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在房间里聊了足足一小时,至于他们到底在房间里说了什么,房间外的人也不知道,只知道等温荔出去以后,手里揣了张纸条,而温兴逸立刻叫了家里护工给他拿了降压药进去。
——
温荔被她姥爷叫进房间单独谈话,宋砚也被小舅子徐例叫到了他房间说话。
小舅子找姐夫也没别的事儿,主要是宋砚之前跟他邀歌,他一直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现在他自己新专辑的原创歌都差不多写好了,最近终于抽出了空来帮姐夫写歌。
“曲子已经写好了,就差填词了。”徐例说,“demo我过两天发给你,至于歌词,阿砚哥你要自己试试吗?”
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宋砚向来不说大话。
“我从来没写过歌词。”
“没事儿,你先试着写,我会帮你修改的。”徐例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觉得无论改不改,只要是你写的,我姐都会喜欢。”
“那还是请你帮我修改吧。”宋砚笑着说,“不能因为她好哄,就不认真准备我的礼物了。”
徐例莫名觉得有些牙酸。
被甜味的狗粮酸到的。
“阿砚哥,你高中的时候,真的就对我姐……”徐例欲言又止。
宋砚点头:“怎么了?”
徐例看着他,语气复杂:“没怎么,就是哥你真藏得太好了。”
小时候真是一点都没发现,刚看到热搜那会儿,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任何吃瓜群众。
十年前的姐姐和姐夫都还只是青涩懵懂的高中生,更何况那时候还是小屁孩儿的徐例。
“不过我没看出来也不奇怪,毕竟我跟你就只有放学以后你来家里给我补习的时候才见得到。”徐例神色迷惑,十分不解,“但柏森哥怎么也没看出来?”
就在姐夫和小舅子双双沉默时,温荔过来敲门。
“兔崽子,宋老师,下楼,柏森哥来咱们家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柏森今天不打招呼突然过来,着实给温家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喝了点酒,姿态懒散且吊儿郎当的,不过在长辈们面前态度还算不错,先是去房间跟温兴逸打了声招呼,又和温衍道了声新年好。
柏森疑惑道:“咦?温征舅舅呢?”
“和他女朋友跨年去了。”温衍非常看不惯柏森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语气微冷,“你喝酒了?”
“所有人都有对象,就我是孤家寡人。”柏森语气幽幽,又突然想起什么,看着眼前这座面色冷峻的冰山,一脸欣慰,“哦,差点忘了还有舅舅你。”
温衍的脸顿时更臭了,正好这时候温荔几个后辈下了楼。
看着不着调的柏森,嫌弃地撇过眼,又看向宋砚,冰山舅舅突然就觉得现在这个外甥女婿简直不要太顺眼。
“他交给你们了。”
温衍一个甩手,直接上楼回房。
舅舅一走,徐例连忙上前和柏森打招呼:“柏森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听说你们家今天打算一块儿跨年,过来凑个热闹。”柏森转头,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宋砚俩口子,突然说,“你俩,过来。”
要换做平时,俩口子肯定是不会理他的,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柏森叫他们两个过来,他们还真的就乖乖地过来了。
柏森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这是什么?”
温荔:“头发?”
“不对。”柏森语气严肃,“青青草原。”
宋砚:“……”
“青个屁啊。”温荔忍不住反驳,“咱俩比纯牛奶还纯洁的关系,你别乱给我扣帽子,不了解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我知道咱俩比纯牛奶还纯洁,但别人不知道啊!死丫头就因为你老子这几天被那帮狐朋狗友笑惨了!”柏森突然也激动起来,“高中的时候你还是我未婚妻呢,还有你!塑料兄弟,就是你!宋砚!你们今儿必须给我个交待,到底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就算搞在一起了,不能跟我说一声?什么狗屁青梅竹马,什么狗屁兄弟,你俩是都没长嘴吗?”
面对这一长串的指责,温荔并不接受,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两年前搞在一起的,结婚的时候不也通知你了吗?什么叫没长嘴?”
“死丫头你当老子家里没装网线?!你们高中的时候要是没发生什么,那什么初吻是怎么回事?!背着我暗度陈仓搞早恋,还嘴对嘴互送初吻!!”
宋砚俩口子无语至极,而小舅子徐例现在的处境就是相当尴尬。
面对姐姐的三角恋,做弟弟的实在不想插手,想溜,但又怕待会儿柏森哥和阿砚哥一言不合打起来,渣女姐姐劝不住,所以还是强忍着尴尬站在原地继续旁听,等他们打起来好及时劝架。
宋砚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失忆了?我被你笑了好几天的事忘了?”
柏森愣了几秒,混沌的大脑开始重新梳理记忆。
“操,原来那个时候你的嘴巴是被温荔这丫头给撞出血的……原来真相就在我面前。”柏森恍然大悟,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语气颓然,“小丑竟是我自己。”
“……”
“……”
徐例等了半天,两个男人也没打起来,庆幸之余,心里还有淡淡的失望。
他姐魅力还是不太行。
柏森冷静了一会儿,非常男二风度地说了句“祝你俩幸福”,被温荔一声无情的“快滚”给打破最后的体面,迎着十二月凛冽的寒风悲伤离开。
“奇了怪了,咱俩都结婚两年了,他现在一副失恋的样子是演的哪出儿?”温荔简直莫名其妙,“难道他也暗恋我?”
宋砚也觉得柏森反常,不过后来看到温荔的微信里,她老板张楚瑞发了条在夜店和几个年轻小帅哥喝交杯酒的朋友圈,就明白过来了。
搞了半天不是因为被青梅竹马和兄弟齐齐“背叛”才这么狼狈,原来是被前女友给伤到了心,但又没资格管前女友跟谁喝交杯酒,为了发泄心中苦闷,这才跑过来找他们的麻烦。
柏森的突然到来和离开也没能在温家掀起什么波浪。
一家人围在桌上吃了顿跨年饭,姥爷年纪大了,熬不了夜,吃过晚饭没多久就要回房睡觉,临去前还问了句宋砚。
“今年农历年你和荔荔是怎么安排的?你带她回澳城还是你俩都留在燕城过年?”
宋砚回:“听她的。”
温荔说:“前两年都是在燕城过的年,今年去澳城过吧。”
本来以为姥爷不会高兴她去澳城过年,没想到老人家也没阻止,点点头说:“行,要是今年没什么亲戚上门,我也去趟澳城。”
温荔和宋砚都愣了。
最后还是孙女儿不怕得罪老人家,小声问:“姥爷,您要去澳城找打吗?”
平时老板着张脸的温衍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温衍你笑个屁!我是你老子!”温兴逸骂完儿子,又冲孙女儿吼道,“我去道歉!道歉!”
温荔:“……”
说白了还是去找打啊。
温兴逸气冲冲地回了房间,没过多久,徐例突然来了写歌的灵感,灵感一来别的事儿就都顾不上,也匆匆回了房间。
客厅里转眼又只剩下三个人。
不会看外甥女眼色的温衍巍然不动,仍然坚如磐石地坐在客厅里。
温荔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委婉地问:“舅,你觉不觉得你的脑门在发光?”
温衍气定神闲地回:“嫌我碍事,你们不会回房间?”
“……”原来这个老古董什么都懂,就是存心坐在这儿当电灯泡给她添堵的。
“只用眼睛瞪是瞪不死我的。”
温衍闲闲地往后一靠,今天是跨年夜,没有工作缠身,难得的慵懒自在,好心情地跟外甥女斗起嘴来。
温荔收了目光,突然语气孝顺地说:“舅,我决定等过年的时候去寺庙替你求姻缘。”
温衍一挑眉,漫不经心道:“与其替我求那种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替整个温氏多求点来年的财运。”
温荔一口拒绝:“我不,我们家已经够有钱了,我就要替你求姻缘。”
温衍:“……”
温荔哼哼一笑:“求你来年遇上个女人,她不爱你你却爱惨了她,无情资本家为爱沦为舔狗,舔到最后还一无所有。”
温衍被这恶毒至极的话气得太阳穴突突跳,扯着唇嗤道:“你这想象力当演员真的浪费才能,还不如转行当编剧。”
“等着吧舅,那寺庙很灵的。”
“封建迷信。”
舅甥俩斗嘴,宋砚在一旁听得耳朵疼,连电视都看不进去,好在温衍不想再浪费口舌做这种无谓的争吵,单方面停战,起身上楼。
宋砚思忖片刻,还是起身跟了过去。
温衍转头看他:“有事儿?”
宋砚直接了当:“为什么替我们隐瞒协议的事?”
老爷子今天反应如常,就说明温衍一定没把协议的事告诉老爷子。
“她说要棒打鸳鸯先打她。”温衍说,“我看着长大的丫头,哪儿舍得。”
等宋砚重新回到客厅,温荔有些惊讶:“你去洗手间这么快?”
“只是洗了个手。”
“哦。”温荔没怀疑,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等他坐下,她立马粘了过来。
宋砚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思看电视了,将温荔的手抓过来,一边玩她的手心肉,一边轻声问:“今天和你外公在房间里聊了那么久,都聊了什么?”
温荔靠在他肩上,不以为然道:“没聊啥,我把我姥爷教育了一顿。我不是说过么,在温家有我护着你,绝不会让你一点委屈!”
宋砚只是笑,对她说了声谢谢。
温荔觉得自己担不起这声谢谢,喃喃说:“姥爷把咱俩以前有过婚约的事儿告诉我了。为了让你父母接受我,你也替我说了不少好话吧?”
“没有。”
“不用安慰我,人之常情嘛。”温荔想得很开。
“真没有,没费多少力气。”他说,“你本来就讨人喜欢。”
温荔不信,切了声问:“那为什么我姥爷小时候给你看我的照片,你说不要我给你当老婆?”
他小时候是个少爷脾气,比较心高气傲,换做任何一个小丫头他都看不上,倒不是针对温荔。
但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于是他说:“是我小时候眼瞎。”
温荔非常满意这个回答,傲慢地嗯了声:“自我认知很明确。”
被宋砚挑起了自信心,温荔又开始自恋了:“今天我替你怼我舅舅那几下,帅不帅?”
“帅。”宋砚附在她耳边说,“帅得我魂不守舍。”
温荔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一直蹭他,电视机也变成了电灯泡。
宋砚暗示她:“回房间吧?嗯?”
温荔:“但是还没到十二点,我还要倒计时的。”
宋砚:“在床上数。”
“……”
事实证明数个屁,上了床谁还有空管什么跨年,十二点一过,还是宋砚提醒她新的一年到了。
“我们从去年做到了今年。”温荔冲宋砚比了个大拇指,“太强了你。”
面对温荔的恭维,宋砚一向是受用且没有抵抗力的,喉结微动,嗯了声。
“对了。”温荔突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裹着被子去找衣服,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他,“给你的。”
宋砚接过来一看,是张五百万的支票。
“这什么?”
“我姥爷欠你的。”温荔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拿去买辣条。”
宋砚哭笑不得,将支票随意放在床头柜上,又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她的头说:“学妹,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学长。”温荔笑眯眯地说,“新的一年要更爱我。”
“好。”
宋砚知道自己在撒谎。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对她的爱已经到了之最,自己已经不可能比现在更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