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不了，赵大夫只好下车走到城门处恳请守门卫道：“这位小哥，我是个大夫。城外有病人得了急症，现在必须得出城才行，救人如救火，还请行个方便。”
　　“现在所有人一律不得进出，快回去。”守门卫不耐烦道，“快退开，不然直接送你坐牢。”
　　赵大夫哪肯就这样放弃，他给卫兵跪下磕头，“求求你了，我真的要出城，十万火急。”
　　旁边有人见了不忍，也帮着说话道：“他一个大夫，你就让他出去吧。”
　　“什么大夫，你是不是窝藏了刺客？”守门卫呵斥道，“小李，去把他带下去审问。”
　　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卫兵出来了，赵大夫见求情不行反被无赖，气得顿时大骂：“城里有瘟疫，你们还不放我们出去，是要让我们在这等死吗！你们这群蠢材，要死也别拖着我们！”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甚至那年轻的卫兵都愣住了。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守门卫脸一冷，上前飞快堵住了赵大夫的嘴，“快把他带下去！”
　　赵大夫人被拖了下去，但他的话却在城门口引起了讨论。
　　“真的有瘟疫？不会吧，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也没听大夫说啊。”
　　“前几天死的那个钱掮客据说死的不太正常，还有他们一家……”
　　“他们一家不是被人寻仇下下毒死的吗？”
　　“听说城西有一家，死的时候七窍流血。”“城南也有，也是七窍流血。”
　　大家议论到最后，面面相觑，“不会真有瘟疫吧？”
　　一时人心惶惶。
　　“据说城里发生了瘟疫，这是真的吗？”金桃娘和范月娘也来问沈萧，但沈萧只能是让她们不要轻信谣言，现在无论如何都别出门，静观其变。
　　因为金桃娘住在慈济堂，沈萧还询问了一下她慈济堂的情况，也让她回去和其他人说一声，顺便保持一下距离。可慈济堂住得大通铺，而里面的人们必须要外出接活才能吃上一口饭，她这话实在……
　　“你们搬到我这来吧。”沈萧道，她租的房子上下两层，下面加上大厅三个房间，楼上也是三间房。一人一间，可以住六个。
　　“这……”金桃娘她们还想拒绝。
　　但沈萧已经替他们做了决定，“现在立即马上去收东西，快！”
　　沈萧很少表情严肃，但是她一严肃起来，其他人没敢不从。
　　当天中午，金范三人就住了进来。而且严格按照沈萧说的那样，一人一间房。因为不太确定新来的三人有没有问题，清水被沈萧赶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们搬进来的晚上，住在他们同一条巷子里的一户人家中，也有人口鼻流血死了，听到动静的金桃娘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真的是瘟疫吗？”她抖着声音问沈萧道。
　　沈萧也不确定，她觉得是，可她说了不算。
　　下午，沈萧出了门。
　　她想找褚庭要答案。
　　可她在衙门门口一直等到天暗，里面人进进出出，她始终没有见到褚庭。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衙门里突然传来动静，接着她看到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褚庭。
　　衙门口，褚庭也发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褚庭示意其他人止步，他朝着沈萧走了来，“有事？”
　　“我猜对了吗？”沈萧也不墨迹。
　　褚庭点头。
　　沈萧心里一沉，“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褚庭打量了她一眼，“你确定？”
　　沈萧知道他是问自己能不能扛住瘟疫，“确定，我百毒不侵。”
　　一个不怕瘟疫的人，在此时确实有很大作用。更何况，沈萧和寻常人还不一样。
　　“老朱你过来。”褚庭把朱总捕头叫到了沈萧的面前，指了指沈萧道：“从现在开始，你都听她的。”接着他又问沈萧道：“敢杀人吗？”
　　沈萧把放在腰间的古剑拿在了手里，“你不是最清楚？”
　　“那就好。”褚庭丢了块令牌给她，“现在官府正在把病患往府学那里集中，但是病患太多，大夫不够。你要在天亮之前把能请的大夫都请过去。这令牌给你，府学那边的事也由你来负责。如果有人闹事，就地格杀，无需通报。”
　　说完，褚庭领着其他穿着一身盔甲的人杀气腾腾走了，留下沈萧看着手里的令牌，只觉重若千钧。
 
 
第58章 
　　事不宜迟，沈萧和朱总捕头立即去医馆请人。
　　沈萧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可她对临州城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只知道这座城池有十几万的人口，其余的都很模糊，更别说具体每家的医馆了，要请大夫，还是要朱总捕头出面。
　　好在朱总捕头并没因为褚庭让他听沈萧一个女人的，而就撂挑子不干。他反而耐心地告诉沈萧哪条街上有哪几家医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医馆大门紧闭，外面已经挂上了“暂不接诊”的牌子。沈萧去敲门，里面没半点动静。还是朱总捕头站在门口喊人，里面才断断续续有了动静。
　　得知他们是来请大夫出诊的，坐镇的两位大夫都不肯出门。
　　“总捕头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句话成了沈萧今夜里听到最多的话。
　　一家，两家……衙门旁边的几家医馆沈萧两人敲门问了个遍，大多都不愿意出诊。唯一一位愿意出诊的，在知道要去府学之后，背着药箱半路折了回去。
　　一个时辰的问走，体力再好的两人这会儿也有些腿酸。再去下一家的路上，朱总捕头叹道：“如果是平时，我亲自上门，一叫一个准。现在不同了，他们嗅到味了，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自保了。”
　　别人怕死，他们也没办法。
　　在他们从下家医馆再次失败而归时，却在路上碰到一个人，是个鸡皮鹤发的老者。沈萧不认识，但是总捕头却迎了上去，“梁大夫，您怎么来了？”
　　“我看迟迟没有别的大夫过去，先让我那些弟子们在学府稳住局面，我亲自来请。”老者道。
　　不同于朱总捕头的文化，老者比较简单粗暴。他带着沈萧二人回到刚才那家医馆，走到门口就用拐杖砸门，高声让里面的孙远志大夫出来。
　　大概是每一行每一业都有自己的权威，面对朱总捕头一直在推诿的人，在梁老大夫面前却被他训得跟个孙子一样，“我们医者就是为救死扶伤而生，这样的关口正需要我们去解疾救厄，如果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你当什么大夫！”
　　“梁师，我……”
　　梁老大夫却不想听他的借口，直视他道：“你去，还是不去？”
　　那大夫挣扎了一会儿，一咬牙，转身进屋不顾家人的反对背了药箱。
　　在孙远志加入他们的队伍时，沈萧神色有些动容。
　　他们和她不同。他们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明明知道很危险，还是义无反顾走上了那条路，只因为他们是医者。
　　就是这样的人，才值得最好的守护。
　　“梁老，我们只用走的话，恐怕速度不快。我们先去三树巷那边，顺便我牵辆马车来，这样省时省力。”沈萧道。
　　她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三树巷就是褚庭所住的巷子。沈萧拍门让清水把褚庭的马车牵了出来，在途中，沈萧趁着没人，在虚拟商城买了二十套医疗防护服和三十个防护口罩，花费了整整13000的积分。
　　在让梁老上车后，她让梁老他们穿上防护服，“这个一定要穿，穿上后除非回到一个人的房间，不然千万别脱下来。朱总捕头，口罩给你，也是同样的，没事不要摘。”

　　“这是什么？”朱总捕头看着手里白色的罩子，样式有些奇怪。
　　“防止瘟疫传染的。”沈萧不太清楚他们听不听得懂，“一个人得病，接着一家人都暴毙，这瘟疫十有八九具有传染性。而传染大多都是通过眼口鼻传播，戴上口罩防止别人的唾沫飞到你嘴里。”
　　沈萧不是专业人员，原理说起来七零八落。在场的另外三个人，朱总捕头一脸怎么可能，孙大夫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有梁师沉吟了一下，让他们三个该穿穿该戴戴，抓紧时间。
　　因为梁老的缘故，接下来沈萧他们敲开的医馆，十有一二，里面的大夫都跟着梁老出了门。虽然绝大多数人还是怕死，可就算这样，沈萧他们的队伍也壮大了不少。
　　对于那些个不来的，梁老也没有像对孙大夫那样斥责他们。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天色已经微亮，马车带着九位大夫在街道上一路驰骋，很快来到了府学。
　　府学门口，有捕快专门守着。还没进门，沈萧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很苦很涩，闻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到死亡。再进门，里面有人走动，还有各种痛苦的□□以及啜泣声——这里是，是整个临州城里最直面死亡的地方。
　　“朱总捕头就别进去了。”沈萧道，只一个口罩，她担心对方扛不住。而防护衣她要留给那些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褚庭没有把这些拿出来。要说他吝啬积分，可他人都来了，不至于舍不得这点积分。难道是即将脱离世界的人，积分也会冻结？或者提前清零？
　　思绪只稍微乱了一瞬，沈萧就跟着梁师来到了学府大堂。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沈萧瞬间就明白为什么褚庭要把学府这边交给她——学府大堂里里面躺着三十多个患者，因为天气寒冷，外面一层用厚厚的棉被当帘子挡着寒意，这也就导致里面气味十分难闻，同时，那些病菌也在这屋子里流窜。
　　“这些都是已经确诊的病人？”沈萧一边把防护服分发下给其他的大夫一边问道。
　　“是。”
　　“只有被确诊了才会被送来吗？”
　　“对。”
　　“学府还有多少空房？”沈萧问。
　　“除了学舍、教授房，其他基本是空的。我们为什么要穿这个？”
　　“梁老说的，快穿上！”沈萧问完，她来到外面找到了朱总捕头，一边分口罩给其他捕快一边道：“接下来的病患都往这边送是吗？学舍里的学生和教授都还在？”
　　“嗯。不过被勒令在住处，不得随意出门。”朱总捕头道。
　　“我需要帮手。”沈萧道，“如果到时候有新来的病患，肯定要把其他地方整理出来，而且这么多的人饮食起居，都需要人手。”
　　“我喊几个捕快帮你？”
　　“不，你们有更重要的指责。你帮我找人吧，二十文一天的雇佣费，这钱我出，需要住进学府。”
　　“要人的话，学舍里可不都是。”朱总捕快道，“钱就不用了，回头褚大人上奏请表，他们肯定乐意帮忙。”
　　“也行，我们先去学府里问问，不够再去外面雇人。”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天色已经大亮。他们抓紧时间来到学舍，果真如朱总捕头说的那样，知道知府到时候会向朝廷请表，有十几个读书人站了起来。
　　沈萧最后选择了其中看上去最身强力壮的四个。
　　“你们四个把你们的东西带走，”沈萧道，“出了这道大门，你们就不能再回来这里。而且，中途不得随意撂挑子。能接受就跟我走，不能我就换人。”
　　那四个读书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选择跟沈萧走出了学舍大门。
　　出了学舍的院子，沈萧让朱总捕头找人看守这里，“这里距离前院太近，真要有人□□去了前院，后果不堪设想。回头你如果见到褚庭，还是让他安排一下地方，把这里的人都疏散比较好。”
　　“好。”朱总捕头听她对褚大人的称呼，心里一面猜测她的身份一边道：“还要人吗？”
　　“再来两个能进厨房的。”
　　“好。”
　　挑选好人，沈萧这边正准备着手收拾学府空出的地方，为接下来到来的病患做准备。此时外面却传来消息，说是外面有人分散谣言，说城里瘟疫肆虐，外面人心惶惶之下，已经有不少人前往城门那请求开城……
 
 
第59章 
　　开城？
　　沈萧知道这不可能。这城既然封了，除非瘟疫过去，那就没开的可能。一方极度恐慌，一方又限制大家离开，那流血必不可免。最关键的是，人群扎堆，如果其中有一个人已经感染，那很有可能那群人都跟着遭殃。
　　清楚事态的发展是一回事，能不能去干预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