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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的表露心迹让沐锦书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回了琼思斋,才有所察觉挂于腰间的银镂球不见了踪迹。
沐锦书不免心中忐忑,这正是七夕时,兄长所赠那只,平日虽不常流露,但时常佩戴于身的。
便命芙岚在回来的路上寻了个来回,问过宫女,皆未寻到香球。
只怕是遗失了,兄长所赠的这个香薰球,她是喜爱的,里面的梅香还是刚放上去的。
又因为是兄长所赠,她不敢大张旗鼓的找,沐锦书因此有些魂不守舍。
...
每到朔日,亲王入宫给母亲问安,这是每月的例行,正好太子夫妇也会来给皇后请安。
沐锦书夜里难眠,到早晨时便显得有些精神不佳,面妆时多费了时间。
待来到凤仪宫时是迟了,楚王已然坐于寝殿内与皇后闲谈,面容清隽,玄紫华袍,一如之前那般矜贵俊气。
她与兄长是有多日未得见了,上次一别是在楚王府那两日,之后皇后便常将她唤在身旁陪伴。
过两日便是立冬,外头寒风吹得紧,魏皇后自来身子不佳,便不再出去走走,拉着二人在殿内闲坐。
之前楚王在齐州刁难南阳王的事,皇后并没过多追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殿内暖炉温热,沐锦书坐于茶案前细细泡茶,听着母后与兄长的话语,略微有些心不在焉。
到底还是为了香薰球的事,兄长就在跟前,亦不知他知道可会生气。
谢明鄞神情淡然,却注意到她的不专心,泡茶错了一步,近来难有入宫,且公务较忙,不便脱身。
皇后正说着立冬后皇帝寿辰之事,礼部已然准备两个月了。
沐锦书不止擅作画,亦习过茶道,所以有时也会亲手泡茶给皇后饮用。
她席地而坐,正将热茶端给兄长时,二人指尖相处,微妙的触碰使得沐锦书抬眸。
谢明鄞深眸漆黑如墨,神色淡漠如常,却又直视着她,不见避讳。
沐锦书收敛眸色,收回纤手,仅是微微相触,指尖便有些泛热。
楚王在凤仪宫伴了皇后一日,待到下午将要晚膳,二人随在皇后身后入厅殿。
玄关之处,谢明鄞行到沐锦书身旁,手掌似有似无地扶住她的细腰,低声问道:“今日可是不高兴?”
兄长的触碰对于沐锦书而言是敏感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她身子便有一怔。
望着兄长的面容,沐锦书轻微抿唇,浅声道:“没有...只是昨日没睡好。”
谢明鄞略有停顿,眸色逐渐淡下来,碍于在母后的宫里,他并没有过多靠近,总是要避嫌的。
厅殿里皇后轻唤二人,谢明鄞收敛神色,手掌不着痕迹地从她腰际移开,他渐渐行入殿门中。
沐锦书紧随在兄长身后,神色平淡,心间甚不安静,正因他们亲密无间过,所以哪怕只是一点点靠近,心也会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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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更
晚膳之后, 沐锦书被暂留下来,陪皇后焚香,天色将暗, 沉香缕缕。
魏皇后淡淡道:“昭宁你素来乖巧,也素来端庄高雅,不会胡来,本宫对你是最放心的。”
语气平淡,就像随口一提, 但沐锦书却微微顿住, 低垂的眸色略过几分慌乱,回道:“昭宁听从母后的话。”
魏皇后神情平和, 目光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停顿片刻, 她轻挥衣袖,“退下吧。”
沐锦书福身道昭宁告退, 才步伐浅浅地退出寝殿。
正是霜降入冬时, 出了凤仪宫, 便是一阵寒风,沐锦书却觉放松。
不知为何, 母后的话和眼色让她感到尤为心虚,还是母后起疑心了。
未敢多想, 沐锦书领着芙岚匆匆回了琼思斋,早早便沐浴更衣。
回到美人榻上,沐锦书扶着额角轻轻歇息,房内燃着暖炉, 仅着件单薄的衣衫, 也不觉得寒凉。
旁的芙岚倒是没看出皇后的话有何不对, 娘娘自来就对公主安心,常会说公主乖巧。
见沐锦书心神不宁,认为是香薰球的遗失,她心中还过不去,芙岚便道:“昨儿回来时,撞见南阳郡王,莫不是香球让他捡着了。”
沐锦书听言,心中思绪便被芙岚岔开,香薰球出凤仪宫时还在,回至斋居便不见了,说是被南阳王捡到,也并无可能。
沐锦书不禁坐起身来,若是真落在南阳王手里,便更不妥了。
她一个女儿家,贴身饰物落在一郎君手里,传出去多是流言蜚语。
更何况这香薰球还是兄长所赠,他若是知晓,她便解释不清。
兄长素来对她温和,极少有发怒的时候,不过一旦动怒起来可凶了,沐锦书想想,还是害怕的。
沐锦书轻咽口水,香薰球还是得找回来,落在谁手里都不好,况且她还这般喜爱。
总不能明面地让宫女去联络南阳王,皇后是命她回避这人,何况那日这人的话,沐锦书难免想避嫌。
......
待到翌日,沐锦书仍是会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下,还是有了去询问南阳王高袭的想法。
不过她若想出宫,除了皇后准许,那便是太子能帮她,于是沐锦书走了趟东宫。
在宽敞华贵的寝宫中,太子坐于太师椅上,看着前来的沐锦书。
昭宁极少会有出宫的想法,难得会因此来寻他,京畿防务有楚王负责,倒也不怕她出什么。
他微微沉顿,打量她片刻后,并未对此多问,便让人拿通行证给她,对于小妹的请求,他一向都会同意。
不过在沐锦书走后,太子便命人给楚王府带了句话,在宫外仍是有楚王看护较为安全。
*
得到太子哥哥的允许,沐锦书出宫便容易多了,换一身衣装之后,她便仅带芙岚一人出了宫。
此次出来,不益声张,沐锦书带着帷帽遮掩容颜,也顺道挡去朔风。
于是沐锦书便这般来到南阳王府,让芙岚上门去递话。
南阳王府的人听着是昭宁公主的名号,还是极为恭敬的,便匆匆入府去告知南阳王。
初冬寒降,清湖处难免会寒风瑟瑟,岸处有一座避风的亭台,四下安静。
沐锦书身披貂绒织锦斗篷,所戴的帷帽已放置是桌上,婷婷倩影,清丽淡雅,
入亭而来的南阳王尚穿衣甲,是刚从校场出来,不久将为皇上演练军师,便来不及换去衣甲。
沐锦书见此,淡淡道:“叨扰郡王爷了。”
“怎会,是本王的荣幸。”
高袭神色平和,但身着衣甲,冷峻的五官衬显得几分粗蛮不拘,她并不喜欢这种张扬的感觉。
不像兄长,即便是身穿衣甲,仍旧显得矜贵修长,沐锦书微微一顿。
高袭道:“公主殿下今日寻本王,是有何事?”
沐锦书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开口道:“那日在碧池居,郡王爷可有见一只银镂香薰球,上雕镂着祥云缭绕,内置梅香。”
高袭望着她,眸色略过一抹深沉,转眼便剑眉微低,似在思索,说道:“那日公主腰间所挂的佩饰?”
沐锦书眸色微闪,道:“正是。”
高袭若有所思,带着歉意的微笑道:“本王只记得公主那时正戴着。”
沐锦书继续问道:“除此之外没有了?”
高袭摇首,无可奈何道:“没有了。”
沐锦书神色掠过失落,不知可否该放心下来,没在高袭手里也算件好事。
高袭打量她的神情,试探问道:“公主殿下可是很喜欢那个香薰球?”
沐锦书轻抿唇瓣,并未回避,说道:“是的,很喜欢。”
言此,高袭微微沉思,轻缓地近了半步,开口道:“若公主不介意,本王愿意请匠师重新打制一只,赠予公主殿下。”
沐锦书忙作摇首,拒绝道:“谢过郡王爷的好意了,那香薰球对我而言,有别的意义,是不可替代的。”
高袭停顿一笑,道:“那是本王冒犯了。”
...
与此同时,亭台远处的柳树下,停着一辆样式华贵的马车,车前刻着的正是楚王府的徽记。
朔风寒凉,修长分明的手指揽着车窗,车厢之内,那沉如潭水般的眼眸凝视着亭台间。
只见清丽女子与南阳王闲谈,像是站得很近,随后她将石桌上的帷帽戴起。
站立于车旁的金吾卫望一眼亭台,低声请示道:“殿下。”
只见车窗合上,金吾卫转而上了马车,行驶离开了柳树之下。
***
清湖亭台中,沐锦书将帷帽戴好后,婉拒了南阳王提议茶馆小坐的邀请,携亭前的芙岚离去。
虽然高袭并不知香薰球的去向,但沐锦书不知为何有点不甘心。
离开清湖不远,在远处的街道上停着马车,车前车后候着京畿金吾卫。
沐锦书顿住步伐,车上所刻的徽记再熟悉不过了,这俨然是在等她。
为首的金吾卫恭敬道:“公主殿下。”
沐锦书看似淡漠的神情里却流露一丝心虚,不禁浅抬玉手轻压一下帷帽。
旁的芙岚轻睨自家主子,不敢声张什么,她们这是出宫被二殿下给逮住了。
沐锦书瞥一眼车厢,提着裙摆向马车走去,她知道里面的人在等着,不知喜怒。
芙岚搀着她上了马车,尚未来得及放下车帘,里头的人便伸出大手将她拉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他有着淡淡的暗香。
帷帽被揭下来,沐锦书看见了兄长清隽深邃的五官,剑眉紧蹙,薄唇微抿。
沐锦书看得出他在生气,气场分外压迫人,她不禁轻咽口水,柔白的小手攥着他的衣袖。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起来,往城中心驶去。
宽敞的车厢里,他开了口,“去见了谁。”
沐锦书哽了哽喉,跪坐在兄长的长腿之间,显然他知道她找了谁。
她不知道他为何晓得她在这里的,也不知道如何讲,好像怎么讲他都有可能生气。
他冷幽幽地道:“不要做使我不高兴的事。”
兄长扣紧她纤腰的手掌紧了紧,掐得她不好受,沐锦书委屈地说道:“你送的香薰银球丢失了。”
谢明鄞冷然的面容微顿,眉间依旧不见松和,沐锦书探着身,“丢的时候,正好见过南阳王。”
谢明鄞道:“还幽会他两次了?”
也不曾见她为见他偷出宫过,倒是偷见他两次了。
沐锦书紧张道:“不是幽会,是母后将南阳王召来宫中见过。”
幽会这样难听的词,从兄长口中讲得出来便更加难听了。
谢明鄞冷沉着眉眼打量她片刻,最终松开扣着她细腰的手掌,与之拉开了距离。
谢明鄞靠着车壁,本想是来接她的,却看到她私见高袭,又听她弄丢所赠之物。
好不容易偷出宫,竟然不是来找他的。
谢明鄞不想情绪式地对她动怒,待冷静下来再说,平日里是对她最纵容的一个,也是眼里容不了沙子的一个。
“为兄送你回宫。”
简短的几个字,带着莫名的冷漠。
沐锦书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深刻的容颜里隐隐薄怒,是更不敢将高袭对她袒露心迹的事说出来了。
京城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马车缓缓行驶其中,车轱辘转动声咿呀。
沐锦书撑着身子靠近谢明鄞,除了昨日在凤仪宫相见,他们多日不曾亲近,转眼就置气了。
望着他线条分明的薄唇,沐锦书凑上去讨好地亲了亲,她嘴唇柔嘟嘟的,温软得紧。
谢明鄞回眸而视,沐锦书面容相近,模样怯怯的,眼巴巴地望着他,瓮声瓮气道:“香薰球不见了。”
谢明鄞盯着她,还真是有气说不上来,一把将人拉过来,便覆唇吻上去。
他的重点不在于香薰球,而是在于她,明知高袭对她有企图心,还凑上去。
男人那点心思,他可比她清楚得多。
待到吻罢,谢明鄞拥着她的身子,眸色晦暗不明,他手掌覆握着她的颈后,指尖带着占有欲般地抚摸,暧昧且温热。
他低沉道:“不准单独与别的男人相见。”
沐锦书杏眸微阖,被他轻抚的颈后微痒,却带着酥软的意味,她趴在他肩膀上,轻轻颌首。
谢明鄞不需要解释,只要她听话,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只能归他所有。
八街九陌,满地枯黄。
许久之后,漆盖贵气的马车在宫阙前停下,沐锦书被扶下马车,站在马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