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我心间——殊娓
殊娓  发于:2021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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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骁南不知道来了多久了,很安静地靠在门对面的墙体上。
  他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抬起,食指第二节 指侧轻敲着鼻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午夜的过廊里很安静,助理在他的动作里愣住。
  最近好像常能看到有人做这种习惯性动作?
  但她有种工作疏漏被抓包的感觉,还没细想,开口结巴:“程、程......”
  程骁南像是才看见人,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他回身指一指休息室的方向:“辛苦了,公司准备了咖啡,拿进去给大家分一下吧。”
  那几天是秋分前后,早晚气温骤降,摄影师力求完美,又是系列型摄影,经常忙到凌晨。
  虞浅很习惯这种工作节奏,工作助理也贴心,每天都会准备热咖啡,提神驱寒。
  9月26日那天是这个系列摄影的最后一天,天气真的是极差,大风预警时不时从手机上方弹出。
  休息室里所有窗子紧闭,又处处站着模特和工作人员,立式空调开着也还是觉得有些闷。
  助理去门外签收了自家老板亲自订的咖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担忧着想,是不是老板觉得自己不配给虞浅做助理,才事事操心,连咖啡都要亲力亲为地订?
  托着咖啡走过去时,虞浅正单手撑着头,在看平板里的画面。
  她披了条藏蓝色的针织空条毯,安静时像一幅油画。
  助理语气很轻,怕打扰她:“浅,打扰一下,咖啡来了。”
  “不打扰。”
  虞浅把视频按了暂停,回首接过咖啡,“谢谢。”
  “你在看什么?电影?追剧?”

  虞浅摇了摇头,推出视频把名字给工作助理看。
  居然是一部大尺度动作片,画面也停留在暧昧场景里。
  助理忙说:“那你继续,继续。”
  “不看了,没意思。”虞浅关掉视频。
  助理说:“这男主已经是这种电影里身材很好的了,比那种身材差长得还猥琐的强多了。”
  虞浅没说,她并不是因为男主的长相而觉得没意思。
  交浅不必言深的道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懂。
  平板电脑里的电影是以前在国外,临时助理帮她下载的。
  可能是摸不透她的喜好,什么类型的电影都帮她下了一些。
  虞浅不喜欢看这类动作片,并不是其他原因,而是觉得,在这类电影里女人总是被动的、不情愿的,这一点让她十分不舒服。
  她会点进去,只是因为静止画面的小图里,男人单手脱T恤衫的那种动作,有那么一点眼熟。
  拍摄完最后一组照片又是凌晨,虞浅在休息室卸掉厚重的妆,随手敛了敛头发,跟着助理往外走。
  她们是最后一波离开摄影基地的,因此走廊万籁俱寂,等电梯时虞浅向窗外看去。
  狂风还在继续,二球悬铃木肥大的巴掌型叶片被风吹得只露出背面,像水里翻白了的鱼。
  这些都被封印在玻璃窗外,宛如不真实的布景。
  虞浅收回视线时,正好看见从下层缓缓上升的电梯。
  电梯是透明的,里面站着一个很高的男人。
  凭直觉,那是程骁南。
  这是虞浅来“Eleven”近一个月来,第一次直面程骁南。
  在电梯到达楼层、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的几秒时间里,虞浅同任何等着乘坐电梯的人无异,表情和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反倒是身旁的工作助理一下子紧张起来,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憋回去,腰背挺直地叫了一声“程总”,随后和虞浅一起进了电梯。
  其实程骁南没打算这么早出现的,连着几天送咖啡也都是让助理签收,也没借口去休息室转一圈刷刷存在感。
  听说虞浅来了“Eleven”也如鱼得水。
  因为业务能力强,摄影师和工作人员都很礼待她。
  她出手也大方,订餐时也会分给工作场里的前辈、同事和年轻弟弟。
  唯一的区别是——
  给前辈、同事时是中规中矩;
  给弟弟时总要开两句玩笑,逗一逗。
  这些都是程骁南“无意”听说的,听说了倒也没沉不住气。
  但今天这天儿,天气实在恶劣。
  程骁南站在会议室窗边看了一下午街景,看树枝被风卷摧断,看垃圾桶盖子被掀翻。
  他忽然来了少年心性,觉得自己该出现一下。
  别的那些弟弟逗一逗、撩一撩还行。
  真遇上这糟糕天气,谁能出现送她回去?
  但虞浅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状态,甚至听见助理叫了“程总”之后,还微微侧头。
  听助理介绍说“这是咱们公司老板,程总”,她才了然似的点头,然后跟着叫了一句。
  程骁南腹稿打了无数遍的那句“好久不见”,忽然就卡在嗓子眼儿里。
  不上不下,噎得难受。
  助理的车子没有拍摄基地地下车库的权限,只能停在室外停车场,走过去还要一段距离,她哪敢让虞浅一起过去。
  助理裹紧衣襟对虞浅说:“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开了车过来门口接你。”
  身后传来电梯的“叮”声。
  程骁南从地下车库折返,按着开门键:“上来,送你们一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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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04章 
  有程骁南这个老板在,虞浅很容易看出她的工作助理身上那种胆战心惊的不安。
  这位助理姑娘也就20多岁,估计没毕业几年,她裹紧身上衣服时,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说着就要往狂风里冲。
  虞浅才刚拉住助理的手臂,身后响起程骁南的声音。
  “上来,送你们一程。”
  助理茫然地顿住动作,虞浅淡定很多,只是顺着声音回望。
  也许因为是深夜,拍摄基地一层中心灯位的灯都已经熄掉,只有一圈灯带亮着。
  足够照明陈设障碍,但也只是中规中矩,光线暗淡。
  这种时候,就显得电梯里的灯极亮,透明电梯壁在这样的光线衬托下,像一方水晶匣子。
  程骁南站在整个一层最亮的光源里,微微弓了背,按着电梯,锁眉催促:“还不上来?”
  虞浅在心里评价:
  嗯,这弟弟好像长高了些。
  虞浅跟在助理身后进了电梯,她在电梯下沉时思忖:
  确实还是做陌生人好,免去了不少麻烦,起码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她就不觉得有任何尴尬。
  地下停车场里有风侵入,丝丝透骨,虞浅无意识搓了搓手臂。
  程骁南开了辆白色宾利,停在她们面前。
  这款车型挺不错,有那么一些复古感,通体锃亮的白漆,张扬得也合他的性子。
  想到这儿,虞浅顿了顿。
  同过去相比,程骁南似乎沉默了些?
  男人长大就会变得沉默寡言么?
  她其实还是觉得,那时候程骁南一身傲劲儿和嚣张,更讨人喜欢些。
  被吐槽没以前讨喜的程总毫无察觉,只和助理说:“副驾驶位放了东西,你们坐后面。”
  待人坐稳,他发动车子,不再发一言,沉默地把车子驶出地下车库。
  内饰是烟灰紫和白,他那只戴了满钻腕表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然后移下来,动作自然地按开了空调。
  虞浅想:还挺怕冷。
  以前在国外时,彼得说满钻男表很难找到合适的主人,戴起来要么像暴发户,要么像娘娘腔。
  但程骁南两种都不是,他戴着这么一块表,气质仍然干净。
  甚至坐在虞浅身旁的助理,一边觉得坐在自家老板车上有压力,正襟危坐;一边又觉得自家老板有魅力,时不时偷瞄一眼。
  魅力是有的,虞浅自己也看了好几眼,但就是有点太沉默了。
  要不是刚刚听见过程骁南说话,虞浅都怀疑这个少年时期满嘴不着调的家伙,是不是被人下毒给毒哑巴了。
  外面的狂风夸张到不真实,像迪士尼舞台剧《美女与野兽》受诅咒的城堡周边,恶风咆哮;也像《加勒比海盗》船只遇险,风能掀卷起巨浪。
  车子沿着上坡路驶入风声呼啸里,有那么一瞬间,虞浅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那天她心情十分不好,车子停在附中后街,学校里安安静静,她才惊觉,原来是个周末。
  但没过多久,一个高高的身影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从远处晃过来。
  程骁南把书包往她跑车里一扔,靠着车门和她贫嘴:“等我呢?”
  “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在这儿?”
  “补课啊,我们班主任家就住这附近,就那栋砖红色的楼。”
  程骁南指了指身后的居民区,忽然笑道,“不是特地等我?那也能遇见,说明咱们缘分很深啊。”
  虞浅没说话,靠在驾驶位里闭目养神,一副懒得理他的姿态。
  “怎么瞧着你心情不太好呢?”
  “看出来了就闭嘴。”
  程骁南倒是真闭嘴了,但没过一会儿,她感觉到灼肤的阳光被挡住,一片阴凉投在脸上。
  虞浅睁眼,看见程骁南拿了片二球悬铃木的大叶子,蹲在她车边帮她挡着太阳。
  见她睁眼,这少爷弹了一下车门,发出“哒”的一声,他在这个手欠的声音里提议:“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散散心?”
  “你不补课了?”
  程骁南笑得挺乖,小酒窝露出来:“我是学霸,自学都能考清华,补课不重要。”
  那天在程骁南的撺掇下,虞浅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一起去了趟游乐场。
  帝都市不但有早晚高峰,周末也交通拥堵,他们在三环高速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
  软顶敞篷车就是这点不好,遇上暴晒或者阴雨,虞浅这种从小浸在时尚圈子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把顶棚合上的。
  因为丑,太丑了。
  她觉得软顶敞篷合上以后,这车在她眼里,模样等同于老北京布鞋。
  本来心情不好,顶着太阳在高速上晒了一会儿,虞浅表情越来越淡,身旁的程骁南忽然从书包里摸出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她头上。
  虞浅两只手都握在方向盘上,余光瞥他一眼,想说,你自己戴吧。
  但视线被另一件事务吸引过去——
  书包里掉出一小张纸吗?
  本来虞浅以为是个废纸团、草稿纸什么的,偏头仔细看时,居然是印着淡粉色草莓图案的信封。
  她的眉毛轻轻扬了一下,程骁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故作苦恼地玩笑说:“啧,我这该死的魅力。”
  程骁南拆开鼓鼓囊囊的信封,摸出一条桃子味的糖,撕开一块递给虞浅:“给。”
  虞浅没客气,接过来含在嘴里。
  然后看见程骁南把那封情书草草看一遍,单手翻到背面,另一只手在书包里摸了挺半天,才摸出一只笔。
  摸到笔的一瞬间,他自己似乎都有些诧异,眉毛高挑一瞬。
  那天程骁南在车上认真给情书写了回信——
  感谢喜欢,不过抱歉,已有喜欢的人。
  其实虞浅很意外。
  怎么说呢,程骁南这人,看起来不正经时候居多。
  连认识他都是因为他逃课从校园里翻.墙出来,撞见了正好在校园后墙外停车的她。
  她以为他会拎着那封情书炫耀,或者装作不屑一顾嘲讽几句。
  但他都没有。
  他只是把那个女孩的心事铺在书包上,真诚地道了个谢,又真诚地拒绝。
  几笔字倒是还行,大开大合的,但也不显潦草。
  他写完,忽然转头,凑近到虞浅面前。
  虞浅下意识向后仰开,含着糖用眼神询问:干什么?
  程骁南挺认真地盯着她看,像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看完,他加了一句:另,糖不错,谢了。
  然后往信封里塞了糖钱。
  信封重新被封好,虞浅跟着前排车子往前挪动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来扭头,程骁南正扬着信封问她:“不好奇我喜欢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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