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恶意吗?”姜津津笑,“如果没有恶意的话,那她应该不用担心周衍爸爸知道吧?”
严正飞哑口无言。
他只能沉默的跟在姜津津身旁。
两人也没有察觉到,在身后不远处有一辆车正在缓缓行驶着。
后座的周明沣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司机小声地说:“先生,是太太。”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
夕阳西下,橘色的光芒将大地渲染得如诗如画,同时也拉长了一对男女的身影,年轻的男生身姿挺拔,浑身洋溢着活力与青春的气息,年轻的女人身材娇小,侧过头跟男生说话时,侧脸极美,怎么看,这都是一副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第23章
听了姜津津的话,即便严正飞再想为云馨狡辩,这肚里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只能沉默。
姜津津侧过头时,余光瞥到后方似乎有车过来,转过头一看,还未来得及避让,便认出来了这是周明沣的座驾之一,惊喜地咦了一声,果然车停了下来,她没顾得上在一旁的严正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车旁,车窗已经开了,周明沣坐在后座,见她这热情洋溢的模样,面露微笑道:“做什么?”
“我那店不是要开了嘛,给邻居们送点小礼物。”姜津津弯着腰,她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家里,自然也不会打扮得很郑重,她只穿着比较宽松的T恤,搭配着今年流行的运动短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一头长发也随意扎成了丸子头。她本身底子就好,如此休闲打扮之下,跟严正飞站在一块儿,也像是大不了几岁的模样。
“嗯。”周明沣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严正飞。
明明只是这轻描淡写的一瞥,严正飞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要是搁在之前,严正飞虽然怕周明沣,但碰到了也会好好地打个招呼,今天大概是做贼心虚,前一秒还因为姜津津的话而哑口无言,这一秒看到周明沣,他顿时也就明白了云馨为什么担惊受怕甚至辗转反侧了一个多星期。
他们都明白,就算姜津津是周衍的后妈又怎么样,就算后妈这个名称还衍生了很多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故事又怎么样。姜津津那也是周衍的长辈,他们这些晚辈,只是周衍的朋友,又凭什么管到周衍爸爸跟后妈的事?
如果周叔叔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会儿严正飞是真的怕了。
就连是他,前段时间劝周衍给周叔叔打电话时,也是进一层面想到的是家产争夺……难道周叔叔想不到吗?
如果周叔叔误会这也是周衍的想法,那他们才是害了周衍!
即便严正飞掩饰得再好,他毕竟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学生,周明沣一个眼神飘过来就能将他看穿,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慌张神色。
顶着周明沣的视线压力,严正飞干巴巴地笑着打了个招呼,“周叔叔好。”
姜津津都不明白,就算周明沣很有当那种“前一秒温文尔雅,下一秒提刀杀人解剖”斯文败类的潜质,但也没必要怕他怕成这样。这时候就体现出她的心理素质过硬了,瞧瞧,她还是穿成了周明沣的妻子,每天晚上跟他睡一张床呢,还不是每天酣睡到大天亮,一点问题都没有。
周明沣颔首,又对姜津津说,“上车吗?”
这个别墅区很大,逛一天也不见得能全部逛完,但此时他们站的地方离家也不过是步行几分钟的距离。
姜津津今天心情不错,自然也不会拒绝周明沣的邀约,欣然点头,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虽然还未进入伏天,别墅区依山畔水、又连接着森林风景区,气温比市区要低好几度,可走在外面还是感觉到热,一坐上车,姜津津便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令她忍不住感慨一句:这条命是冷气续的。
周明沣看向严正飞,语气淡淡地说:“是来找阿衍的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严正飞摇头如拨浪鼓,他及时地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又赶忙磕磕绊绊的解释道:“不、不用了,我哥来这边接我,今天家里有家庭聚会。谢谢周叔叔。”
周明沣也不勉强,“好,正恺什么时候来,或者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不用了。”严正飞现在恨不得立马跑路,“我哥刚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快到门口了。谢谢周叔叔。”
周明沣终于放过了他,“那好吧,注意安全。”
严正飞如蒙大赦,立马溜之,很快地就不见了踪影。
司机继续缓缓往临湖别墅驶去,姜津津这才好奇问道:“今天这么早下班?”
确实好奇,周明沣每天比她还忙,早上她醒来时,他已经出门了,晚上她睡觉时,他还没回到家。有时候她也会自省,如果她像他这么热衷于工作,这么拼,富婆的队伍里早就有她一员了。
一向不到晚上十点以后看不到的人,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明沣嗯了一声,“提前回来了。正好可以陪你们吃顿晚饭。”
现在姜津津越来越不怕周明沣了,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会萌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来: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很不错。
首先,他也不小了,明年就迈入四十大关了,在男女之事上也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她不必挖空心思、鼓足勇气去应付他,想必他即使没有工作缠身,对这种事也是有心无力吧!那么以后,他们发展成盖棉被纯聊天的夫妻也不是不可能呀。
其次,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足够温和,不过三十九岁的男人还玩霸总那一套也的确令人腻歪。在沟通交流方面,她也不担心时常会被油溅到。
最后,他有自己的好大儿,对她这个妻子肯定是没有生育方面的要求。
这多好啊,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二十六七岁的姜津津就算到了长辈口中结婚生子的年龄了,她也毫无生育冲动。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小孩,同样她也不那么了解自己,她亲眼见过一个很酷很飒的学姐,在怀孕生子以后,朋友圈从励志正能量变成了孩子的屎尿屁,就连学姐都自嘲,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自我了。
她又怎么敢肯定,自己生了孩子之后,不会变成那种一门心思只有孩子的妈妈?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未来,甚至是精神世界,都要被另一个人闯入甚至主导,她就头皮发麻,尽管那个人是她的孩子,她目前这阶段也无法接受。
如果她穿成了一个已婚太太,并且丈夫还有生育需求,那她现在想的绝对不是搞钱,而是跑路——虽然还顶着原主的身体,可她骨子里也很自私,她穿过来了,自然是要以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感受为主的。
“那我让厨房多做几个你喜欢的菜!”
说是这样说,但姜津津还真不太清楚周明沣的喜好。
周明沣失笑,窗外的夕阳折射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
*
周明沣很少会在家里吃饭。有时候一个月都难得在家吃一回,管家见他回来,赶忙让厨房又添了一些菜,晚饭时分,姜津津来到饭厅瞥了一眼饭桌也震惊了。今天的菜未免太多了,基本上都是别人家年夜饭的规格了。
饭厅里,管家跟阿姨在忙完后,就很自觉地将空间留给了这奇怪的一家三口。
长方形的实木饭桌,三个人各占据一边。
如果这里只有周明沣,那姜津津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说不定还会寻找话题来炒热气氛,可这会儿,同时面对父子俩,她就只想闭上嘴好好吃饭了。她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这对父子有很多问题,可能处于所有亲子家庭中都会经历的一个矛盾期——父母不了解孩子,孩子不理解父母,那就只能对着干了。
这是一场可能漫长如几年,可能短暂如几个月的战争,最后总会分出胜负来。
不过再怎么样,也跟她没多大关系,她也没闲到要掺和进去,并且她有自知之明,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当一个好后妈,也得看人家孩子买不买账。
这种劳心劳力、吃亏不讨好、就算一时之间看着跟亲母子似的,但到了重要关头,她还是个外人的艰难模式……她还真的不想去挑战。
姜津津满门心思都扑在了她最爱的排骨上不亦乐乎时,只听到周明沣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跟刘助理打电话说想找工作?”
“是。”
姜津津错愕不已,抬起头来,确定自己没听错,回答的人真是周衍。
怎么回事,他要找工作?他不是未成年吗,不是还在上学吗?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周明沣这个亲爹都没她惊讶,他淡定如神,“公司的搬运工你也愿意?”
周衍点头,“愿意。”
姜津津看看周明沣,又看看周衍,“……”
搬运工?什么鬼啊。
“刘助理应该跟你说了,味美公司是我名下一个食品分公司,地址偏僻,规模也小,即使是里面的负责经理也没见过我。”周明沣顿了顿,“他也不可能认识你,你去了,就只是搬运工,没有人会包庇你。”
周衍果然不是退堂鼓表演者,就算听了这话,他也没有退怯的意思,反而像是被激起了斗志一样,说道:“我不需要别人包庇我,我也不需要别人认识我。”
总而言之,这搬运工,他当定了!
周明沣听了这话,竟然也不生气,反而还饶有兴致的品尝了一下芦笋。
在周衍都快忍不住问“你就说行不行”时,他终于勉为其难的开了尊口,语气沉静地说:“搬运工很辛苦,做的是体力活。工资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高,还没有你跟朋友出去吃一顿饭的饭钱多。”
“那又怎样?!”周衍听不得这种话。
“您就觉得我一定吃不起这苦?”
周衍这段时间都在找工作,可他是未成年,别人老板不敢轻易用他,他也险些上了一回当。
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刘助理。
“你想做什么?”周明沣看向他,“缺钱?”
“我想好了,十八岁之前你抚养我是义务,十八岁以后我不花你一分钱。”周衍抿了抿唇,认真地说,“我现在开始工作,大学学费还有生活费我自己搞定。”
“什么意义呢?”周明沣问,“是打算十八岁以后跟我断了父子关系?”
姜津津诧异了,这是她能听到的内容吗?
这对父子是把她当成空气了吗?
这种话难道不该留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说吗?
“不是。”周衍道,“我只是想自食其力,以后都靠自己。”
十六七岁的男生,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猛一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光环跟自信都是父母给的,甚至于,可能他连当一个好的父亲,都是要建立在他父亲创造的条件之上。
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解决办法便是,成年后自食其力,再也不靠父母。
周衍见周明沣没什么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家里的东西我一分不要。”
姜津津:“?”
这哪里来的傻子啊。
居然不要家里的钱……到底是没经过社会的毒打。
这小子究竟知不知道他爹地有多少钱啊!
她一个外人,都在为他的大放厥词而感到肉疼了。
周明沣淡定的点头:“好。”
姜津津:“??”
你们周家讨论财产跟这种大事都这么随便的吗?
虽然震惊于周衍的突然中二,但姜津津也没把这段对话太放在心上。父母跟子女的关系太过复杂,今天周衍放下大话说成年后不用家里一分钱,几年后他知道钱有多难赚之后,分分钟失忆当没说过这话,身为老父亲的周明沣难道要去提醒?而且,周明沣看起来可不像是以后会将所有财产都捐赠回馈社会的十大善人,那他的钱、他的家业自然也是留给周衍的。
不留给周衍,难道留给她?她就算多喝几杯,也不敢做这种白日梦。
周衍明显被噎住了,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豪言壮语,换来的只有一声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好”……
姜津津看得出来,周衍又一次郁闷了,连碗里的饭都没吃完,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饭厅。
周明沣可能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何必提前这么早下班,又何必吃完饭后跟老干部似的在房间里看手机呢?
她假装不经意地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与他闲聊,“真的让周衍去当搬运工吗?最近天气好热的。”
周明沣看起来有些疲倦,取下眼镜,轻轻擦拭镜片,“他愿意就去吧。”
抬起头来,与姜津津来了个四目相对。
姜津津并不常见他取下眼镜的模样,尤其还是靠得这样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