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焉自丧的垂下头，双肩抖动，她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傍晚，沈湛踩着饭点赶回家，见这一桌菜色跟平时看起来不大一样，他不拘小节拿起筷子尝了口：“云小乔，这不是柳叔做的吧？”
　　“你不是吃出来了嘛。”这是委婉的承认。
　　吃到媳妇儿做的菜，沈湛乐了，当即拿起手机拍照，秒秒钟更新到朋友圈。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做饭了？”
　　“反正时间充足，就练练，不然都生疏了。”
　　“你又不去考证，高兴做就做，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份上，我不会嫌弃你的。”
　　“就你那厨艺，好意思嫌弃我么？”云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沈湛噎住。
　　云乔不轻不重再来一击：“现在都是男朋友做饭给女朋友吃。”
　　“你等着，我非得给你展示一下我的真实实力不可。”他说着挽起衣袖随时准备开干的样子，云乔忙伸手将人拉住，“好啦好啦，先吃饭吧。”
　　抱着对女朋友的爱意，沈湛的饭量比平时大了一倍。
　　云乔心生愉悦：“你慢慢吃，等会儿来房间找我。”
　　于是吃饱喝足的沈湛接到一个新任务。
　　“今天的视频录好了，帮我转交给乔乔哦。”转交的意思是，在她的意识沉睡后，把手机交给乔乔，让乔乔自己看视频。
　　从云乔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跟乔乔联系之后，两人的交流开始频繁起来，沈湛十分好奇她们的对话内容，但不被允许查看。
　　沈湛咂舌：“我仿佛一个快递员。”
　　在两位“老板”之间辗转，还不给钱。
　　令沈湛感到意外的是，两个永远不可能见面的人相处起来似乎十分愉快，乔乔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些。
　　开心之余，沈湛也会隐隐担忧这会对云乔造成负面影响。
　　云乔听后却好似一点都不担忧：“不会啊，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而且你要记得，乔乔就是我。”
　　“知道知道，你俩是同一个人。”他敷衍似的附和，想起云乔最近总是在他耳边重复这类话语，不禁感叹：“看来你是真喜欢乔乔啊。”
　　在这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云乔跟乔乔能够互相交流，且保持愉快。
　　坐在书桌前的云乔转动手里的笔，反问：“难道你不喜欢吗？”
　　“……”喉结一滚，那瞬间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选择题似的答案。
　　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更不是。
　　就像那些网上流传考验男朋友的各种送分题，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惹怒女朋友。
　　看他脸上变化多端的丰富表情，云乔竖起笔帽压在桌面，背靠椅子笑出声来：“我知道你很喜欢乔乔，直说就好，她又不是别人。”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故意整我呢。”沈湛连拍胸脯缓气，端起凳子坐在她对面，捧起桌边的水杯往嘴里灌一口。
　　手指缓缓松开，夹在指间的笔平放在桌面，云乔垂眸看向眼前书本，不着痕迹翻开一页纸覆盖原本的痕迹。
　　“你想太多了，那样明媚的生命，谁不喜欢呢。”
　　她也很喜欢呢。
　　她看过乔乔的视频，那种由心而发的灿烂笑容，是她坐在镜子前练习无数次也学不来的。
　　*
　　沈湛如约把手机转交给乔乔，同样的，乔乔会单独录制新视频拜托他交给云乔，然后早早入睡。
　　第二天早晨起来，沈湛跟以前一样去找云乔，女孩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他也不说话，沈湛难得糊涂，“怎么了？”
　　对面那人还是毫无反应，沈湛大步迈向前来到她身边，伸手去摸额头。
　　并拢的手指触到眉间时，眼前的人噗呲一声笑出来。
　　沈湛惊觉不对，诧异质问：“你是乔乔？”
　　“哇，我太厉害了，你都认不出了。”乔乔开心鼓掌，沈湛表情严肃起来：“乔乔，以后别这样。”
　　“为什么？”乔乔不明白。
　　沈湛无法向她解释，抬手揉了揉脑袋：“差点吓到我。”
　　“我很吓人吗？”乔乔不高兴的鼓起嘴角。
　　他摇头：“当然不是。”
　　对话停顿几秒钟，乔乔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沈湛，抽烟不好，你以后别再偷偷抽那么多了。”
　　话题跳转得快，沈湛敛起表情：“你怎么知道？”
　　“你的烟盒没有藏好。”发现的时候里面已经没剩几支。
　　“这种话不像是你的语气。”沈湛瞬间化身洞察力敏锐的侦探，不放过一字一句。
　　乔乔立马捂住嘴，随后小声解释：“是云乔告诉我的。”
　　她怕自己忘记，完成任务似的讲出来，多余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怎么不自己来跟我说？”
　　“唔。”云乔没告诉她，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乔乔会在白天出现的时间还是极少数，屈指可数。
　　沈湛把这些事儿说给云乔听，云乔很平淡的接受现状，“没关系啊，我们都是一个人嘛。”
　　观她表情，沈湛突然提出一个特殊设想：“她都在白天出现了，你会不会哪天晚上就不走了？”
　　“走”是指她的意识沉睡。
　　读懂其中含义，云乔摇头表示不知，手指无规律的摸着手镯上的锦鲤画圈打转。
　　转眼，国庆将至。
　　整日忙于俱乐部的沈湛终于闲下来，问她国庆假期有什么打算。
　　云乔认真想了想，说：“出去旅游吧，看花看海，看日照金山。”
　　落在耳边的话似曾相识，沈湛当即愣住：“是乔乔告诉你？”
　　“嗯呢。”她轻轻点头。
　　沈湛笑道：“你们倒是什么话都跟对方讲，我都怀疑你们什么时候记忆互通了。”
　　无论是谁想看，既然提出来，沈湛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他开始着手安排旅游行程。
　　十月份的景城有一片粉色花海，是这个季节出名的旅游景点。
　　售票区四周花团锦簇，还未踏入真正的景区就已经闻到花香，游客们纷纷拿起手机拍照录像，他们满怀期待踏进鲜花盛开的世界。
　　置身花海，拂动的粉黛像羽毛温柔蹭过手臂，风一吹，仿佛看见遥望无际的粉色海浪在翻滚。
　　云乔抬手挡在额前，抬头望向天空撒下的阳光。
　　趁她不备，沈湛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
　　假期第三天，他们去了另一座城市看海，沈湛特意带上云乔送他那把吉他。
　　夜幕降临，海面上大小不一的石头周围浮现一圈圈蓝色荧光，密集蔓延，仿佛踏入奇幻世界。
　　修长手指在水面划过，勾勒出一道蓝色弧线，云乔惊呼：“是海萤。”
　　海里的萤火虫，一种生活在海里的浮游生物，它们的身体里有一种叫做发光腺的奇特构造，到了夜间会发光。[1]
　　大自然的景观总是神奇又美妙，水面波光粼粼，为静谧的大海覆盖上一层幽蓝色的神秘色彩。
　　沈湛抱着吉他就地坐下。
　　指法熟练拨动琴弦，慢节奏的音乐犹如天籁，营造出浪漫格调。
　　微风拂过，女孩跟着悠扬舒缓的曲调哼唱起歌，温暖的爱意在心间缓缓流淌。
　　这一幕宛如童话，沉淀出最美好的时光。
　　歌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云乔一声叹息：“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沈湛放松姿态：“你要是喜欢，咱们随时可以来。”
　　云乔沉默片刻：“如果有机会的话。”
　　飞机划过长空，天边绘出白色云彩，开启假期倒计时的第五天，他们来到山脚下。

　　巍峨的山峰陡峭险峻，却迎来络绎不绝的游客徒步爬山，到了晚上便有一群群游客购买门票进入，整段山路上不均匀的分布着行人。
　　趁索道还没停运前，两人坐缆车达到一座山峰，暂时住进酒店。山上的酒店条件不算太好，他们预定的时候，最好的房型也只剩下单间，休息足够。
　　刚进房间还没坐下，就听他问：“饿了没？”
　　“上来之前刚吃过好不好。”这才两个小时，哪有那么能吃。
　　“我这不是关心你？”沈湛放下胀鼓鼓的背包，里面全是食物和水。
　　这会儿基本没什么事做，山上信号也不是很好，云乔抱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别玩手机了，今天早点休息，半夜还得爬山。”他们的目的是去另一座更高的山峰看日出。
　　经他提醒，云乔收起手机装进自己的小背包里，躺下休息。她睡不着，干脆侧身眺望窗外。
　　腰间忽然被一阵大力紧紧箍住，向后一拉，猝不及防滚进温暖怀抱，额头撞到坚硬的胸膛。
　　“哎哟——”她下意识喊痛。
　　沈湛伸手帮她揉揉额头，在她耳边放肆的笑：“谁让你躲那么远的。”
　　“我哪有。”她不是躲，是怕打扰到沈湛休息而已。
　　沈湛在她额头轻揉两下，放下手，手臂缠绕至后腰：“睡不着吗？”
　　“是不是等我醒了，我就不是我了。”云乔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九点之后应该属于乔乔的时间，日照金山也是乔乔最想看到的景，不过，“早晨的日出你也能看。”
　　周身充斥着熟悉气息，满满的安全感将女孩脆弱敏感的心思包裹起来。
　　她忽然开口：“沈湛，告诉你一个秘密。”
　　“昂？你还有秘密？”沈湛习惯性伸手捏她脸蛋，粉粉的圆润可爱。
　　这次云乔没躲，攀在他身上的胳膊缓缓一收：“想知道乔乔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太特别了，朝气蓬勃、无拘无束、自由洒脱。”在很早之前，她就曾向往过沈湛身上活力四射的光。那时候的光芒太刺眼，她从未奢望过能被照射到。
　　“云小乔，你是在背诵成语吗？”
　　“我……”云乔欲言又止，脑袋从他怀中钻出来，凑到耳边去说：“我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
　　哪怕失去感知的能力，也会一直爱下去。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沈湛手足无措：“我我我……”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每次遇到这事儿比她还害羞，云乔心照不宣抬手挡住：“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不是。”沈湛掰开她手指，憋红脸，干脆一鼓作气，闭紧眼睛冲口而出：“我是想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结婚？”云乔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
　　“对，结婚。”沈湛盯着她眼睛，眼神是极少有过的认真。
　　“可你不是不喜欢被约束吗？”
　　沈湛正儿八经反驳：“正经夫妻关系怎么能算束缚？”
　　云乔忍俊不禁：“这还能有不正经的？”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知道现在说这事儿是有点突然，但是我回去之后可以……”
　　“好啊。”
　　“可以……”他准备那一大堆补救的话还没用上，牙齿颤抖，“你真的答应了！”
　　“真的啊。”云乔重复。
　　沈湛惊喜欲狂，忽然翻身坐起，左顾右盼在原地打转寻找什么东西。
　　云乔不明所以：“你找什么？”
　　“手机。”他随口答。
　　“不是在桌上吗？”上床之前放过去的，云乔一眼就看见。
　　她顺手一指，沈湛拖过手机开始按，急迫的行为让云乔很是好奇：“你要干什么？”
　　话音落，听见他朝手机大声一喊：“妈，咱家户口本呢？”
　　云乔瞬间涨红脸。
　　她这男朋友确实不怎么正经，哪有人隔着山川河海就打电话问家里人要户口本的。
　　“沈湛！”她伸手去扯他胳膊，提醒他收敛，更像娇嗔。
　　瞧她急红脸，沈湛优哉游哉把手机递出来：“可惜了，没信号。”
　　发觉自己又被逗弄，云乔瞪他一眼，那人笑得理直气壮：“结婚不得要户口本吗？正经流程，怎么了？你想反悔？”
　　云乔摸摸鼻尖。
　　她看起来那么不可靠？
　　她想了个办法，主动提出留证：“我给你录个视频，这样你可以安心了么？”
　　话音落，开着前置镜头的手机已经递到她面前，沈湛的眼神像蹲了许久才等来猎物的猎人，故作严肃塞她手里：“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