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是水吗?”千萤有意缓和他的心情,故意开玩笑说,时陆却依旧消沉。
“你是我呼吸的空气。”他有气无力,难受地说。
“一离开我就浑身无力无法生存了。”
“鹿鹿...”千萤心疼又愧疚,软声关怀。
“那你吃饭了吗?今天在做什么?”
“在宿舍睡觉,不想动。”
“都快中午了,我给你点午餐好不好?就我们经常出去吃的那家家常菜,京市好像有分店,就买你喜欢吃的鱼香茄子和排骨汤。”
千萤几乎是哄着他的语气说话,心神都在对面那人身上,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周围。
田芮她们早已经闹完,此时正都站在身后听她打电话。
时陆在那头恹恹地应了声好,千萤又安抚了他几句,最后,他无比失落地说。
“阿千,我不想离开你。”
千萤挂完电话时心情很低落,一转身,看到了身后几张聚精会神的脸庞。
她大脑空白地同她们对视几秒,面面相觑,田芮先发声。
“小萤,你对你男朋友也太好了吧!”
这简直...超出了她们的认知。
一来就专心陪着他不出门,无时无刻回复他的消息,才刚离开又在这里打电话,还轻声细语地给他叫外卖。
“我和你说,男朋友不能宠,越宠越上天。”段芊睁着眼认真道,孟又点点头,发表意见。
“确实。”
“小萤你对你男朋友好得过分了。”
千萤回想起从认识到现在,时陆对她的种种,高中那三年发生的事情,还有如今相隔大半个中国的分离。
她摇摇头,握紧了手机,用力抿着嘴巴眼圈有点红。
“我对他一点都不好。”
-
异地恋最开始的几天是最难熬的。
从朝夕相处日日相对骤然变得连面都见不到,听到对方的声音都成了一种奢侈,以前随时随地的牵手拥抱和接吻更加只存在于梦里。
时陆有时候和她电话一打就是一整夜。
每晚千萤聊着聊着睡着了,一觉醒来,手机依然在通话中,她发出丁点声响,那头就立刻传来回应。
“阿千,你醒了?”
无论几点,时陆声音永远听不出任何睡意,就像是一直都在那头,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有一次,他第二天心情特别好。
早上起来,问她昨晚做什么梦了。
千萤仔细回忆了下,她昨晚特别累睡得死沉,根本就不记得有做梦,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他。
“我不记得了。”千萤忍不住追问,“怎么了?”
时陆得意又骄傲。
“你昨晚梦里叫我名字了。”
“...不可能!”千萤第一时间否认,羞耻得脸上有点发烫。
“我从来不说梦话。”
“我录音了。”
时陆很快发过来一个语音文件,千萤点开,轻缓难以察觉的呼吸声过后,是一声女孩的呓语。
“鹿鹿...”间隔大概三秒,她再度叫着,“鹿鹿...”
睡梦中的声音卸下了所有防备,软绵绵的,叫了他好几声之后,隐约传来翻身的动静,紧接着,女孩子哼哼唧唧的,似乎又睡熟过去,录音经过一段静默后就断掉了。
千萤脸彻底滚烫。
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完全不像是从她嘴中发出来的,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这个样子的,况且...况且她还一直这样叫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梦。
千萤窘得不知如何自处之际。
耳边传来两声时陆的低笑,他嗓音愉悦:“阿千,我也想你。”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
大二新学期步入正轨,千萤开始接触新的课程,时陆好像也格外忙,周末几乎都在图书馆。
荔城最近季节更替,秋天终于迟迟冒出了苗头,一场大雨,次日温度骤降。
那场大雨毫无征兆落下时,千萤正从复印店出来,离宿舍还有十几分钟路,她护着怀里资料跑回去后早已浑身湿透,即便立刻冲了热水澡,夜里依旧裹着被子不住打颤。
第二天起来就不对劲了。
昏昏沉沉坚持到下午,一沾床就睡死过去,等到田芮她们下课回来发现情况,千萤额头已经烫得烧手。
一阵兵荒马乱,千萤被急急忙忙送往医院,体温计一测,高烧三十九度,输液缴费,折腾到大半夜,墙上时钟指向十点,旁边几人都打起瞌睡,千萤赶她们回去。
“再晚宿舍要关门了,你们快回去,我这没地方睡。”
“可是你一个人...?”段芊迟疑,她们是断然做不出来把千萤一个女孩子扔在这里的事的。
“我有床,可以睡觉,而且这瓶水输完也差不多了,倒是你们在这里完全不方便。”千萤态度强硬,平时温温软软的一个人,却很有自己的主意,一旦下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而且我现在已经基本不烧了,可以自理,你们睡一觉明早有空过来给我带份早餐就行了。”
“快走吧。”千萤抬手推着离她最近的段芊,她被推搡着往前走,边回头边犹豫:“可是...”
“没事,我们先走吧。”田芮拉了把她,收起刚才还在回消息的手机,抬头对躺在那的千萤说道:“你自己别乱跑,有什么事情叫护士。”
“好。”千萤点头,脸上有笑:“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今晚辛苦啦。”
“说什么呢。”孟又拍了她脑袋一下。
“对了,小萤,之前你睡着的时候手机响很久就帮你接了个电话。”临出门前,田芮又回头看她,示意她看床边的手机。
“你自己注意一下消息。”
千萤目光从许久没有动静的手机上收回,这才惊觉,她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和时陆联系了。
右手还在输液,点滴一下下缓慢进入软管,床头柜上有倒好的热水,护士偶尔进来查房,旁边其他病人都在休息。
天花板发白,灯光也透着惨淡,病房很安静。
千萤点开手机,看到了时陆十几条未读消息,最近的通话记录在两个多小时前,那时她应该在来医院的路上。
烧晕过去,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千萤翻完记录,一条条回复着他,只是发过去许久没有动静,她等了会,有点慌,把手机握在手里,不安地抿了抿唇。
这瓶液体输完,千萤按铃叫了护士进来,给她重新换了瓶新的药水,点滴很静,时陆仍旧没有给她回消息。
钟表指向十一点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千萤心有所感抬起头,一瞬间望过去。
视线之中,时陆风尘仆仆推门进来,身上衬衫皱巴巴,臂间搭着一件风衣外套,疲惫的面容,眼睛却很亮。
他什么都没带,独身一人在深夜匆忙赶了过来。
“鹿鹿——”
千萤坐直身体,睁大眼。看到他的那一刻,鼻间发酸。
“阿千。”他目光从她身上一寸寸扫过,落在她手背的针管上,又上滑定格两秒。他走过来,把手里外套丢到床边,弯下腰,把她紧紧搂入怀中。
“我吓死了。”
他埋在她颈间,深深呼吸,手臂箍得她生疼。
“你朋友再晚接电话一秒,我就要立刻跑过来找你了。”
“你现在不也过来了吗。”千萤仰头靠在他肩上,鼻音浓重。
“嗯...”他偏头,吻轻轻印在她耳后,小心翼翼的郑重。
“她们说你生病了,突然晕过去,我吓得不行。”
“你下次不准这样了。”时陆仿佛着了魔般,自顾自道:“你再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就把你绑回京市,关起来,只准待在我身边。”
“不可以。”千萤声音带着浅浅的哭腔,抗议完这一声就沉默了,把头安静地搭在他身前,静静汲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
时陆低下脸来,用额头轻碰了下她的额。
“退烧了吗?”他压低声音,柔得不可思议。
“嗯。”千萤小弧度点点脑袋,隔着咫尺距离,凝视着他眼睛。
“退了。”她小声道,时陆捧着她的脸,嗓音低到几乎呢喃。
“我检查一下。”
话音刚落,他的唇压了下来,千萤顺从仰起脸,炙热的气息交织,分不清是谁的温度更加滚烫。
许久,时陆停止动作,稍稍分开距离,嗓子已经彻底沙哑。
“检查不出来。”
“我好像已经被你传染了。”
“浑身都在发烫。”
千萤脸“轰”的一声,烧得更加厉害了。
最后那瓶药水见底时,时陆帮她叫了护士,小护士进来给她拔完针,看了看她的面色,又担忧迟疑:“你脸怎么这么红,又烧了吗?”
她作势要拿体温计,千萤窘迫得头都抬不起来,连忙制止她。
“我没烧了,就是...”她咽咽口水,慌乱扯了下衣领,干巴巴解释:“有点热。”
“哦。”小护士似乎理解,目光不经意看到了一旁时陆,恍然大悟,又再度点点头,这次音量加重许多,还拉长了声音,了然道:“哦——”
她洞悉无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又想到什么,停驻脚步,对他们认真提醒。
“病人生病期间建议不要有太过亲密的行为,病毒会通过飞沫传播,容易引起传染。”
“.........”
人走后,病房再度恢复安静。
千萤默默和时陆对视一眼,几秒后,他出声。
“阿千,你放心,我抵抗力很好的。”时陆顿了顿,黑眸望向她,意有所指。
“不会被你传染。”
“.........”
静默半晌,千萤一言不发拉高被子,把自己脸埋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阿千:“没脸见人了。”
-
ps,我说的这周是指这周榜单!不是这周末哇!大概还有两万字这样子!
第69章 [VIP]
这晚, 时陆睡在医院。
二十块一夜的折叠床,摊开放到床边,他身高腿长躺在上面有点局促。
两人像从前一样, 手拉着手, 轻声说着话。
月光很亮, 从窗户透进来,病房在五楼, 外面有棵很大香樟树,偶尔晃动着影子。
时陆的面容只能看到起伏的轮廓。
千萤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病房已经热闹起来, 时陆扶着她去洗手间洗漱,两人刚打理好, 田芮她们带着早餐过来看她。
经过昨晚的事情,她们对时陆印象好了很多,此时一进门,看到男生干干净净坐在那里,剩下点的不满早已随着这张脸烟消云散。
“好点了吗?给你们带了学校食堂的蒸饺和包子。”田芮提着袋子放在旁边床头柜上,隔着白色塑料袋, 里头还冒着热气。
“好点了。”千萤还是有点高烧退下的虚弱, 但其实整个人已经轻快。
“昨晚烧就退了。”她叹了口气,幽幽抱怨:“都说昨天不用给我办住院, 没什么大事。”
“你昨晚烧成那样,谁敢乱动,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
田芮话音一落,时陆脸色显然沉下去, 千萤也噤声, 胡乱伸手去拿早餐。
“我来。”时陆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把袋子拆开, 拿出一杯豆浆插上吸管,递到她唇边。
“小心烫。”
“你们都吃过了吗?”时陆转头问宿舍几人,段芊连忙点头。
“吃过了,我们来的时候就吃了。”
“昨晚谢谢你们。”时陆颔首,温声道谢。
“多谢你们照顾阿千。”
几张面孔有点受宠若惊。
“应该的,小萤也是我们妹妹。”
田芮她们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学校还有课,况且有时陆在这边照顾。
千萤其实觉得自己身体早已康复,她想办出院手续,时陆不让。
医生建议是可以多观察两天,早上抽血化验结果出来,白细胞偏高,再加上她还有点咳嗽,上午时陆带她把各种检查做了一遍。
“你请假过来的吗?”
傍晚饭后,温度适宜,时陆带着她在医院楼底下草坪上散步,正值周二,周围几乎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
“请了假。”时陆回答,捂了捂她微凉的手,揣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