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盯着面前双眼渐渐无神的祁安,追问:“那庄侪,你们打算如何对待?”
“自然是先关押起来,等仪式准备完成后进行搜魂…”
祁安的声音越发飘渺,说出的话却一字比一字沉重。搜魂不仅有伤修仙者的神魂,令其修为全废,还可能爆出快穿局的事情受到高层制裁。
简直跟套娃一样,一样比一样棘手。
“我了解了,辛苦祁安高僧到此地走一趟了。”呈书将大悲堂的打算了解透彻后,猛然一拍桌子,将祁安震醒,而后神神叨叨地又开了一个无关对话内容的话题:“话说祁安高僧上次去看了我们的护城冥河,感觉如何?”
“自然是风景甚佳…”祁安睫毛轻颤,像是如梦初醒般神智还未回炉。
“我是问…照清楚了吗?”
祁安不解,没有回答,但很明显呈书也并不是问他。画皮在门外细声回应:“照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
那尖锐的女鬼声音送进他耳中,喊醒了他昏昏欲睡的理智,只是他一时卡在“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照河面”和“照清楚了又能怎么样”中,缓不过来。
这不就是一条河么?
“清楚了便好。”呈书随手拿起祁安带过来的法杖,这支有着“当头棒喝”之名的权杖,无论是敲打人仙鬼都能直接震慑到灵魂,给到伤害。
没有一丝预告的,她拿起棍子直接敲在祁安脑袋上,发出“梆——”的一声脆响,回荡室内。那举动,完全没有因为祁安的盛世美颜而又分毫迟疑,一下就把萎靡不振的高僧送进周公老家里。
“处理掉。”呈书擦擦手,将权杖扔给画皮:“带过去冥河。”
潍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这出不流血的凶杀案。他因为祁安的原因,刚刚没能进到茶室来,所以们一推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呈书这下狠手的一击,忍不住感叹:“最毒妇人心…”
可说是那么说,他走进来第一件事也是用脚踢了踢祁安的腿,抱怨:“这小秃驴肯定觊觎你的美貌,才敢独身赴会。”
哼,早就知道他没按好心。
“应当是信了庄侪和我不和的传闻吧。如果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说不定我还会顺着他们的意思处理掉庄侪,但如果涉及到异界之魂…”
接下来的话呈书没说,毕竟已经属于快穿局员工守则范围了,不是能让头上摄像头拍摄的部分。
可她的未尽之言却让潍成功误解了,安慰道:“虽然你是鬼怪,却也在我的庇护下的,这种凡夫俗子奈何不了我们。”
“不是…哎,就当我是这个意思吧。”呈书无奈。
门外叩叩叩…地回响着,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句熟悉的男声,隔着厚重木门声音低沉,说:“主宰,我来了。”
听着这个声音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祁安,潍再一次产生了茫然——怎么这把声音跟地上这秃驴的嗓音一模一样的?
门一推开,茫然加倍——声音一样就算了,居然连脸都一样。
随着门外“陌生”男人的进来,屋内顿时出现了两个祁安,长相衣服声音毫发不爽。画皮还把棒喝权杖递给那男人,丰富了祁安的形象。
在场所有人,除了潍外,都对这个祁安并无惊讶。
原那护城冥河是由妬妇津神孕育而成,河水漆黑如镜还自带了拓印功能。换句话说,就是凡是有人在那河里照过,水中鬼怪就会幻化成照镜人的模样,从河水中爬出,而且外貌体形声音毫无二致。
原本呈书只想借河水之便,拓印下来访仙君的模样以作备用,毕竟水鬼幻化的人身没有灵力和记忆,只能在和他人打照面的瞬间骗得了人。
谁知绯雾仙荷一下场,水鬼幻化的□□质量层次便高上了几个等级——不仅能将过去现在的记忆、灵力塞进□□内,就连神魂都能拓印出一个高配复制版,哪怕进结界石都不会露馅。
无疑的是,这些□□加快了呈书计划的完成。
只要她愿意,分分钟可以将仙界敌对者,甚至是所有人都换成她的人。这样世界很难不归从于轮回城之下,归从于她的主宰之下。
意识到这点后,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作为一个神,今儿却被凡人上了一课。
再回观现场。
拿到棒喝法杖的假祁安变得更像真的了,一举一动都没有了毛病,除了私下管呈书叫主宰外,并无异样。画皮甚至兴致勃勃地说:“不如让潍也去照一下,这样满城都是美男子了。”
呈书想象了一下满城都是这张脸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冷战,连着几个世界跟他朝夕相待已经够了,再多来几个受不住。
于是她随意打着圆场,说:“拓印他?怕是要把妬妇津神的鬼力榨干了吧!”
画皮:?
很快,茶室外就飞来一只翅膀上打着大悲堂佛印的小纸鹤,踩着星点耀眼金光飞进室内,转了一圈后停留在了假祁安手上。
众人会意,立刻将真祁安拖下去关进碉堡里,而后大咧咧地集体围观大悲堂的密信。上头只写了六个字:“速回,仪式就绪。”
仪式,应当就是那搜魂仪式了吧。
呈书了然,转头问那假货:“你这样回去,如果虚无高僧问起我的态度,就说轮回堂永远站在庄侪对面。大悲堂虽不经事,但内里弯绕太多心肠狠毒,尽量不要让轮回城和他们扯上关系。”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把虚无高僧等人请过来照河水镜子。”
假祁安了然,收起纸鹤告退出高塔,众人从高塔上望着他离开轮回城的背影,很是满意,其中,同祁安接触最多的呈书感触更甚。
“这仙界怕是要变天了。”她低声喃喃,很是担忧。
翌日,三重天内久不停歇的雪可算听了,露出早春和煦晨光,连同徐徐清风一起都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对于这种正常的冬去春来的自然规律,外头人却皆称:“是那庄侪魔头死了,风雪才停了,你没看到第一重天的沙化都好了许多吗?”
“庄侪死了,可确信?”有那消息不灵通者好奇搭话。
“大悲堂发的传声,昨天在一重天响了一夜铜钟了。”传着八卦的人正是从一重天下来历练的弟子,讲起昨晚发生的事一套套的,遣词造句宛如庄侪就死他眼前似的:“庄侪被押送回大悲堂后,死不认错,甚至打伤了大悲堂众弟子,几位高僧忍无可忍,决定出佛堂为人世间尽最后一份微薄之力,联手斩杀了魔头。”
听完这个故事后,那搭话者直愣了好一会,才欣欣然地说:“大悲堂慈悲为怀,理应是第一重天第一门派,万派首领才是。”
“害…”讲到这个,八卦者就有更多话说了:“大悲堂不愿入世,所以第一重天的第一门派还是乾元旗,只是现在管事的换成了庄鸣…就是那个被入魔了的庄侪逼得自相残杀的二师兄!”
“…”
一夜之间,数百个庄侪之死的八卦传遍了上三重天,甚至几个消息灵通交通便利的凡间城镇都收到了消息。有那兴奋者甚至在村头村尾放起了鞭炮,说今天是“赶魔头节”。
对这成百上千的八卦,呈书只听出了一点有用信息。
——“没有以异界之魂名义斩杀庄侪,看来是什么都搜不到吧。”
第69章 修仙的打不过控鬼的(19)
“你还挺有本事的。”
一声嘶哑颓靡的男声响起, 吸引了堡内众人的注意。呈书应声望去,只见那外头八卦传说死得绝绝的庄侪,正一身血衣黑衣, 满脸是伤血肉模糊,毫无形象地被祁安搀扶着进来。
“主宰,人已带到。”
假祁安拱手,无论是面上表情还是说话语气都似对轮回城十分衷心。
庄侪看了有些戚然——哪怕他早知呈书本事不小,却没想到她不仅能寻得稀世秘宝、修得至高修为, 还有如此了得的外交本事, 让大悲堂的人成为她的下属。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祁安似乎还是虚无高僧的座下高徒。那老秃驴恐怕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内里谋划良多,结果连徒弟都不忠于他。
想到这, 庄侪没忍住咧嘴笑了。
笑容牵扯着伤口让脸上血液滴答滴答,在脚边汇成了一个血色小池塘, 而本人却跟感觉不到痛一样, 咧嘴笑的动作越发加深。
不知道别的鬼怪作何看法, 反正呈书是看着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大悲堂下了什么狠手,居然把昔日不可一世的仙君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不是一个祁安, 真的那个还关在顶楼呢。”问题太多,呈书随意选了个回答, “不然你以为自己是怎么出得了大悲堂的?”
闻言,庄侪惊讶侧目望向身旁高僧,哪怕近看远看用仙魂看,都没能看出端倪。再加上昨晚这假祁安还顺利进了大悲堂结界参与搜魂仪式, 灵体与往日毫无二致, 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假人?
假祁安适时开口, 禀告大悲堂的情况:“已经把假庄侪带过去替换掉了,虚无长老发动搜魂仪式,搜索了一圈,没能发现任何端倪,无奈之下只得用别的理由将“庄侪”击杀了。”
呈书颔首:“看出来了,今天流言里没有提到异界之魂的事情,我估计也是什么都没搜到。可怜虚无高僧谋划许久,最后只得吃个哑巴亏,不然如果真的搜出异界之魂…这番成就,流芳千古都是有可能的。”
“主宰说的是。”
既然假祁安已经将真庄侪送到了,也就得回大悲堂了。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水鬼,而是当下的大悲堂大弟子,说不定未来还要接替长老之位。
于是“可怜”又重伤难以动弹的庄侪就被随意丢到了茶室门口,匍匐在木地板上,伤势加重。过了好一会,他才挣扎出动静,笑着对呈书:“你是故意的?让我被大悲堂折磨一段时间才来救我,报之前的仇呢。”
“我又不是圣母,让你也感受下虐杀的苦,省的去别的世界祸害同事。”呈书懒得跟手下败将多言,干脆开启了新话题,问:“怎么不回去?”
这个问句没有主语宾语,在场的人只有她跟庄侪能听懂,那便是——怎么不回快穿局?
没完成好任务,不过就是接受些灵魂惩罚罢了,总比在此处用这一身凡界□□忍受痛苦来得强啊,还差点被搜魂,过得实在是艰难无比了些。
庄侪明了她不想将快穿身份公之于众的想法,简单回答了句:“任务没完成。”
果然是金牌快穿员,责任心就是比旁的高上许多。不过讲起这个话题,呈书就有的得瑟了,迅速应嘴:“反正我完成了。”
不甘落后。
对话结束后两人沉默互看,一人俯视一人仰视,直到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无言的气氛才被打破——直到现在,谁是胜者谁是败者,一目了然。
呈书是觉得能赢了男频金牌快穿员而高兴。
她的任务只有两个,一个是登顶仙界,这个在赢得外派大会头筹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另一个则是让原男主庄侪虐身虐心…
按理说这本是古早火葬场仙侠文,男女主he应当就没快穿者什么事了。但小说情节是小说情节,主角们却有着自己的想法,譬如原书呈书,就很是不爽自己为了这段感情牺牲巨多,想让快穿者也虐一虐男主,所以才有了这第二个任务。
第二个任务在昨晚也完成了。但呈书不解的一点是:虽然大悲堂众住持代替她虐了庄侪的身,但虐心是怎么来的?
不过想不通她也便不想了。总之结局是她赢了,完成了任务那就可以了。
至于庄侪的任务嘛…
只能说原书主角们不愧是官方伴侣,想法都近乎一样。原书男主觉得恋爱谈来谈去,耽误他修炼了。所以交给快穿者的任务也是有两个,一个是登顶仙界,一个是修得无情道。
两个都因为呈书的原因没能完成。
之前万派大会拿下头筹的时候,系统便没有判定庄侪任务成功,那时他就猜想是因为呈书这个同事还在人世间,所以在没和她决一胜负之前,不能算是登顶。
至于无情道嘛…
他看着手上的红线,叹了一口气——有缘人还在身边,如何修得无情道?
经过这么一番无厘头对话,两人也算冰释前嫌了。重伤的庄侪被安排在轮回城高塔上入住,房间就正好在真祁安楼下,也不知道是为了气祁安还是气他。
至于呈书,完成任务的她一瞬放松了下来,拉着潍饶有兴趣地巡查领地,在轮回城瞎逛。不知为何,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像极了死前回光返照再看亲人一眼,让潍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