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月走到她面前,面色严肃认真,眼神坚定。
“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不仅是我,我师父,我们巡案司都会拼尽全力。”
这女子鼻头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空洞的眼神里泛起极大的哀愁,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你先将我们的蛊毒解了,我们就信你。我懂丹青,能将皇城最大接头人的模样画下来,我曾经见过他。”
陆飞月叹口气,将针灸包拿出来。
“即便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会帮你们把毒解了,不用这么紧张。”
江年懂事地站起身,到屋外回避。
过了许久,门才从屋内打开,这意味着她们的蛊毒已经解完了。
每个人唇边都流着黑血,看起来骇人,但她们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轻松许多。
其中一人擦了唇边的血,似是忍耐不住一般,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他们的买卖是单向联系的,有什么需求便写到纸条上,放到木箱中,再给出自己能承受的价格,过不久会有人去收纸条的。”
陆飞月皱着眉头,将这些证词都记在了本子上,随后追问。
“哪个木箱?”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似乎很容易找到,我看到他出门不久便回来了,或许有人来收也不一定。”
另外一人点头补充:“而且皇城里关押我们的地方很大,是在地下室,那种地方很难查出来。”
陆飞月将证词全都记了下来,皇城里有地下室的不算很多,这样排查起来方便了不少。
而画画的那人忍着痛,将她噩梦里的人画了出来。
这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陆飞月看着画像上的人,那是一个年迈的老者,长相不是很出众,但他看起来很眼熟。
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沉吟半晌,她转头看向那三人:“等一会儿,我们把你们送出城……”
“不用。”出乎意料的,她们都拒绝了。
“我们走会打草惊蛇的吧,反正在皇城也不会出什么事,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陆飞月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看向江年。
“你将她们送回去,我拿画像找我师父,她一定认得这个人是谁。”
“好。”
江年点点头,背起其中一人,看向她们:“我先送她回去,等会儿再来送你们。”
话音落后,他背着人跃上墙,随后离开了这里。
陆飞月就住在巡案司附近,但她师父今日出门查案去了,得去南街找她。
“这里很安全,刚才那人也会将你们安全送回去的,我得先去找我师父,不能在这里陪你们了。”
陆飞月安抚了另外两人一会儿后准备出门。
她原本是想将画像放在怀中,或是锦囊里,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李弱水的话。
“陆姐姐,重要的东西可不能这么放,要出其不意,你与其放怀里,不如收在小衣中,没人会搜那里。”
这张纸是从她册子上撕下来的,巴掌大小,折起来也就一个小方块。
陆飞月顿了一下,神色微妙地将这个小方块放到了小衣中,紧紧贴着自己。
这个举动实在太“李弱水”了,以至于她的走路姿势都有一些不对劲。
……
陆飞月不知道,有一句话能形容她的这种变化,那就是:陆飞月水化了。
胸前有东西硌着,陆飞月不太自在地走在街上,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试图拉着她往小巷中去。
陆飞月立刻拔刀反击,但两人打斗间,她还是进了那条巷子。
那处,正有不少黑衣人等着她。
*
天空中闷雷滚滚,似乎是又要开始下雨了。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卖吃食的小贩也纷纷准备收摊回家。
空气中慢慢氤氲起潮湿的水汽,茶馆里也显得闷热极了,这是夏天要到来的征兆。
李弱水非常怕热,她索性也跟着挽起了袖子,用手作扇给自己扇风,认真地听着故事。
但路之遥还是靠她很近,她甚至有种错觉,他似乎在轻嗅她。
虽然知道他是变/态,但这般不作伪地表现自己也是少见。
她反手摸了摸他的脸,希望他认真一点,毕竟这也是和他有关的事。
而路之遥却像是被主人安抚了一般,侧头轻轻将她的手按在唇边,用唇瓣抚摸着她的指尖。
空洞的心又被轻柔地填满,他安静了下来。
随后他又将别在腰间的折扇拿出,一下又一下扇出凉爽的风。
他知道李弱水怕热,自从温度升高后便一直带着扇子。
李弱水在听故事,他则是揽着她的腰,眉眼温柔,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说书人半挽起袖子,看着他们的互动笑眯了眼,夹着盘里的花生米吃了起来,边吃边说。
“这何温墨可是下/贱,我听故事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两面通吃的。”
“别看我之前说得那么奇妙,但这都是因为茶馆里时有御风山庄的人来听书,我可不敢乱说,那就是抹黑他们前庄主了。”
“那一见钟情的相遇,那英雄救美的美好,全都是纸上写好的计划,笔下一笔一划透出的,全都是见不得人的肮脏。”
“这一切全都是他计划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在哪里,小路心里只有贴贴=他是个恋爱脑,太好了,我喜(不是)
原著追了两百多章这本追了九十多章却还没追到老婆的江年咬牙切齿感谢大家支持正版随后去向李弱水拜师了/感谢在2021-07-22 22:45:34~2021-07-23 18:5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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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前尘旧梦(五)
窗外天空像是罩了一层灰色轻纱, 不算黑,但看起来就是沉沉的。
街道上已然刮起了风,不少商贩眯着眼推着木车回家。
茶馆也灌进了不少风, 小厮急急忙忙地将门关上,继续给各位听书的人送茶果。
一楼台子上的说书人正叙述着缠绵的爱情故事, 而二楼李弱水这处, 正说着一个渣男的美丽人生。
路之遥对坐他们这桌的老者说的故事不感兴趣,小指勾着李弱水, 但他的耳朵倒是到了一楼。
他正在听那个年轻说书人说的爱情故事。
而李弱水则是认真听着这说书人的故事, 他一边喝酒一边吃小菜,面色微红, 看起来像是有些醉了。
“御风山庄原本不在皇城, 也早已开始没落,其实原本是有机会翻盘的,只要有继承人将它发扬光大便好。
可何温墨是个武学白痴,光学到了皮毛,真正的招式一点不通,等到上一任老庄主去世, 他们的武学算是只剩一本晦涩的秘籍了。
没钱,何温墨不甘心, 便想到了最为富庶的地方,皇城。
皇城之人有钱,遍地金银, 又远离江湖,对他们只有浅淡的了解,是最好的行骗之地。他便打马进京,来找这所谓的最后生机。
最后找上了老太傅的女儿徐思, 一点英雄救美的把戏,便将年仅十五的她骗得团团转,宁愿抛下皇城的一切随他离开。
老太傅原本反对,但最后还是心疼孩子,在她离开皇城时给了她不少金银。
自此,徐思离开了对她而言舒适快活的皇城,跟着那骗子去了漫天风沙的地方。
虽然条件艰苦,可有情万事足,不久,他们有了孩子,也有钱,可谓是过了一段甜蜜日子,但好景不长,进账没有花钱快,他们也开始收紧腰带过日子。
直到那次比武大会,那位红衣女侠的出现,这对何温墨而言,才是真正的转机。”
老头像是唱戏一般,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眼神有些迷蒙,似是颇为感概。
这个故事说复杂也不复杂,不过就是凤凰男骗到了富家女的故事。
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问道。
“徐夫人,他们是不是很喜欢梨花?”
老者颇为惊讶地看着她,眼带笑意。
“倒是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些细节。确实,他们的定情之物就是梨花。
自从那次灭门惨案之后,徐夫人就爱上了种梨树,只为了到时节可以睹物思人。”
李弱水沉吟一会儿,她想到了刚穿书时和陆飞月几人去就那些被困女子的场景。
那里有漫山遍野的梨花,层层叠叠的白色甚至都能盖住小半河面,能在山野中铺出一张花毯。
“那他们也常穿白衣吗?”李弱水不禁皱起眉。
“刚开始三年缟素要穿,但现在似乎少了。”
李弱水心里有了猜想,随后问出了一个问题。
“御风山庄不仅从风沙地搬到了皇城,还能够有钱做善事……他们近年来是如何营利的?”
老头笑了一下,神色认真。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过一个说书的,但一个人短时间内暴富至此——”他压低了声音,一口酒气。
“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轰隆一声雷鸣响彻天边,黑云翻涌,耳边突然响起水滴落地的声音。
雨势渐渐加大,慢慢变急,没多久便拉出了一道雨幕。
……
窗外哗啦啦地响,偶尔一阵雷鸣,李弱水看着那片黑云,心思却飘到了其他地方。
不断地有人来找路之遥以及她的麻烦,是从上次拐卖案那些人见到路之遥后。
但从她目前知道的消息来看,很难不将这些前来捣乱的人和御风山庄联系起来。
如果这些人是御风山庄的,那幕后真凶是谁已经毫无疑问了,就是那位徐夫人。
可他们在皇城的风评太好,还年年做善事。
如果真的是他们,那么便需要更加强有力的证据链,否则一旦引起众怒,被锤的铁定是揭露的人。
李弱水撑着下颌,出神地望着窗外,开始思考这件事。
他们确实是要离开皇城了,她的主要目的还是攻略路之遥,按理说原书的主线不需要她去走。
可她是现在唯一一个知道真凶的,至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陆飞月他们。
李弱水心里猜想已然成型,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却是看向这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这里面许多细节可都不简单。”
老头开心一笑,虽然面色酡红,可他的眼神非常清醒。
“雁过有声,风过有痕。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徐思有朋友,何温墨有同伙,这些事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