事说一句后悔就能弥补的,也不是什么事在你后悔之后都会给你弥补的机会,你说你现在后悔当初拿我当替身,有什么用呢?你要说对不起的人早就不在了。”
宋安宁屡屡想起小说中被欺骗后麻木绝望的“宋安宁”默默收拾行李离开。
江郁毁了“宋安宁”心目中完美的爱情,赵斯昂毁了“宋安宁”的身体,沈鹭行毁了“宋安宁”的理想,那么胆小自卑的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眼看着鼓起勇气脱离原生家庭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因为遇到这三个人一生都毁了,想想都觉得可惜。
一个后悔,说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江郁,替身是你提出来的,但不是你能结束得了的。”
“我把那份合约撕了不就行了?”
“撕了你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宋安宁笑了,“江郁,别天真了,发生了的事不可能当没发生过,就像这本杂志,我不能把它烧了就当我没看过,这是自欺欺人。”
面对宋安宁这番话,江郁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想我怎么做?”
宋安宁反问他:“你为什么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合约关系?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没意思,或是你幡然醒悟觉得对不起我?”
“我……我不该那么对你,我纨绔,我游手好闲我不是人,我当时是真的很喜欢秦凝,我喜欢她好多年,看到你我真的像看到了秦凝一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秦凝了而已,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拿你当秦凝的替身。”
“是吗?”
“是!”
宋安宁淡然笑道:“好啊,下周五我们之间的合约刚好满一个月,到时候我们签个解约合同,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还会和赵斯昂,沈鹭行……还有我哥他们……”
“我当然会。”
江郁双拳紧握,“你就那么想当秦凝的替身吗?”
“不是我想,是你们想,你后悔了,赵斯昂和沈鹭行还没有后悔,他们依然希望我能当秦凝的替身,而且你看,赵斯昂和沈鹭行经济独立,他们给的工资比你多多了。”
“宋安宁,你非要这么说吗?”
“我说的是事实,而且就算你后悔了,赵斯昂和沈鹭行不会后悔,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
宋安宁打断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今天就先到这吧,合约的事您提前拟定好解约合同,江总的兼职时间还没过去,暂时不奉陪了”
说着她往休息室门口走去。
刚准备推开门,江郁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其实很恨我们对吗?”
休息室内寂静无声。
半晌才听到宋安宁低低的一声:“但是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说完,她推门离开。
休息室内,江郁颓唐窝在沙发上。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宋安宁到底是内疚大于喜欢,还是将对秦凝的喜欢转移到了宋安宁身上,
只是想到初见宋安宁时,宋安宁腼腆害羞的眼神不敢与自己对视,在一起后满眼都是爱意地看着自己,知道是秦凝的替身后歇斯底里的质问。
可现在却能异常冷静的和自己聊替身聊秦凝。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抓不住原本就抓不住的秦凝,也抓不住根本不用他抓的宋安宁。
在失去了秦凝之后,又错过了宋安宁。
江郁双手捂面,疲惫说不出一个字。
离开休息室的宋安宁深吸口气,职场中人最忌对老板夹杂私人感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会影响工作效率。
江隽办公室内敲门声响起。
“进来。”
宋安宁从外走进,精神饱满站在江隽办公桌前,“老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埋头于一堆文件中的江隽百忙中抬头看了她一眼,但也仅仅只是一眼,眉心紧蹙,“江郁和你说什么了?”
宋安宁脸上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她很快恢复自然,“没什么,只是聊了聊有关合约的事,小江总好像不太乐意和我继续合约,所以下个月我应该会和他解约。”
“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可能是小江总觉得问心有愧,所以不想被良心折磨,所以愿意和我解除合约吧。”
江隽沉默看着宋安宁脸上的笑,“不想笑就别笑了。”
宋安宁脸上的笑瞬间僵硬,“我能休息会吗?”
“去吧。”
“谢谢老板。”转身的瞬间脸上笑容瞬间落下,坐躺在江隽办公室的沙发上,想起刚才江郁的那番话。
解约她不担心,又不是只有江郁这一个老板,她只是担心江郁对她的态度。
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因为良心不安?但小说里江郁可不是个有良心的人。
难道是对秦凝的喜欢转移到她身上了?
那解除合约了也好,省得以后让她为爱做替身。
宋安宁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思索着和江郁解除合约后的归属问题。
赵斯昂开价年薪千万确实很吸引人,沈鹭行听闻消息后估计也不会无动于衷,他家世显赫,完全有资本和赵斯昂抬价,只看他有没有这个想法和决心。
那到底是去沈鹭行那,还是去赵斯昂那呢?
去沈鹭行那就代表着有大把的时间专心去练习舞蹈,但沈鹭行人品不好,她得提防沈鹭行拿着她跳舞的视频注上秦凝的名字。
而去赵斯昂那,以她对赵斯昂的了解,估计以后没有其他兼职的机会,而且以赵斯昂的老谋深算,说不定还会在合约里写上不许兼职的条款。
这么看来,无论是去赵斯昂还是沈鹭行那,都不是份简单的工作。
好难选择。
“在想什么?”头顶一个声音打断宋安宁的思绪。
宋安宁一惊,目光触及江隽,连忙坐起来,“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聊聊。”
宋安宁苦恼看着他,“是有一件事。”
“说。”
“您认识赵斯昂和沈鹭行吗?”
江隽点头,“略有了解。”
“那您能和我分析他俩吗?”
“分析?”江隽眉心紧蹙,坐在她对面问道:“为什么要问他们俩?”
“我这边和小江总结束合约之后,肯定是要找下家的,我想在离职前最好先确定可以入职的下家,赵斯昂曾经说过如果我离职的话,可以去找他,能给我年薪千万的价格,而沈鹭行老师,他的舞蹈水平属于舞蹈圈顶尖,如果去了沈鹭行老师那,那我之后就有大把的时间跳舞,这样的话,我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说完,宋安宁看着江隽,等待着他的答复。
“就这样?没了?”
“没了,您帮我分析分析这两人,哪个是我最好的归宿。”
江隽沉了口气,想了想宋安宁所说的这两个人。
“赵斯昂十五岁前过的是少爷生活,顺风顺水,十五岁后赵家破产,他被送往国外避难,但那时候的赵家已经没有太多的资金能给与他支持,在国外他应该度过的是一段较为艰难的生活。”
宋安宁插嘴,“而且据我所知,他们圈里有几个富二代当时也出国留学了,和赵斯昂一所学校,从前就看不惯赵斯昂,看赵家倒了,就肆意欺负他,对他校园暴力,我觉得这件事肯定给赵斯昂的心理带来了极大的折磨和阴影。”
江隽点头,“嗯,你说的没错,童年的阴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一点在商场上对赵斯昂深有体会。”
“那沈鹭行呢?”
“沈鹭行我对他了解不多,他从小跳舞,和秦凝是舞伴,也是和秦凝相处时间最多的人,我想他对秦凝的感情应该比赵斯昂和江郁要深刻得多。”
宋安宁点头,沉思道:“你说的没错,那这么看来我去沈鹭行那工作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江隽不动声色看她一眼,“但你有没有想过,秦凝在舞蹈界颇有名气,以后你在沈鹭行那跳舞,不可能不被外人知道,到时候拿你和秦凝对比……”
“这能激起我的斗志!”
“那如果,沈鹭行把你的舞蹈冠上秦凝的名呢?”
宋安宁欲言又止。
江隽是不是也看过小说,否则怎么能这么精准的说出两人的致命点。
“这确实是需要防备的地方,不过我会小心的。”
“再小心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我给你的建议是,赵斯昂不要招惹,沈鹭行需要防备,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
第三个选择。
宋安宁诧异看向江隽,“您说的不会是说您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