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森欸了两声,语气好笑,还是为自己解释道:“我靠你不是吧?你真在吃醋啊?拜托阿砚,就算她是你老婆,你俩现在两情相悦了,我先说声恭喜,可她好歹也是我发小吧,我跟她打个电话又能怎么样?况且你也知道,我们俩不可能有事儿,她是不是女的对我来说没区别。”
说了一大堆,宋砚全当耳旁风,叹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我没怀疑你们怎么,是我小心眼,理解一下行不行?”
“……”
这人这么坦诚,柏森一时半会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那你小心眼也不能伤及无辜啊。”柏森讷讷地说,“还刻意强调我和你老婆是前未婚夫妻,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可没怪你抢我未婚妻啊……”
宋砚没说话,柏森以为他挂了电话,喂了几声,才听到男人低沉的回应。
“嗯,我在听。”男人顿了顿,说,“抱歉。”
本来这段莫名奇妙的三角关系就很奇怪,如今宋砚道歉,柏森也突然哑了口。
他和温荔是青梅竹马,又和宋砚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一开始听到宋砚和温荔要结婚的消息,也觉得哪哪儿都别扭,知情的几个人打趣他,说他被翘了墙角,但柏森自己心里清楚,他和温荔那丫头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就算年少时因为那丫头的长相,有了一点点好感,但也很快被她糟糕的性格给掐灭了。
他们在所有人眼里是三角关系,只有三个当事人知道,并非如此,即使他的兄弟和他的小青梅结了婚,他也没和这两个人疏远,照旧按以前的方式相处着。
“嗐没事儿,我开玩笑呢,都过去多久了,我可没你那么小心眼。”柏森大笑两声,打着哈哈说,“你以后也别为这种小事儿吃醋了,那丫头又不止有过我一个未婚夫,我听人说了,她六七岁的时候,她姥爷就给她指定了一个未婚夫,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掰了,这才换我顶包上,说白了我就是个替身。所以阿砚,想开点,管你老婆曾经有几个未婚夫呢,现在你才是她的唯一。”
宋砚低声笑了起来。
一听到他笑了,柏森顿时也放了心,这下他俩的友谊算是稳住了,最重要的是,总算把柏石传媒的宋大股东给哄好了。
柏森立刻把话题给转移了:“话说你俩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听到那丫头……额喊了一声,她怎么了?”
“没事,跟我不小心磕到了。”
“磕到哪儿了?叫那么凄惨,严重吗?毁容没有?你俩都是靠脸吃饭的啊。”
罗里吧嗦。
宋砚言简意赅地回答:“嘴。”
“哦嘴啊。”然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语气立刻变了,“……啊?嘴?”
宋砚叹气:“意外。”
柏森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语气又恢复到吊儿郎当的状态:“阿砚,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有次好像也是跟一个女生发生了这种意外吧,嘴巴都磕出血了,那几天都魂不守舍的,那天早上我还看到你偷偷洗被子来着……我问你那女生是谁,你还跟我装哑巴,给我好奇的,全班的女生我都猜了个遍儿,你死活就是不告诉我是谁,难受死我了。”
宋砚捂额,抽了抽嘴角问:“那你现在还难受吗?要不我告诉你?”
“不用了,我现在没兴趣知道了,哦对,我再交待个事儿,你也别乱吃飞醋了,那丫头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就是跟我打听有关你高中的事儿。不过你放心,兄弟我最讲义气了,这件事儿我没跟她说,她也不会知道。”柏森坏笑两声,拖长了语调说,“阿砚,你就放心地把你那纯纯的初恋放在心底里永远怀念吧。”
“……”
“我在洗手间待了半小时了,再不出去又要被人说我在洗手间里乱搞了。”柏森说,“拜拜了您嘞兄弟。”
电话被挂断。
等柏森回到包厢,果然被几个狐朋狗友调侃是不是拐了个妹妹偷偷去洗手间,柏森懒得解释,咧嘴说是呀是呀,爽死了。
“哇哦,柏总牛逼!”
今天这局是柏森请客,以柏石传媒老总的身份叫了几个圈内的朋友过来玩儿。
“对了,宋砚今天晚上这么没过来?”
“你看他哪次来过?”柏森靠着沙发,一手搭在靠背上,另一只手托着酒杯,“在家陪老婆演偶像剧呢,没空。”
几个朋友纷纷笑起来。
“也是,我要有个温荔那么漂亮的老婆,我也愿意天天陪老婆在家演偶像剧。”
“放你的屁,就你?就是娶个天仙回来也管不住你那饥渴的下半身。”
“宋砚能管得住我不能?别双标啊。”
柏森喝了不少酒,醉意朦胧,哼笑两声:“我们宋总可是跟女孩子意外接个吻都能魂不守舍好几天的纯情少年,你能跟他比?”
把自己比肩宋砚的男人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操不是吧?这么偶像剧情节啊。”
“是啊,就是没偶像剧那么唯美。”柏森回想了一下,“当时擦破皮磕出血了都。”
朋友嗤了声:“果然偶像剧都是骗小女生的。”
柏森唔了声,又笑起来:“也不全是,起码会心动肯定是真的,因为他当时嘴巴流的血都没他耳根子红。”
“哇哇哇,那他老婆知道他这么纯情的过去吗?”
“肯定不知道啊。”柏森神秘地将食指抵在唇上,“所以替他保密啊。”
“明白。”
一群人又打趣了宋砚几句,一般朋友局就是这样,谁没来就揭谁的短。
柏森觉得不能透露太多,不然被宋砚知道又要威胁他退股,所以嚷着让几个朋友又换了个话题。
老围绕着一个人说也没意思,于是几个人又说起了别的。
“可惜了,今天宋砚没来,他老婆温荔也没跟着来,好不容易约到她老板,本来还想着老板和艺人俩大美人坐一块儿多赏心悦目来着。”
柏森仰头喝酒的姿势突然卡了带,愣愣问:“约到谁了?”
“嘉瑞娱乐的张总张楚瑞啊,你不认识吗?”
何止认识,前女友能不认识吗。
柏森立刻放下酒杯,往外走。
“我明天还有个早会,我先回去睡了。”
“你有个屁的早会啊不是你约我们出来的吗!说今晚要喝到肾亏,柏森!柏总!”
刚走出包厢,迎面撞上正赶过来赴约的张楚瑞。
女人还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装,戴着墨镜,红唇烈焰,见撞到的人是柏森,立刻嫌弃地皱起眉,语气讥讽:“怎么?知道自己这辈子没着落了,赶着去投下一胎?”
“……”
为什么他碰上的女人都是这种,空有一副漂亮的长相,性格一个比一个糟糕,青梅竹马是这样,前女友也是这样。
——
酒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启,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工作的人此时却在家苦恼。
躲在洗手间里的温荔站在镜子前,仔细看自己的嘴有没有出血,有没有肿起来,明天就要跟着节目组去户外录制,她不能受伤。
不过还好,撞到的时候他们都是紧紧闭着嘴的,拦住了坚硬的牙齿,没受伤,睡一觉起来应该就能消肿。
确认没磕破皮后,温荔打算出去。
手握上洗手间的门把,她突然开始迷惑,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跑。
是因为想到过去了?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某次温荔和朋友吵了架,从学校逃了课去隔壁学校找柏森,她提前给柏森发了短信,柏森说自己在室外上体育课,让她等下课再来,她非不听,偏让他也逃课,在教室等自己过来。
等到了他的教室,果然教室里只有一个人。
还是柏森哥对她好。
温荔突然就很感动,觉得虽然自己老是和他吵架,但他还是对她很好,她让他逃课他就真的逃了。
当即她就哭了出来,眼眶湿润,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清瘦高挑的背影坐在课桌前,从教室外透进来的夕阳洒在他身上,她就靠着教室后面的墙壁,像面壁似的站在那儿,开始向柏森大声抱怨起她的朋友。
她们吵得很凶,可是是为什么原因吵架的,温荔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很生气,生气到和朋友大吵一架,还扬言要绝交,说着说着就恨恨发誓。
“绝交就绝交!我绝对不会跟她道歉!以后我再也不让她用我的沐浴露了!下次我偶像来燕城开演唱会,门票我就是卖给黄牛也不送她!”
等她哭够了,也没那么生气了,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开始怪罪柏森。
“喂,我哭了那么久,你都不知道给我递张纸巾啊!”
一直坐在座位上的男生终于站了起来,走过来,递了张纸巾给她。
她用纸巾狠狠擤鼻子,等鼻子通畅了,终于抬头说:“柏森哥,还是你对我好……”
然后“好”字的音节还没说完,她突然被眼前的人吓到,除了身高和体型相似之外,除了穿着一样的校服之外,是和柏森完全不同的长相。
一张英俊干净的脸,她很少正眼看他,但宋砚眼里的淡漠她却很熟悉。
她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靠,好丢脸,好想死。
“……”
“……”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打破目前这个令人窒息的状况,长久的沉默让教室里气氛陡然又冷了几分。
在一个不熟的人面前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琐事,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凶巴巴地让他给自己递纸巾。
温荔尴尬得讲不出话来,宋砚抿了抿唇,轻声说:“……别哭了。”
他一开口,温荔顿时更尴尬了。
她想跑,但这时下课铃响,走廊上突然多了很多声音,她慌忙地擦去眼泪,生怕被人看到现在自己这幅样子。
“怎么办啊,我会被笑死的……”
她急得团团转,走廊上都是从教室里解放的“囚徒”,这时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宋砚蹙眉,将她拉到门后。
“你先躲在这里。”
“这也能躲?我小学跟人玩捉迷藏都不躲门后了!这也太弱智了,我肯定还是会被发现的,还有你,柏森哥呢?为什么是你在教室啊?我警告你啊不许跟别人说!”
都这时候了,温荔还不忘吐槽,她越紧张越是话痨,嘴巴叭叭地说个不停。
她真的太能说了,宋砚那时候又是个闷葫芦,和她气场不合。
可能是不爽她的聒噪,宋砚弯了弯腰,和温荔平视,眼神里有几分威胁:“学妹,闭嘴。”
“……哦。”
叛逆如温荔,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闭嘴了。
这时候教室后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宋砚的后脑勺狠狠被撞到,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倾去,温荔反应不及,想接住他又想推开他,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内,两个人的脑袋嘭地撞上了。
“耶?人呢?还没回来?”
门外那个踢门的罪魁祸首往里看了两眼,又跑开去找人了。
痛感瞬间侵袭,温荔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被撞掉了,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嘴不说话。
宋砚也很痛,不过他比温荔能忍,不至于痛到蹲在地上,鼻尖闻到了一点铁锈味,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果然摸到了血迹。
温荔本来想骂人,但一看宋砚被她的牙齿撞得嘴巴出血,又骂不出口了。
等痛感过去,强烈的羞赧就占领了大脑。
温荔脚底抹油,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跑了。
宋砚顶着张破了皮的嘴唇,就这样被扔在原地风中凌乱,最后等反应过来,在同学回到教室之前,独自落寞地回宿舍处理伤口。
再之后就是她缓过了劲儿,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至于宋砚忘不忘,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了。
因为被莫名勾起了回忆,心思不在现实上,之后洗漱洗澡上床睡觉都浑浑噩噩的,温荔一直在想高中发生的事儿。
宋砚明显心里也有事,等彻底关了灯,躺在一张床上,两个人同床异梦,各自都心不在焉。
温荔今天睡前必备的活动——玩手机,都没有实施,她心里仿佛一直有密密麻麻的藤蔓纠缠着,都怪那些网友,都过去那么久的事儿了有什么可关心的,害她也跟着在意起来。给柏森打了电话,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反反复复想起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