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牧荑黄黄  发于:2021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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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乐扇虽是曲家唯一的女孩儿,比之从小就丢到军中长大的曲鹤寡要受宠得多,但那一次也是她头一回见到那样多的金银玉器,稚嫩的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小小的心灵震撼不已。
  她看见皇后的手边,价值连城的首饰被摆成了长龙,而皇后身上穿戴也豪不逊色,整个人芬芳馥郁熠熠生辉。皇后拉着她的手,腕上冰凉的玉镯贴上曲乐扇的肌肤,让曲乐扇自那以后便觉得皇后就该是那副奢侈华丽的模样。
  自然便对许知雾这个准太子妃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没成想转身一见,看到的却是个娇艳少女,干净黑亮的眸子,清新自然的香气,一切都与皇后的模样大相径庭。
  “……皇后娘娘说她整日里也无聊,能有个小姑娘陪她说说话儿,便比这些身外之物更为可贵。因此我还以为身份贵重的人都是那般呢。”
  正巧曲鹤寡找了她,让她陪那位准太子妃说说话。曲乐扇立时便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绞尽脑汁准备了一些可以说的话题,好叫准太子妃开开怀。
  曲乐扇只说了她的惊讶,许知雾却想得更多。
  她想,哥哥拥有整个金玉阁,却每次只带她看两三样首饰;哥哥贵为太子财帛无数,也没有让各色美食华服塞满太子府;就连鹤园里的鸟禽,也只先放了三只鹤儿进去。
  哥哥会花时间带她一样样地挑选首饰,下朝后与她去鹤园摸一摸温顺的仙鹤或是抱一抱雪白的猫儿,休沐日则会与她去街市的酒楼吃饭,或是去更远的地方郊游一番。
  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喜爱的,哥哥一点一点给她,两个人一起,掷些光阴,再费些力气,快乐便来得更浓郁更欢畅。如果一下子全给了她,数不胜数的好东西摆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或许要不了多久,许知雾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短短一厢话,竟叫许知雾更理解了谢不倦的用心。
  她与曲乐扇彼此都觉得投契,约好了下一次逛街市的日子。
  于是在谢不倦想着如何快一些批阅完文书好去陪许知雾的时候,许知雾已经在对镜梳妆准备出门了。
  总算还不忘与他说一声,许知雾笑容灿烂地凑到哥哥身边,“哥哥我和乐扇今日一道去买衣裳,她想要件斗篷,我也去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看的!”
  谢不倦好笑地摇摇头,停下手中笔,取下腰间荷包递给她,“阿雾交了好友,尽兴了再回来吧,对了,记得将红缨带上。”
  许知雾也不跟他客气,拿了荷包笑盈盈往他脸颊上蹭了一口,而后脚步轻快地走了。
  她走后,谢不倦翻开下一本文书,入目便是,“听闻准太子妃父母均不在京中,如今与殿下同食同住,微臣本不该置喙殿下之事,但此举于礼不合……”
  谢不倦长眉一拢。
  心下明白了几分。
  阿雾在赏菊宴上说与他仅有一面之缘,这句话被宴上的贵女传回家中,约莫叫那些大臣以为他与阿雾感情并不算深厚,不过合眼缘罢了。
  于是乎原本碍于他不敢说不肯说的人,以及摸不透状况按捺不动的人,如今都冒出来了。
  再往下翻了几本,果真还有类似谏言。
  有的以老古板口吻建议他将阿雾送回骈州,临近婚期再往骈州接亲;还有圆滑之人说最好将阿雾送往许家大房暂住,免叫人非议;甚至有那起子荒唐滑稽的,还说可以认阿雾为义女,接她到家中视如己出,也算为他“排忧解难”。
  这样多的人操心他与阿雾住不住在一起,谢不倦只觉得好笑。
  笑过之后便不予理会,很快便去看下一本。
  傍晚时分,许知雾回来了。
  话里含着尽兴而归的满足惬意,响亮亮地对哥哥说她买了好些漂亮衣裳,要先回屋好好试一试才能来同他用膳。
  许知雾进屋之后先叫绿织打了凉水来洗了把脸,将额际的汗擦去了,而后唤绿织守着门,自己则褪了衣裳在软毯上蹦了几步,往榻上取了新裙子。
  将其抖开,层层叠叠如雾如云的裙摆飘摇落下。
  其上还挂了件诃子,厚实的衣料,细密的针脚,栩栩如生的八瓣梅绣于其上。
  许知雾之所以一眼相中它,也是因为这八瓣梅。
  她自小穿的都是府上绣娘做的衣裳,还未去成衣铺看过,没想到好看的不少。曲乐扇却是在成衣铺买惯了衣裳的,熟练地看好了喜爱的斗篷,随后便全心全意地帮许知雾挑起来。
  许知雾将这肉桂色襦裙穿在身上,在镜子前头转了转,前后都瞧了瞧,很是合身。略一旋身,温柔的裙摆便轻飘飘地转起来,两袖也比寻常衣裙宽大一些,一抬胳膊,便自然滑下一截,露出雪白小臂,不过现在这时节不容她单穿,一件披风或是斗篷少不了,手臂也就遮得严严实实了。
  襦裙穿好,许知雾又拿起绣有八瓣梅的诃子,左看右看,喜欢得紧,待欣赏够了,才将其展开覆于胸口。她的手没法往后动作,便随意唤道,“绿织,帮我系一下诃子。”
  “绿织”没有出声,沉默地接过细带,动作小心地系了个结。
  许知雾还未察觉异样,又将另一边的细带递给“绿织”。
  而身后之人并没有做惯这样的活儿,指尖偶尔会碰到许知雾的肩胛骨,待全系好了,他低笑着从后圈住许知雾,听得她惊呼一声,“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阿雾看得入神,没留意罢了。”谢不倦垂首搁在许知雾肩上,修长的手也从她腰间往上,轻轻摩挲她诃子上的八瓣梅,“这是长在骈州的花。”
  “对,哥哥你还记得。”许知雾想笑的,但哥哥的动作渐渐叫她浑身都细细颤了一下,骨子里的痒意从脚底攀升,而且现在大白天的,许知雾红着脸挣了挣,“哥哥……”

  他这双善于弹琴写字的手,做起风流事也毫不含糊。
  往常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他们甚至肌肤相贴,哥哥的汗珠落在她的心口,但那时是在床榻上,黑灯瞎火帘帐四合的榻上,而非这般立着,于梳妆镜前紧贴、亲昵,稍一侧眸就能看见镜中的自己绯红的脸,还有哥哥垂着眼眸优雅从容的模样。
  许知雾来不及移开视线,忽地在镜中与抬眸的哥哥对上目光,哥哥的眼睛失了平日一半的清明,恍惚有妖冶色,一笑,叫许知雾脸更红了。
  “阿雾的脸皮太薄了。”
  哥哥还是那句话。
  此时的许知雾却隐隐有些明白,她当真需要厚下脸皮,才能坦然接受和哥哥在不同场合的亲昵。
  刚刚系上的诃子又被解了,明明束缚少了一层该轻松的,许知雾却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张开唇呼吸起来,“哥哥,现在太早了……”
  她觉得天色还太亮,无法同哥哥赤诚相见,谢不倦却领会成了另一个意思。
  阿雾是觉得还未成亲,不该继续吧。
  于是他问,“阿雾觉得何时成亲为好?”
  许知雾下意识答,“等爹爹娘亲到京城之后,再与他们商量吧……”
  太慢了。
  习惯使然,谢不倦脑海中闪过今日看到的那些谏言,胸中已有了算计。
 
 
第85章 晋江独家85 [VIP]
  “阿雾, 如果我想早一些呢。”
  谢不倦垂眸,眼中神色被遮挡,话音也是不疾不徐, 仿佛只是寻常的一问。
  许知雾自然也当它是一个寻常的问题, 随口答道, “那就早些啊,待爹娘来了京城, 我们立马就将婚期定下。”
  说来说去,都要等许父许母抵达京城之后, 在她心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哪有人成婚不经过父母呢?
  一瞬间,谢不倦心中转过数个念头,最后温柔笑道,“哥哥知道了,阿雾饿了没,该用晚膳了。”
  许知雾点点头, 目光触及落到哥哥手上的诃子, 红着脸将其拿回来。
  “对了,阿娴的婚期在十一月, 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启程了?”
  哥哥却沉默了。
  许知雾还未回头,便在镜子里看见哥哥的面上有一瞬间的为难,而后又如往常一般温声说,“哥哥正在安排。”
  可这短暂且细微的为难已被许知雾收入眼中, 她不禁想, 哥哥这段时日公文如山、繁忙至此, 许是很难抽出两个月以上的时间陪同她去骈州的。
  但她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因为哥哥总是轻轻松松地便解决了所有的事情,她不曾想过会有什么事是能难倒哥哥的。
  她不该这般任性的,许知雾张张口,想说她可以带上绿织红缨独自回去,但哥哥已经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逗她,“阿雾需要哥哥帮忙穿衣裳么?”
  许知雾连忙摇头,将诃子往身上一覆,随即脸蛋红透,“还、还是帮帮忙吧……”
  后面的带子她系不了啊!
  当晚,许知雾半夜的时候醒了一遭,下床后往哥哥的方向瞧了一眼,见那边灯火通明,她仰头打了个哈欠,并不往心里去,因为哥哥向来喜欢整晚亮着灯火,此时大半夜的,哥哥应当正熟睡着呢。
  次日谢不倦没有早朝,许知雾去寻他,见他在晨光里对自己温柔颔首,唤她一声。
  遂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待近了,却见哥哥面色比平日里要苍白一些,神色也显得疲惫,不禁凑过去瞧得更仔细了,“哥哥昨晚没睡好么?”
  恰巧青山端来早膳,代谢不倦答道,“殿下昨晚批阅了一整晚的公文,哪里是没睡好,分明是没睡。”
  谢不倦瞧他一眼,青山才止住话。
  “没睡?”许知雾怔了怔,再看哥哥,又是心疼又是慌乱。
  她怕哥哥是因为想要攒出空来陪她回骈州才选择通宵达旦。
  若是如此,她也太坏了。
  遂连忙拉着哥哥的袖子,要他回榻上补觉。
  “不了,阿雾。”谢不倦笑笑,声音却因通宵显得虚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那不做了,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许知雾鼻间一酸,“我是想要哥哥陪我,但不是要哥哥这样子糟蹋自己身体的。”
  “不,是哥哥放不下心,想要陪阿雾回去。”谢不倦握住她的手,抬眸看着许知雾,“只要哥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便无人能阻拦。”
  许知雾吸吸鼻子问,“现在有人拦着哥哥不让哥哥走嘛?”
  “如今哥哥身份不一样了,自然有大臣希望哥哥能长留京城,担起太子的责任。”
  许知雾再去劝他,谢不倦却固执地摇摇头,说他答应下来要陪许知雾回去,自然不会食言。
  “那还有多少要看?哥哥,我也能看的!你把那些不太要紧的给我好了。”许知雾说着,便要拉谢不倦去休息。
  谢不倦纵容她,顺着她并不大的力道站起身,而后却不往床榻走,反而走在了桌案一旁的侧榻上,躺下来后支着头看向她,“哥哥就在此休息,阿雾若是遇到什么不明白的方便问哥哥。”
  许知雾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以,便打开了哥哥的公文。
  大多是大臣们的谏言,从前她也看了不少的。这些谏言五花八门,有朝堂上的政务相关,也有来说好听话拉近关系的,更有甚者,劝哥哥赶紧生几个皇孙的也不是没看到过。
  因此许知雾满脸淡定地看了一本又一本,直到她看见了一本提到她的。
  “殿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与准太子妃还未成婚,听闻如今准太子妃住在殿下府上,与殿下同食同寝,这是否不太妥当?若殿下对于安置准太子妃有为难之处,臣愿意效劳……准太子妃的表姨母是臣远房的堂嫂,算起来也是沾亲带故的,殿下若看得上臣,臣愿意人准太子妃为义女,日后便住在臣的府上,准太子妃与臣的女儿年纪相近,也有话说……”
  许知雾表情呆滞,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言论。
  她看上去像是无家可归非要认个义父才有落脚之处的人么?
  这么想着,她再度将这本折子看了一遍,目光落到诸如“同食同寝”“不太妥当”这些字眼上头,越看越臊得慌,她这才想起,她与哥哥还没有成婚,别人也都不晓得她与哥哥做了十年的兄妹。
  因此,还当真是未婚同居?
  许知雾捧着折子的手开始颤抖。
  家里人说她没有规矩许知雾是半点不怕的,可她不愿被外人这样说啊。
  “阿雾,”哥哥的声音带着困倦响起,仿佛察觉到她这里有异,问她,“可是遇到看不明白的?”
  她倒宁愿自己看不明白,许知雾悲愤地想,她就是看得太明白了,甚至想到了这本折子只是冰山一角,背后一定有更多的非议没有叫她听见。
  “哥哥。”许知雾颤着嗓音,木然起身,将折子往他这边递过来,“……这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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