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会被绕乱?”李弱水转眼看向郑言清:“这种事打扰你吗?”
郑言清移开视线,不再和郑夫人对视:“……这是我的事。”
郑夫人面上的笑挂不住了,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李弱水。
“弱水,你该知道自己的职责。若是挡了言清的路,我们会为他另找一个贤内助。”
???
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完全可以留在这里。”李弱水立刻站了出来,试图再添把火。
“你们怎么总替他做决定,不累吗?这么大个人,要走要留不能自己决定,他以后做官怎么办,更何况人家不想做官。”
郑家二老面色阴沉,郑言沐喝着茶不置可否,郑眉则是极为同意地点着头,看李弱水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欣赏。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下毒这件事弄清楚。”
最好让她今日就能离开,还能有时间去豆腐坊借只猫。
她走到秦方身边,拿过他掌心的药包举给大家看。
“怎么全家只有郑言清一个人久病缠身,是他倒霉吗?肯定是有问题,既然今天下毒的人都打算招了,做什么要听一个小厮的话,毒已经下了,是不是他重要吗?”
李弱水拍拍秦方的肩,示意他说出来。
其实她没有想通秦方愿意招供的原因,他一旦承认了,牢狱之灾是必不可免的,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但秦方的事属于剧情之外的内容,只要他如同原著一般被抓进大牢,这个案件就能结束。
她想要系统发的回忆碎片,更想知道这次的判定结果,如果分高,就能完全确定路之遥心动了。
“没想到,原来天之骄子在家竟是这样的。”
秦方说了这话,笑得不可自抑,眼角都出了些眼泪。
“原来我一直以来嫉妒的是这样一个人,你的处境也不比我好到哪里。”
郑言清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从幼时我便嫉妒你,你从未上过学堂,却莫名其妙成了书院里的榜样,成了大家争相超越的人,可笑的是根本没人见过你。”
“我没日没夜地努力温书,想要打败你这个不存在人,最后乡试你夺了魁首,凭什么?!”
秦方这话状似真情实感,却时不时往郑家二老那处看一眼,看到二人脸上隐隐的骄傲时松了肩膀,继续抒发感情。
“你郑言清是天子骄子,我就不是吗?论文章、论作诗,我们平分秋色,凭什么大家都看到你?我不服。”
秦方抬手指向陈玉:“于是我买通你家小厮,夜以继日地让他下药,让你再也没办法长途跋涉……”
“住口!”郑老爷一拍桌子,咬着牙指向秦方:“畜生!给我打!”
郑府的护卫上前来教训他,却也没敢下狠手,只能用拳头收着力教训他。
这个理由出口,周围的家仆面带不忿,郑眉也嫌弃地皱着眉,郑言沐垂眸喝着茶,偶尔抬眸扫一眼秦方。
李弱水和郑言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秦方在撒谎。
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原来还留着后手。
“将他扭送沧州府衙,打点一下,关到最深的地牢里!”
郑老爷气得不轻,自己给自己顺着气,同时吩咐其他人:“赶快去找懂毒的大夫来给言清看病!”
秦方被压着走了,但李弱水看得出来,他放松了很多。
管家看着陈玉,叹了口气:“夫人,陈玉的事……”
“夫人,我真的冤枉,我和二少爷从小便是朋友,怎么会害他?”
陈玉还想打感情牌,郑夫人明显也有些动容,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但转念一想,她问了一句:“你从小去找言清,是时常去的吗?”
原本还很委屈的陈玉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只能讷讷答道:“是……常去。”
郑夫人看向了管家:“为何这事我今日才知道?”
管家沉默了一下,无言以对。
陈玉往某处看了一眼,抿唇不再辩解,他知道自己在郑府待不下去了。
知道了陈玉幼时常去找郑言清,郑夫人心中那点动容立刻便消失无影。
她带着笑看向陈玉,笑意却没到眼底。
“你在府里长大,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下毒一事我们不追究,但府里是不能再留你了。”
他有没有下毒不重要,他从小带着郑言清玩就是很严重的错误。
这样一场以下毒为开头的闹剧,被郑夫人三言两语结束,郑家二老甚至没有再问其他的细节。
因为——
“言清,赶快回东苑去,这个夫子是皇城来考察的,他在沧州不会留多久,不好让他多等。”
郑夫人似乎想亲自带他去,但还没上前,郑言清便立刻转身走了。
他身子一向单薄,纹着翠竹的袍角被风扬起,像是被折断了一般。
李弱水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祝你好运吧。”
现在该去豆腐坊借猫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等到路之遥。
李弱水低头摸着钱袋,不知道借猫的钱够不够。
在她离开后,大堂里有两人都看着她的背影。
郑言沐长长看了一眼,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郑眉低声询问身边丫鬟:“最近如何?”
“路公子似乎和他们吵架了,前几日自己离开了府上,后来有人看见二少爷手上缠着带血的绷带。”
“时机正好。”郑眉掩饰不住眼角的笑意,走路的步伐都轻松许多:“路之遥,让我丢脸至此,这是你自找的。”
*
哐啷一声,铁皮包裹的铁门被狠狠关上,秦方被推进府衙大牢深处。
此时依然是傍晚,这里却透不进夕阳,唯有火把在壁上发出微弱的火光。
这是沧州最严密的监牢,五步一个守卫,多少年来从未出现过偷跑以及劫狱的事,他在这里很安全。
果然,只要激怒郑家二老就一定能进这里。
秦方躺在草堆上,揉着身上的伤痕,没有半点入牢狱的担忧。
躺了一会儿后,牢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一位穿着清凉的红衣女子,她提着食盒走到秦方面前,心有余悸地打量着这幽暗的地方。
“今日突然接到你的信,还以为你是开玩笑,怎么真的被关到这里了?”
秦方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将视线转到她手中的食盒上。
“东西带了吗?”
“带了。”
她打开食盒,里面不是吃食,而是一些纸笔和一枚印章。
秦方拿出纸笔开始写东西,一边写一边念叨。
“沧州这么大,谁还没在府衙认识几个人,等你出去后把信给今日找你那人,到时我自然会出去。”
他今日在郑家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没有说出主谋,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筹码。
悬赏令时效只有一日,只要躲过今日,他就打算离开沧州。
“真可惜了,以后再不能去烟柳巷找你。”
信写好后,他颇为惋惜地看着眼前这女子。
“是啊,以后再不能见,是得可惜一番。”
清润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哗啦一声响,铁门再次被拉开,路之遥点着盲杖走了进来。
秦方顿时瞪大眼睛,又探身往外看去,只能看到门缝处露出一片守卫的衣角。
“你怎么进得来这里!”
路之遥扬唇笑了下,慢慢向他们走来:“我为何进不来?”
“不对。”秦方想起什么,撑着身体往后退去:“你答应过他们今日不杀我。”
红衣女子看着两人,不自觉地抱着食盒离远了一些。
“我答应的是让他们带你走,可没说不杀你。”
他闭着的眼睫在火光下投出摇晃的影子,唇畔的笑也忽明忽暗,看起来诡异又绮丽。
“悬赏令上说今日杀你,自然不会拖到明日,我是个守信之人。”
秦方想要奋起反抗,却在瞬间被他制住,牢牢锁在怀里。
路之遥微凉的指尖没有触上他的脖颈,反而轻轻摩挲着他因为恐惧而微微痉挛的双眼。
他轻轻叹息一声,似是在警告,可语气却又那么温柔。
“以后可要好好管住自己的眼睛,别乱看别人的东西。”
路之遥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插了进去,温热的液体顿时从秦方眼眶中流出,在摇晃的火光下像是浓郁的两道墨痕。
秦方痛苦地大叫出声,声音沙哑,不停地挣扎起来。
路之遥制住他不停颤抖的身体,安抚性地拍了拍。
“我是个盲人,不知道看得见是什么感觉,你睁眼试试,还看得到什么杨柳腰么?”
他说完这话后,将手中软弹的东西扔到地上,等着他的回答。
秦方当然回答不了,他现在已然痛到听不清别人的声音了。
站在一旁的红衣女子扔掉食盒,紧紧将自己的尖叫声捂在口中。
她在风尘中打滚多年,自然知道现在什么不该做。
“大概是看不见了。”
路之遥勾起一个笑,用手帕擦了擦指尖的血,顺手握上手中的剑。
“等你的眼睛痛过了,我再取你性命。”
有些事,就是要极痛才能记得住,虽然这人已经没有以后了。
“啊。”路之遥站起身,拔出了匕首,唇角的笑被火光拉长。
“不知为何,似乎还是有些生气。”
他转头面向红衣女子,乌发在身后散开,他压着情绪勾起笑容:“不走吗?”
红衣女子忘了食盒里的东西,飞快地跑了。
听着她离开的声音,路之遥不禁轻笑一声。
“这速度倒是比李弱水慢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郑家父母很扭曲的,令人窒息的那种。
ps:小郑没有偏人设,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孤单的人,郑家没有人在意他本人的想法,包括成亲冲喜这件事他都是当天知道的,他看过很多书、有自己的见解,其实是个倾诉欲很强的人,他很讲礼法但人有些悲观,总觉得反抗不反抗都一样。
遇到李弱水之前他有些封闭,但李弱水这么一个性格的人会勾出他内在的自己,和她在一起时就是他最放松的状态,能说会笑,追逐自我,所以会和前面有反差。
有人看中了他,作者很欣慰,完结了会有他的番外。)
pps:再次排雷,路之遥真的没有三观,护短的病态样已经慢慢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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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螳螂捕蝉(十)
夕阳如火, 将白猫的双瞳拉成一条细线,里面倒映着李弱水好奇的脸。
不论是什么年代、什么时空的猫,傲娇永远是它们的保护色, 但这只白猫显然是例外。
谁都能撸它一把,谁都能蹭蹭它, 只要能把钱给够。
豆腐坊老板娘收好银子, 再三和李弱水保证这猫绝不会嫌弃别人。
“放心吧,如果它不愿意, 你尽可将银子收回。”
得到了这份保证, 李弱水抱着猫走到了客栈,内心忐忑地敲了敲路之遥的门。
里面毫无回应。
纠结了一会儿, 李弱水决定进去看看, 万一他只是不想理她所以没回答呢?
“我进来了。”
李弱水摸着猫头,轻轻用手肘推开了门。
他的门似乎从未锁过,每次都能轻易打开。
李弱水和猫猫一起探出头,嗅到了一股清新的木屑香味,往卧房里扫了一圈,床上没人, 整个房间看起来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