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魔界和妖界敢攻打修真界,首先便会对上济世一族。
济世一族代代皆有半步仙人,且一代比一代强。本来应该一代不如一代的,因为天材地宝在减少,供不应求。有些干脆绝迹,寻不着,只能用略差些的代替。
很多古老的功法为了适应现在日渐单薄的灵气,也基本都改过,只有这样修行速度才能跟上,使用的各种资源少点。
相应的,实力亦会变弱,远比不上以前,济世一族是唯一的意外。
他们能将自己的所有修为和各种神通心法都传给后代,后代接着修炼,无需自个儿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踩过,直接继承前辈的‘财产’便是。
经过无数人的智慧和勤奋,实力不断增强,改进功法,梳理杂质,加上根本不缺资源,许多家族和宗门为了讨好他们,几乎隔三差五送上天材地宝,所以他们越来越厉害。
这代的济世族长怕是整个世间最强的存在了吧?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修真界一直平平稳稳的原因,因为有济世一族镇压,没人敢惹他们。
“我娘的死跟济世一族有关?”
不太可能吧?济世一族不杀好人,他娘恰好是个善良的。
济世一族的心法很特殊,能看透人的灵魂,直指本心。
老头居然点了点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济世一族恰好处在修真界边界和魔界边界的中间,与你娘当时的位置吻合。”
“济世一族的现任族长好先生几万年前还曾有过一个心爱的女子。那女子恰好是九尾狐,她死后好先生一直在想办法复活她,你娘也是九尾狐……”
好先生的本名跟‘好’不搭噶,是因为他行善积德,做惯好事,于是被人称为好先生。
“当时找到你爹的时候他受了重伤,断臂缺腿,道心剑心尽毁,像个乞丐一样窝在民间坊市的街头,被人又打又骂。”
他现在想起那个场面,还觉得心酸,“他可是我太清宗倾尽全力培养的顶级天才,一生孤高清傲,连头都没低过,何曾那样狼狈过。”
“后来我们将他带回宗门,花了许久才重新燃起他的斗志,人是恢复了,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心里除了仇恨什么都装不下了……”
阙玉挑眉,“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了?”
老头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撒谎。”阙玉嗤笑,“儿子都容不下,还不是快快乐乐收徒弟了。”
老头叹息,“我就知道你还在介意这事。”
他抬头看了看玄朱,难过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试想一下,心中连儿子的空位都没有,更何况徒弟,不过是有所求罢了。”
***
修真界边界和魔界的边界中间,夹着一个小世界,入口在一处很隐秘的地方。
周围是山是水,没人知晓这里其实藏着通往世外桃源的通道,就在山水间。
那静山静水忽而动了起来,一个人从里头飞出,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陡然落下,栽进溪水边。
锵!
一把剑钉在他身旁,斜插进水里的石头缝隙间。
那人抬手,想去拿剑,一动拉扯到身上的伤,有外在的,也有内里的,遭受重创的躯体受不了,登时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溪水,叫一眼望到底的清淡,渐渐浑浊艳丽。
身后一个人轻飘飘落下,脚尖踩着树梢,背负着双手,淡然道:“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
他背后突兀地显出一个宛如艳阳一般的圆盘,圆盘越来越大,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威压。
“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了。”
圆盘气息越来越强盛,里头有什么蓄势待发一般。
溪边之人扯起嘴角,妄图露出一个解脱的笑,没成功,溪面上当即显出他那个不伦不类的笑来。
他低了低脑袋,望着水面上的倒影。一个人散着头发,法衣破碎大半,一只胳膊折断,浑身血污。
“真狼狈啊。”
这是第二次。
他有生之年的第二次。
第一次也是败在这里,同样的山,同样的水,他被击出百里之外,断臂残腿,被人当成乞丐抬去街上捞钱,颓废流浪许久。
他又想起更久之前,大概两千年左右,他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受所有人追捧,自创神通,修炼快速,天生剑骨,悟性极高,几乎被人奉为奇迹。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妻离子散,道心剑心尽毁,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真累啊。”
熬了那么久,坚持不住了。
好想闭上眼彻底的睡一觉。
他忽而想起什么,抬眸望去。
不远处插着一把剑,剑身因为动荡,轻微的摇晃。
他可以歇息,灵霄剑陪了他那么久,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不该跟他一样的结局。
他闭上眼,脑海里忽而冒出一个小女孩。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天生剑骨便感应到她的特殊体质,除了同样的天生剑骨,她还有雷系天灵根,和玉体莲心。
天赋比他好了许多,他恍惚间似乎瞧见了她未来强横的模样,远超于他,他做不到的,她可以。
“去找她吧,她知道该怎么做。”
他小声的,最后对着那把剑说话。
身后凝聚到了极点的神通蓦地降下。
‘轰’的一声。
所有的一切在瞬息之间化为虚无,树,山,水,任何东西都没了,原地只留下一个深坑。
***
修真界的一处山林间,一个人坐在船头,遥遥与对岸的一人一狐说话。
“玄朱是数万年才能出一个的云颠天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很有可能超过济世一族几万年的积累,打败现任的济世一族族长,所以你该知道你父亲什么意思了吧?”
阙玉凝眉。
“我爹是为了报仇才培养的她。”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
一个心如死灰的人,除了仇恨连自己的儿子都容不下,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教弟子,不过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报仇的希望而已。
他知道自己复仇渺茫,所以把所有筹码压在玄朱身上。
“为什么不是我?”母债该是子还的。
老头很是惆怅,“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你娘不会允许你爹把你当做复仇的棋子。”
那只狐狸他还记得,她大大咧咧的告诉所有人。
以后我的儿子不需要有大出息,他只要开开心心过完一辈子便是。
“阙玉,”他语气郑重,“好先生似乎失败了,没能复活他那个万年前的小情人,如果他再试一次……”
拿什么试,九尾狐,阙玉也是九尾狐。
阙玉不笨,听出来了。
“这就是你让我放弃我娘血脉的原因吗?”
没有了九尾狐血脉,好先生盯不上他,他娘之所以死,可能和她九尾狐的身份有关。
如何复活一个人他不晓得,但大概还是知道的。
最好是同出一源,修炼同样的功法,有一样的血脉,是一族的。
第114章 再也不做
九尾狐只有青丘一脉和涂山氏, 两者之间各方面相差甚远,好先生既然选了他娘,那他万年前的小情人定也是青丘出身。一样的血脉, 一样的天赋神通, 有可能还是近三代的关系。
那厮失败后如果还想再试一次,绝对会盯上他。因为他是返祖现象, 比他娘的血脉还要浓, 他娘已经是族中的天才, 位居长老, 比她还深厚的几乎没有。
血脉越是浓烈, 复活那厮的小情人希望便越大。
现下还没对他下手, 也许在犹豫,济世一族只做好事, 从不为恶,拿他尝试, 失利后又是一条生命。
也有可能是他以前太弱小,没被那厮放在眼里, 越强血脉里的力量激发的程度便越多, 那厮可能想养一养, 等他到了巅峰再下手。
以那厮的实力,正常来讲别说是巅峰,便是半仙也能对付。
前辈几万年的积累,叫那厮已经超越了半仙,堪比仙人的程度。世间最强的存在,上万年来从无对手,应付一个巅峰把握还是很大的。等一等的好处是复活小情人的几率变大,值得他耗。
“我爹这么久没有消息, 是不是去找他了?”阙玉很久没有那么自然的喊那人‘爹’了。
从前都说‘玄朱的师父’,‘混球’‘老不死的’,也许知道真相后,对他能接受了一点点?
至少他不是游玩,亦不是真的放下娘跟他,只是沉浸在娘死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已。
他在忙的,忙着给娘报仇。
老头点头,“此行凶多吉少啊。”
阙玉了然,抬了抬下巴继续问,“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老头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了。”
阙玉颌首,脚下忽而一迈,从玄朱肩上跳下来,化为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五指张开,做了个虚虚握着东西的姿势,一道光芒闪过,手心里不知何时,配合地冒出一把扇子。
扇面画了江山社稷图,扇骨由二十四把剑组成,二者合力一扇,登时搅得空中出现风暴。
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去,河水蓦地荡起大浪,欲将飘在水面的船和人一道掀飞。
船上之人深吸一口气,那口气里不晓得含了什么,叫他瞬间变成一个年轻鹤立的隽秀青年模样。
青年重重跺了跺脚,将船死死压住,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线条显现,狠狠朝下镇去,泛滥的河水当即便被治住。
变成青年的老头抬眼,不太理解的看向他,“这是……”
阙玉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吗?无非是想让我不要恨他和你太清宗,你觉得我会上当?”
老头打的好算盘,看他强了,费劲巴拉跟他讲这些过往。一来消除他对他爹的怨气。第二也是想告诉他,太清宗没那么坏,做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有屁的原因。
他扬声高喊,“我因我爹不闻不问多次被人欺负,你太清宗的弟子屡屡打骂于我都是事实,你可认?”
老头蹙了眉,半响叹息一声,“你太倔了。”
阙玉失笑,“想让我不倔也行,接我一招,若是你这具化身能活下来,以往的事便既往不咎,如何?”
老头眉梢微扬,没说话,但是摆开了架势。纵横交错的棋盘展开,足有百米那么大,上面一个又一个的黑白棋子落下,像阵法一般,阙玉人在其中,若是走错一步,怕是小命不保。
他并没有慌,折扇朝天一扬,扇面和扇骨分开,二十四把剑飞起,在空中合并。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他一口气喊了二十四个名字,对应二十四把剑,剑得到支持后更亮更闪气息也越发强劲,受人驱使,蓦地从天边划过。
棋盘上的棋子动了起来,有七颗连成一线的白子亮起,牵连着天上的北斗七星,一把勺柄显现,欲抵挡他的一剑。
砰!
勺柄碎裂,但很快五星七曜亮起,最终还是拦下了那一剑。
老头表情更是疑惑,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在留手。
阙玉没有解释,收了剑后平静道:“你既接了我一剑,以往的事便如约既往不咎,你走吧。”
老头面上微显不解,对他这一举动颇感意,不过他没问。诚如阙玉所说,他此行便是为了让阙玉不恨明昊,也不恨太清宗,既然目的达到,确实没有了留着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