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跑了一个月,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被压在太清宗,没个百年千年出不来?
阙玉眉头紧紧蹙起,心中多少有些郁结。
还以为臭丫头日日与他相处,终于被他感化,有了感情,已经不忍再把他送进火坑,搞了半天比原来还狠,直接减缩大半的路程,打死都要送他回太清宗镇压。
阙玉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
太冷血,太无情了。
都这个交情了也不念在过往点点滴滴的相处和积累的私交上放过他。
他抬眸朝一旁的玄朱看去,瞧着不大的少女面上表情很认真,紫霄神雷八大体系齐出,施展了最强威力,起码去掉了一寸方船一半的东西。
那些多余的阵法和功能也被她摒除,只要快和防御。
轰!
一寸方船彻底组装完成,身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尽数掉下,整个焕然一新,体积亦小了一倍。
其实放开了还是大,只是从原来的几座山,变成了一座山而已。
道器本来就是护宗的东西,一旦发生什么灭门的事,一把道器直接护送小半的弟子离开。
玄朱这是放弃了那些大开大合的能力,准备让一寸方船成为一个仅为她所用的小道器。
倒是不影响活动,毕竟是一座山根的大小,他俩总共走动的区域也就一间小屋子,一个小甲板罢了,载他俩绰绰有余。
她身上也不仅只有一把道器,要是将来太清宗发生大灾难,一寸方船不行就换长空剑,不影响她救人。
一寸方船的品阶出来了,中品往上,差不多快到上品,她舍弃的东西太多,相当于简装出行,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四倍多,那只需要一月出头就能到修真界。
讲实话,阙玉有了些压力。
再搞不定玄朱,一个月后他就会被关押在镇邪塔下,听说那里阴暗异常,妖魔鬼怪众多,还要每天听人念道,一天天的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不改邪归正,下半辈子堪忧。
他已经成了这幅模样,顽性早定,怎么改邪归正?又往哪方面改?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好,根本不需要变化。
是世人和他父亲对他不了解而已,凭什么他们希望他成为一个别样的人,他就要那么做?
没道理的事,他不干。
玄朱带阙玉回船上时就发现了,阙玉对新提升过的一寸方船兴致不高,她问他秋千摆在哪?架子放在什么位置,躺椅还是原来那里吗?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心不在焉,没有了早上的兴味,即便回答也是敷衍的,人在,意识明显的神游天外。
在想什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中午给他炖了小鸡,他也吃的漫不经心,塞了蘑菇给他,他都没有留神,一股脑咽进了肚,还因为忘记嚼,差点噎到。
晚上睡觉时都不黏她了,窝在摇椅里,一整天没怎么动过,神情莫名看着有些恍惚和迷茫。
怎么了?
玄朱仔细想了想他今天的变化,是从改了一寸方船开始的。
一寸方船防御变强,他以后再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人抓走,不好吗?
上次之所以帮她,是不想落到尧已尧知手里吧?
玄朱突然反应过来,对她来说是好事,于他而言反而变得更糟、他跑不掉而已。
所以是在郁闷吗?
没有机会跑掉,不开心了?
玄朱拿出了那本《狐狸的饲养》,开始按照上面的写法做。
给他烤了荷叶鸡,蒸了开胃鸡,糊了叫花鸡,想了想,又炖了竹荪小鸡汤,都是他喜欢的。
他这人其实很简单,只要顿顿有小鸡,让他吃饱喝足他就能满足,没别的要求。
今儿一桌子菜他也没什么惊喜,那双狭长漂亮的狐狸眼亦没多少神采。
像是失了魂一样,吃的勉勉强强。
下午玄朱又加了几道,一口气七只小鸡,有凉有热,还是没勾起他的兴趣。
玄朱去一边翻了翻书。
其实他改过之后可以总结为只要有异常就给他做小鸡,一个不行很多个。
她已经依着做了,为什么没有用?
小鸡都不香了吗?
第48章 父母番外
玄朱突然想起除了小鸡之外另一个能治好他的‘东西’。
他自己反复强调的, 无论是磨爪子还是表现异常,只要摸一摸他就好。
小鸡和摸一摸他同时进行,成效更佳。
要不要试着抚一抚他?
也许不是假话, 是真的这么想的。
因为他还是狐身的时候就喜欢有人摁他的额头、两腮按摩。
睡着时揉他的脑袋, 挠他下巴他也有反应,如果不愿意, 会把脖子缩起来, 他没有, 反而扬起毛茸茸的颈部让她继续。
她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还会不满的动一动爪子, 抱住她的手, 往另一边挪。
他是个十分喜爱享受的人,只要让他舒服, 怎样都行。
所以摸一摸他真的会让他变好吗?
既然吃小鸡不是开玩笑的,那后者肯定也不是?
玄朱歪头朝摇椅上的人看去, 阙玉虽然不黏她,没有睡她怀里, 但是躺椅离她很近, 近到她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地步。
是在给她方便吗?
他刚睡着, 隽气的眉毛还微微蹙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一个阳光豁达的人,会有什么心事?明明昨天还提着笔,划着轻快的弧度,在书上写写画画,也才一天而已,已经变成了这幅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玄朱低垂下眼,认真思考。
依旧没想到除了逃不掉, 还有什么能让他不快的原因。
对他来说不是吃小鸡最重要吗?
书翻烂了亦没找到缘由,以前的看了,他新改的也瞅了,没什么有用的内容。
就试试看摸摸他吧。
玄朱合起书,抬起一只靠近他那边的手,轻轻地,缓缓地伸到他摇椅上,先给他拉了拉快掉下来的被子,掖在他脖颈下,刚要试探性地抚一抚他的脑袋,忽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阙玉还在摇椅上睡着,脚腕蓦地一紧,被人用东西缠上一样,那细细长长的条状物拖拽着他,陡然从被子底下滑了出去,在他还未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倒挂于一个人的背上。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狐狸的形态,手上缠的纱布掉落,露出光秃秃的肉垫和轻微的伤。
其实早就可以拆纱布,但玄朱说再等一天,明天解,没来得及就变成这样了
阙玉感觉越来越多的布条包裹过来,将他的身子扶正,从倒着,变成头朝上,布条勒在他身上,将他牢牢缚在玄朱后颈往下一点点的位置。
经过尧已尧知那次之后,现在每回有个风吹草动,玄朱都会第一时间把他绑在她背上,用道器和她自己护着,让他没法逃走的同时,也不会再那么轻易的被别人掳走。
他如今没有修为,察觉不到那些异样,次次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玄朱拖去。
上次他还在吃饭,一碗鸡汤没喝完,突然就被吊了起来,朝玄朱靠拢,这次是在睡觉的时候。
得亏他心性不错,换个人早就被她吓没了。
阙玉刚趴好,寂静的深夜里,一寸方船庞大的身子陡然停了停,后脚天空亮起耀眼的光芒,有人一剑挥来,带着浩大的气势,‘砰’的一声砍在帆上。
新建的防护屏障瞬间激发,无数复杂无比的高阶符文浮现,将里头牢牢护住,藏在角落的雷珠启动,蓦地闪过,笔直伸向遥远的黑暗里,缉拿了一个黑衣之人。
那人剑挡在胸前,正在抵抗霸道强横的紫霄神雷。
上次的教训很大,从那以后玄朱不仅时刻盯着他,绝对不让他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还将自己的底牌毫无顾虑的刻在一寸方船上。
一旦有人攻击,第一关都让人家过不去。
那黑衣之人很快惨叫出声,熬不过紫霄神雷,被裹在其中,肆意轰炸,身子都黑了,还倔强的站着,高喊着杀了她,除尽正道,为爹娘报仇。
玄朱白色的长袍一挥,天空中的紫霄神雷消停下来,那黑人之人得了自由,还不走,留在原地狠狠地瞪她。
玄朱轻轻飘起,落于船舱的沿边,平静问他,“你的爹娘怎么了?”
那黑人之人含恨道:“被你们正道杀了。”
玄朱拧了秀气的眉毛,“正道为什么杀你爹娘?”
她第一反应是,“你爹娘犯了什么事?”
黑衣之人大怒,“我爹娘没有犯事,他们是好的,是你们正道将极寒之地当成历练之地,见一个杀一个,问都不问便将我爹娘也当成坏人杀了。”
“极寒之地不仅有坏人,还有些被逼无奈,在其它地方生活不下去的人。”
“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他的爹娘一个是贵族小姐,一个是普通家奴,世族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们为了爱逃到极寒之地,在这里安顿下来,慢慢的有了他,本以为住在偏僻的地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有一天一群自诩正道的人飞过,向他们询问方向,爹娘告诉他们之后被他们当场杀害。
当时他就在屋内,因为年纪小,才两三岁,那些人觉得他干不了什么坏事,便放他一马,但他从此没了爹娘,只能靠自己在这个严寒的地方摸滚打爬。
依靠除尽天下正道为父母报仇的念头活到现在,听说有个很厉害的正道途径此处,他立马赶来,想杀了她。
有她在,又不知道要有多少无辜的极寒之地土著陨落。
极寒之地一开始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有好人和坏人,多数还是好的,蛀虫只是少部分,因为它位处在三界的中间,比较尴尬,三方谁都不愿意管,毕竟灵气稀少,不值得费劲。
后来有个被追杀的大能者在这里落了脚,那人杀人无数,罪大恶极,但因太过强大,追杀的人没有成功,反而叫他反劫杀了去,从此他的名头盖过天地,引来大批的坏蛋聚集,拜他为尊。
因为他,极寒之地变成了坏人的天堂,越来越多的黑心之人从别界逃来,跑到这里寻求庇护。
那个大坏蛋来者不拒,把极寒之地弄的宛如人间地狱,以前的土著也生存不下去,只能避开他们的锋芒,去偏僻的地方生活。
爹和娘当初就是被好心的土著热情接待,才决定在这里定居的。
他们根本想不到没死在极寒之地恶人的手里,反而折在了正道剑下。
正道经常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到极寒之地大肆杀戮,前段时间那个叫司空鹤的,是正道鼎鼎有名的极星阁圣子。
宗主之下第一人,他来能干嘛,是为了磨他手中的剑,不知道多少人损在他剑下,那把诛仙剑吸满了血。
这个叫玄朱的亦是正道领头羊太清宗的弟子,明昊尊者的徒弟,突然出现在极寒之地,表面看是为了寻儿子,其实就是让徒弟历练。
明昊尊者什么修为,真想的话直接将他儿子带走便是,他没有,反而让徒弟来,正好他徒弟又是元婴巅峰,差点磨练化神。
总之她和那些人差不多,都一样令人作呕,打着正义的旗号,干恶心的事。
“正道和你们极寒之地一样,并非所有都是好人,也有坏人,遇到坏人杀也就罢了,你现在这样的行为,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动手,和当初那些杀你父母的人有什么区别?”玄朱垂眸看他。
外表瞧着二十来岁的青年眯了眯眼,“别拿我跟你们那些道岸貌然的人比,我事先当然会调查,事后也会逼问,绝对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玄朱了然,“你报复错人了,回去吧,我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她宽大的长袖轻扫,那黑衣之人已经被风带跑,一寸方船重新启程,先慢,没多久恢复白日的状态,快速行在乌黑一片的天上。
阙玉察觉到束住他的布条松了松,他被玄朱放了下来,搁在摇椅里,没有给他变回人形,因为会是光果的。
她自己在一旁盘了膝盖,又若无其事的打起坐来。
阙玉趴在摇椅里,探出头看她,玄朱眉眼冷淡,玉骨在月光下透着微微的光泽,像一汪高高挂起的明月,神圣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