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点的细节,外人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急于写报道的克里昂干脆单枪匹马赶来中国,只为采访到那两位核物理专家。
不过,一位是赵博士,另一位是谁呢?
没等克里昂的疑问持续多久,很快的,就有一人紧跟着赵博士下来。
这是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孩,一头黑直发跟着发动机带起来的风飘扬,漂亮又轻盈。最重要的是——克里昂发现自己居然认识这个女孩!
见是呈书,克里昂激动得高举双臂,兴奋欢呼:“嘿,中国蝴蝶!”
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克里昂是他乡遇故知。
譬如他身边的这位特派记者,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克里昂见到呈博士的反应,怎么比见到赵博士还大,可明明…赵博士才是这支团队的领军者啊。
但克里昂明显是个话痨,都不用特派记者问出来,他就噼里啪啦全说了。
“呈博士在莱比锡大学毕业那天,我也去了,亲眼见证了国家总理和物理研究部部长跟她交谈甚欢,我当时看到那场面后,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女孩会让一个国家壮大起来的。”
如果不是德国,那就是中国。
特派记者被这番近乎“真命天子”的结论给惊到了,他并没有觉得呈博士有克里昂说得那么了不起,只觉得洋人讲话就是这么没有逻辑和夸张。
而机场外面,黄澄澄迟迟未能等到她的车,正是烦闷的时候,而她隔壁站着的小女孩更是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两人气氛诡异到了个冰点。
黄澄澄眯着眼睛往外头瞧,远远的,好不容易看到有一辆福特小轿车驶入,还没来得及开心车子来了,就看到这车停在了另一个出口,看起来并不是来接送她的样子。
“你怎么订的车?比我晚来的人都上车了,我还在这路边站着。”黄澄澄生气地抱怨,这是她爆红以后养成的脾气,毕竟顶流总是要有点小性子的。
那女孩往她指的方向瞧,冷不丁看到车牌的特殊标志,连忙开口:“黄小姐,这车不能随便议论,这是政府的专用车。”
“噢?”黄澄澄更意外了,在北城,可没有政府专用车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能坐上这种好车。”
莫不是某高官的儿子,或者年少有为的将领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自嗨,隐约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机场飞快走进车里,等再仔细看的时候,只能看到她临上车前的一抹黑发,和后头跟着的乌压压的人。
“这是谁呢,看起来好眼熟…”黄澄澄疑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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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民国深闺成物理学家
上海, 真是一座灼灼其华,玉树琳琅的城市,富丽堂皇的西式建筑和价值不菲的私人别墅拔地而起, 而处于所有华丽建筑的最中心,就是24层高楼的上海国际饭店。
明明已经夜深,换做近郊等地方家家户户都入睡了,可饭店内部依然灯火通明,仔细听还能在门缝窗户中, 听到隐隐溢出的音乐。
路过的人无不感叹一声:“文豪今夜良宴会, 欢乐难具陈…”
这是一场由上海某新派无名氏举办的宴会,主角却属于各大文豪学者们。
大门一开, 穿着高叉贴身旗袍,打扮得体的黄澄澄踩着门者的恭维踏进去, 跟上次北城富商聚会不同,这次她一进场, 立刻就有好几号人物围上来攀谈。
他们有的同是文豪, 抱着一种心心相惜的心思想要结识黄澄澄, 有的是学者,想要同黄澄澄交谈关于小说中出现的专业知识问题…
不可否认的是, 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黄澄澄很是欣喜。
“噢, 这不是我家的大文豪吗?”从会场角落传来一句饱含笑意的中年男声。
黄澄澄顺着声源过去,发现是出版社马老板,同样报以虚伪的微笑:“这些日子多亏了马老板的照料了。”
“哪敢,哪敢!”马老板面上乐呵呵。
这段时间他靠黄澄澄赚了不少钱, 单看他的穿着, 就是外人都忽视不了绫罗绸缎, 脖子上手上还都带着纯金的饰品,就连门牙都是金的。
“你可让我家的出版社声名远扬,以后还请多多合作…”
马老板的嗓门特别大,像是说给在场的同行听一样,字字句句都是满满的得瑟。
离的近了,黄澄澄猛地就闻到了马老板嘴里雪茄的臭味,抿嘴不再作答,实际心里恶心不止,心想:等她再赚一笔钱,肯定要自己开出版社,出版自己的书,赚两份钱。
但她内心有小九九,又怎么能瞒得过别人?
马老板虽然处事浮夸,却也是个察言观色的生意人,当下就从黄澄澄表情里看出了些端倪,心想:你敢抛下我们自己吃独食,就别怪我把你搞臭。
不得不说,也难怪这两人合作得如此和谐,毕竟心里想法都挺相配的。
正当两人虚伪交际的时候,又一个身着灰青色长衫的朴素男子从身边走过,还极其明显地冷哼了一声,瞥了黄澄澄一眼,走了。
马老板翻了个白眼,暗戳戳跟黄澄澄说:“这申报的主编有够小气的,估计就是嫉妒你我签约跳过他,觉得丢脸了…”
“…是吗?”黄澄澄有些脸白。
要说她冒认笔名后,最害怕的人是谁,除了过江鲫本尊,估计就是这个申报主编了。刚决定顶替文章出版的时候,她还给申报的编印社写了很长的文章,激情申述说她当时发现有人冒名顶替笔名后,因为太过震惊没有及时辩解,现特写信告知主编…
再搭配她当时听到过江鲫握笔方式的震惊表情,的确也是说得通的。
但这位主编,在收到信的数周后,只回复了一句:“明白。”,便再无音讯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主编到底信了这番话没有,还是真的因为出版没找他才态度恶劣。这也导致了她一见申报的人就有些害怕。
两人歪曲事实的交谈成功止住了主编离去的步伐。
他看着黄澄澄,面上露出差点当面翻白眼的表情,“不敢不敢,我就是特地来恭贺黄小姐,声名远扬,春风得意的。”
看这语气,似乎不是很糟?
黄澄澄寻思,试探地说:“谢谢,但是我也要感谢主编的再遇之恩。如果不是您签下我的转载,我可能都没办法在上海打出名声。”
她这话算得上是谦虚实在了。换做别人,肯定觉得黄澄澄懂得感恩又善于做人,但主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黄澄澄,好半天都没说话。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马老板见不过自己的摇钱树受怠慢,赶紧出来站街:“我说主编先生,不要给台阶不走台阶,一定要甩脸色我跟你说…”
“黄作家跟我说话,关你什么事?”主编反呛。
三人间跋扈的氛围吸引了聚会众人的注意,还没等主办方出面调解,就有一个小个子仆从,从大门边窜了过来,对着申报主编就是一通耳语。
聊的什么内容,众人没听清,只能看到申报主编刚刚还阴郁的脸色瞬间明亮了起来,“可是真的吗?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就立刻拿起帽子外套,跑了。
在外人不知情的角度看来,主编这一系列动作就挺莫名其妙的,纷纷在心里诧异:这人怎么一下变脸那么快?
而离主编比较近的黄澄澄,则是清楚地看到,主编在离去前用了一种“你等死吧”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虽然只是短短一眼,却被她捕捉到了
“黄文豪,快别站着啊!主办方大人一会就来了…”马老板没看出黄澄澄的纠结,拉着她就往会场最中心走,“这位大人可是跟军阀那边有联系的,当得上一句富可敌国…”
“好…”
黄澄澄被簇拥着往中心走,再回头去望主编消失的方向,莫名的,她感觉从心底散发出来一股冷意,一种,未来在不受控制的感觉。
另一边,申报主编急冲冲从聚会里冲出来,路上偶遇几位赴会的文豪,他都没搭理,急得连攀谈的心思都没有了。
小个子仆从都跟不上了,连忙出声:“主编你可慢点走,呈博士采访没有那么快结束的。”
“哎,我就是担心错过了些什么…”主编拦了俩黄包车,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对车夫说:“快,去毕卡弟公寓。”
“得了。”
黄包车晃悠悠地在昏暗街头上奔驰,主编这时才有空翻出仆从刚刚给过来的资料。上头写着中央研究院两位物理博士受邀,以外籍科学家的名头参加美国机密核研讨“曼哈顿计划”的会议,并对该计划提出了建设性的问题…
往下就是一些专业的论述和名词,这些主编都看不太懂。但最吸引他的是,那两位物理博士的介绍。
其中有一位,还是他的老熟人,呈书。
等到黄包车终于晃悠悠停在公寓下,主编才收拾起手头的资料,一个箭步就往公寓里面冲。
这速度,如果不是毕卡弟公寓的门童认得他,估计都要以为是抢匪了。
还没完全进到会客厅,他就听到呈书的声音,娓娓道来。
“这次计划面临着关键问题,就是原子弹开发的前期工作展开。刚好,这和我们的浓缩轴元素制程有关联,在美国科学团队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完成了让浓缩达到临界点的实验,解决链式反应无法延续的难题…”
很好,没听懂。
主编赶紧找个地方坐下,半是仰慕半是迷茫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但有点陌生的女孩——短短一年不见,她把头发剪短了许多,露出纤细又“有力量”的肩颈,当然这个力量来自于她的头脑,还有为国家奋斗的决心。
面对中外那么多记者,她依然一点胆怯都没有,镇定而又自信地回答。
虽然…主编环顾在场中国记者一圈,能从他们迷茫的眼神中看出——大家好像都听不懂,莫名有些安心了。
幸好,克里昂和他的特派记者并没有打算一整期报道都围绕这个原子弹前期准备开发工作的试验,只见他们话锋一转,开始了解起呈书的日常来了。
“说起来,这是我们继毕业典礼后的第一次见面,明明才时隔两年不到,却有种我还在这,而你已经开始领跑世界的感觉。”
克里昂用的德文,但呈书也不需要特派记者翻译,直接熟络地转换语言,回答:“你太客气了克里昂,我之前见你也只是法兰克福汇报的记者,而现在都来到物理期刊了,可以看得出你的专业水平也在上升呢!”
主编默默点头,心想这个呈书太会做人了吧!
果不其然克里昂对这话很是受用,说:“冲你这话,我要向报刊申请,将中国研究员的标题放到第一页,印上大大的CHINA!”
在场众人掩嘴偷笑,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
呈书也在笑,但玩笑归玩笑,采访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虽然回国只是短短一年半,但我毕业后的确干了蛮多事情的,先是受聘于北城大学物理系助教,又在半年后进入中央研究院从事研究工作…”
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说了,大家有目共睹——进入中央研究院的呈书展露锋芒,先是带领研究院加快核加速器进程,又是代表中国前往美国参与会议。
“真的非常优秀…”克里昂带头鼓掌,说出在场众人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呈书莫名有种自己在参加脱口秀的感觉。
她随意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有上海各大报刊的记者、编辑,正拿着本子和钢笔,围坐在她和克里昂的外圈,沉默记录——他们都是听说此处有德国物理期刊记者和驻外特派记者在采访物理研究院成员,才陆陆续续赶过来的。
突然的,呈书想开个玩笑。
“还有一件小事情,挺有意思的…”呈书眯眼,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勾起唇角,说:“有段时间我还爱上了写小说,用一个叫过江鲫的笔名,在杂志上连载了一本小说。”
说完后她还假装遗憾:“好像当时读者反响挺好的,就是可惜后来要去中央研究院工作,迫不得已停下了连载。”
她这话一说完,在场众记者除了克里昂都难掩惊讶神色。
克里昂不知细节,还在没有眼力见地追问:“真的吗?没想到呈博士作为物理界新秀,居然还有感性的基因写小说,能问下是什么内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