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玉撑起身子,迈着裹了脚的老太太步伐慢慢朝那边走去,他自从没了法力之后经常会眼花,所以想凑近瞧瞧。
人到了边缘,试探性的伸出爪爪,什么都没摸着,快跨进去也没遇到阻碍,好像没有结界。
其实本来也没有,一直都是随便他进出的状态。
那么问题来了。
刚刚白猫少年为什么会被弹回?看着不像作假。
阙玉歪头,瞅向白猫少年,他已经站了起来,没有受伤,如果真是玄朱下的禁制,不可能伤他,就是不想让他进去而已,是他自己作死,离老远唰的一下跃起,速度太快,冲势太猛,这才倒霉的。
还是没摔疼他,那厮不死心,迈着四只爪子又靠到近边,望见他已经半入内的身子,想了想,跟着抬脚。
啪!
他又遇到了障碍。
这回阙玉瞧清了,就是结界,只不过这个禁制认人,他可以随意进入,白猫少年不行。
阙玉登时便挑了挑眉,朝玄朱看去。
她改过方向之后便一直稳坐在甲板上修炼,对白猫少年的作为不为所动,一双眼闭着,始终没有睁开过。
只有他晓得,玄朱的神念七八成在附近徘徊,将他俩的动作尽收眼底。
结界也是她搞得,新加上去的,为了防白猫少年。
看来她也不喜乱蹦乱跳自来熟的少年,嫌他烦,特意设了禁制困住他,不让他再继续胡来。
还没有很死板嘛。
阙玉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又抬着他歪东倒西的脚步往玄朱那边走。
寂静的甲板上,一只雪白的、毫无杂色的狐狸慢慢靠近中央打坐的少女。
阙玉自然的举起前爪,挂在她腿边,本来是想上去的,但是身子还没恢复,一有大动作就疼,只能抬这么高,再高有点为难人。
他知道玄朱会帮他,所以吊着大半个身子候着,玄朱也没让他等太久,眼未睁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空出一只手拖住他的后肢,将他整个抬进怀里。
他姿势不得劲,她还帮着理了理,把他一只压在身下的前肢拽出来,一只后脚卡在缝隙里,也被她捞出。
刚想翻身,拱了拱身子的功夫,已经被她直接推着背成正面朝上的样子。
阙玉懒洋洋窝着,心说玄朱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倒也是,相处了那么久,不可能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他就知道她,第一眼看的时候便觉得她是个刻苦修炼、死板固执的性子,还有些迟钝,某些地方很呆板。
需要他在旁盯着,要不然买个东西会被坑,不留神还会被人骂,笨笨的。
要是没了他可怎么办啊,连还价都不会,这么多年怎么长这么大的?
还没有被人坑死,真是奇迹。
阙玉感觉头上一重,玄朱帮他做完事后还不忘揉一揉他。
以前从来不会,后来闲了便拉出他的爪爪给他磨一磨,手伸到他颈部抓痒按摩,偶尔还会捏他的小肚子,且上手越来越熟练。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不讨厌,还很享受。
如果一寸方船是他的,依着他的性子,谁上他的船就将那个人踹走,玄朱上的话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已经是独一份的待遇了,谁都没有。
阙玉扬了扬脖子,两只后爪抬起,抱了抱她的手臂,让她照顾点颈部,还有下巴,后颈也要摁一摁。
玄朱没有大意的挨个宠幸了一遍,阙玉眯着眼,享受着享受着,忽而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角落窜过来,用脑袋蹭了蹭玄朱的手臂,想让玄朱也揉一揉他。
想的倒美。
阙玉一脚将他蹬去一边。
白猫委屈巴巴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机智的换了个方向继续,阙玉已经不躺了,坐起身,少年往哪边冒,他便伸脚往哪边踹,不让他挨近玄朱。
几次之后身子忽而一轻,被玄朱用一只手臂从身下整个抱了起来,不让他欺负白猫。
他现在吊在玄朱手臂上,玄朱很瘦,他四只爪爪必须全抱着她才能不掉下来。
那边白猫瞧他不得自由,一双杏仁一般的大眼睛登时亮了亮,当即便乖巧的坐在玄朱身边,依赖的摩挲她的手,还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对她露出自己白绒绒的肚皮。
真随便,才认识几个时辰就露肚皮,一夜情也没有这么快的。
阙玉丢了手,刚想歪进玄朱怀里,阻止不知羞耻的白猫,便被玄朱使了劲,夹在她腰和手臂间动弹不得。
玄朱察觉到了他俩的不对劲,一双眼微微睁了睁,先瞧了瞧怀里的阙玉,又看了看白猫少年。
严格来说主要问题都在阙玉,白猫少年很老实,是阙玉一直在找事。
他本来就是坏坏的性子,爱欺负人。
当初的司空鹤没有斗过他,几下被他说服,出去任劳任怨的推船,他已经是个千来岁的成年人,尚且如此,白猫少年单纯没有心机,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想一想他在被尧已尧知两个化神中期挟持的时候都跑了出来,自然不是吃干饭的,经验和各方面和谁都不可能吃亏,把白猫少年额间的毛都蹬乱了。
玄朱伸出手,想给他整理整理,怀里的阙玉忽而出声,“从前有个人,擅自摸了人家的灵宠,被人家主人发现剁掉手脚做成人彘,废了修为打断经脉,像块破抹布似的随手丢在山林中,还活着时被野狗野猫分食,在遭受了整整两天的痛苦后死去,她喜欢的狐狸也不理她了。”
玄朱:“……”
阙玉已经不挣扎了,趴在她臂膀上,挺了挺小肚子,懒洋洋道,“狐狸性子冷傲,尤其是九尾狐一族,一旦依赖的那个人摸了别的猫啊狗啊的,他们便再也不会给那个人摸。”
玄朱手举在半空中,不动了。
她听出了这个隐含警告的‘故事’。
白猫少年迟钝的望了望她,还没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扬起脑袋想碰她的手。
阙玉又开始了,“从前有一只家养的猫,瞒着主人偷跑出来,还主动投怀送抱给别的人摸,后来被他的主人查到,主人打断他的狗腿,刨了他的内丹,剥了他的皮毛,把他□□的丢在外面,被野猫野猫分食,也足足凄惨了两日才死去。”
白庙:“……”
和他的情况太像,叫他不由自主退缩了些。
玄朱也收回了手,改为揉阙玉的脑袋,心中莫名冒出《狐狸的饲养》里的话。
狐狸属于智商很高的种类,不能跟猫啊狗啊一起养,要不然他们会争宠,欺负新来的,还有可能联合其他人一起排斥新的小家伙。
仔细一下,可不就跟阙玉现在做的事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阙玉:没想到吧,我们狐狸还是争宠小能手。O(∩_∩)O
第58章 富婆快乐
白猫少年一进一寸方船, 已经被他视为敌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越看眼神越不对。
玄朱捏了捏阙玉两侧的腮帮子, 突然有些庆幸刚刚的决定是对的。
每次白猫少年玩他一样东西, 他脸色便拉下来一些,到了后来更是烦躁的去抓地板。
跟他在一起久了, 现下已经基本了解他的习惯, 那样动作又快, 面色又臭, 眉眼凶巴巴的看着白猫少年, 就是不爽的意思。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在甲板上的就算了, 不可能真的囚禁白猫少年,叫他什么都不摸, 船舱内完全没必要。
那里是属于阙玉的。
她也不喜欢阙玉的私人空间被旁人霸占,所以在入口处设了结界, 只让他一个人进入。
阙玉看来对这个很满意,心情略差的时候都跑过来, 往她怀里躺。
玄朱将阙玉搁进盘起的膝盖间, 已经断了给白猫少年整理额发的心思, 那边白猫少年也被吓到,老老实实缩在一角,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活动,继续玩身旁的水球和火球。
也是阙玉的,不过阙玉好像对这个已经没什么所谓了,懒洋洋伏在她怀里,露出一个头看着那边,神色比刚刚温顺许多。
白猫少年闲不住, 咬住一颗水球几下跳上爬架,站在最高处把球扫下来。
‘啪’的一声,球到处乱窜,他下来猛追,到了船舱口后又忍不住趴在屏障上,脸贴着结界往里瞧。
阙玉耳朵尖动了动,一下从软软趴着的样子,变成了竖着的。
这是他警惕的模样,就像遇到什么需要防备的事似的。
可能是担心白猫少年找到进去的法子,或者她心软放他进去。
“少年,”阙玉喊了他,“你过来,我问你几件问题。”
白猫少年听到了呼唤,登时丢下好奇心,迈着轻快的脚步奔来,到了身旁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半蹲于阙玉面前,尾巴尖轻微的摇晃,不大的猫脸上露出‘你问吧’的乖巧表情。
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很讨喜的,活泼可爱,主动依人,和阙玉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子。
少年会撒娇,不拘束,半天时间已经与她混熟,很信任她一样,愿意给她摸。
她总说阙玉心大,其实小白猫比他还心大,脆弱的地方不能那么轻易的露出来,如果她是坏人,会死的。
阙玉便是只狡猾的狐狸,戒备心很强,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她花了很长时间他才肯放下谨慎和小心,愿意让她接近,之后又过了许久才躺她怀里。
好处也是有的,阙玉只给她碰,旁人想都别想。
玄朱又揉了揉阙玉的脑袋,细抚他尖尖的小耳朵,阙玉没有反抗,边享受她的按跷,边问白猫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是很没有营养的问题,她知道原因,阙玉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叫他不要再盯着船舱内而已。
少年没有半点怀疑,老实回答,“我叫白庙,是主人给我起的,主人说她姓白,我跟她姓,她是在庙里捡到的我,就随口起名叫白庙了。”
阙玉扬了扬一侧的眉毛,“她兴致还挺不错的嘛,居然愿意捡凡猫。”
没错,白庙体内没有半点旁的血脉,他一开始应该就是普普通通的凡猫,因为遇到了好主人,愿意花费时间和财力,给他打基础,提升他的资质,无数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砸进去,叫他慢慢修炼到金丹期。
白庙点了点头,“主人也说我一开始就是普通的猫,在庙附近流浪,靠和尚们接济才顺当活下来的。”
他是个十分话多的少年,开了腔便停不下来,“有一天主人去庙里拜佛,问一个老和尚说,她心魔丛生,如何才能制止?老和尚道庙附近的花花草草日日夜夜经受佛法洗礼,已然具备一丝佛性,将它们带回去一些,精心养着假以时日便能驱她心魔,叫她镇神安魂,好好修炼。”
“主人到了外面,没有看上花花草草,反而指着在花丛里玩耍的我问,猫有没有佛性?老和尚点头,主人就把我带走了。”
那家寺庙就在极寒之地,由一群固执的老和尚们守着,他们说极寒之地邪恶不除,他们便不走,每日念经道佛给他们听,直到他们改邪归正,皈依佛门为止。
本来极寒之地不可能有普通的猫狗活着,也是那群老和尚施展大神通,叫那一片地方四季如春,很适合小动物们生存,慢慢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