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担心么,老爷子突然把三叔安插到公司,大家谁心里不忐忑啊。”
蒋二奶奶沉思片刻,说:“让老三进公司,其实也未必是坏事,他那身体,能争得了什么。再说,现在集团被大房他们把持在手里,处处牵制你爸和季凡,我们不妨先看看,要是老三真有那个本事,让他跟大哥相互掣肘去,咱们也省些力气。”
六太太眼睛一亮,马上附和:“您说的对。”
蒋二奶奶懒得理她,又没好气道:“听月不爱听这些,以后别在她面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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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思音的睡相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她自己不知道,蒋措却是清清楚楚。
他长期神经衰弱,睡眠太浅,旁边睡了个疑似多动症患者,几乎一夜没合眼。天亮之后宁思音安生了,他才渐渐进入睡眠。
宁思音睡得早,醒得也早,她醒来时,旁边的蒋措还没醒。
她起来去上洗手间,刚下地,蒋措的声音就响起:“怎么醒这么早。”
宁思音吓了一跳:“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蒋措没答,窗帘没拉开,屋里还暗着,他沉沉的眼睛望过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深邃。
“我去上洗手间。”宁思音指指那边。
“去吧。”蒋措说。
宁思音乖乖抬脚走过去,关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上个洗手间为什么还要跟他打报告?
等她出来的时候,蒋措侧身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宁思音想到这么早下楼就要独自面对大奶奶二奶奶那一帮人,果断放弃,放轻脚步回床上。
她醒了就睡不着,玩了会手机觉得无聊,扭头看蒋措。
他背对着她,呼吸很慢很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宁思音闲着没事,悄悄把头凑过去看了眼。
他眼睛闭着。
蒋措长得漂亮她一直都知道,凑近看,才发现这家伙睫毛竟然比她的还长,盖在眼皮上投下小小的一块阴影。
宁思音不禁奇怪,他身体底子那么差,发质竟然还蛮好,乌黑柔亮。
盯着研究了一会儿,她慢慢、慢慢地伸手捏住一撮,搓了一下。
手感还不错。
蒋措一动不动,没醒。
宁思音的胆子大了点,坐起来,放轻动作挪过去,盘腿坐在他旁边,从他头上拉出来一撮头发,给他编辫子。
怕弄醒他,她的动作跟拆炸弹一样小心。
蒋措的头发虽然偏长,比起女生还是短得多,辫子只能辫小小一截。她拿小皮筋扎好,摸过手机刚要拍个照留念,看见蒋措睫毛好像动了动,立马一个闪身离开案发现场。
蒋措很慢地叹了口气,起身下床,回头看了她一眼。
宁思音眨巴眨巴眼睛。
蒋措没说什么,走向浴室。看样子是没发现。
把他吵醒了,宁思音也就不赖了,起来换衣服。
今天要回娘家呢。
她在衣帽间选衣服耗费了一些时间,弄好出来,蒋措已经换好衣服,洗漱整理完毕。
他的头发又扎起了小揪揪,宁思音定睛一看,发现她编的那股小辫子也好端端地被扎了进去。
他发现了,竟然没拆。
“那个,”她指指蒋措的头发,“你怎么不拆掉?”
蒋措正站在镜子前系衬衣的袖扣,闻言瞥她一眼:“你编的,为什么要拆?”
宁思音耸耸眉毛。
她是图好玩,没想到他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恶作剧。不过既然他自己不嫌弃,她当然不介意。
两人一起下楼吃饭,这个时间刚好碰上需要早起上学的双胞胎。
蒋昭野也在——为了尽可能减少在家里与他们碰面的次数,这两天他早出晚归,生生打破自己二十多年的生物钟,六点起床七点下楼吃早餐,没想到竟然还是碰上了!
“三爷爷早,三奶奶早。”昕昕和昳昳很有礼貌地问早。
如此响亮的三奶奶,宁思音还是有些不习惯,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笑眯眯像领导下乡似的挥挥手:“早。”
蒋昭野嘴里不知道塞了一口什么,半天没咽下去,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绿。
等蒋措走过去,才闷声闷气地叫了声:“三爷爷。”
他看了宁思音一眼,没吭声。
宁思音清了清嗓子,盯着他。
蒋昭野的下颌骨肉眼可见地磨动了一下,坚持不与她进行眼神对视。
宁思音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拿捏着长辈的口吻说:“昭野啊,见到我怎么不打招呼呢?”
蒋昭野脸一黑:“宁思音,你别太得寸进尺。”
蒋措抬起眼睑,视线向他扫过去,不紧不慢道:“长幼有序,对你三奶奶要尊重。”
“……”
蒋昭野不怕宁思音,却不敢惹这个三爷爷。
他拿着刀叉的拳头攥紧了,牙关咬了又咬,憋了半晌,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忍辱负重快要磨碎的三个字:“三奶奶。”
明明比她还大几个月,却要受如此屈辱,这是什么世道?!
想当初他根本看不上这个土丫头,现在却要对她卑躬屈膝……
“乖。”宁思音满意了,愉快地坐下来。
双胞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昳昳眼尖发现蒋措今天变化了那么一丢丢的造型,马上新奇地问:“三爷爷,你怎么编了一条小辫子啊?”
蒋措正低头舀粥,闻言轻轻笑了一笑,慢悠悠的语调回答:“你三奶奶调皮捣蛋编的。”
一颗青菜正要往嘴里塞的蒋昭野:“……”
妈的,吃不下了。
他没吃青菜脸却先绿油油的,郁闷地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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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宁家的时间比预计早一些,佣人还没准备好迎接,宁思音和蒋措就进了大门。
宁光启坐在客厅,手里拿着半支烟,边抽着,边与严智说话。
瞧见他们,宁光启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思音看见他手里的烟,眉毛一皱。
“你的工具我不是都没收了,又从哪儿弄来的?谁给你的?”
她像一个严厉的家长,宁光启一个老头儿在她面前反而像个被教训的小朋友。
他咳了咳:“就抽了两口。”
对一个烟龄跟年龄快要等长的男人来说,戒烟的难度堪比登珠穆朗玛峰。
戒烟这事,孙女热心监督,宁光启还算配合。
起先那段时间还能忍受,时间久了烟瘾便又上来。当时抽屉柜的东西被宁思音扫荡一空,不过这么大的家,存货总是有的,偶尔从家里别的地方摸出来一些,背着她偷偷摸摸地抽上几口。但她的鼻子很灵敏,尤其对烟味灵敏,抽半根烟通风半天,她进来还是能嗅到蛛丝马迹,陆续将他所有的存货一一没收。
在这个老烟鬼与灭烟小能手的游击战中,祖孙俩的关系倒是慢慢变得融洽了一些。
问严智要的一支烟,这刚抽上两口,又被她缴收,宁光启也没生气,无可奈何地笑着叹气。
“我才刚走两天你就偷偷抽上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惜。”宁思音让何姨把烟灰缸收走,叮嘱道,“何姨,以后你帮我看着爷爷,不许他再抽烟了,什么烟都不行,一口都不行。”
何姨连声答应:“放心吧小姐,我一定帮你监督好老爷。”
严智在旁边面带着微笑,没有说话。
新婚小夫妻回娘家,宁家高度重视,整个家里的氛围都喜气洋洋。
祖孙三人坐在客厅说话,一会儿点心水果就送上来满满一桌。
说起无业游民蒋措即将到蒋氏入职的事情,宁光启道:“正好,过几天你也正式去公司报个到。这段时间就先让秉坚带着你,你跟着他好好学,熟悉一下公司业务。”
宁思音乖乖答应。
蒋措与宁光启坐着说话,她回房间收拾行李。
许多东西蒋家都已经为她添置好了,宁思音只挑了些常用的衣物,装了小小一只箱子。
何姨先行将箱子拎下去,她下楼时,在楼梯间碰到严智。
严智背着手站在转弯处,不知是要上楼还是下楼,亦或者本身就是在那里等她,看着她微微笑着,目光幽深不明。
宁思音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低声说:“恭喜新婚。”
宁思音停下脚步,面向他:“谢谢。”
“在蒋家吃的住的,还习惯吗?蒋三爷对你怎么样?”严智问。
“还不错。”宁思音说。
严智又笑笑:“看得出来,蒋三爷对你还算上心。所以我先提醒提醒你,别入戏太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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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爱你 [VIP]
“怎么了严叔, 怕我真的爱上他啊。”宁思音对着他笑了笑。
严智也笑笑:“动了真感情,最后伤心的还是自己啊。”
“那你就放心吧。”宁思音抬脚步下台阶,轻飘飘的语气透出些许无情, “我只对钱有真感情。”
蒋措本身就像半个老头儿, 跟宁光启倒是很能聊到一起。
宁光启的心情不错, 中午吃饭时胃口都比平时好了点。红烧肉这些厚重的肉类他已经很久吃不下,这天也吃了几块。
下午宁思音和蒋措两人离开, 宁光启亲自到院子里送他们。看着新婚小两口上了车,宁光启背着手站在台阶上, 目送车子向背离他的方向远去。
“您这是舍不得了?”严智在旁边笑着道。
宁光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几天,老梦见她刚来的时候, 瘦瘦小小的,不太爱跟我说话。这一转眼啊,就长大了,嫁人了。”
“嫁人是好事嘛。您不是一直盼着她嫁人。”
“她不想这么早嫁人,我知道。当年送她出去念书,她就不想去, 但在我跟前, 什么都不说。出去了就不怎么回来,过年的时候派人去接她, 才回来一趟。”
“您的苦心,她会理解的。”严智说。
宁光启又叹一声,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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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第一天, 宁思音就迟到了。
自从和蒋措结了婚, 她的作息是越来越奔着老年人去了, 七点半闹钟没响, 她就自己醒了。不过换衣服化妆耽误了太多时间,收拾停当下楼吃早餐时已经八点半。
蒋措照旧慢慢悠悠,一份早餐吃了半个小时。等两人真正出发时,已经九点二十。
光启集团现任CEO仍是宁光启,严秉坚是宁光启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两年前被提升为集团总裁。
集团内部私下对这位总裁的议论一直不少,严秉坚从小在宁光启身边长大,能力卓绝又备受信任,当时皇太孙年纪还小,不少人暗地揣测将来光启迟早要落到他手里。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太孙一病逝又冒出来一个太孙女。
自从宣布太孙女要正式进入光启,各种各样的议论就更多了。
此时,光启大堂门口,从总裁严秉坚到各部门主管,以及几位子公司的CEO,已经列队等候多时。
商务部汤总监跟严秉坚交情甚密,等得有些许不耐烦,第十八次看完手表之后说:“是不是没人通知小公主上班时间啊,大家伙都在这儿等她一个小时了,摆谱也没这么摆的。”
在场的高管哪个平时不是高高在上、手底下管着一群人的,站在门口等人,还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心里难免有些意见。
但高层之间派系不同,就像汤总监从不避讳自己与严秉坚的好友关系,副总裁老方在光启做了半辈子,对严秉坚一向不怎么放在眼里。
“宁小姐是宁老的孙女,让你等,你就好好等着,少说点话。”
汤总监笑笑:“那我确实不如方副总您能屈能伸,我是为光启、为董事长工作的,这么不专业的行为,我可不能……”
严秉坚看他一眼,他将未出口的半句话咽下。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宁思音的座驾还是那辆粉色的劳斯莱斯,在冷灰色钢筋混凝土的世界中一枝独秀。
粉色劳斯莱斯停在门口,她穿着白色的职业套装下车,收腰小西装与直筒长裤显得干练利落。
宁思音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大的阵仗在等自己,摆出歉意的表情颔首道:“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我们也是刚下来,没等多久。”汤总监笑着说,“宁小姐您好,我是业务部的总监,我姓汤,咱们之前在酒会上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