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琰哑着嗓子道:“哥哥没事。”
“哥哥不乖哟。”叶流安轻笑道,“哥哥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打电话给庞哥哥许哥哥,反正总有哥哥会告诉我的。”
“我还会生哥哥的气,那哥哥可就亏大了,对不对?”
“快告诉我吧,”叶流安打了个哈欠,“我很困的,你每推脱一分钟,就是扼杀我一分钟的睡眠。”
“哥哥~”
最后一声“哥哥”拖着长调,语音绵软,就像是诱哄一般,让叶子琰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一点一点地发颤,他仰起头,几句话轻描淡写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
“哦,”叶流安微笑道,“别担心啊哥哥,香囊我改天再送你一个,让你那位朋友也别担心,今天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会带大师上门的。”
有玄学师恶意布阵想要害人性命,叶流安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安安?!”叶子琰震惊地说道。
“明天早上九点半,你过来接那位大师就好了,”叶流安笑嘻嘻道,“现在你们都要回去好好休息,放心吧,哥哥。”
“我的哥哥呀,总会平平安安的。”
叶子琰眼睛微酸,低低道:“……安安。”
他有无数话想要说,但是此时卡在嗓子里,却只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心底的情绪,在沸腾。
叶子琰挂断了电话,看着其他人,低低道:“安安说,她会联系大师,明早九点半,我会去接那位大师的。”
“哪里能让你去接?”段夫人连忙道,“我们去接,我们去接就好,真的太感谢安安了,这份情意我们段家一定会记在心里,以后安安有需要,我们段家别无二话!”
段夫人说的斩钉截铁,那种从悬崖边上峰回路转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虽然还问见面,但是在她心里,叶流安简直就是个小仙女!
“我去吧。”叶子琰低声道,“我也想见见我妹妹。”
段夫人自然不会去跟叶子琰抢这个,连连应好,叶子琰犹豫了一下,将那个香囊塞给段文灼,“今天晚上暂时借给你,明天完完整整地还我。”
段文灼握紧那个香囊,眼眶有些红,“谢了,兄弟。”
这香囊握在手里,段文灼只感觉一股暖流从掌心缓缓升起,让他不由自主地长长叹息,仿佛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他还有救。
这可真是太好了。
幸好叶家找回了女儿,幸好叶哥和妹妹关系好,幸好叶妹妹送了叶哥香囊,幸好……
段文灼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幸运。
叶流安挂断电话,旁边的小狐狸被她的动静吵醒,然后用尾巴揉了揉眼睛,结果尾巴上的绒毛掉进了眼睛里,他眨了好半天都没有弄出来,愤怒地将尾巴甩到一边,然后企图用爪子将眼睛里的绒毛弄出来,结果不小心伸出了指甲,差点把自己挠疼,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你呀,”叶流安反手将小狐狸搂进自己怀里,揉了揉小狐狸的爪子,安抚他的情绪,这才将小狐狸眼里的绒毛弄掉,还轻轻吹了吹。
小狐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又“wowowo”地叫了几声,催促叶流安去睡觉。
“好~”叶流安打了个哈欠,抬手将小狐狸的尾巴抱在怀里,用脑袋蹭了蹭,舒服地长长吐息。
小狐狸身子一僵,抬爪就想要扑到叶流安脸上,结果叶流安就像熟睡了一样,呼吸均匀,唇角还带着笑,甜美异常。
小狐狸的爪子骤然停了下来,与叶流安的脸十分接近,但就是没有打到叶流安脸上。
……就这么信任他吗?
……人类都这么笨兮兮的吗?
小狐狸默默收回爪子,想起长老们嘴里阴险狡诈为非作歹的人类,再看看抱着他的尾巴睡得正香的叶流安,不由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长老嘴里的人类和他见到的人类,真的是一个种族的生物吗??
叶流安感受到小狐狸收回去的爪子,嘴角微弯。
她是个玄学师的事情,本来也没想瞒,要不然也不会那么痛痛快快地去了何家,她身份特殊又不是特殊在玄学师上,只有镇守阴阳交界裂缝这件事才是独一无二的秘密。
而知道她这层身份的人,满打满算也没有几个,还都是华国玄学界的顶梁柱,大部分玄学师可能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这几年她的经历都被封锁了,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她的身份。
就像能够被柳大师带来的赵一泽,绝对是特殊部重点培养的新生代,但是柳大师连她的名字都不愿告诉他,至今赵一泽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连她是特级玄学师都不知道;就连一直关注她、听她事迹长大、知道她是特级玄学师的白灵华,都不知道阴阳交界裂缝的事情,更不知道她镇守在那里。
对于自己的身份,叶流安还是很放心的,就是不知道明天叶子琰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就是那位大师,会不会惊讶。
想到叶子琰那张英俊冷硬的脸上露出惊讶无奈的表情,叶流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一切都在变好吧。
希望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
叶流安请了假没去上学,因为约定的是九点半,她甚至还能多睡俩小时,等到叶子琰来了的时候,就发现叶流安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不少。
“哥,”叶流安对叶子琰挥了挥手,然后重新递给了叶子琰一个香囊,叶子琰接过香囊,立刻戴到了自己身上,又从杂货铺里看了一圈,眼眸里露出几分疑惑。
叶流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也没给叶子琰解惑,从椅子上拿了一个小包,“走吧。”
叶子琰虽是疑惑,但也顺从地跟着叶流安走了,两个人上了车,叶子琰问道:“去哪里啊?”
叶流安理所应当道:“当然是去你朋友那里了啊。”
“……不是,等等,”叶子琰怔楞道,“我们不应该先去接那位大师吗?”
叶流安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们不是接到了吗?”
“……哪里?”叶子琰左右看了看,“不就只有你和我吗?哪里有……”
叶子琰渐渐消音,有些震惊地看着叶流安,叶流安笑弯了眼睛,“对啊,我就是。”
“怎么,我不像吗?”
叶子琰唇角动了动,他似乎有些混乱,“等等……”
叶子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是……我有点乱……香囊不是开过光的吗?我……”
“我开的。”叶流安神色自然地说道。
叶子琰:“……”
“走啊,哥哥。”
叶子琰:“……”
“等等,”叶子琰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虚弱,“怎么会?……我们别……”
叶子琰深呼吸好几次,“那个幕后之人很厉害的,随随便便就能反噬,段家找的大师盛名在外,备受推崇,也被那个人蒙骗了不说,甚至还被那个人反噬了,昨天我们见到的时候他一直在吐血,非常虚弱,安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不用逞强,真的不用,叶家段家的人脉关系都在,玄学大师我们还是可以找到的,真的不用冒这个险,你才十七岁……”
叶子琰说得都有些混乱了,那大师都赢不了那幕后之人,安安不过十七岁,就算是玄学师又怎么样?这不是送人头吗?
“哥哥,”叶流安歪着头道,“香囊里的保护符,是我写的。”
“可是……”
“我不是一个喜欢逞强的人,”叶流安微笑道,“哥哥偶尔也需要相信我啊。”
“但是……”
“哥哥可以不送我去,”叶流安镇定自若道,“可是我自己可以找到。”
叶子琰微微蹙眉,不是很相信,然后他就听到叶流安低声念了些什么,他基本都听不懂,只除了最后一个字——
——“现!”
然后,叶子琰就看到一条虚虚实实的绿色线条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箭头,似乎在指路一样。
“就拜托哥哥替我做次司机了,”叶流安笑弯了眼睛,“跟着这条线走就可以,当然,哥哥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
叶子琰怎么可能让她自己打车?那不就真的两眼摸瞎什么都看不到了吗?要是叶流安受了伤,他都没地方哭去!
“相信我。”叶流安轻声道,眼里满是自信。
叶子琰长长叹息,“那你得答应我,不要逞强。”
“没问题。”
叶子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车,但是他还是觉得不靠谱,他妹妹才十七岁,把希望寄托到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小姑娘身上,那不是在开玩笑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是好事,但如果叶流安受了伤,那……
叶子琰心里一紧,趁叶流安不注意,又给段文灼发短信,让他叫上昨天那位大师一起。
有那位大师在,多少也有点保证吧?
叶子琰忧心忡忡,好几次都想开口继续劝劝叶流安,又怕打击叶流安,那叫一个难受。
叶子琰还特意将车开的慢一点,妄想拖延一下时间,只是距离就摆在那里,又不随着他的意志为转移,最后还是到了段家。
段家的人齐齐出来迎接,叶子琰和叶流安先后下了车,段夫人抓住叶流安的手,将叶流安从头到尾夸了一个遍,目光却向车里望去,等待着那位大师。
只是……
……大师呢?
段夫人疑惑地看向叶子琰,叶子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叶流安走向段文灼,抬手一掌拍向段文灼,那一掌看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却直接将段文灼拍了个踉跄,当场倒地,叶流安的手指迅速在他身上的几个位置戳了一下,将灵气引入他的体内。
“你干什么?!”段夫人又惊又怒,抬脚就想要走过去,只听一个冷淡的声音,“别过来!”
是叶流安。
叶子琰下意识地拦住段夫人,歉意道:“失礼了。”
段夫人怒道:“你们想要干什么?让开!”
因为段夫人并不想让这些事被更多人知道,所以家里的佣人早就遣散出去,老公又出去接大师和大师的朋友,现在她被叶子琰拦住,竟然完全没办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文灼突然张口,吐出了一些漆黑的东西,那东西模样古怪,在半空中慢慢变大,就像一个黑洞一般,向段文灼扑去——
“破。”
一个冷淡的声音骤然响起,叶流安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木质短剑,短剑上贴着几张符,轻轻松松穿破了那东西,那东西扭曲破碎,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变数实在是惊人,段文灼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看起来极为狼狈,叶流安歉意一笑,“失礼了。”
“不不不,是我误会了,很抱歉,”段夫人连连道歉,见叶流安没反对,小心地走到段文灼身边,“那大师,我能扶起他吗?”
连称呼,都变成了大师。
叶子琰愣愣地看着叶流安,眉宇间带着几分震惊。
叶流安摇了摇头,“最好不要。”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还没有结束呢。”
叶流安找出两张符纸,贴在段文灼脸上,那符纸随风自舞,渐渐的,竟然慢慢染上黑色,然后一点一点地自燃。
“竟然有玄学师用这段阴损手段害人——”叶流安眼眸带着几分怒火,一字一顿道,“着实可恨。”
段夫人心里惴惴不安,几次张嘴想问,又怕惊扰到叶流安,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段文灼开始挣扎,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段夫人看得心痛难忍,只得侧过头擦了擦眼角,叶流安抬手将另一道符纸贴在段文灼的头上,段文灼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大师……”段夫人的声音刚刚响起,段文灼就突然爬起,张嘴呕吐,一个阴红色的、仿佛红豆一样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那东西在半空中慢慢变大,发出刺耳的声音,段夫人连连后退,惊惧不已,叶流安眼眸凛冽,一剑破之。
“别怕。”
叶流安声音微凉,但是落在段夫人耳朵里,却比其他一切都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