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酒瓶被捏碎,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直接逼近了盗贼,揪住他领口将人提了起来。
在夜晚,城主的脸色很是苍白,眼神恐怖地让盗贼小腿肚打颤:“你再说一遍?”
夜黑风高——
美知被带入了悬崖边上的洞穴里,里面还堆放着零星的碎布,上头沾着干涸的血迹,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而在最里头,还有被压下痕迹的一大堆干草,说得好听点,那应该叫做窝。
美知就被叼到了窝里,男人给她野林里摘下来的丑果子填肚子,也不等美知反应,就直接抱着她睡在了干草堆里,身上的盔甲也不脱,硌得美知背疼。
她小口地啃着果子,虽然酸涩,但至少能填饱肚子,男人在她后颈嗅了嗅,不知道是闻她臭不臭还是别的,美知心惊胆战地吃完果子,男人托着下颌,好整以暇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发情?”
美知一脸惊悚,她第一次被人问这种话,后颈都羞红了。
“我不会……”美知低头看向周围是否有称手的武器,一边安静地回答他,“我不会发情的,你应该找其他同类。”
男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可是我的母亲就是人类,那说明你也可以生孩子,还是说……你不愿意给我生?”
他语气里含着冷意,美知并不怀疑如果她继续拒绝很有可能像角落里那一堆沾血的衣服一样,成为他人的口食。
美知斟酌用词:“可能,我还没到发情期,你需要再等一等。”
能感受到背后男人怀疑的眼神停在自己身上,美知又继续说:“生孩子这种事急不得的,要有足够的耐心。”
不知道男人信不信,夜幕降临时,他只是抱着她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做。
美知心惊胆战地熬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身后传来盔甲的响动,他起身走出了干草堆,似乎是准备去猎食了。
他并不担心美知会逃跑,悬崖峭壁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洞穴里的衣服就能够证明这一点,但他还是“好心”警告了她一回:“如果敢跑,我就吃掉你!”
美知虽然点着头,但等他爬上悬崖时就从干草堆里爬了出来。
她刚站在悬崖边上眺望周围是否有逃出去的路时,头顶上就掉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将她掳来的男人被人踢了下来,还好美知脑袋缩得快,她还当是妖怪之间的打架,之前那个她都打不过,现在来个更厉害的……
她动作迅速地将自己埋在干草堆里,只祈求现在这个未知生物对她没什么兴趣,最好不会发现这个山洞,那她还有逃掉的机会。
很明显,在听到有人走进山洞时,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那个人目标很明确地朝着她掩藏地地方走了过来,美知捂住自己的嘴保持安静,然后,来人就掀开了干草堆,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美知:危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向对方的脚,居然是正常人类的衣服,而且料子看起来和那群盗贼不太一样,腿型修长,但如果是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打倒那个妖怪?
有诈!美知不敢再看,像个鹌鹑一样撅起小腚继续将自己埋在手臂里。
她闻着自己都臭,应该不会落为食物吧。
对方并不打算放过她,而且脾气还不太好,没什么耐心等待她自己主动出来了。
但一想到被奈落吞噬掉的美知,鬼蜘蛛强压住怒气,依旧难脱痞气地啧了一声,吩咐道:“抬起头来。”
美知慢吞吞地松开手,她仅仅是露出半边侧脸,站在一旁的男人就等不及地拽住了她的手臂从干草堆上扯了下来。
第139章 番外·城主
对于美知来说,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快速扫过他属于人类的黑色头发,里面并没有藏着属于动物的耳朵又或者是角,而当她的视线被鬼蜘蛛发现之后,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垂,下一秒伸手拽住了美知的手腕,在她的踉跄步伐中,单手将人搂在了怀里。
虽然他身上是衣服宽大,靠近了之后才发现,他的身体很是强健紧实,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过来的滚烫热度。
“果然……”鬼蜘蛛说了一句对于美知很是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不容拒绝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胸膛处传来笑声地震动,似乎是已经形成了习惯,他说话很是轻佻,“女人,你从哪里来?”
美知盯着他看了一会,如果不是他的长相很是陌生,她都要以为面前这个人是鬼蜘蛛了。
见她不答,呆呆看着他思索的模样,鬼蜘蛛倒没有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样坏脾气,或许是因为她这张脸的缘故,他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却更加抱紧了美知。
鬼蜘蛛的话还没问完,那只被他踢下去的妖怪又爬了上来,他扶着石壁喘着气,眼睛变为妖异的红色,此刻死死盯着鬼蜘蛛的背影冲过来,手指成爪,锋利的指尖抓向他背后心脏的位置,愤怒大吼:“卑鄙的家伙,受死吧!”
美知都能感觉到那股逼近的杀气。
她看着鬼蜘蛛身后的黑发飘起,有什么东西钻破了衣服发出奇怪的响声,那只妖怪已经离他很近了,但鬼蜘蛛气定神闲地没有回头,美知只看到他身后突然多了八只像是蜘蛛脚一样的东西,尖锐的顶端扎入妖怪身体里,血液飞溅,还将他提到了半空,蜘蛛脚再度深入,将她掳来的那只妖怪全身痉挛着,眼珠暴突,嘴里不断吐出鲜血后再也不动了。
美知几乎是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鬼蜘蛛有些烦躁地将妖怪甩了出去,使用着可以当做武器的八只脚趴在悬崖上,将美知带了上去。
那八只脚带来的恐惧远比之前那个男人头上露出的角更具冲击力,美知紧紧闭上了嘴。
当天清晨,仆人亲眼看到城主第一次抱着女人回来,并不是那些手下强盗将女人当做货物一样扛在肩头,而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拥在怀里,仆人没看到脸,只看到她露出小腿,身上穿着奇怪的衣服。
鬼蜘蛛带她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换掉这身衣服,他迫不及待想要再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美知”了。
他猛地拉开衣柜,美知依稀看到柜子里都是女人的衣裙,琳琅满目的,她都被晃花了眼。
鬼蜘蛛打量着放在最上面的那一套十二单衣,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下耷着,又把衣柜给合上了,那是他给美知准备的东西,其他人不能染指。
侍女按照吩咐从外面拿来了一套,在退出去的时候很有眼色地合上门,鬼蜘蛛半蹲下身拽住了她校服上的领带,轻轻一扯,破风的声音让美知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她看着束起头发的青年将领带随意一丢,下一秒就要拉扯她身上的衬衫了。
这可不行。
手掌撑地往后退缩了两步,鬼蜘蛛不悦地看着她,这一次没有任由她躲过,他向来霸道惯了,伸手揪住她的衣领:“躲什么?”
美知被迫上身前倾,鬼蜘蛛这回没有使用蛮力,有些生疏地替她解扣子,自从美知死后,他从未抱有她还能活着那样可笑的希望,他解第二颗的时候,突然眼神注意到美知校服上的铭牌。
——八贺美知
那个名字像是刺痛了他的眼睛,鬼蜘蛛立刻缩回了手,明明美知才是被他带回来的那个,现在他的样子就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他脸上的懒散消失了,随即代替的不敢置信。
他将自己的外衫快速脱下,对着美知兜头盖上,别说个刚刚光着的腿了,现在连脸也一起遮住了。
美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鬼蜘蛛有些气急败坏,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在房间里喊起来:“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真的是美知?”随后他又一个人在那小声重复,“不可能的……现在什么人都可以叫美知了吗!这些家伙!”
等到美知从他的外衫钻出脑袋来,鬼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靠近了她,半蹲在她身旁,眯着眼再次仔细打量她。
似乎有些不情愿,“你叫美知?”
被弄乱发型的美知朝他眨了眨眼,眼前的男人和鬼蜘蛛的样子有瞬间的重合,她眨了眨眼,试探地问:“你是鬼蜘蛛吗?”
如果刚刚只是震惊,现在他已经完全僵在原地。
美知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回答,眼睛像屋外是日光一样明亮了起来,她坐起身又问了一遍:“你是我哥哥吗?”
这一次回答她的,是一个充斥男性气息的炽热拥抱。
他抱得很紧,美知扒拉了两下才呼吸了上来,但她也高兴,手臂回抱住他,美知笑着喊他哥哥,“想我了吗?”
鬼蜘蛛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哑着:“我想你干什么,我一个人活得很好。”
美知继续笑着,不相信他这些话,只放软了语气对他说:“可是我很想你,哥哥。”
鬼蜘蛛受不了她这样直白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狡猾的美知。”
那扇被鬼蜘蛛合上的衣柜门再次被打开,里面摆放的衣裙最后还是穿在了美知的身上,鬼蜘蛛大摇大摆地带着她观赏城主府里的布置,绣球花开了一季又一季,鬼蜘蛛很有耐心地陪她赏花坐秋千。等她觉得累了,在下属面前,也毫无架子地背着美知走出了城主府,四处游逛。
他们就像是正常的兄妹一样,穿着当年鬼蜘蛛希望的那样华丽的衣服,不必为生计忧愁,过着想要的生活。
美知已经在这里过了快两天了,她有些担心原来世界自己消失带来的后果,但看到鬼蜘蛛高兴的面孔,又说不出离开的话。
她想要去看看那口井到底离这里多远,鬼蜘蛛也不拘着她,让几个下属跟着她去那口井看看,走了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她心里安稳了点,回去的时候是傍晚,她还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提出回去的话,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小跑过来捡球的小男孩。
她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跟在后面的下属凶神恶煞的,就要过来拎走他,美知抬手制止,弯下腰将脚边的球捡起,看着男孩自己爬起来,才将球递给他。
“谢谢。”男孩仰着脸向她道谢,美知朝他笑了笑,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就看到男孩身后跟来一位稳重的和服青年。
“阴刀,我说过不要乱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和直起身的美知打了个照面,脚下顿时就是一个踉跄,人见承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大步走近才发现面前的少女和美知长得一模一样。
当年他亲眼看到美知被奈落吞了进去,他呼吸乱了,人见阴刀拉住了他的手:“父亲我没有乱跑,球自己滚都这里来的。”
人见承平根本没听到自己儿子说的话,他看着美知有些愣神,他已经不再年轻,而面前的人依旧是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夫人时的模样……
美知这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她看着承平难掩感叹:“他长得很像你。”
人见承平这才灵魂归位般,低头看了一眼儿子,他好像在这时变成了依偎在夫人身旁的小少年,他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述说着自己的思念,年龄成为了无法宣泄情感的怪物,他扬起笑容,并未点破身份,只是喉间发涩地回了一句:“是啊……”
夫人。
第140章 番外·现代
美知刚沐浴完坐在走廊上擦拭头发,庭院里有风,裹挟着草木的香气,抬头一看就能瞥见占据一半天空的彩霞,绚烂夺目。
鬼蜘蛛听到下属禀报今天的经过,说起遇到的人见承平,他顿时就拉下了脸,过来找美知以兄长的身份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在属下面前没有丝毫的伪装,凶煞可怕,下属不敢与之对视,在他路过身旁时都瑟瑟发抖。即使他举止难掩粗鲁,但那张脸和他的身形比那些贵族更为出众,随意扎起的长发垂在脑后,他走路时发尾也跟着一荡一荡,等到在走廊尽头看到美知仰起脸庞看着晚霞的美好模样,身上的戾气在他不知情下尽数收敛,垮着脸用力踩着地板朝她靠近。
美知在他的料想中回了头,没有害怕,没有陌生,她们好像只是分隔了一天似的,他美丽柔弱的妹妹朝他粲然一笑,鬼蜘蛛的那些坏脾气就好像被堵住了出口,无法再发泄了。
鬼蜘蛛并不喜欢被人掣肘的感觉,但如果是美知,他好像也可以接受。
看到她用袖口笨拙地擦拭一旁的地板,尽管鬼蜘蛛并不在乎地板是否脏不脏,但毫无疑问,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对待下保持平静,鬼蜘蛛败下阵来,他没有坐在美知身旁,而是半蹲着从她手里夺过干净的布巾,生疏地替她擦拭披散下来的湿发。
他不懂得控制力道,自己的头发也不过胡乱擦一擦,美知将脸颊贴在他的膝盖上,她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重话的魔力,鬼蜘蛛忍了忍,还是问出来了:“你见那个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