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有树——狂上加狂
狂上加狂  发于:202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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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秦将军原本不屑于跟苏易水同饮,但是先前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巴不得借酒消愁,一时间喝得有些上头。
 
 
第24章 
  两位师兄负责买菜沽酒跑腿,并不知师父与故人的谈话。
  只不过最后看那位秦将军喝得眼泪鼻涕直流,不过再也没有冲师父吹胡子瞪眼,大约是酒饮得到位,一醉泯恩仇了!
  待丘喜儿恢复将养的身体后,苏易水便提出,要带着他们跟随秦将军一同前往望乡关,顺便沿路修行。
  这次路程可就稍微遥远些了,苏易水开口吩咐,二师叔一脸心疼地下了血本,买了一辆马车套着一匹马儿,供人歇脚,外加三匹骏马可以骑行。
  西山弟子们一路上不必拿脚丈量,赶路也轻省些。
  那位秦将军带着几个亲兵跟他们一路同行。
  等到冉冉他们跟秦将军说上话了,才知这位秦将军居然也是西山弟子。
  别人都以为苏易水是沐清歌的关门弟子。其实不对,沐清歌当年在被伏诛前,还曾破例收了一位。
  这位年过四十,满脸麻子的秦将军,就是沐清歌的关门弟子。
  秦幺酒能成为沐清歌的关门徒弟,完全误打误撞。
  当年沐清歌协助大齐守军驻守樊爻关,与平亲王的叛军进行了一场生死大战,就是在那时,她救下了生命垂危的秦玄酒,同时收他为徒。
  跟其他水葱鲜嫩的徒儿不同,秦将军这满面胡茬,外加坑洞麻子的模样,可完全不符合女魔沐清歌的收徒标准。
  丘喜儿有些好奇地问大师叔,是不是这位秦将军二十年前样貌英俊些呢?
  羽臣用力摇了摇头表示,二十年前的秦将军没有现在的魁梧样子,看着还要再瘦小猥琐丑陋一些。
  秦将军正好催马路过,听了这话冲着羽臣瞪眼道:“我师父都没嫌弃我丑,你个鸟人叽歪作甚?”
  忘了说,秦将军其实跟苏易水和他的两个随从很不对付。
  冉冉也是后来才知,原来师父苏易水是曾经作乱叛逆的平亲王的私生儿子。
  也就是说,当年要不是沐清歌从中作梗,平亲王很有可能兵变成功,从此临朝为皇。到那时,苏易水若被正名,可就是堂堂皇子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作为大齐武将的秦玄酒对造反王爷的私生子和随从都不怎么待见。再加上师父被苏易水背叛的事情,更是新愁旧恨难平了!
  秦将军骂人,羽臣也不干了,三言两语间,两个人在马背上便吵起来了。
  羽臣破口大骂:“也不撒尿照照,就你那个鬼样子,沐清歌当年是喝醉酒花了眼睛,一时口误才收了你吧!”
  因为刚入师门,恩师便被害死。秦玄酒一直为自己不能在师门正名认祖归宗而懊丧。
  现在听羽臣提他短处,顿时火大,从马背行囊旁掏出一对紫金锤便要跟羽臣决一死战。
  冉冉坐在马车边看了半天热闹,眼见他们无法收场,连忙陪笑着劝道:“秦将军,我大师叔就是跟你开玩笑,闹着玩呢。您一看就是根骨奇佳,是个仙修的奇才。而且西山派五行从木,您名字里带个‘酒’字,,就跟我师父的名字带水一样,最是裨益木命。沐师尊一定是觉得您五行旺她,才收你为徒的。”
  这本是和稀泥的话,可是秦玄酒听了这话,却愣愣地看着她,豹眼含着点点泪花道:“……我师父当年就是这么说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
  嗯……冉冉只能干笑地表示,她也是胡乱说的,若是跟先人相类,纯属巧合。
  可惜这无心之言,又勾起了秦将军对恩师的思念之情,于是那晚,他又找苏易水去宿营的江边饮酒,喝得酩酊大醉。
  冉冉对于这看似生死两立的同门师兄弟微妙的相处,觉得十分玄妙。
  要知道他们对前师尊沐清歌的态度截然相反,却还能如此平和一路前行,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才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共赴那西北望乡关。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任着几个徒弟清闲一路的苏易水,在临近望乡关时,看着漫天堆积不不散的阴云,对几个徒儿问道:“你们可知‘望乡’这个名字有何玄机?”
  白柏山从不放过任何抖落修真书袋子的机会,立刻卖弄接口道:“三界,分为天地人三界,其中这地界就是死域忘境,据说死灵入地府前,要在望乡谷徘徊三年,等待了却人界残念,忘记了牵挂,才可入地府转生。”
  苏易水点了点头,表示二徒弟所言无误,然后他接口道:“望乡谷本来与人界不相重叠,但是二十年前樊爻大战,死伤的人数太多,再加上当年魔界私开,搅乱阴阳平衡,所以望乡谷的阴气宣泄,与地表重叠,从此望乡关变成了阴气甚重之地。加之这里是边关重镇,总有战事。阴气得到怨气滋养,倒养出了不少阴魔。你们此番来到这里,就是要协助秦将军降妖除魔。”
  高仓这个热血少年听了,激动地捶拳拍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可是剩下三个徒弟都吓得直了眼。
  白柏山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们除了打坐修炼筑基,再不然就是拎提沙包上下山之外,可什么都没学啊!现在到了这么凶险的地方,拿什么本事降妖除魔?”
  冉冉也在旁边拼命点头,她除了炼丹,就是练习在荷叶上弹跳,若是师父弄来个小魔让他们摆弄,练练手还行,可现在到了这阴魔成堆之地,他们只怕是给那些阴魔塞牙缝的吧?
  秦玄酒在一旁有些恨铁不成钢:“西山派的弟子什么时候贪生怕死过?想我师尊以前何等英姿,怎么弄出你们这帮胆小的徒子徒孙来?真是不给她老人家长脸!”
  羽臣冷哼道:“主人的徒弟,跟那女魔何干?”
  不过打嘴仗显然无助于长本事。苏易水的几个徒弟毫无底气,对给西山灵犀宫长脸没一点把握。
  苏易水倒是开解一下徒弟们,拿着冉冉练就轻身术的经历类比:“若想修为一日千里,必定要置死地而后。如此死地,正是你们提升的契机,尔等要加倍珍惜。”
  冉冉有点无法确定,师父是要他们珍惜这提升的机会,还是珍惜所剩不多的人生时光?
  不过看苏易水一本正经的样子,绝非玩笑。一路吃喝玩乐的徒儿们开始齐刷刷苦背降魔诀,练习贴符身法。
  丘喜儿背着背着就会哭一会,然后抹着眼泪再背。
  冉冉也很想跟她一起哭,但又怕耽误时间,只能拍着哽咽师姐的后背道:“乖,跟我将降魔十三式再默一遍。”
  总之被迫赶上架子的几只鸭子在入望乡关的关门前,总算是囫囵吞枣,将要用的身法要领学了个大概。
  而他们也知道了望乡关两个月前发生的诡异事情。原来就在两个月前,秦玄酒一个营的官兵在前去望乡河边巡营的时候,突然失踪不见回来。
  此时边关已经安定了一阵子,并无战事发生,秦玄酒立即派人前去搜寻那些官兵的下落。
  可回来的兵卒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只说他们都在河里。
  待秦玄酒领人去看时,只见三十六名官兵的尸体,白花花的在河面上浮起一片,而他们的头盔铠甲内衣,还有鞋子,则叠放整齐,一字排开,铺摆在河岸上。
  看上去,就好像他们一起想不开,自己投河了似的。
  可是秦玄酒压根不相信,这三十六名官兵里,有几个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个个都是爽直的铮铮汉子,有两个家眷也在望乡关,他们甚至马上就要当爹了。
  而且临出发前,他们还嬉笑着一起饮酒分肉,说着回来时,要接着续饮,怎么会做出这等毫无缘由的傻事?
  这投河的疑案还没有调查明白,随后又发生了几起相类的诡异事件,都是在望乡关里闹出的乱子。
  于是渐渐谣言四起,开始有人说秦玄酒太过苛待自己的手下,以至于兵卒耐受不得屈辱,含冤投河而死。
  秦玄酒百口莫辩,于是带人拿去河边值守三夜,并无异样。这下似乎更加坐实了秦玄酒苛待兵卒的事情了。
  就在他莫名被污蔑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自己供奉的沐清歌的画像后取出了一个八卦罗盘。
  这么一看,只见罗盘上的阴阳颠倒,完全乱了章法。
  秦玄酒想起恩师送给他这罗盘时的嘱托,说罗盘异象时,一定要找苏易水,他这才暂时放下跟姓苏的恩怨,前去西山找寻,让他前来解决望乡关的危机,外带痛骂他几句,宣泄一下对苏易水积压多年的愤恨。
  若不是当年师父她老人家让他发了毒誓,以后绝对不可以为难苏易水,他真想手起刀落,一刀劈死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秦玄酒也没想到,苏易水当徒弟的时候混蛋,当师父时更混蛋,居然就这么的将自己几个刚入门的徒弟推出来祭邪魔。
  在西北漫天的黄沙里,看着几个穿着借来的军服,裹成粽子的少年,如同弃儿般可怜兮兮地立在望乡河边,秦玄酒不确定地问:“把他们几个……留在这里一宿真的没问题?”
  二个月下来,已经接连三起兵卒莫名投河的诡异事件了。现在留下四个修真菜鸡在一片黝黑的河旁真的好吗?
  苏易水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叠东西递给了冉冉。
  冉冉接过一看,竟然是一摞绿纸剪成的荷叶……
  苏易水说道:“若是觉得情形不对,就将这些扔进河里。”
  “师父,这些是霹雳灵符,能降妖除魔吗?”冉冉抱持着满怀希望问道。
  苏易水却摇了摇头:“这里太冷,河里不长荷叶,有了这些,方便你施展轻身术,免得淹死……”
  这种回答让冉冉的小脸一垮――就怕她到时候被什么邪魔迷得失了心智,压根想不起来用轻身术脚踏荷叶了。

  再说了这些绿油纸剪成的荷叶也太敷衍了吧?师徒一场,好歹给些真的荷叶啊!
  苏易水吩咐完这些,便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徒弟,翩然入城去了。
  秦玄酒虽然同情这些少年,但是他劝不动苏易水,便也摇头带着兵卒走了。
  朝中的钦差已经入关,秦玄酒还得应酬那些恼人的官司。不过稍微宽慰自己的是,若是苏易水的徒弟也淹死了,那么至少可以证明,并非他苛待兵卒而害得人投河自尽的。
  这些日子附近镇子的棺材紧俏,也不知他们的师父到时候肯不肯花大价钱,给他们预备些好寿材……
  二师叔羽童心疼徒侄儿,给他们还留了两顶避寒的军帐,火折子和一捆木材,可以留着夜里生火取暖。临走时,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他们都好好保重,争取第二日能吃个团圆早饭。
  待人都散去,只留下四个同门互相对望。
  丘喜儿丧着脸道:“我娘说送我上山修仙,可没说要喂邪魔呀!大师兄、二师兄我们要不要自己想想办法?”
  高仓当啷一声,抽出了自己身上的家传佩剑,中气之足道:“三师妹别怕,若真有邪魔歪道,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们!”
  冉冉比较实际些,她管大师兄借剑,先把那捆柴解开,升一堆火取暖,然后烤几个她自带的番薯和鸡腿吃,好打发西北漫长的郊夜。
  当柴火烧透,冉冉将番薯丢进去,过一会便香甜的味道四溢了。再加上用粗盐和烧酒腌制好的鸡腿上了烤架,几个不识愁滋味的少男少女便将恐惧暂且丢到一旁,不停地吞咽口水了。
  待鸡腿考好后,冉冉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酒袋子:“你们可有口福了,我还从西山带来了这个……”
  高仓接过一闻,酒香扑鼻,他喝了一口,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么香?这是什么酒?”
  冉冉笑着说:“我自己酿的,好喝的话,你们多喝几口,也能暖和些。”
  这酒就是她依着《玩经》自酿的“误天仙”。因为怕被师父喝了认出来,她一直没敢拿出。
  现在只剩下几个同门,正好可以驱寒壮胆。
  西北的夜里很冷,不过冉冉穿得厚实,她在厚厚的棉军袄里,还穿了娘亲给她做的那件小花袄子,虽然浑圆得像不倒翁,但是将脖子缩进羊毛围兜里时暖和极了。
  等美酒配上烤熟的番薯和鸡肉入肚,丹田都是暖暖的。
  白柏山适时讲些笑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这哪里像驱魔,倒像是郊游来了。冉冉开口唱起了绝山小调,那优美清亮的声音在郊野回荡,听得人心中酥软一片。
  再加上甘醇异常的美酒,浑让人忘了什么是恐惧,全然沉浸在少年人才有的兴奋嬉闹里了。
  高仓出自军旅之家,又喝了一口“误天仙”后,还不忘往河里倒了一杯,祭奠一下军中亡灵。
  这些骨埋青山的英灵都是为国捐躯,他怎么好独饮呢!
  天色太黑,高仓并没有注意到,当他那一杯酒洒入河中时,原本平缓流淌的河面,突然开始冒出一股股水泡。
  再说冉冉他们吃完了以后,便各自回到军帐里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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