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为什么关门这么早啊!
她终于看见一家便利店,正要冲进去,一个年轻女人拦在她面前,章翎刹不住车,一头撞到她身上,被她抓住了。
那女人左手抓着章翎的胳膊,右手正在打电话:“是,就在金秋西苑门口那条路上,工地旁,大东已经过去了,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章翎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女人收起电话,才放柔声音对章翎说:“别害怕,小妹妹,我是警察。”
第62章 “爸爸,我想见蒋赟。”……
空寂的街道上, 蒋赟孤身而立,眼睛扫过面前三个男人,能看出这些人都不是普通流氓。
没事, 他想,只要章翎安全, 就好了。
这一次,就让他来做余蔚吧。
一个男人已经拔拳向他冲来,蒋赟目光一凛,扎稳马步抬臂格上,紧接着一个回旋踢, 一脚把那人踹退好几步。
另两人同时逼近, 蒋赟不敢轻敌,这可不是和成可“点到为止”的切磋,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 他只能拿出搏命的架势与他们缠斗。
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他们带走,蒋赟在心中做下决定。
就在蒋赟打得左支右绌时, 一个年轻男人快速跑来, 很突兀地加入战团。蒋赟起先一惊, 以为是对方的人, 开始担心章翎的安全,后来发现, 这人竟是来帮他的。
佟跃东没有表明身份,因为知道他一旦表明, 对方就会逃跑,他示意蒋赟:“抓住那个最矮的。”
蒋赟会意,两人同时出手如闪电, 很快就把最矮的一个男人摁到地上,另两人正要扑过来时,佟跃东亮出手铐,“咔”的一下把那男人的手腕和地上的破烂自行车铐在一起,同时大喝:“不许动!我是警察!”
果然,另两人听到后就屁滚尿流地上了越野车,扬长而去。
佟跃东没再追赶,他只有一个人,也没车,留在原地和夏云打电话,收线后说:“你那小女朋友没事,和我同事在一起。”
蒋赟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佟跃东抓抓头发,摸摸脸,发现脸上也有点挂彩,去看蒋赟也是一样,脸上有些伤。
佟跃东说:“小孩,你身手不错啊。”
蒋赟看看被铐着的那个倒霉蛋,又抬头看看佟跃东,好半天后说出一句话:“我见过你。”
佟跃东低头看着他:“什么时候?”
“还有个女的和你在一起,我见过你们好几次。”蒋赟喘着气,“我以为你们住在这附近,所以作息才会和我一致,妈的,原来你们是警察。”
佟跃东尴尬地摸摸鼻子,没出声。
蒋赟又气势汹汹地问:“你们一直跟着我吗?为什么这么久才过来?老子差点被车撞死!”
佟跃东:“这……”
这事儿说来也很玄乎,因为蒋赟是骑自行车来回,轮班的便衣警察也就只能骑自行车。之前佟跃东和夏云骑车跟着蒋赟时,佟跃东的自行车突然掉链子了……
就在他蹲在地上、满手是油地给自行车装链条时,夏云看到章翎狂奔过来,才意识到出了事。
夏云带着章翎走到事发地时,警队的车也来了,几个便衣下车,和佟跃东一起处理趴在地上的嫌疑人,章翎大叫:“蒋赟!”
蒋赟刚回头,章翎已经扑到他面前,他立刻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
章翎憋了许久的眼泪这时才落下,呜呜地哭出声来,蒋赟慌里慌张地揉着她的背脊和头发,连声安慰她:“我没事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你别哭,你看,警察都来了,你别哭别哭……”
章翎抬头看他,问:“你有没有受伤?”
蒋赟脸上有些小伤,摇头:“就一些擦伤,不严重,你知道,我打架很厉害的。”
章翎用手指摸摸他脸上的伤口,蒋赟将手掌按在她的手背上,笑着说:“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佟跃东把犯罪嫌疑人逮上警车,回头叫蒋赟:“小孩,跟我们去警局,我们队长要和你谈谈。我同事会把你女朋友送回家的,放心吧。”
章翎疑惑:“为什么要去警局?”
蒋赟揉揉她脑袋,又抱抱她:“没事,我可能是个证人,你回家吧,别担心我。”
章翎从他怀里出来,捡起地上的书包背上,去找眼镜时,发现眼镜被踩碎了。
她站在夏云身边,看着蒋赟坐上警车,又看一眼地上那辆被碾烂的自行车,心里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往前走一步,叫:“蒋赟!”
蒋赟回头,章翎问:“你明天还去上学吗?”
“当然去啊。”蒋赟失笑,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不上学我去哪?”
章翎点头:“哦,那我们学校见。”
蒋赟朝她挥挥手:“学校见。”
警车开走了,夏云拉拉章翎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家,晚上的事,我也得和你父母说一声。”
章翎心口一跳,问:“可以不说吗?”
“不行。”夏云很严肃地回答,“最近,你暂时不能和蒋赟有来往,有犯罪分子盯着他,和他在一起,你可能会遇到危险。”
章翎懵了,又一次回头望去,警车早已开远,她心中越来越不安,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可她完全没有头绪,只能沉默着让夏云送她回家。
杨晔这晚也在家,夏云出示证件后,和章知诚、杨晔坐在客厅谈话,要求章翎回避。
章翎说她也想留在客厅,被章知诚拒绝,强硬地把她送进房间。
章翎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能爬上飘窗窗台,抱着膝盖,回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这已经是她和蒋赟第二次遇到危险。
章翎猜到这些人是和去年三月的那些人有关,却想不通其中关联。蒋赟答应过她和爸爸,不会再和这些社会人员来往,章翎很害怕,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蒋赟碰到麻烦了吗?他不会骗她的呀。
——
警局里,蒋赟再次见到那位姓梁的中年男警,这次他自报家门,说他叫梁军,是钱塘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大队长。
当着蒋赟的面,佟跃东因为“掉链子”被梁军一通大骂,要求他回头写检讨,佟跃东垂头丧气地走出去,办公室里只剩梁军和蒋赟两人。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梁军在办公桌后坐下,问道。
蒋赟点点头。
梁军说:“那我简单和你说一下吧,你要保密。”
蒋赟又点头。
梁军知道不能再瞒着这个小孩了,他低估了犯罪分子的猖狂程度,他们居然如此嚣张,竟然会当街袭击蒋赟,还试图把他带走。
梁军问:“烟雨人间的案子,你看过新闻吗?”
蒋赟说:“看过。”
“是你报的警。”
“嗯。”
“我和你说说那个案子吧。”
这个案件不算复杂,也不简单,更确切地说,有点魔幻。
康大海和同伙入股烟雨人间娱乐会所,几年时间,那里变成一个黑/社会犯罪窝点,一开始还没有涉/毒,只是组织卖/淫嫖/娼、聚众赌博和放高利贷,后来康大海几人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做毒/品生意,两、三年间就发展出一片以烟雨人间为中心点的贩/毒网络。
贩/毒要有上线,即货源,康大海的货源是从一个化名叫“葛朝阳”的大毒/贩那里拿。事发当晚,葛朝阳的人带着货来交易,原本,他们的交易地点都不在烟雨人间,乱七八糟哪里都有,偏偏那一天,他们定在烟雨人间,还是一整年来第一次把交易地点定在那里。
个中缘由,梁军没对蒋赟说,蒋赟也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也是阴差阳错,治安支队接到群众举报,当晚去扫/黄,那群人一开始强作镇定,想着扫/黄就扫/黄吧,谁知道,治安支队去的人挺多,顺便就把娱乐会所检查了一番,居然把货和钱都翻出来了。
那是一批大货,康大海等人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一个个摁到地上,瓮中捉鳖似的,警察们莫名其妙地破了一桩贩/毒大案。
康大海那拨人被抓了,葛朝阳吃了个哑巴亏,损失惨重,就派人把康大海手下那些罪名轻一点的小弟给网罗过去,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黑吃黑的嫌疑,赵楠就是其中之一。
他浑了二十年,难得聪明一回,迫切地想在新老大面前表现自己,联系事发前的一些事,说怀疑报警人是一个叫蒋赟的高中生。
听到这里,蒋赟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他会怀疑我?难道他知道姜灵给我打过电话吗?”
梁军考虑了一会,觉得还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只能先搪塞过去:“赵楠被抓后没有说起过这件事,现在他在逃,我们暂时没找到他,等抓到他后,自然会有答案。”
蒋赟低头思索,赵楠在逃,那个叫葛朝阳的大毒/贩把仇记在他头上,派人来抓他,佟跃东很快就出现了,说明警察一直跟着他,这不是更加证明,就是他报的警么?
他问梁军:“那我怎么办?那个姓葛的,你们能抓到他吗?”
梁军说:“葛朝阳人不在A省,抓他,已经不仅仅是钱塘公安的事了,而是要几个省的禁毒警联合行动才行。他行踪很隐秘,化名众多,平时几乎不露脸,我们抓他有好几年了,一直在努力,暂时还没成功。”
蒋赟心都凉了,碰到这样的事,他能说什么?
梁军坐在办公椅上,打量面前年轻的男孩,与一年前相比,他长高了,骨架子也长开了,面部轮廓由稚嫩变得刚毅,那些小小的伤口更是让他平添一股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他坐得很端正,没有因为被卷进这样的事件而显出胆怯之意,硬要说的话,他眼睛里有一种叫人心疼的无力感,就好像在说:来吧来吧,尽管冲我来吧,我什么都不怕,没什么可以打倒我。
两人相对无言,还是梁军打破沉默,说:“蒋赟,我有一个建议,希望你考虑一下。”
蒋赟抬眸,问:“什么?”
“暂时离开钱塘。”梁军说,“我们会协助你办理手续,学籍依旧留在五中,你先避避风头,换一个城市,换一个名字,直到你高考为止。”
蒋赟脱口而出:“我不要!”
隐姓埋名,背井离乡,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怎么可能会愿意?
犯罪的是那些坏人,为什么要他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就像章翎说的,好人为什么要怕坏人?
他就是报了个警,帮助警察破获大案,他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姓葛的是傻逼吗?就算把他弄死了,那人除了爽,又有什么好处?
梁军说:“我们会保护你,但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你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蒋赟一撇头:“我不怕!难不成他还能杀了我吗?”
梁军叹气:“也不是没可能。”
蒋赟吃惊地看着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他就算杀了我他的货也拿不回去啊!”
梁军说:“很简单,可以威胁、恫吓警方。”
蒋赟瞠目结舌。
梁军双手交握,缓缓地说:“蒋赟啊,我知道你不害怕,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身边的人,也有可能会因为你而遭遇危险。”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戳蒋赟的心窝,他想起章翎,还有章老师和杨医生。
两次了,是的,他已经两次让章翎遇到危险。
那些坏人能找到他,自然也能找到章翎,他们知道章翎住在哪里,如果他继续待在章翎身边,她真的会一直处在危险中。
啊……章老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蒋赟不怕坏人的打击报复,却极度害怕章翎父母对他失望。
他慌乱起来,心想,完了,章老师和杨医生知道后,一定会对他大失所望。他食言了,没有完全断绝与那些人渣来往,他去过烟雨人间,还去过讨债现场,他曾经和那些吃枪子儿的人渣坐在一个包厢,看他们喝酒吹牛,和姑娘搂搂抱抱……
这些事,章老师和杨医生是不是都会知道?
蒋赟感到恐惧,脸色逐渐发白,双手抚上脸颊搓一搓,也不顾伤口疼痛,他茫然地问:“可是,我能去哪里呢?”
梁军说:“去你……”
蒋赟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拿出来看:“我姑姑?”
梁军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么晚了,姑姑给他打电话,蒋赟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接起来:“喂,姑姑。”
蒋建梅说:“蒋赟,你放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