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太的泡菜送出去后，她继续回到摊位前卖跑操。
　　而杨子明在慢慢走了一圈后，则带着泡菜回到了家里。
　　进门见到正在手洗衣物的母亲，他心里有些发酸。因为他的病情，家里负债累累，母亲现在连洗衣服都舍不得用电。
　　将心酸压下，他知道只有自己看上去活得开心，家人才会开心一些。
　　“妈。”他笑着上前去打招呼道，“门口那个卖泡菜的老奶奶送了一罐子辣白菜给我。今天中午我们就吃这个吧，我也好久没吃泡菜了，正好馋得慌。”
　　杨母扭头看了下，道：“范老太的手艺是挺好的，她做的腌萝卜也好吃。你想吃泡菜的话，那中午我就给你做泡菜鱼杂。”
　　“好啊。鱼杂比鱼肉香多了，鱼肉吃起来反而没什么味道，我挺喜欢鱼杂的。”杨子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阳台上帮忙晾衣服。
　　杨母本来想让他休息，但又像想到了什么，把话给吞了回去。
　　母子俩把衣服收拾完，杨母就下楼去买了菜。
　　等到中午，泡菜鱼杂做好了。腌好的辣白菜和鱼杂混合在一起，把盘里的汤汁肉染了一层艳红，看得坐在旁边的杨子明食指大动。自从身体不好后，他很少有胃口。今天这顿泡菜鱼杂的酸香味却是让他肚子在敲锣打鼓。
　　有些迫不及待地夹了块鱼杂进嘴，边角料的鱼鳍骨头有些多，肉也没一点点，但是吃起来却非常香。鱼肉已经被汤汁浸透，外面的鱼皮也满是浓汁，将鱼块往嘴里一嗦，鱼骨鱼肉就被轻巧的分离，留下一声满足的叹息。
　　“好吃吗？”少见儿子吃的这么香，杨母眼尾笑弯了起来。她之前还很愧疚只能给儿子买便宜的鱼杂，现在见他吃的这么开心，心里得到了稍许的安慰。
　　“嗯。”杨子明将母亲的碗拿了来，给她盛了一点鱼汤，“你也快尝尝，这鱼汤也好喝。”他知道，他如果不主动分吃的给母亲，母亲是不会碰的。
　　“好好，我尝尝。”
　　母子两人，一碗鱼汤，一碟咸菜，这顿午饭吃得温馨融融。
　　用完午餐，杨子明浑身发热，身体内有股热气蒸腾的感觉，他只当这是人正常的新陈代谢，就是今天吃了热乎乎的鱼汤，所以要分外热一点。
　　杨母看到儿子额头冒汗，以为是被辣的，“下次做我少放点辣椒。”
　　“不用，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杨子明扭了扭脖子，又抬了抬手，“我觉得这样反而更舒服一点。”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坏，现在这股子热气反而让他有种好好活着的感觉。
　　杨母点点头，心里却是打算回头再去范老太那里再买点泡菜回来。
　　——
　　几乎没等到第二天，当天下午杨母就去光顾了范老太的泡菜摊。范老太早有准备，给杨母推荐了辣白菜、酱萝卜、腌辣椒和腌橘皮。
　　“前面两个你做菜的时候放，辣椒下面条里，橘皮的话搭配白粥吃起来好吃。”范老太介绍道，“都是我自己做的，用料绝对不掺假。”
　　“谢谢。”生活已经把杨母压得沉默寡言，她一边道谢一边付了钱，拿着泡菜离开了摊位。
　　差不多到了五点左右，范老太该回去给女儿做饭，而且徐帆也该下班了，她得在他回来之前把沈萧送回去。
　　一回到家，邵澈就跳了过来询问情况，“事情进展的怎么样？有没有效果？你今天下了楼是不是背着我们吃了好吃的？”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沈萧将他挤到一边，“褚庭当时就挤了一滴药汁，怎么可能会那么快见效。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用呢，具体还是等徐帆再看吧。”
　　今天范老太卖给杨母的泡菜全部加起来，里面正好是一滴药。不敢多用的原因是，担心药效太猛，杨子明承受不住，所以先一点点尝试。
　　沈萧回家先喝了顿水，然后坐等徐帆回来遛狗。一般徐帆下楼的时候，都会碰到杨子明。到时候他们可以看看杨子明的气色如何。
　　然而，沈萧猫粮都吃饱了，徐帆却迟迟没有回来。
　　“平时他六点就下班了，今天怎么都七点了还没回来？这我要是一只寻常的狗子，我保证我能拉得满地都是。”邵澈看着大门道。
　　“……”听到他的话，沈萧默默放下了猫碗。
　　而墙上挂着的褚庭则是瞟了他一眼，从上面跳了下来，然后坐到了客厅的摄像头面前，强行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
　　那个摄像头有语音装置，有时候徐帆会用app看看屋里什么情况，偶尔还会用他的大嗓门呼唤褚庭他们三只过去，当然，没人理他就是了。
　　现在褚庭坐在摄像头前，徐帆如果空闲的话，应该会看到。然而褚庭等了将近十分钟，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他应该在忙。”褚庭扭身宣布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行吧。”吃饱喝足的沈萧带着邵澈去了对面。
　　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交流接下来做什么吃的，褚庭蹲在原地蹲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趴回了窝里。
　　——
　　徐帆一直到晚上11点才回到家。
　　和他平时的活泼不同，他这次一回来人就趴去了床上。卧室们紧闭着，沈萧他们三个站在门外听到了轻细的啜泣声。
　　“这是怎么了？”一向话痨的邵澈声音都不由自主变轻了。
　　沈萧摇头，“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褚庭看了一眼他们，从他们中间穿过，然后一跃，将房门打开了。
　　房门突然被打开，徐帆不由把脸从被子里抬出，然后他就见到三只爱宠正朝着他走来，一同跳到了床上围着他。
　　本来沉浸在伤心里的徐帆见它们这么懂事，眼泪反而更加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把三只圈在胳膊下，哭道：“儿子，你外公今天出事了。”
　　沈萧心里一个咯噔，不会也和杨子明一样得了重病吧。
　　“你们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救他的医生他都下的了手。”徐帆越想越伤心，“我恨那个傻逼，但我更恨我自己。当初你外公就一直很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学医，甚至为了这强行改我的志愿。我那个时候因为他很少回家，看多了我妈的眼泪，心里发誓绝不会当医生。可是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你知道当我看到他浑身是血需要人抢救而我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吗？如果那个时候我按照他期待的那样当了医生，现在我说不定还能为他做点什么，而不是回到这里偷偷的流眼泪。”说到这，他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
　　沈萧却是和褚庭对视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又是杀医案啊。
　　她用头蹭了蹭徐帆的脸，这是她目前唯一能给予的安慰。
　　徐帆发泄了一场之后，人渐渐缓了下来。期间他又往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就一直坐在床头等待天亮。
　　到了天亮，他找到了对门的范老太，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家里的猫猫狗狗，自己则又匆匆出了门。
　　他走后，沈萧用范老太的手机翻找的新闻。
　　很快，她找到了本市的最新新闻，里面报道了一场杀医案。
　　时间大概是发生在昨天下午，省一院一位病人因为不满医生不给他开药，以为医院就是为了捞钱，用病床边的水果刀扎了主治医生五刀。一直到新闻报道出来之前，那位主治医生人都还没脱离危险。
　　沈萧看了下，那位医生姓徐。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有的人会为了孤苦的老人生活改善一点，改变一点规则；而有的人却会因为自己的臆测，去杀害一位医者的命。
　　“这位徐医生我见过，”范老太也看到了这条新闻，很奇异的，她之前还和这个大夫有过交集，“有次我和他同乘电梯，他看到我女儿的情况，还给我们介绍了专门的医生。”虽然后来女儿去看了基本没什么治疗的可能，她心里却还是挺承他的情。没想到再次看到他的消息，竟然是在这样的新闻里。

　　沈萧没想到他们也有交集，她想了想，用手机写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至少，好人不该是这个下场的。
 
 
第115章 
　　“去了不一定见得到人。”褚庭道，一般病重的病人在出手术室之后会被推入ICU病房，脱离危险之后才会转普通病房。人躺在ICU里，就连身为儿子的徐帆估计每天也只能见上二十分钟，他们这些猫猫狗狗更别说近了，怕是靠近都靠近不了，“昨天徐帆会回来，这说明抢救应该是成功的。现在就看他能不能脱离危险期。”
　　他一被送到这个世界就被徐帆精心照料着，徐帆对他的好，他也愿意去还。
　　“如果脱离不了危险期怎么办？”邵澈插嘴道。
　　“如果真这样，那老天就太不公平了。”
　　不过到最后，范老太还是带着褚庭沈萧两只猫去了一趟医院。和褚庭猜测的那样，徐医生的确就躺在ICU里，他们没能见到人，宠物被关在猫包里，他们还算顺利地见到了在给母亲买饭的徐帆。
　　“您怎么来了？”徐帆有些意外，他看着自家两只宠物，勉强笑了下，“狗子一个人在家，希望回头它别闹小脾气。”
　　看着一夜下巴上冒了胡茬的徐帆，范老太将一枚黄色的平安符硬塞到了他手里，“徐医生是好人，之前他还推荐过医生给我女儿治疗。我无以为报，只能将以前求到的一张平安符送给他，但愿他这样的好医生能早点脱离危险。”
　　看着面前神色虔诚的老人，徐帆没觉得这老太太过于迷信。这丑陋的黄符，在此时的他看来是一种美好的祝愿。
　　“谢谢您。”许帆收下了符，“如果我爸好转了，到时候我一定通知您。”
　　“好好。”范老太连连点头，“那我就带着猫回去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你的宠物们会担心的。”
　　徐帆想说它们怎么会知道担心人，但想到昨晚上宠物们无声的陪伴，他又心里一暖，“放心，关键时候，我可不能垮。”
　　看着范老太离开，徐帆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医院大楼。
　　将饭菜交给母亲，徐母看到他手里的黄符，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哦，”徐帆看了眼黄符，解释了一下，“这是对门老太太送的平安符，说是希望我爸能早点醒来。”
　　对于儿子对门的老太太徐母有点印象，她点点头，将黄符接了过来，“但愿它能有效果。”不过在拿到黄符的时候，她却发现里面硬硬的，似乎塞着一枚石头。她捏了捏，忍不住将外面的黄符纸拆下，却见里面裹着的是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水晶石头。
　　“这是什么？”她问儿子。
　　徐帆也没想到里面裹着的是一个水晶珠子，他接过来看了看，道：“应该是包在符里的幸运石吧。”他没接触过这类的东西，只能这样解释了。这石头总不可能会是一枚真水晶吧。
　　“那我还是包回去好了。”徐母道。这个时候，就算她是无神论者，她也还是希望真的能有老天开眼，让丈夫快点醒过来。
　　“嗯。”
　　将黄符重新收好，徐帆拿回来放在了衣服口袋里。或许是因为刚刚看到了自家爱宠，又或者是感动于有人还记得父亲的好，徐帆莫名感觉心境开阔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好像走哪哪有风，总感觉周围有一股无形的气体在流动。
　　差不多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时间到了可以进去探望的时候，他和母亲打了声招呼，跟着医生先去换了身无菌衣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进门后，昏迷中的父亲还是老样子，他在床边默默看了他片刻，又问了问当值的医生大概情况，等到时间到，才从里面出来。
　　“李叔病房里窗户没关紧吗？我怎么感觉里面也有风。”出来时徐帆随口说了一句道。
　　“有吗？”当值医生却道，“里面恒温，不可能会有风，应该是你感觉错了。”
　　“是吗？”可徐帆却还是感觉那股风如影随形……
　　——
　　回到家中，邵澈询问沈萧他们情况，“那灵石有用吗？会不会被发现？跨世界的东西老逆天了，不会整个医院因为灵气充足所以导致草木疯狂生长，大家还以为世界末日要来了吧。”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小半块灵石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沈萧道。
　　将灵石放在黄符里送给徐帆，这也是他们商量出来的对策。
　　这种关键时候，让范老太突然掏出一株药草送过去，先不说徐帆敢不敢用，同时还会给他们引来不小的麻烦。所以药是不能用了，至少现在不能用，太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