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清微微一愣,还没有开口,人就又跑了出去,再来的时候手里又捧了一条毯子。
谢蕴清眉心一跳,止住了她又要往他腿上盖的动作,苦笑道:“妧妧,现在已经是五月了。”
他不畏冷,即使在冬天也只有偶尔出门时才会在腿上盖条毯子。
“就因为是五月了。”苏语凝拉开他的手,将毯子盖了上去。
膝上又是一沉,谢蕴清不解道:“这是何道理。”
“马上就要入霉了,绝对不能受了湿气。”苏语凝严肃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了平时软糯娇怜的模样,看上去像模像样的凶。
她盯着谢蕴清的腿看了一会,“我再去添个暖炉来。”
“不用。”谢蕴清一把抓住了转身又欲走的小姑娘,哭笑不得,“已经很热了。”
也不知哪句话戳了她难过的点,眼眶倏的就红了,水雾也盈了起来。
谢蕴清心里生了疼,想将人抱入怀中,苏语凝却说什么也不肯坐在他腿上,别别扭扭地站着。
“妧妧这是怎么了。”
“夏云说,黄霉天的时候你常常腿疼的夜里睡不着觉,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苏语凝红着眼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谢蕴清微微一怔,那是早两年的时候了,不止是黄霉天,疼的睡不着觉的日子多的数都数不清。
他当然舍不得让她知道了。
谢蕴清温声道:“现在已经不痛了。”其实偶尔也会痛,但有她在身边,熬过这些痛都变得很简单。
苏语凝抿着唇不说话,显然是不信。
“毯子我盖着,暖炉是真的不要了。”谢蕴清
抬手抹去她眼眶下的湿意,打趣道:“否则非捂出疹子来。”
苏语凝揉了揉眼睛,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蕴清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妧妧先去洗漱……若是不困再临两页纸也是可以的。”
苏语凝刚想说不困,听完他的整句话立刻把嘴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困了。”
谢蕴清轻笑起来。
“那你别把毯子拿了。”
谢蕴清曲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拿。”
苏语凝离开不多时,谢蕴清就叫了夏云进来。
“怎么回事?”夏云不会无缘无故跟妧妧说这些。
他捏着膝上的薄毯想要掀开,顿了顿还是放下手。
夏云将园子里的事复述了一遍。
谢蕴清面上若无其事,眸光却已经沉了下来。
“不必理会。”他淡道:“从今往后,但凡我不在的时候,你寸步不离跟着夫人。”
夏云道:“那少爷身边不就没人伺候了。”
谢蕴清早就想好了,“不是还有汪殳,他是老师的人,放在眼前我也安心点。”
夏云终于明白少爷那日问他那番话的意思了,他连季儒也不是完全信任。
谢蕴清闭眼往后一靠,夏云见状无声的退了出去。
谢蕴清手握在椅子扶手上来回摩挲,他不怕谢予安翻出天来,但这种宝贝被觊觎着感觉,可真是让人不悦啊。
谢予安一直等着苏语凝来看望他,可他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期盼到麻木,始终不见人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送出营养液的小礼物:“玺玺玺的小漂亮”1瓶,“海的泪10瓶,“老鹅”1瓶,“ling”10瓶,“海的泪”10瓶,“琉璃珠樱”5瓶。
感谢送出霸王票的小天使:“王艳芬的暴躁老公”手榴弹*1,“52418887”手榴弹*1,“林晕晕”地雷*1。
第061章
顾氏得知谢予安受伤还请了郎中, 匆匆赶去了潇栖堂。
丫鬟请了人到屋内,“二少爷,夫人来了。”
谢予安一声不吭地靠坐在椅子上, 垂眸盯着面前的一盘糖果子出神, 就连顾氏走到他面前也没有反应。
“伤着哪儿了?”顾氏去扶他的肩,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更是担忧。
谢予安抬起头来, 眸光渐渐聚焦,眼底的痛楚令人心惊,“母亲。”
他像是自嘲般地笑起来,“我没事。”
这副样子, 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顾氏急了起来,“怎么没事, 伤哪了,快让母亲看看。”
“真的没事。”谢予安拨开她的手,“我累了,母亲让我休息吧。”
顾氏在生谢予安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再难有孕, 就那么一个孩子她是从小到大费劲了心思, 打骂不得, 也宠过了头。
见他不肯说, 顾氏只能招来了一旁的丫鬟,“你来说。”
丫鬟不敢不答, 如实道:“少爷是碰伤了后背, 郎中说伤得不重, 过两天淤青退了就没事了。”
顾氏神色稍松, 又问谢予安:“怎么伤的?”
谢予安咬牙沉默, 那一下痛的不是皮肉,而是他的心。妧妧竟然谢蕴清对他动手,毫不犹豫,偏帮了谢蕴清。
半晌,他才道:“不小心磕到的。”
顾氏还欲再问,谢予安就截了她的话头,“母亲,我真的累了。”
“你这孩子。”顾氏气不打一处来,板着脸交待了几句才离开。
许嬷嬷见顾氏出来,上前扶着她往回走,“不知少爷的伤势可打紧。?”
“伤得倒是不重,就是我看他神色不对。”可顾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摇摇头道:“真是不让我省心。”
谢予安拿起盘子里的糖果子放到口中,一颗接一颗,甜味在口中蔓延看来。
他从现在开始学,他会喜欢她喜欢的一切,还来得及么。
……
马车上,苏语凝又缠了谢蕴清一路。
“清清,你还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她手掌撑在座儿上,侧倾着身子问他。
过春之后的衣衫也轻薄了,勾出了圆臀细腰,窈窈窕窕。
苏语凝天真地问他:“我将《笠翁对韵》都背出来,你会高兴吗?”
谢蕴清点头:“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我不要这个生辰礼。”
苏语凝又为难了起来,抿着唇一脸的纠结。
“我也不要旁的。”谢蕴清捻过苏语凝的耳垂,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妧妧就将自己送给我罢。”
苏语凝露出茫然的神色,他们已经成亲了,而且天天都在一起,还要怎么送,她困惑地问道:“这算什么贺礼。”
马车在苏府停了下来,谢蕴清吻了吻她的额头,笑道:“妧妧慢慢想,我只要这个。”
想不出也没关系,到那日他自会取。
小姑娘依然是神色懵懂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谢蕴清揽住她的细腰,忽然就不舍得将人放下马车了。
他细细地吻住她,舌尖轻柔舐过唇缝,待湿润了她的唇瓣,才长驱直入勾唇津甜。
苏语凝还应着他的话在慢慢想,头一回无心与他吃嘴儿了,非但没有回应,还推开了他。
漂亮的杏眼轻眨,极认真的看着他,“你别扰着我想。”
谢蕴清薄唇轻抿,唇上还潋滟着水泽,这回是他还未尝够。
苏语凝扶着他的肩,凑上前,在他磨的有些红润的唇上轻舔了舔。
舌尖一扫而过,快到谢蕴清还来不及捉住,
她就已经坐了回去,还正色道:“听话。”
谢蕴清哭笑不得,小姑娘话说的软软的,可以往他说听话的时候,却不见她有一次听的。
谢蕴清在她腰上轻抚了一下,“到了,下去吧,晚些我来接你。”
苏语凝带着满肚子不解找到了叶娇,却见她在收拾东西。
“表姐,你要去哪里?”苏语凝问她。
叶娇见苏语凝来了也不急着收拾了,与她坐到桌边,解释道:“我准备回麓安了。”
苏语凝不肯了,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将下巴搁在她肩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怎么就要走了,你在这住着不好吗?我舍不得你走。”
湿软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娇瞧,直把她看的后悔起来,早知道昨天就该走的。
叶娇玩笑道:“我都在这打了两个多月的秋风了,苏府都要被我吃穷了。”
“吃不穷的。”苏语凝道:“我爹爹有钱,你只管吃。”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叶娇笑得合不拢嘴。
苏语凝道:“那你能再住着吗?”
叶娇不再跟她开玩笑,“我总不能一直住着,爹娘肯定也想我了,而且……”
“而且什么?”苏语凝追问。
“而且,我喜欢的人也不在这儿了。”汪殳那天说不日就要离开,都过去了那么多天,他肯定也已经离开了。
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
苏语凝歪头问道:“表姐那日为何不问问他要去哪里?”
叶娇挽起唇角笑了笑,“问了又如何,我总不能追着他去。”若是两情相悦她或许还能有勇气,可汪殳分明连她是谁都不记得,这种情况下,她没有胆子。
苏语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接受了她是真的要走的事,“那表姐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走,我已经和小姑说过了。”
“那么快。”苏语凝嘴角一扁,失落极了。
叶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有什么可难过的,过些日子我还是要来的,或者你与妹夫去麓安玩也是一样的,下回我再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苏语凝才算高兴了起来。
“表姐,我有问题问你。”苏语凝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决定问问叶娇。
叶娇听后足愣了半天才犹疑地问道:“你们还未圆房?”
这都成亲快有三个月了吧……
谢蕴清到底是真得君子,还是被她猜准了,别是有隐疾吧。可也不对啊,要是有隐疾他怎么还会提出要这样的贺礼。
苏语凝泄气地垂下了头,“清清总说再等等。”
叶娇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苏语凝委屈的捂住额头“疼。”
叶娇哪还顾得上她疼不疼,嗔道:“他说要你把自己送给他,不就是要在生辰这日补上洞房花烛的意思。”
苏语凝茫然地看着她,直把叶娇看得脸都红了,才亮起了眼眸,雀跃道:“可是真的?”
“我骗你做甚。”叶娇看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心里暗暗担忧。
到了傍晚的时候月儿进来通传,“夫人,少爷已经等在外头了。”
苏语凝看看屋外,谢蕴清背对着夕阳,在月门下等她,肩头披着柔和的色彩。
她又回头拉住叶娇的手叮嘱道:“表姐,你可别忘了来看我。”
叶娇也舍不得苏语凝,抱了抱她,“一定会来看你的,你要是得空就先来看我。”
苏语凝点点头,两人依依不舍了好久才告了别。
谢蕴清看到她垂头丧气地朝自己走来,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问道:“妧妧怎么了?”
苏语凝含糊不清的小小声道:“表姐要回去了,我舍不得她。”
小姑娘的朋友不算多,他知道她与叶娇处得好,谢蕴清想了想道:“等得空了,我们可以去麓安看望表姐。”
苏语凝闷闷地点点头。
谢蕴清没有再说话,轻抚着她的肩头当做安慰。
上马车的时候,苏语凝忽然停了下来,她绕到马匹前,看着牵马的汪殳瞪直了眼睛,“恩公,你怎么在这里?”
谢蕴清走到她身旁,问道:“妧妧认识他?”
“他就是我和表姐的恩公。”苏语凝来不及解释,提着裙摆跑回了府。
谢蕴清看着她翩然扬起的裙摆,眸光宠溺地勾起了唇角。
叶娇看她去而复返正觉诧异,话还来不及问出人就被苏语凝拽着往外跑去。
一直到府外才停了下来,叶娇抚着胸口直喘气,“表妹……出什么事了?”
苏语凝一来一回的跑了两趟,喘得比她还厉害,白皙的脸颊上都酡红了两团,小嘴微微张着,一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蕴清皱起眉,抚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苏语凝朝马匹旁的汪殳指了指,然后就环住谢蕴清的腰,靠在他怀里小口喘气。
叶娇不明就里的转头看去,愣在了原地,半晌才道:“你不是走了吗?”
她忽然手足无措了起来,抬手抚了抚微乱的头发又局促地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