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锦雪闹离婚的消息传到医院的时候，贺言川正在“监考”。
作为考生之一的桃桃猛地抬起头，竖起耳朵想听八卦，然后就被贺言川将脑袋按了回去：“快点写，你看覃淮哥哥都快写完了。”
只要他不来眼前晃，不来打桃桃的主意，白远那些破事就没人关心，因为他们现在有个更大的烦恼。
随着覃淮身体好转，加上开学日子临近，读书这事被提上日程。
覃冉这段时间越看桃桃越喜欢，有心让她和覃淮多相处，所以来找骆青亭打听他们想让桃桃在哪里读书，她想让覃淮的学校离桃桃近一点。
骆青亭从唐美那边辞职后，就想明白了，接受了齐院长的邀请，决定继续回去当医生。谭秋叶也很支持骆青亭，她一直都觉得女性要有自己的事业和理想，不能完全被家庭束缚。她也提出可以让桃桃去星星他们学校读幼儿园，方便司机一起接送。为了让骆青亭安心，她还表示只要有时间，她都会亲自接送。
他们都这么好，是骆青亭在上一段婚姻中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哪里还有话说，自然答应。
覃冉一听也觉得很好，覃淮跟星星同岁，小几个月，他们可以同班，互相有个照应。
可就是在这时候，覃冉这才发现，谢宇铭怕暴露，之前只让覃淮上过几个月幼儿园就再也没让他上过学。
桃桃之前也没上过学，不过她年龄小，个子也小，看着跟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去幼儿园小班不违和。
但是，覃淮都快八岁了，别说幼儿园，读一年级也有些格格不入。而且，他的性格本来也不太合群，再跟周围人明显不一样，就更难相处了。小孩子又不懂事，说不定还会孤立他，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可如果直接去星星班上，又怕他跟不上。
“不过，我看覃淮之前一直有看很多书。”骆青亭对这个邻居还是有点了解，“或许其实他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毕竟没有同龄孩子对比，覃淮确实对自己现在的水平也没数。
于是，贺言川这个老师便派上了用场，整理了几份试卷，考察一下这两个孩子的情况。
然后结果让几个大人更加头疼了。
桃桃还好点，她就是认字太少，但理解能力不差，数学方面更是有天赋，其实就算直接上幼儿园中班也没问题，大不了家长费点心思多辅导。
覃淮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他懂很多，也有很多不懂。
虽然没让覃淮上学，但谢宇铭也怕被人说，所以对外宣称是覃淮身体不好才不能去学校，但他会给覃淮买很多书。只不过，他买的书很乱很杂，都是随手买的那种。覃淮那时候没别的娱乐活动，居然也从这些书中自创了一套学习方法。
所以，覃淮甚至可以看懂一些侦探小说，对一些没接触过的很简单的常识问题却完全不知道。
做同一份基础试卷，他可能还没桃桃得分高。
几位家长面面相觑，覃冉第无数次想把谢宇铭千刀万剐。
“覃冉姐你也别急。”骆青亭安慰道，“我觉得这两个孩子都很聪明，特别是覃淮，你看在没有人教过他的情况下，他已经看懂了那么多书，汉字储备估计都到初高中水平了，说明他学习能力很强。一二年级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以覃淮的能力，没准几天就会了。离开学还有几天，要不请个老师教几天，先看看情况？”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覃淮不太能跟陌生人相处，贺言川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先教两个孩子都没接触过的英语，看看他们的学习能力。
贺言川在病房放了块白板，给桃桃安了个凳子在床边。
桃桃古灵精怪的，这两天断断续续听到大人们对冰块哥哥的担忧，以为覃淮真的不太聪明，悄悄拍拍他的被子：“冰哥哥别怕，桃桃会好好读书保护你的。”
覃淮看她一眼：“嗯。”
贺言川听到了，心里还挺得意，他闺女一直说喜欢读书，人也聪明，以后大概会像妈妈，又是一个学霸。
第一天上课，贺言川教单词读音的时候，桃桃也很积极，大声跟读，发音标准，然而覃淮却不太愿意张口。
对于覃淮，贺言川知道他心里有阴影，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对他才好，所以也没敢勉强他一定要读出来。
他思来想去，猜覃淮可能不好意思，于是叮嘱他们继续读单词后，就假装转身写板书，希望桃桃能带动覃淮开口。
桃桃的声音小了，好像在嘀嘀咕咕跟覃淮说什么，贺言川以为她在劝覃淮，还挺满意，磨蹭了一会儿才转头。
这时候覃淮还是没开口，桃桃也停了下来，她的书拿得特别近，完全挡住了脸。
“桃桃，书别拿这么近，伤眼睛。”贺言川一开始还没多想。
桃桃没吭声，覃淮转开了视线。
贺言川觉得不对劲，走过去一看。
好家伙，桃桃嘴里含着半块巧克力，睡着了！
不仅偷懒还偷吃。
贺言川：“……”
说好的学霸呢？
他发誓刚才就几分钟时间！
贺言川风中凌乱，眼看桃桃睡得太香，身子一歪，就要朝地上栽倒，忙扶了她一把，顺手把她嘴里的巧克力抽出来。
桃桃一下子就醒了，抹了抹嘴巴，也觉得不好意思：“爸爸对不起，刚才是个意外，我们继续叭。”
贺言川还能怎么办？
当然只有继续。
可是，这显然并不仅仅是个意外。
一天下来，桃桃睡着好几次，后来可能是脸皮厚了，甚至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贺言川：“……”
第一天教学结束，覃淮还好点，虽然还是不肯开口，但教的单词他都会写知道意思，记忆力相当不错。
桃桃就比较惨了，别说写，连读过的音都张冠李戴，一看就根本没过脑子。
贺言川相当挫败，将脑袋靠在骆青亭肩头：“老婆，我需要安慰……”
骆青亭拍他一下，也觉得有点意外，问桃桃：“宝贝不是说很喜欢读书，要读书才能识破别人的糖衣炮弹吗？怎么老睡觉呢？”
“哎呀，读书也太难了，这个发音好难听……”解决掉白远这个威胁，桃桃对“糖衣炮弹”这事就不是很在意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对，有点心虚，将小脑袋埋在覃淮被子里拱了拱，“冰块哥哥，还是你好好读书来保护我吧。”
贺言川：“……”
覃淮：“……”
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第39章 “妈妈。”
面对连偷懒都如此可可爱爱的小宝贝, 谁都不忍心过分责怪。
覃冉帮着桃桃解围：“这不怪桃桃，小孩子本来就没什么专注力, 桃桃又没上过幼儿园，还不习惯这种读书模式。等上幼儿园后，小伙伴多了，互相影响就会好起来了。”
她说的有道理，贺言川跟骆青亭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姑且信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打骂吧，那是绝对舍不得的。
桃桃还小，即便现在对学习不感兴趣，家长们也不怎么着急。
反倒是覃淮让人有点为难。
这孩子聪明, 学习能力特别强, 不管接触过还是没接触过的, 都能很快学会。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让他开口实在太难了, 之前是不肯读英文，贺言川以为他不喜欢这种语言, 又换了几种别的外语，都没用。不止外语, 就语文课文让他读, 他都不愿意开口。
对一个学生来说, 这不是小事。家长们知道覃淮的经历，不会责怪他，只有心疼，可一旦进入学校怎么办？
别的同学会不会嘲笑他？
“要不, 找个心理医生看看？”骆青亭私底下提议。
求助专业医生理论上来说是最好的办法，但覃冉一听这个建议还是难受得要命。
“其实我倒觉得没必要。”贺言川有不同意见，“覃淮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那就不一样，每个人都与别人不一样，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他现在有条件搞特殊了，不喜欢去学校就不去，在家里请个老师一对一教，效率不是更高？别人家的孩子需要学历文凭作为敲门砖，覃淮又不需要，知识学到就完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覃淮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公司的，没人能挑他的学历。当然学校学到的东西远不只有知识，但退一万步讲，就算覃淮跟员工也不能很好相处，覃冉还可以请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反正现在看来，她挣的钱，不管怎样都能保证覃淮衣食无忧、随心所欲地过一生了。
但是，覃冉心里也不踏实。
就像之前对覃珩，她也是这样的心思，觉得自己能保护他一辈子。
可变故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对现在的覃珩来说，伤他最深的，可能就是她这个曾经最溺爱他的妈妈。
虽然目前看来，在覃冉跟覃淮之间，没可能发生这种变故。
但是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它会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到来，是你预料不到的，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覃冉一方面舍不得覃淮是看心理医生，那样他必定会把伤疤再剖开来，血淋淋地摊给别人看；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真有意外，万一她保护不了覃淮……人都快纠结成麻花了。
三个大人商量来商量去，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最后贺言川灵机一动，提议道：“我们干脆去问问桃桃的意见吧。”
覃冉跟骆青亭对视一眼，第一反应是太荒唐了，这种事情问孩子能问出什么来？
但几秒之后，又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桃桃虽然年纪小，但这孩子实在古灵精怪，有时候冒出两句桃言桃语，细想还挺有道理，比大人都通透。
原本讨论这些事情，是瞒着两个孩子的，现在他们单独找到桃桃：“宝宝，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呀？”桃桃一把合上面前的单词书，开开心心地抬头问道。
反正不用读书就很高兴，哪怕只是暂时的。
“你觉得，冰块哥哥是去学校里跟很多小伙伴一起读书好，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读书好？”贺言川问。
问完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蠢，桃桃也没去过学校啊，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好，要怎么帮覃淮拿主意？
桃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们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贺言川更后悔了：“没事，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算了，爸爸只是……”
“不是。”桃桃打断他，再看看妈妈和覃阿姨，觉得很奇怪，“这个问题，不是应该问冰块哥哥吗？为什么要来问我？我又不是哥哥肚几里的那个……什么虫子，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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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们还真比不上一个孩子。
“我要去告诉哥哥，太好笑了。”桃桃不想看书，跳起来跑出去找覃淮。
覃淮身上都是外伤，现在已经不会有大问题，在医院待着无聊，覃冉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在家里修养，另外请了个家庭医生照顾。
今天是特意请了桃桃一家过来做客，顺便拜托骆青亭教她做菜。
覃淮在院子里晒太阳，桃桃蹦蹦跳跳冲过去，几个大人急忙跟上。
“哥哥，我跟你说个好好笑的事。”桃桃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朝覃淮怀里撞去。
覃淮已经习惯了，在她还没到的时候，就伸出手去接住，顺便往怀里带了带：“什么事？”
“我爸爸问你想去哪里读书？”桃桃抬头看着他，“可是他跑来问我，没问你，他是不是已经老了，连我俩都分不清了？”
贺言川：“……”
宝贝你能不能给爸爸留点面子？
覃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摸了摸桃桃的脑袋，才抬头看过去。
三个大人都过来了，多少有点尴尬。
“覃淮，妈妈没有别的意思。”覃冉怕他多想，急忙解释，“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小朋友的想法。”
覃淮看着她，点了点头，看起来并没有不高兴。
覃冉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坐下来：“那妈妈问你，你是想去学校，跟很多小伙伴一起读书，还是请个老师，一个人在家里学习？”
覃淮抓着桃桃一缕软软的头发，在指尖无意识缠绕，低头认真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覃冉一愣。
“我好几年没去学校读过书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覃淮今天话多了一些，主动解释道。
覃冉心里一酸，马上道歉：“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不该问这种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