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晓翻到下一页,突然,察觉到一阵风从她右侧卷来,她眼睛虽然还粘在书上,但手已经抬起来挡。
不速之客是个篮球。
挡完,她顺手一转,那个篮球就落在她手心,冲击力半点没影响到她。
晋晓慢慢挪动眼珠子,看向篮球。
她心想,这个世界的她好像有点招球。
不远处有人喊她:“喂!好学生,把球丢过来!”
“好学生”这三个字很嘲讽。
球是那群打球的人故意扔向晋晓的,因为他们看她在树下学习,觉得扎眼。
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装什么装啊。
于是就一合计,把球丢过去。
晋晓能接住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他们几人都觉得是巧合,林晋晓都没怎么碰过篮球,怎么可能一招就接下球呢?
晋晓放下单词本。
要让喜欢打篮球的人闭嘴,那就是让他们知道,他们球技不如她。
她双手掂着球,放眼望去,似乎在目测什么,风倏地停下的瞬间,她小腿一蹬,手上的球借力飞出去。
一行人仰着头,看那球被抛出一道几乎完美的抛物线,紧接着,“咚”地一声,正中圆圆的篮筐!
“嘭”地,球掉到地上,但是没人去捡球。
“卧槽!”
目睹这一幕,几人化成割草机,心里嘴里艹艹艹。
晋晓在的大树,虽然在篮球场边,但不算近,肯定超过一个篮球场的长度。
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篮筐的角度很刁钻,这都能投中,如果是瞎投的,还不如去买彩票呢!
再看晋晓,投完这个球,坐下来,继续盯着巴掌大的绿皮本子背诵。
好像这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投篮而已。
“卧槽,我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我幻觉了,真的投中了吗?”
“对啊,他为什么一点兴奋都没有啊。”
“这个角度也太难了吧,怎么做到的!”
那几人中,有一个叫高博文的,立刻抱着篮球跑过来,问晋晓:“喂,林晋晓,你能把刚刚投的球再投一次吗?”
晋晓头也没抬,拒绝得很快:“不能。”
高博文呛了呛。
在班里,没多少人乐意搭理林晋晓,所以他才一直跟在桑越后面当狗腿子,但林晋晓越这样,就越没多少人乐意搭理他。
所以,以前他们只要和林晋晓说话,林晋晓都会露出高兴的神情,怎么现在换了一副样子?
高博文心里有点疙瘩。
但他实在好奇林晋晓那个球怎么投出来的,耐着性子,又问:“为什么不能?风速原因?还是没手感?还是单纯运气?”
晋晓这回终于抬起了头。
她神色严肃:“我要学习。”
高博文:“……”
万年倒数说这种话,合适吗?
但她眼中很明亮,像一片清澈的湖水,让他没了嘲讽的心思。
他快速舔了舔嘴唇,说:“行吧,你在看英语?只要你教我,回去我就把我英语笔记借给你呗,你快告诉我吧!”
晋晓“啪”地合上单词本。
正合她意。
她在这个班里没朋友,唯一可能借到笔记的,还是桑越,但与其指望桑越做笔记,不如指望老天突然下笔记雨。
晋晓知道高博文,虽然也是十一班混子的一员,但因为高二就准备出国,英语确实很不错。
她站起来,没有说话,伸出手。
高博文愣了一下,把球递给她。
“你看好。”
晋晓双手手指朝后托着球,然后,凝神盯着远处的篮筐,微微弯下膝盖。
不远处,桑越和几个朋友正准备逃课,去校外网吧打游戏。
旁边一个男生先发现树下的状况,叫桑越:“越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要在那个角度投篮啊?”
一行人都看过去。
只看篮球场旁大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在旁观,另一个手上有球,做出一副投篮的样子。
现在是十月,H市在南方,气温还是很高,学生都穿着校服短袖,但短袖长度都到手肘,那个托着球的,宽大的袖子往后缩,露出整整一截胳膊到小臂。
又白又光洁,让人不由得眯起眼睛。
这还不是重点,即使隔这么远,隔着校服,他们也能感受到,她身上蕴藏的那种爆发力,从胳膊到腿部,身上所有线条绷紧,就像在蓄力的弹簧。
这是由内而外的力量美。
当然,美是一回事,打球又不是打得美就能得分。
和桑越一起的几个男生发出嘘声:“就这个角度,还那么远,他要投篮?别搞笑了。”
“就是,摆出这么个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专业的,我感觉就是花里胡哨一通操作,结果白给。”
“哈哈哈哈走了走了不看了,打游戏去吧。”
桑越没动。
他抿着嘴唇,目光定在那个球上。
下一秒,便看那人猛地蹬起,橘棕色的球被丢出一个完满弧度的抛物线,和风融为一体,“刷”地驭风行走,从所有人眼帘里飞过去。
他们的眼珠子随球运动。
紧接着,球正中篮筐。
连篮板都没打到,就这样,正中篮筐!
桑越身边的人,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靠,我没看错吧?”
“投篮的人是谁,拉入我们班篮球队啊!”
“我知道,他旁边的不是高博文吗?那他好像叫什么,林金什么来着,金来着……”
“林晋晓。”
桑越的声音有点懒懒的。
少年舔了舔牙尖,漂亮的桃花眼中,明显有了兴趣。
而随着篮球“咚”地落地又弹起,晋晓看向身边的高博文,问:“就是这样,你学会了吗?”
又一次看到这个球,高博文恍恍惚惚。
学会个鬼,学废才差不多。
晋晓看了眼腕表,说:“快下课了,记得笔记。”
晋晓花了一天,就看完了高博文的笔记。
不得不说,笔记条理很清晰,不仅是应试的,还有很多关于笔记主人对单词的感悟、速记法,更像一本有趣的书。
去还笔记的时候,高博文很兴奋,说:“我和越哥说了,你来咱们班篮球队试试吧!”
晋晓用一秒想清楚“越哥”是谁。
她摇摇头。
高博文不信,以前林晋晓不就是桑越身边的狗腿小弟吗,现在,桑越都答应让他加入篮球队,他怎么还不乐意了?
高博文说:“机会很难得的啊!”
他自己都没有这个机会呢。
高一十一班有40个男生,30个会打篮球,篮球队就那几个名额,谁都想争一争,好在班级联赛上大出风头,而且打得好,还能去校篮球队呢!
看晋晓还是不说话,高博文愤愤:“到底为什么啊?”
晋晓张了张口,高博文却说:“你别说你要去学习!”
晋晓改口:“我要回家了。”
“我家里人对我管得严。”
“篮球比赛有训练时间,我不能太晚回家。”
胡诌完,在高博文不信任的目光里,晋晓背起书包下楼。
她刚走过篮球场,忽然,一个篮球滚到她脚边,就停在她前面的路上。
晋晓想,她真的有点招球。
顺着球滚过来的方向,一个穿着篮球运动服的少年,微微仰着头,那头张扬的红发和银色耳钉,在夕阳下一点点反光,风头却没抢走他的五官。
他就像漫画里走出的男生,每一笔都是作者用心的刻画。
桑越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微抬,指着晋晓:“来solo(单挑)。”
周围的女生都惊讶,她们不明白,为什么桑越要和这么个从没见过的男生solo。
系统很刺激,它已经从晋晓和高博文的交换中,悟出点东西,说:“快说如果他输了,他就要好好学习,打个赌注吧!”
晋晓说:“强迫人学习,是没有出路的。”
系统:“……”
所以她不会这么做。
晋晓问桑越:“规则呢?”
桑越说:“我们来比远距离里,谁能投中篮筐。”
晋晓捡起那个球,随便往空中一抛,球跑到球场上,她对着桑越的眼睛,说:“我输了。”
说完,她拍拍手,继续朝校门外走去。
周围的女生发出“嘁”地一声:“搞什么嘛。”
桑越怔住,反应过来,晋晓根本不应战。
他忽的笑了笑。
气笑的。
他是想给晋晓一个机会,让她能进班级篮球队,但是她不要,态度居然还敢这么敷衍?
桑越眯起眼睛,这人很嚣张。
而“嚣张”的晋晓,只是想回去买点文具。
她发现,原主林晋晓只有一支黑笔,其他文具一概没有,书包空空荡荡,充分体现什么叫做“混日子”。
她进一间宽敞的连锁文具店,挑好笔,看到专题练习一套,手刚伸过去的时候,正好斜侧方,也有人伸手向这本练习册。
这本练习册比较热销,各大文具店也就这里还有,网上虽然能买,但还需要等快递,不如现在就买走。
晋晓的动作忽然加快,“倏地”抽走那本练习册,留剩下那人愣了愣。
那人忽然开口:“同学。”
晋晓回过头,便看他笑了笑,说:“同学,那是高二的练习册。”
容阳一中高一高二高三校服的肩带,颜色不一样。
那个男生的校服肩带是浅青色的,是高二,晋晓的校服肩带是白色的,是高一。
他比晋晓高不少,疏眉俊朗,目光温和,卧蚕浅浅,身材比例很好,这么普通的运动款式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找对衣架子,隐隐的清贵感。
他说话时,也是一种清风拂面的舒适。
充满这个年龄段没有的魅力。
晋晓打量一眼,就认出他是高二的学长,许之逸。
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各种竞赛第一名,霸占学校宣传栏,如果说桑越是校霸,那他就是妥妥的学神。
因为他们俩,容阳一中一度出现“双校草”之争,一中的女生和其他几个学校的比,说话都多了底气。
晋晓点点头,说:“我知道。”
就是高二的她才买。
许之逸:“……”
她拿着那练习册刚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又折返,问许之逸:“册子可以给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许之逸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晋晓从进店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她。
不像其他女生,她孤零零一个人,没有闲逛,直接拿起一把笔,干脆利落。
她扎着马尾,眉宇的线条有点柔,但鼻梁让她看起来又有英气,从没有人能把美与飒爽融合得这么好,她的皮肤很白,站在文具店的灯光下,好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此时,她的眼睛里很干净纯粹。
许之逸经常在校外被本校人认出来,看她的目光,应该也是认出他,现在,突然开口说帮忙,让他有点犹豫。
不是许之逸自恋,是女生跟他告白前,有所求的眼神,和她现在很像。
如果不想答应,许之逸应当摇头拒绝才是。
但是对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开口了:“你要我帮你什么?”
晋晓说:“可以把你高一的卷子借给我么?”
许之逸:“……”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之逸:dbq是我想太多
第16章 月考
第二天,晋晓背着书包,刚走到班里,就察觉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不对。
他们在窃窃私语。
略过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神,她走到自己座位,空空如也。
她的桌子连带椅子,都不见了。
“噗哈哈哈,”班里人爆出一声笑,“晋晓的桌子椅子在男厕所!”
还有人笑:“对对我看到了,还被淋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洗桌子呢。”
看林晋晓出丑,是十一班的保留节目。
晋晓站在空荡荡的原地。
忽然,她脱下书包,随后放在她座位后的桌子上,那是桑越的桌子,他还没来。
班里的嘈杂骤然一停。
他们看着她,有点惊奇——这人还敢把书包放在桑越桌子上?
很快,他们就被震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只看晋晓手一拉,把桑越的桌子椅子拉到她自己的位置,然后,就这样坐下去。
像个没事人似的。
不少人小声地“嘶”了声,心里都在想,她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