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牧荑黄黄  发于:2021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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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阿姊。
  谢不倦有些怔, 这是父皇写给母后的情书,只是不知为何这信并未打开,其中心意也只留在了信上。。
  随即,他拆开了第二封,第三封……
  “亲亲阿姊,母后去了, 父皇也并不疼爱我, 我只有你了。我有时候想,如果你是我的亲阿姊就好了, 可以日日陪着我。可如此也有遗憾之处,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亲亲阿姊,我们一起栽的桃树抗过了这一场冬雪,它很好, 我有一瞬间觉得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是想太多了罢, 明明我见了你连脸红都不好意思。”
  “亲亲阿姊, 今日父皇与我说, 我可以择殷家女为太子妃,好使殷家助我。但我不愿,我只要阿姊,别的人一个都不要。”
  这些信都是父皇不曾寄出的,仿佛诉说心事一般写下来。谢不倦一封封地看,面色怔忪,父皇对母后的心意字字句句都在信中,那样浓烈真诚,可他说“别的人一个都不要”,说的时候真心,到底是食言了。
  他不知是何滋味,将陈年的信件放入匣中,或许不会再见天光了。
  ……
  很快骈州来了信件,绿织从门房那里取了信,交由许知雾。
  许父许母收到了她与哥哥一同寄过去请求首肯的信,便回了信来。许知雾心跳怦怦,颤着指尖去拆信,口中问绿织,“哥哥收到信了吗?”
  绿织摇摇头,说不知。许知雾便先拆了信来看。
  比起别的男子,许知雾与谢不倦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性子也早已磨合好了,许父许母自然要放心得多,因此并没有阻拦他们,便在信上叮嘱道,“阿雾切记,小孜从前是你的哥哥,日后是夫君,然他更是当今三皇子,肩负重担。一旦涉及正事,阿雾千万要收敛性子,莫令他为难……”
  这是一封很长的信。
  许知雾看完一张又看下一张,“阿雾自小与小孜走得近,视之为兄长,然夫君与兄长不同,阿雾既决定了日后要同小孜在一起,成亲以前便要与小孜保守距离,不可逾越,婚后我们便不再管你这些,万事听小孜的话。他思虑周全,也绝不会害你……”
  末了还不忘说上一句,“阿雾,在京城遇事不可莽撞,凡事先跟小孜说。”
  许知雾看完了信,不免支着下巴想,爹娘这是有多不放心她,又有多放心哥哥?
  怎么全在叫她听哥哥的话呢?
  要知道,先逾越距离的可是哥哥。
  她气鼓鼓地合上信,起身就去找了谢不倦。
  他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封信在看,许知雾猜想这多半也是爹爹娘亲寄来的,便轻手轻脚地过去,想要瞟上那么一眼。
  谢不倦一直没有抬眼,却在她即将看见信上内容的时候极为自然地将信收起,而后抬眸问她,“阿雾怎么来了?”
  许知雾一个字也没看清,只大概地看见信上有好多字,约莫也是一封长长的信。
  她好奇得劲,抓心挠肝地想看。
  “哥哥,我来……”
  “阿雾饿了么,哥哥让厨房传膳?”
  许知雾点了头,用晚膳的时候又忍不住问起爹娘寄来的信,可哥哥又说起从她屋里发现的那些陈年信件,将许知雾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这件事上去了。待她再次想起爹娘的回信,已然是晚膳过后。
  她清了清嗓子问,“哥哥,爹爹娘亲给你写了什么?”
  谢不倦见她一直记挂着这事,不免笑出声道,“阿雾不是也得了封信么?看哥哥的做甚?”
  说着还催她回去休息。
  “那不一样嘛。”许知雾扒着门不肯走,央道,“哥哥我就看一眼,我太想知道爹爹娘亲对哥哥说什么了!”
  “嗯,那父亲母亲对阿雾说什么了?”
  许知雾为了能得知哥哥信上的内容,当即老老实实复述起来,“……说的最多的便是让我收敛性子,听哥哥的话。”
  谢不倦拉过许知雾,“好,那哥哥也告诉阿雾,父亲母亲给哥哥的信上说,要哥哥好好照顾阿雾,从一而终地爱阿雾。”
  “就这样?”
  “就这样。”
  许知雾不免撅起嘴来,怎么尽叫她听哥哥的话呢,而寄给哥哥的信里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她终于肯回去休息,临走前谢不倦喊住她。
  许知雾回首,见哥哥立在烛光之中,笑容温柔,目光专注,“阿雾,得了父亲母亲的回信,哥哥明日就去寻父皇赐下婚事了。今夜过后,阿雾再也不能反悔了。”
  她眨眨眼,毫不犹豫地说,“哥哥,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又不是孩子啦。”
  谢不倦点点头,许知雾走后,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门口,半晌才收回。
  其实这一次许父写给他的信并非他口中说得那样“风和日丽,岁月静好”,信中许父头一次对他用了严厉的措辞,可谓软硬兼施,生怕他婚后待阿雾不如从前,一个父亲的担心全然落在纸面上。
  当然这并非是对他为人的质疑。若许知雾中意之人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男子,许父的言辞只会更为激烈。
  “……小孜既是骈州时候沉静温柔地少年,也是京中雷厉风行的三殿下,然,于阿雾而言,你只是你而已,是兄长,是喜爱之人。小孜,你我同为男子当知道,一个男子待妻子与待妹妹是不同的。妹妹与你闹脾气,只需哄得她别哭就好,自有友人理解她,有父母满足她,且哄妹妹至多哄十几年,之后便有她的夫君包容她。若你一直如哄妹妹一般对待阿雾,恐怕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
  “妻子则不同,不仅要哄她,还要爱她,理解她,知她所需,忧她所忧,因为待她嫁你之后,便是与你过日子,与友人联系减少,与父母也不常见面。一旦成亲,阿雾的天地里最多的便是你。若你待她关爱不够,令她不得欢颜,哪怕你是三皇子,也是我养了多年的儿子,也莫怪父亲将阿雾带回家中。”
  “小孜,父亲不愿与你闹到难堪的境地,愿你牢记信上所言,从一而终地待阿雾好。骈州一切都好,勿念。”
  翌日一早,谢不倦换上朝服,去往宫中。
  殿内还是那一声熟悉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次没有大臣上奏,众人便以为能早早退朝,谁知这一回出列的竟是三殿下。
  他施礼道,“儿臣请父皇赐婚。”
  满朝哗然。
  朝中的大臣们有点心思的不在少数,或多或少也都试探过谢不倦身边的人,可谢不倦的近侍口风都很紧,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而个别知晓许知雾存在的人却都三缄其口,不曾对外说起。
  前不久在谢不倦的生辰宴上,大臣门还带上家中出色的女儿,以期能入他的眼,可他什么表现也没有。许多人便当他是还未有成亲的打算,这也还好,他总要成亲的。
  可……
  今日的三殿下难得穿了极正式的朝服,贵公子一般清雅随和的气质尽数褪去,他重复道,“父皇,儿臣已有心上人,还请父皇赐婚。”
  这一次,朝上静下来。
  皇上一步步从金台之上踱下来,走至谢不倦面前,伸手将他抬起,“可。”
  退朝之后,大臣们走在白玉阶上,忍不住与左右谈起此事,失望的失望,喜悦的喜悦,神态各异。
  而谢不倦此时正在皇上御书房之中。
  皇上铺了空白的圣旨,才写下个开头,忍不住问他,“确定就是她,不改了?”
  “儿臣心意早定,没什么好改的。”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又不是小孩子啦。】
  谢不倦想起昨晚阿雾的话,不禁垂眸而笑,原来阿雾被他这么问起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
  皇上的笔尖便又落下去,一边写着,一边关心地问,“你们互通心意了?你不必担心唐突她了,是不是?”
  “会父皇,确实如此。她点了头,许刺史也回信应下此事,儿臣这才来请赐婚。”
  皇上闻言笑起来,抬起笔尖,点了点他,“不倦啊,你啊你,明明贵为龙子,怎么在婚娶一事上如此小心翼翼?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女子没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儿臣以为父皇明白。”
  皇上微微一滞,叹道,“朕懂。”他不再多说,接着写。
  终于写完,皇上搁了笔,“再晾一晾,不倦你正好陪朕说说话。”
  待谢不倦走近一些,皇上耳边还回想着他那句“儿臣以为父皇明白”,这话越是细想越觉不对,皇上便忐忑地问,“不倦,你可是……心里埋怨父皇?”
  却换来一句毫不犹豫的,“儿臣不敢。”
  皇上胸中略觉苦涩,“不倦,你怨父皇。”
  这回谢不倦却说,“不怨。”
  皇上愕然抬眸。
  “儿臣钦佩父皇,能将情书写出百八十种花样。”
  “?”
  “每封都以‘亲亲阿姊’开头,儿臣的眼睛都要看得长茧了。”
  “……”皇上听明白了,顿时涨红了脸,属于中年男人的羞耻心席卷了他。
 
 
第75章 晋江独家75 [VIP]
  没等墨迹晾干, 皇上已经将赐婚圣旨一卷,塞进了谢不倦怀中,挥着手赶他走了。
  谢不倦无声一笑, 带着他的圣旨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走后, 皇上才松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 见阶下的金公公垂着头不言不语,叹道, “小金,你想笑便笑吧。”
  金公公便笑着走上前来, 俯身道,“皇上, 殿下往常并不这样开玩笑,这是在跟您亲近呢。”
  皇上:……
  随即笑骂金公公一句,“就你机灵,什么都能圆回来。”
  金公公比皇上小两岁,是自小跟着他的,也是宫中他最信任之人。因此皇上害臊劲儿过去之后, 便不无失落地对金公公道, “不倦怨着朕呢,当年我欲送他走, 给了他一碗药,他看着朕迟疑了……是担心朕弃了他啊。”
  出了御书房,皇上在雅致的红木回廊中慢慢地走。
  他不知给先后写了那些信,直到她走后, 他还保留着写信的习惯, 只是从未寄出去过。
  最初, 他还固执地为已故的心上人“守身”, 不肯碰别人,大臣送来的,邻国进献的,数不胜数的扑上来的女人,他一概拒了。
  逢年过节他都要喝得烂醉,抱着枕头喊阿姊。
  时间一晃五年,直至有一次,他揉着胀痛的额头,见身边躺了个衣衫单薄的女人。
  不论是被设计了,还是己身自制力不够,此事已成定局。
  他又慌,又怕,仓惶逃了。
  而后抱着他阿姊的牌位连连解释,生怕说得不够及时,叫她在天上误会了去。
  如今,他已不再解释。
  已经阿姊走得太久,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
  ……
  谢不倦将赐婚圣旨带回府上。
  他将圣旨递给身后的青山,因这是圣旨,阖府上下都停下手中的活儿,跪地聆听。
  许知雾也急忙理好衣衫,伏身跪下。
  她原本正在隔壁院子里同魏云娴说着话呢,因她快走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着再要去哪里玩耍,没料到今日下朝早,圣旨也来得这样快。叫人没有准备。
  她心口怦怦,跪地的时候,心跳声都要将青山的唱声盖了过去。
  “……朕之爱子不倦人品高秀,才貌俱佳,温雅敦厚,贵而不骄,今已年过弱冠,阖该娶一正妃。今有骈州刺史许子茂之女,自幼婉顺,知书达礼,性情温柔,善解人意,现已过及笄之年,故朕下旨钦定为三皇子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许知雾心跳仍旧叫嚣不止,却抿着唇有些想笑。
  因为皇上不了解她,圣旨上所言竟没有一句贴合的。
  她身边的魏云娴和她跪在一处,此时偷觑她一眼,好像也有些憋笑。
  倒是同在一处院落,却离她们有些远的魏云萧前额贴地,闭着眼梳理近日之事。
  他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许知雾同她哥哥的事情,也分辨不了知雾到底是喜欢她哥哥,还是根本不晓得喜欢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想着,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今住在她哥哥的府上,无论如何也会低他一头,还如何与之竞争。
  于是便想要搬出去再从长计议。
  可谢不倦的动作太快了,这才几天,竟将赐婚圣旨都请了下来。
  魏云萧闭了闭眼,将眼睫上的汗珠眨去了。
  他方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因此浑身汗出如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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