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知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啊,这……名字这么长吗?”
回答她的是陀思揉搓发顶的手,他发现这种感觉真不错,不粘人而且很乖,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有些失望地说:“美知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没有没有……”美知望着面前这位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的未婚夫,连忙摆手否认,“记得住的,记得住,费奥多,费奥多奇维——”
“称呼我为陀思就可以,”他停止戏弄,手指戳着美知柔软的脸颊,“不过你忘记了也好……”
他突然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美知顺着他的话疑惑地唉了一声,“为什么这样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只是隐晦地笑了笑,并没有透露什么,拉着她的胳膊起身:“你叫山本美奈,只要记住是我的未婚妻就可以了。”
对于他忌讳莫深的样子,美知感觉到什么,她很好奇现在的处境,但没有问出来。
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美知听不懂俄罗斯语,在慢慢学习的过程中,她只能从陀思那里得到消息,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放在角落里的报纸,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月之前的。
【日本横滨发生了几起恶劣的爆炸事件,而这些普通市民的死亡又是港口mafia斗争带来的灾难,作为横滨港口首领森鸥外,为了这次的死亡事件砍下自己的右手谢罪……】
美知心跳得很快,她皱着眉一路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森鸥外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她在报道下方看到了一系列死亡者的名单,有一对山本夫妻也赫然在列。
她看向这个名字后方打了一个括号——(唯一生存者山本美奈,女)
美知认真看了两遍,她陷入了自我猜想,当陀思回来了之后,她坐在餐桌前格外沉默。
“怎么了,”陀思维持着自己温良的未婚夫角色,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是哪里不舒服吗,美奈?”
美知咬住下唇,“你先坐下来。”
陀思无意地划过桌上放着的报纸,嘴角挂着笑:“好。”
当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美知抓紧自己的裙子,犹豫地问起:“我的父亲是不是叫山本友介?”
少年一脸的诧异:“你想起来了?”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是肯定她的话,美知脸上的血色褪去,她对于自己没有父母的记忆而感到慌张,特别是父母死在那一场爆炸中也不过一个月前的事情,而她过得日子太过悠闲,这让她感觉到了愧疚。
“都过去了,”陀思微狭着眼安慰她,“不要再去想了,引发这件事的港口首领已经断手谢罪了……”
“一只手可以换来这么多条生命?”美知提高了音量,她为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值,心中酸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怒到了极点,“他的手可真值钱。”
陀思笑着没有说话。
美知对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似乎也没有期待。
她蒙在被子里小声地哭泣,被少年制造的假象蒙蔽在虚假的世界里,茫然无措。
【检测宿主被恶意删除记忆。】
【是否用亲情度兑换,是/否。】
谁在说话!?
美知停止了哭泣,她蜷缩成一团刚想掀开被子,而比她更快的少年率先拉开了被子的一角。
他穿上睡衣睡裤,终于摘下了帽子,好像邻家帅气少年一样朝她微笑。
“是不是睡不着,”他望着美知濡湿的睫毛弯下腰来,冰凉的手指替她擦掉眼尾的泪水,“难过的话,可以来找我的,美奈。”
她想要躲避这种亲昵的动作,羞赧都表现在脸上了,她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鼻音小声反驳:“我没事。”
少年躺了进来,好在这床还比较大,他侧过身对着她,似乎想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但美知保守地样子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于是,在最深层的恶意下,他轻声安抚:“我会替美奈报仇的,替你的父母亲,让森鸥外向你们赔罪。”
美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忽略掉了刚刚弹出的声音,睁着波光粼粼的眼眸凝视着他:“……真的吗?”
陀思的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只要是美奈的心愿,我都会努力去完成。”
这番话让美知眼睛里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那种再也见不到亲人的痛苦萦绕着她,脑子里并没有父母的记忆,但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应该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她应该也有相熟的朋友,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在天空上炸开,非常的漂亮。
美知沉默着张开手臂抱住了少年,她似乎将那点羞怯抛弃掉了,她的泪水浸湿了少年胸前的衣襟,少年则是同样拥住她,嘴角露出无害的笑容。
真好骗呢。
第69章
已经是冬季了,美奈很怕冷地缩在房子里的壁炉旁烤火。21ggd 21格格党
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陀思自从说有事出门后已经一周没有回来了,不过过两天就是新年,算一算时间他也应该要回来了。
这段时间,美奈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家窗户已经被厚厚的雪掩盖住了一半,而大门的地方更是不用说,如果她忘记没将那些雪清理出去,再想去铲掉就会很困难。
这是一座有些年份的别墅,因为地处偏僻,周围的邻居也不过几户,都是本地人,高鼻梁深邃眉眼,只有一米六的美奈在他们眼里就有些不够看了。对于这位亚裔面孔的乖巧姑娘,原本以为是非常内敛害羞的性格,但互送过几次食物后,也慢慢熟了起来,出去玩也不忘记喊上美奈,而她观察出陀思并不喜欢她和其他人交流过密,拒绝了几次,但他注意到美奈被闷在家中的沉闷,白帽少年便由着她去了。
而邻居自然也是清楚这两个人未婚夫妻的关系,于是在路上经常打趣她:“如果不是你住过来,我们都不知道那还住着一个小伙儿。”
“如果他不疼你,我家还有三个儿子,个个壮实,美奈随便挑!”
这样的话落在陀思耳朵里,少年也只是阴郁着眉眼,没有血色的脸上弯唇一笑:“壮硕地像头牛,又需要他们去犁地……还是说,”他自顾自地平静说完,将视线转移到美奈身上,“是美奈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呢?”
已经改名为美奈的美知立马摇着头,她靠过去拉住了他透着病态的纤细手指,表明自己的立场:“怎么会呢。”
从她的眼睛里倒映的只有他的身影,在那样清澈的眼眸下,即将溺死的旅人仿佛也不会挣扎一下,陀思挪开视线,手指却慢慢地将美奈的小手拉到自己掌心里,就好像蜘蛛将黏在蛛网上的猎物用蛛丝一点点缠紧,这样才能完全属于他般。
收拢起手指,他什么也没说,用着强势的动作又好似温柔至极,他的指腹是冰凉的,并没有因为感受到少女想要退缩的动作从而放开她。
在这几天里,美奈特意去邻居家找那位夫人寻求织手套的方法,她看着书籍和网络上的东西总是不得法,而在邻居的指导下开始磕磕绊绊地织起来。
新年快到了,她想要趁着还有时间给他织一双手套。
每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少年的指尖都冰凉得像埋在雪地里的石头,身为未婚妻,她想了好久才决定锻炼自己手工能力,至少……
也要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来。
炉子里的火吐着猩红舌尖,随时能听到木柴发出的噼啦响,时间已经很晚了,美奈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礼物,她将自己喜欢的小草莓缝制在手套背面上,可可爱爱的,举起来检查了一番,因为第一次做难免不太完美,如果不是没有时间了,她还打算再做一副更好些的。
做完之后才感觉到肩膀的酸痛,掀开盖在腿上的厚布,她撑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回到房间去睡觉。
而当她刚躺在被子里没多久,顶着大雪的少年走至门前,目光落在被铲在一旁的雪停留了一会,脚上的靴子还粘着不少雪,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摘下帽子拍掉上面的雪,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客厅里还很温暖,陀思脱下身上的棉衣外套,他的身材一如既往的纤瘦,雪一般的肤色透着病态,他走到壁炉旁伸出手感受余温,还没热,应该是刚刚熄灭没多久,见状,他直接转过身掉头走入了那间已经关上门的房间。
门是反锁的,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娴熟地用备用钥匙打开门,漆黑的房间里依稀能看清美奈沉睡的容颜,他慢慢走过去,没有开灯,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烤热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看到美奈在睡梦里皱着眉偏过了脸颊,背对着他又重新睡着,陀思轻笑了一声。
从口袋里掏出买来的礼物,那是一条坠着一颗深海珍珠的项链,触感生温,他俯下身,托起美奈的后颈,不容拒绝地系在了她的颈上。
当事人乖顺的任由他动作,她紧闭双眼,随着他的动作无意识地微张开唇,他们靠得很近,而她这副样子却好似在引诱般,而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少年将手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低语着:“伊甸园的毒蛇引诱,也不过如此。”
“你有罪。”
不带感情的话语仿佛神的信徒,他说完这句话后,也只是定定凝视着美奈好一会,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作品本以为不过新鲜一阵,但她并不是一个随手能抛弃的物件,她的容颜,她的心灵,以及她的毫不掩饰的关心,变成了地狱的枷锁,一点一点缠绕在这位信徒脚腕上。
陀思并没有停留太久,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少女嘴唇的柔软触感,温热的呼吸,他走出房间,将手指按压在自己的唇上,慢慢弯起了嘴角,压不住眼睫下泄露的病态。
美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看向窗户。
那里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被被雪覆盖住,她慢慢坐起身,打了个呵欠,难道雪已经停了吗?
等到她穿着睡裙走出去,桌上已经摆放好热腾腾的早餐,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客厅里挂上了小饰品,就像做梦一样,一夜之间,有田螺姑娘给她准备好了所有过节的用品,她摸了摸脖子,突然发现坠着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一条坠着珍珠的项链。
她掐了自己的一把,确定不是做梦,陀思坐在壁炉旁交叉着腿,因为背对着的缘故,他慢慢转过椅子,朝她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吃早餐了。”
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他站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美奈愣怔怔地走过去,等到坐下去仰着头看向他的时候,眨了眨眼睛确定了一下,才拉住了他的袖子。
“陀思?”
“怎么了,美奈。”少年弯下腰来,似乎是为了聆听她的话而靠近,少年被火烤热的脸颊将温度传递到了她的鼻尖上,仿佛还有木柴燃烧的香气,有些好闻。
美奈往后退了一点,靠得太近都无法聚焦,她摇着头,这三年的时光让她也无法避免和陀思有身体接触,当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未婚夫后,难免会以他为中心,将她能够给与的回报都相赠回去。
从开始的陌生,到现在的熟悉,美奈并不排斥他的亲近,对于陀思做的这一切她自然也是欣喜的。
少女搭着他的肩膀,将唇靠近他的耳畔,声音又轻又软:“我只是很想你。”
嘴边的笑容淡了一点,陀思转动瞳孔用余光注视着美奈纯粹的喜悦,她没有撒谎,这样的笑容原本是属于森鸥外的,曾经被他戏耍过的男人,而现在,属于了自己。
这几年的时间里足够让他去了解美奈,一张如白纸的少女是如何让森鸥外藏匿如此之深,他也深刻体会到美奈她的动人之处,在这样的相处下同样也增加了他的束缚。
而美奈毫不自知面前这个人心智如妖,依旧在盘算着什么,她只是顺心而为,得到了未婚夫的礼物,上半身微微前屈,将脸颊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微僵了一下。
而没有等到陀思的反应,她站起身突然小跑去了房间,将放在柜子里的手套拿出来,但她又仔细看了看手套,相比于脖颈上的项链,顿时有些拿不出手。
正当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陀思的声音:“是给我的礼物吗?”
他这句话让美奈再无后路可走,窘迫感围绕在她周围,美奈难为情地垂下脑袋,将手套藏在自己身后:“……可是,太过粗糙了。”
“我明天再——”送你其他的。
她还没说完,陀思走近手臂绕过她身后,轻轻一扯,美奈咬着下唇松开了手,只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去看他的表情,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依旧将手背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