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四下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依旧无功而返。
他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威廉来不及爬墙出去,反而走进了别墅里,藏匿在某一处放着废弃钢琴的房间里,门半掩着,一眼似乎能看到房间里所有的构造,当管家路过时并没有怀疑这个可能出现的小贼会往里跑。
伯爵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放下手里的雪茄,不再和无功而返的管家再聊下去了。
威廉听着房间外的动静缓缓归于平静,又过了好一会才有行动。纤瘦的身形从房间里闪出,因为那只猫增加了他们的警惕心,出于安全考虑他其实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快离开这里,以免被发现。
虽然理智是这样选择,但威廉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玛姬就无法再挪动离开的步伐了。
如果他走了,玛姬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被折磨,一个人害怕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玛姬无法向他们寻求帮助,任人宰割
时哭泣的脸庞……他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他的知识不能够让他解决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困境,即使再聪慧的孤狼也会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失去判断的能力,他慢慢退回了房间,突然生出待在这里直到他找到玛姬的疯狂想法。
他迟早会被发现的,理智让他离开,但身为一位兄长却无法做出最理智的事情。
他和路易斯,如果没有她的陪伴,他不能想象他们没有玛姬的生活该如何过下去。
明面上是他们在保护着天真的小妹妹,谁又能知晓,玛姬对他们的影响该有多大……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让他们保持着最后的一份干净之地。
那只虎斑猫却好像很是喜欢他,威廉刚坐在地上那只猫就走过来了,喵呜叫着蹭着他的裤腿,这让威廉顿感不妙。
他刚猫着腰钻了出去藏匿在别墅大厅的某一处角落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着他刚刚待过的房间走去,是管家。
如果他还待在这里,或许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抓住,那和他的初衷完全相悖。
可能玛姬还没找到,他就会被捉住。要么丢出去要么也被关着也不一定,到时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更为渺茫。
虽然不甘心,威廉最终还是先离开了维托伯爵的家,路易斯一直在等他,威廉一无所获地回来,两兄弟一个不问,一个也没说,窝在还未烧掉的草地上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疲惫地爬起来,望着不能再住的福利院对未来都有些茫然。
威廉在少年中展现出格外不同的冷静,他收拾好他们剩下的一点东西,带着路易斯去找了伯莎的家人,他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这一次玛姬的失踪肯定和伯爵家有联系。
伯莎的父亲是码头的帮工,收入不高,全靠力气吃饭,凌晨出门晚上才能回家。而现在女儿没了,妻子被刺激到神经失常,状态时好时坏,他根本不可能安心去工作。
没能找到凶手,警察局给他们发了一笔慰问金作为了补偿,这才让他们支撑到今天。
“请问,”威
廉微笑着问他,“维托伯爵家是否有给与贵重的礼物给伯莎呢?”
男人一愣,因为早出晚归他其实不太清楚这件事,而一旁的红发女人却激动了起来,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手抓住威廉的手臂,情绪不稳地点头:“你怎么知道?是送了……送了一个绿戒指!”
绿戒指……
伯莎拥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遗传自伯莎母亲,而让他们惊异的是,当伯莎被发现的时候,眼睛却被挖掉了。
就好像一种等价交换,一场被选中的沉默交易。
他们刚问了没多久,伯莎的家里又迎来了一位客人——是福利院的院长。她似乎找了他们很久,因为福利院被烧毁她现在看起来格外的憔悴,看得出来发型是被匆匆打理过的,她手里抓着一只鞋子,神色焦急地望向兄弟俩。
“这是玛姬的鞋子吗?有人在码头发现了一只……”
听到这句话,路易斯瞳孔紧缩地死死盯着那只鞋子,他只看到一小截,但那双鞋的样式和新旧程度……和玛姬穿的一模一样。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在他被玛姬泼水惊醒之后,是他给光着脚的玛姬穿上的鞋子,之后他们就专心扑火去了。
威廉嘴角的笑容全部都收敛了起来,他的拉平嘴角,当他不笑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样子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威廉伸手接过了鞋子,那只鞋小小一只,还没他手掌长。
院长望着沉默着的两兄弟,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算是回答了。她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放轻了声音安慰他们:“人还没找到,鞋子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威廉却突然想到,伯莎当初就是在海里发现的。
他抓住鞋子的力度越来越紧。
……
玛姬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周围没有窗户,简单的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再加上挂在墙壁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组成了她现在的生活环境。
桌子上有够她一天的食物和水,角落里还有一个供她排泄的桶,玛姬没有害怕地哭喊,她四周检查了一番,用着威廉平日里的教导试图找出
一丝逃跑的机会。
哭闹是最没用的方法,威廉曾对她说。
那扇铁门关得很紧,外面的一点光亮都没有透进来。她试图推动,拍打,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当她将耳朵贴在门上时,只能听到外面一点轻微的动静。
从周围的情况看来,对方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而放松警惕。
唯一的出口只有那扇铁门,玛姬只尝试了一点食物和水,担心会下药,但不吃又绝对不行。这些是威廉教她的,相比于其他知识,这是玛姬唯一能够听懂的东西了。
吃完之后并没有身体不适的状况,等了几个小时,玛姬藏了一半的食物放在床底下,其他的都到她肚子里了。
她晚上都不敢睡熟,虽然已经很困了,但是强撑着让自己清醒着来对付可能会有危险的时刻。她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看不到太阳和月亮的轮换时间好像只过去几个小时,又好像过了几天。
直到她听到铁门外有开锁的声音。
玛姬从床上爬起来藏了起来,她贴着墙壁看着那个人端着食物走下来,笔挺的裤腿里露出男人纤瘦的脚腕,玛姬抬头望去,即使看不清脸,也从他的身形判断出那是维托伯爵的管家。
是那位对他们很好的管家,虽然平时不爱笑,但在奖励方面总是会多给他们一些,是个心肠很好的人,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但现在,玛姬却不这么想了。
管家在她眼里已经成了坏人的存在,她记得当时她在福利院门口休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裤腿,简直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管家绑架了她,而现在,他将她圈养在这里,就像是一只小宠物,给她提供食物和水,但是不知道原因。
她看了一眼没有关严实的门,刚起了个念头,管家就好像感应到了一样突然侧过脸,垂眸看着她藏匿的方向:“玛姬,你跑不过我的。”
小姑娘瞪着眼睛看他,虽然不说话,但满眼的排斥。
他放下食物,拿起昨天剩下的盘子,在离开之前好
像深深看了她一眼。
“玛姬,好好待在这里……就没事的。”
那为什么她要待在这里呢,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爬山台阶朝着管家跑过去,但他腿长力气又大,还没等她爬到一半,那扇铁门就从外合上了,随后又传出上锁的声音。
不管玛姬怎么大喊救命,怎么拍打都没有用,等到她拍累了,力气耗尽了又慢慢爬下去,窝在床上闭上眼休息。
她要留好精力,绝对……绝对要跑出去。
管家从花园后绕出来,正好撞见了下楼的梅雷迪斯。
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朝他行礼的管家,从他的方向正好看到管家手里握着还未放回口袋的钥匙。
梅雷迪斯眼神冷淡:“你最近在忙什么,一直看不到人?”
管家依旧弯腰垂眸,他突然庆幸自己遇到女仆将盘子给了她而不是自己拿回去,他动作稳重,声音也没有任何变化:“梅雷迪斯少爷,最近天热,花园里的花需要细心打理,花费了不少时间……”
“您有什么吩咐我去做的吗?”
梅雷迪斯注视了他好一会,轻笑一声:“没事。”
“那我先去做事了,少爷。”
梅雷迪斯看着他朝着后厨走去,玩味地往花园的方向投去了好奇的视线。
他没有往花园的方向去,而是上了楼,藏在门后的管家注视着他上了楼才收回了视线。
如果他要是知道梅雷迪斯是上楼拿工具的话,那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了。
玛姬在掰手指头,趴在床上试图假装威廉在自己身旁而自言自语来缓解情绪,她其实很慌乱,突然遇到没有原因的绑架,对于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猜想着威廉和路易斯肯定很焦急地在找她,偏偏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个地方。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她捧着自己的脸小声安慰着自己:“哥哥说过,哭是最没用的方法……不能哭。”
但一想起和哥哥们分开这么久,思念涌了上来,她捂住自己的眼睛,难过地用袖子擦掉渗出的泪
水,眼眶泛红,像是一只努力压住情绪的红眼兔子。
周围很安静,玛姬累得一动不动,突然一声敲击声传递到她耳边。
有人来了?!
是哥哥吗!
她飞快地下床,刚刚那点疲惫好像不复存在,她提着裙摆防止被绊倒,快速地爬上台阶,随后又听到一声用力地敲击声,就好像有人在用力地敲那把锁发出的撞击脆响。
玛姬好像得救了一般回应门那头的敲击,她拍打着铁门,大声喊着哥哥。
而另一头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屏住呼吸再辨别,当玛姬又用力拍打门时,另一头终于确定了是她,手里握着的铁锤举到头顶,然后用力砸下——
那道声音尖锐又沉闷,玛姬捂住了耳朵。
而那道锁终于不堪重负,被砸得裂开了,少年伸出手抓住锁一拽,丢在了一旁。
他也不说话,玛姬听到拉门的声音,她眼睛突然受到白光的刺激一时间睁不开,只听到头顶上方的少年像是终于找到猎物一样轻笑着,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出来。
“原来你在这啊。”
玛姬有些晕眩,梅雷迪斯将她抱了起来,丢下锤子,大步离开。
第127章
“梅雷迪斯少爷,您准备带她?去哪?”
是管家。
玛姬还记得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没有给她?任何理由,而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她?以为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善意都是假装的。
睁不开眼?睛的玛姬紧紧贴在梅雷迪斯的怀里,她?抓着少年的衬衫用力到衣服上形成了褶皱,那副依赖的样子逗得少年轻哼着,似乎是高兴,语气?里的傲慢丝毫不掩饰:“我需要和你禀告我的行踪?”
玛姬听?到这样的话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当然不是,”管家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过了一会才?让开了路,“如果?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可以让我来。”
梅雷迪斯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玛姬放松了力道,想?要说这个人把自己关起来的事情,但因为身份的尴尬让她?并没有开口,紧闭着嘴,她?能感受到梅雷迪斯抱着她?走进了凉快的大厅,有女仆向他行礼,整整齐齐地喊着“梅雷迪斯少爷”,得到的不过是少年敷衍地哼声。
倒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得救,梅雷迪斯带她?回了房间,将她?安置在有软垫的椅子上后?,锁上了门。
房间里暗了很多,她?试图睁开眼?睛,虽然还有点刺痛,但是比刚刚在外面好多了。
他房间里的装潢还是上次看到的那个样子,不过她?挨着桌子,正好看到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放着的那张曾经放在玻璃柜里的油画。
是一个绿眼?金发?的小姑娘。
梅雷迪斯将手伸在桌子上,将那副油画拿了起来,玛姬仰着脸看过去,忍住了没问?那是谁,细声细气?地说了声谢谢。
她?没问?,梅雷迪斯却主动给她?介绍起那副油画来。
“这是我的妹妹,”油画上的人看着和玛姬差不多大,苹果?一样的小脸上扬着天真地笑容,和梅雷迪斯长得有些相似,玛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礼貌地夸奖了一句,“她?长得很漂亮。”
“我也这么觉得。”他满意地回了一句,将那副油画宝贝似的放回了玻璃柜中。
玛姬从椅子上下来,她?刚被解放了自由,心早已飞到威廉和路易斯那里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朝他鞠躬道谢:“我哥哥没看到我肯定很担心,我先回去一趟,一会再过来答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