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殷闻,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脸上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情绪一直挺平淡,直到厨师帽全说完了,才轻嗯了一声,温和有礼道:“没关系,是我自愿的,现在不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还是早点找到尸体,确认好他的死因更重要。”
其他玩家连连点头应是,对他的好感度以及愧疚度便蹭蹭蹭往上涨。
正待出门,厨师帽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片刻,紧接着,偏头,视线朝卧室内的一个地方望了过去:“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透着惊惧和难以置信。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能看到明亮却老旧的玻璃窗,窗内是微掩着的深红色窗帘,窗外正对着无边无际的雪山雪地。这里是二楼,楼下若是有什么东西,在卧室内闻到味道也不是不可能。
光是看厨师帽的反应,其他人就隐隐猜出了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窗外有东西。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殷闻歪了下头,表情疑惑,似乎不懂:“嗯?”
厨师帽没再理会他,一个箭步冲到窗边,伸手,涨红着脸,情绪激动地拉开窗帘,表情怒不可遏:“这是什——”
其他人胆战心惊靠近。
厨师帽的声音卡在了嗓子眼。
冲顶的怒气,冲到一半遭遇了寒冰,火光迅速熄灭,化作了满腔满腹的难以置信。
这一次,是真的难以置信。
他瞪大眼睛,探头往窗外看,确认了数遍——窗外什么东西都没有,雪地上干干净净的,就连血迹都没,更别说尸体了。
第11章
不、不应该啊!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在看到空空荡荡、平平无奇的窗外后,双目染上了些许迷茫。
这……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殷闻语气困惑:“你们看什么?”
厨师帽心情复杂且沉重,咯吱咯吱扭过脖子,像机器人一样,表情勉强地从嗓子眼处咕噜出几个字来:“……我看错了。”
其他人反应过来只是虚惊一场,“哦”了一声,纷纷尴尬笑着打哈哈。
心里却都多了些许不悦。
这人三番两次一惊一乍带节奏,不是蠢就是坏。几个玩家虽然面上不显,但心底已默默给他打上了“可疑”的标签。
折腾了这么一阵,距离规定吃早饭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分钟,他们也不敢再耽误,迅速将这页不愉快揭过,匆匆朝休息室赶去。
吃饭的时候,有几个玩家简单同殷闻说了下昨日发生的时间。
叶欣欣成了个职业愁愁吹,表情夸张地道:“你能想象吗,愁愁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任务物品找齐了,所有的!”
在她说这话之前,殷闻一直微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说话,偶尔轻点下脑袋,示意自己有在听,脸上始终都没什么表情,似乎不是特别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在叶欣欣说完那句话后,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话里的主人公,罕见地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谢愁愁敏锐地嗅到抹奇异的气息,一抬头,便看到了他望向自己的视线。
他张了张口,用极其复杂的语气道:“真的吗?”
旁边立马有男玩家兴冲冲地道:“当然是真的了,你当时是没见到,迎宾被她气得脸都绿了。”
很显然,身为一个被带躺的玩家,他这会儿对也陷入了对谢愁愁的崇拜热潮之中。
她大方地拍了拍胸口:“都放在我那里,需要直接问我要好啦。”
其他玩家纷纷开始吹捧谢愁愁,当着殷闻的面,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一会儿夸她人美心善,一会儿又说她外表可爱胆子大。
吃完饭,谢愁愁懒人瘫瘫在了沙发上,枕着座椅靠背,双目盯着天花板开始放空。
她习惯等人都走完了才离开,这次也不例外,却没想,等了良久后,睁眸便看到室内还有一个人。
他站在靠门的位置,视线微微向下,似乎刚好落在了她的身上。
逆光,看不清脸。不过他生得瘦高,又有独特的干净气质,即使是谢愁愁这种记性差的女鬼,也迅速地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殷闻。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盯着她看了多久。
她揉了下眼睛:“沙发硌屁股吗?”
对方:“……?”
“你不是在看我吗?”谢愁愁大方且热情地拍拍身旁的空位,“别站那儿啊,来这里坐,近点看。”
他没动作也没说话,隔了会儿,抿唇轻笑出声。
笑声有点好听。
谢愁愁思忖着,回忆起自己昨天去给他送饭却秒翻脸的事情,心里唉唉叹口气。
紧接着仰脸,表情诚恳地道:“恭喜你成功洗清嫌疑,我昨天怎么说的来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应该我恭喜你才对。”他开口,“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那些东西弄到手的。”
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漫不经心,表情也纯良质朴,看着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却莫名让她有了种被窥探秘密的感觉。
“……”谢愁愁默不作声地想,怪不得那个厨师帽想搞他。
见她没回答,他温和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若真和贺志锋所说的一样,从这些任务物品上可以找到有关内鬼的信息,那你可能就得多注意一点了。”
所以这家伙是想说,内鬼会因为这些东西盯上她?
笑的时候,年轻男子露出了一颗乖巧的小虎牙,笑容看上去有些可爱,黑眸澄澈,奶乖奶乖的。瞳仁里沁着担忧,似乎真的在为她的安危感到发愁。
谢愁愁紧张兮兮地睁大眼睛,东张西望两眼,假装自己真的受到了惊吓。
见她这副模样,他又笑了笑:“我没有想要吓你的意思,并且,万一遇上什么事情,不介意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竟还有这等好人?
谢愁愁讶异不已:“你保护我?”
“嗯。”他点点头,神情认真,“昨天你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你帮过我,我当然也应该帮你。”
这……多不好意思啊。
谢愁愁感激涕零:“万一内鬼找上了我,我第一个找你救命!”
他俩的房间恰好相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喊一声就能听到。
不过她认真地想,这一幕大概永远都不会出现。
殷闻留下来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些,俩人聊完,他便离开了。不过,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有有人进了休息室。
是黑脸男,看到谢愁愁后,他松了口气,然后表情鬼鬼祟祟地对外面望了一眼,确认没人才蹑手蹑脚走到她旁边。
他深吸了一口,小说道:“谢愁愁,我可能隐约猜到内鬼的身份了。”
“?”谢愁愁被他这话吓了一跳。
这人莫非是来宣战的?
还是警告?
威胁?
“……”谢愁愁沉默了会儿,“你说吧,是谁。”
看他的态度,似乎不像是在说她。
只要不是她,是谁都可以!
黑脸男紧张兮兮,用气音吐出了两个字:“殷闻。”
殷……闻?
刚离开那位?主动提出要被监视那位?好不容易洗清了嫌疑那位?
谢愁愁在心底默默为他抹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这孩子也太惨了!
“别怕别怕。”他压低声音,“之前我还有些不太确定,但是刚看他主动接近你,我又多了一成把握,你告诉我,他刚找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要保护我——这话,她当然是不可能说的!
谢愁愁表情茫然地眨眨眼:“我没怎么听懂,好像是在说什么任务物品之类的。”
黑脸男的脸色沉下去,一脸的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是他?”谢愁愁镇定自若,假惺惺地辩解,“我觉得他不太像啊。”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黑脸男摸了摸脸,“其实我在现实中有学过一点点推算,虽然吧,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很准。”
推算?
意思是说,可以靠掐指一算,算出内鬼的身份吗?
谢愁愁好奇:“一般是几成把握?”
黑脸男郑重其事:“两成。”
谢愁愁:“……”
好嘛,所以说加上后来的一成,现在也才三成把握,怪不得他不敢告诉别人。
他皱了皱鼻子:“别的倒没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起来傻乎乎的,又有那么多任务物品在手,我怕你会被他骗,所以专门提醒你一句。”
谢愁愁对他的好意发表了真挚的谢意,并表示自己会小心的。
末了,她问一句:“关于他有可能是内鬼的事,你有告诉别人吗?”
“告诉了两三个人,多的不敢说了,没那么笃定,怕出错。”
两三个已经够了!
在谢愁愁眼中,面前的黑脸男,简直就是上天送过来的助攻。有他的推测在前面挡着,殷闻的“内鬼宝座”也能坐得更稳当些!
“不过,我问过贺志锋,他好像觉得刘光更可疑……但是要我说嘛,姓刘的那个家伙,成天咋咋呼呼的,不是看这个不爽就是看那个不爽,虽然表现得可疑,但根本就不可能是内鬼——内鬼哪能那么蠢?”
刘光?
谢愁愁简单判断了一下,推测出,黑脸男口中所说的刘光便是厨师帽。
毕竟目前玩家中也只有他一人符合这描述。
谢愁愁正言亢色:“说得有道理,他俩的确都有些奇怪……”
不管是刘光还是殷闻,都是她的好宝宝!
第12章
刘光——也就是厨师帽,他此刻的脑子有些乱。
他没笨到那种程度,知道这会儿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心中虽然气急,但也无计可施。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只能受着。
虽然诬陷殷闻的计划没成功,但好歹,也没人知道杀害邱野的真凶是谁。
他勉强自我安慰。
至于为什么雪地上会一点痕迹没留,刘光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只能勉强猜测——或许是雪地里的血手太饿了,所以便将尸体血迹、衣服布料都吞得干干净净。
他也只能这么想了。
殷闻这边只能暂时放下,他起初陷害他的目的便是,想要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走。
高权的死,同自己脱不开关系,当时若是任由殷闻推测下去,最后很有可能会直接扒到他头上来。
到时候,他拿到的宝贝也便藏不住了。
所幸,目前这一页总算揭过。想起到这里,刘光的心情总算稍微好了些。
但,回想起今天早晨听到的对话,他的心情便又沉了下去。
这次匹配到的玩家,大多都胆小如鼠,他观察过,除了高权、邱野俩人外,所有的男玩家,都不敢接近厕所。
昨日下午——他疏忽了一个重点。
搜寻任务物品的时候,谢愁愁曾以上厕所为由消失过一段时间。他当时虽然听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厕所附近气氛阴森诡异,那么多大男人都不敢去厕所,女孩子又怎么会去?
顶多是找个瓶子、盒子解决完了扔外头去。
在他看来,厕所便是绝佳的谈话地点,就是说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也不会被其他人能听到。
所以,昨日他同邱野的谈话地选在了男厕。
一直到今天早晨无意中听到叶欣欣所说的——“谢愁愁阳气重,敢直接去厕所”这句话,他才觉察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这么说的话,他也回忆起来,第一晚,自己从房间回去时,的确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那时候,他没多想。
可这时候将这些联系到一起,刘光的心脏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
他怀疑,谢愁愁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可她为什么没有声张?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是不敢说,还是另有打算……
这些问题成了枯黑的手,在暗中死死地纠缠着他,似乎是想要将他拖入无边地狱。
——他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谢愁愁,必须得死。
并且得是死得悄无声息。
吃了邱野的亏,刘光决定这次得好好计划一下。他回到自己房间里,躺到床上,衣服鞋没脱,翘着脚,盯着天花板思考最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