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发从她的脸颊上擦过,伊尔迷将她横腰抱起,在美知的惊呼声中,他才凝视着美知没有对焦的视线毫无波澜地开口:“你太慢了。”
而这样的话语几乎将在黑夜里最容易造就的暧昧气氛打破,美知咬着下唇,抱歉地垂下眼睑,小声地说对不起。
因为让他被自己拖累所以道歉,因为她体力不支而道歉。
伊尔迷并不是想得到这样的结果,但好像他自己导致成了这样无法逆转的后果了,喉咙里发出一声简单地嗯声,作为杀手这么多年,他没有过朋友,和女性打交道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但他面无表情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根本没人能看出来他略显僵硬的肌肉和藏在内心的一点窘迫。
许久没有人住过,电路早已经老化了,电和水的供应基本上没有。
不过这也难不倒伊尔迷,他们被追了快两天,终于有一个合适的落脚地后,他丝毫没有显示自己的软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蜡烛点燃在拉好窗帘的客厅里,那一点光亮虽然不大但足以让美知安心了许多。
她看着伊尔迷不知道从外面哪里拎来一桶水,速度很快地擦拭了沙发桌椅,最后又去打扫出了一张床出来。
因为是基裘以前的独居小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美知当机立断地选择了窝在沙发里,伊尔迷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用完了倒厕所。”
他看着美知立刻弹跳了下来,鞠躬朝他道谢,伊尔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的发顶,即使如此狼狈过了两日,她依旧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不仅是容貌,还有她那双柔软却一直保持明亮的眼睛。
他没有说什么,只身走进了房间。
既然她不打算睡在这里,他就没必要再多费口舌或者那些没有意义的退让。
腹中饥饿,伊尔迷才意识到他们离上一次吃东西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然而他刚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忘记了他给美知打了一盆水擦拭身体的事情。
他的动静很小,美知正背着他用湿毛巾擦拭解开扣子才能看到的雪白肌肤,脑后的黑发用发绳随意绑成一团,以至于伊尔迷能看到她平日里被掩盖在头发和衣领里的纤细后颈,就像是濒死的引颈天鹅,脆弱到极致的美丽让人想要亲手捏碎。
她的衣服又往下拉了一点,圆润的肩头慢慢显露了出来,而更让男人僵硬的是,他的视线停留在女孩如雪般白嫩的肩上那根细细的富有弹性的带子。
那是——
一股热流似乎从他的脚底冲上大脑,即使是伊尔迷,在看到这副景色后,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少许,嘴唇下意识微张,美知侧过脸颊擦拭着手臂时,仿佛看到身后有什么黑影,紧张地一回头,又什么都没看到。
把衣服重新拉上去,美知把毛巾放入水盆里,轻轻喊了一声:“伊尔迷?”
过了好一会,黑发青年光着上半身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不知道什么脱掉了上衣,好像已经睡了一半,听到美知的声音才爬起来一样。
他这副样子仿佛贼喊捉贼:“怎么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但是……
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房子里,这样的场面就多多少少显得过于不同了。
美知立刻转过头去,语气里都带着羞意:“没,没什么……”
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美知犟着脖子不敢回头,她坐回沙发上,简单地擦拭脸和手之后不再打算擦身体了,刚刚她还以为伊尔迷睡了才没去厕所,现在,不管怎么样她疲惫地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是一闭上眼睛,她眼前就浮现黑发青年白皙紧致的皮肤,以及平日里被裹在衣服里具有爆发力量的紧实腰腹,美知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将这些东西赶走,偏偏伊尔迷又跑出来把被子抱出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被子刚挨到她身上,美知警觉地睁开了眼。
担心她会害怕,蜡烛并没有吹灭,这也导致美知能够清晰地看到伊尔迷俯身时明显的腹肌,心跳快了一拍,美知立马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她能感受到伊尔迷在她脸上逡巡了一会,极具压迫的安静让美知猜想他还不离开打算做什么。
被子下的女孩蜷缩成一团,呼吸不稳早就暴露她并未睡着的事实,但她自认为装得很好,伊尔迷也不戳破,他看得有些出神,感知到她呼吸更小心翼翼了之后,才意识到了她的窘迫,抬脚往房间走去。
他故意用大了一点力道,让她能听到自己离开的讯息。
这个夜晚,两个人都没睡好,自从知道美知的念能力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慢慢解封了,或许是美知给他施加念能力的时候还太过稚嫩,随着她的出现,伊尔迷在梦里找到了那把打开秘密大门的钥匙,插入,拧开,推门走了进去。
他才发现,他自己认为的执着并非是突然出现的爱情,而是想要将她念能力占为己有的贪婪。
算起来,他和幻影旅团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的这份贪婪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变得不那么纯粹了,导致伊尔迷对她下手的想法都迟疑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将之前的错误变成了现实,他的年纪算不小了,伊尔迷并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或许——
他可以选择两全其美的方法,只要娶了她,那他就什么都拥有了。
而这样的想法在看到美知的睡颜时达到了高峰。
如果她在家中住不习惯,或许他可以在枯枯戮山再建一幢房屋,让她可以随心所欲,不必成为他们那样冷血,手上沾满鲜血的杀手。
他的思绪已经飞到孩子到处跑的时候,美知也在窗帘外投进一束柔软的光芒时颤颤巍巍睁开了眼。
美知还有些神色恍惚,落地的厚重窗帘,简单半旧的柜子,还有——
她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在靠头这边的沙发脚上。
那是一双男人笔直的腿。
美知一惊,她这段时间被幻影旅团追怕了,下意识地从沙发上撑起上半身,头发被压到形成弯曲自然的弧度,但这依旧无损她的容貌。
她的眼睛里还有未褪去的迷茫和惧意,但看到是伊尔迷的时候,眼睛里的神色下意识软了下来,那种被信任的眼神仿佛一股热流注入了伊尔迷作为杀手毫不动摇的心脏里,他听到她声音柔软地喊着他的名字:“是伊尔迷啊……”
话里都透出她被吓怕的心有余悸。
向来被伊尔迷厌弃看低的软弱在这一刻,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着这样的音调叫他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比利刃更可怕的武器是无法斩断的犹如水流般的温柔。
它会慢慢蚕食着最尖锐的城墙,直到一点水流钻进缝隙,那就是溃堤的预兆了。
他的内心远比脸上表现地更为丰富,美知从沙发上下来,叠好被子放在一旁,随后将手当梳子插入发间梳着柔顺的长发,他拉开一点窗帘,让房屋里慢慢涌入更多的阳光,尽管那并不是他喜欢的,但是美知对着阳光伸着懒腰的样子让他顺势这样做了。
她嘴里咬着发绳,因为没有梳子,随意顺了顺头发就绑在脑后了。
她对着站在阴暗处的伊尔迷开口,担心着幻影旅团的踪迹:“他们没有追来吧?”
伊尔迷点头:“没有追来。”
他们之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对视着,美知眨了眨眼,松了口气朝他笑:“那就好。”
伊尔迷看着她明媚澄澈的双眸,突然接地气地问起:“早餐你想吃什么?”
美知愣了一下,“我都可以。”
他们之间讨论的话题一时间让他产生一种好像新婚夫妻住在一起的错觉,他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眼睛被这光芒刺得眯起了眼。
他变幻成了陌生人的样子,走出去买早餐。
街上挺热闹的,他不知道美知喜欢吃什么,到各种卖早餐的店铺都买了一份,当年纪大的老婆婆看他手里拎着的各种食物后,笑着说:“买这么多啊,不过年轻人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是要多吃点。”
伊尔迷偏过头,又将视线落在老人家的摊位上,他走过去:“这个来一份。”
老人家呆愣了一秒:“小伙子,这么能吃吗?”
伊尔迷抿了抿唇,向来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里多出一点苦恼:“不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这么多:“我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哦,”老婆婆了然地笑起来,她慈祥地看着伊尔迷,袖子里的刀往里藏了藏,“要多了解女朋友的口味哦,别看这是一点小事,女孩子在这种事情上很敏感的。”
伊尔迷没有反驳,他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拎着东西往回走。
美知手机没电了,房子里也没有可以充电的地方,手机不能用的话,她不能给西索打电话过去。于是只好等伊尔迷回来和他说这件事。
但是她没等到伊尔迷,有人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
第95章
伊尔迷回到家的时候,没看到美知的踪影。
按道理,她的性格并不像是会不打招呼就独自离开的人。
那最大可能就是被人带走的,他察觉到门上有被暴力拧开的痕迹,伊尔迷像是被激怒的雄狮脑后的黑发慢慢飘荡了起来,好像被偷掉快要到嘴边的猎物,散发着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杀气。
被西索抱在怀里的美知抿着嘴笑起来,她在他的怀里钻了钻,小袋鼠似的,记挂着前两天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声音闷闷的:“哥哥,你的伤口好点了吗?”
红发男人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微微翘起嘴角,并没有回答的问题而是突然喊她的名字:“美知。”
怀里的女孩子露出额头,仰着脸望向他疑惑地应了一声。
“我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一辈子,”西索仿佛被什么烦恼缠住了,但他眼神清明地望着眼前的路,不与她对视,又好像已经明白他想要什么样子的结果,笑着叹了口气,“你这么弱,以后可怎么办呀?”
美知有些不服气地给他展示自己的念能力:“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呀~”西索哄小孩儿似的惊讶地睁大眼,脸上的笑意大了一些,“是的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点能力是足够的呢。”
他话音一转:“可要是碰到幻影旅团,这点能力可不够用哦~☆”
美知沉默着不回答这种的话题,西索将手指给她顺着有些乱的头发,虽然动作表现得尽力温柔,美知从这不同寻常的交流中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危险,她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怀里下来,但西索抱得很紧,那是一种美知无论如何都挣扎不了的力道。
“不要动哦。”西索的眼神很危险,他脸颊上还有被揍出的伤痕,明明那么狼狈,却又云淡风轻地仿佛享受这段被审讯的过程,他不按常理出牌,美知忽略心里的不安凝视着他,怯怯地,又有被他斥责般的语气而感到委屈。
“我该怎么办呢,美知,”他近乎呢喃地在她耳边吐气,声音诡异地转着音调,修长的手指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无法避开与他对视,口中说着让美知心惊肉跳的话,“他们已经知道你是我的软肋了,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呢。”
这种话让美知下意识地以为他的手会贴上她的脖子利落地拧断。
亲情度42点了,美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西索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但不一定会对她下手。
除却两面宿傩那一次差点被吃掉,这是第二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西索看她半天没说话,松开了抓住她头发的手。
手臂缠绕在他的脖颈上的力道加重,美知将自己的脸埋在西索的身前,过了好一会才说:“那哥哥怎么样都可以哦。”
她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你是美知的哥哥啊。”
过了好一阵,西索哼笑着,语调轻松地揉着她的发顶:“真是个乖孩子。”
她的念能力可以成为保护她的东西,但同样,也会成为毁掉她的能力。
出现第一个幻影旅团,就会出现第二个,西索将杀意掩盖起来,就算他能够杀掉这些人,那第二个觊觎她的人也会出现,权衡利弊的话,对于他这样只追求战斗的人而言,她是个拖累,而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解决根源。
但是,他下不了手。
西索对无法动手的自己感到好笑,这一点也不像他,但事实就是,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中,他已经比想象中将美知看得更重要,如果不是库洛洛那一番话,或许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就被惹怒。
在他被解开束缚的那一瞬间,想到美知可能会被这群人强迫,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就要绷断了。
那个画面……
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他应该亲自解决掉她,让美知永远停留在最天真的时候或许会更好。
但现在,美知的举动又将他的那些想法暂时掩盖了起来,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再次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