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秉文:“那我岂不是很无辜?”
“也不是。”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江澄子又想起那日在他的办公室外, 听到他说的不学无术那句话,她撇撇嘴,“反正我们气场不投合,我不像你,能按部就班跟着家里的规划来。”
听到她这么说, 宋秉文眸色微沉了些:“我不是因为家里让我学生物我才学的, 我是因为喜欢这一行。如果说跟家里产业相符,那只是凑巧。”
说着他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下, 问:“你就没有想过, 我也是人, 也会有自己的喜好?”
江澄子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说, 跟她之前的想法完全不一样。因为宋秉文学的领域和家里的产业是吻合的,所以她一直默认这是因为他家里像她家一样,逼着他学习产业相关的知识, 为日后继承家业所用。
而他没有灵魂地木偶人一般接受了安排。
她因为自己的成见,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或许,他确实喜欢生物,就像她喜欢雕刻一样。
宋秉文很认真地继续解释道:“我确实早就清楚自己会继承家业,这个我不否认。但之所以读博,一方面是我喜爱这个领域愿意深耕,为我的兴趣爱好付出时间精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有足够的专业能力能够驾驭这个行业,不会出现外行指挥内行的情况。”
江澄子安静听他说话,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要详细地跟她解释这个。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她拿起来一看,是宋承书的电话。
“承书哥。”江澄子叫了一声。
闻声,宋秉文眯了眯眼,目光不虞地盯在她的面庞。
江澄子没注意到他的神情,顾自跟宋承书说着电话。
“小澄,你现在怎么样?”宋承书自然是听说了订婚的事。
“现在......在外面呢。”江澄子含混了一下,没想细说。
“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不用。”她看了眼一旁的宋秉文,“...我还好。”
宋承书也没有再问什么。
江澄子挂了电话后,刚才的话题也没有继续了,她重新拿起了遥控器,想要切换到电影。白天看的系列电影一共四部,她想一口气将全部都看完。
没想到,下一秒遥控器就被宋秉文拿走了。
“11点了,该睡觉了。”
“可是我还没看完......”
“以后再看。”
“我想一口气看完,明天可以晚点去工作室的。”
“不行,早睡早起,快去睡了。”
宋秉文永远都一板一眼,铁面无私。即使她都这么大了。
江澄子跟他僵持了一会儿,知道拗不过他,只得乖乖地进了房间去上床躺下。
在床上辗转,脑海里还想着电影的后续,一时也没能睡着。
这样想着,不禁又暗骂了宋秉文两句。
就这,他还用问她为什么讨厌他?!
翻了个身,江澄子忽然又想到,之前还说宋秉文对她的态度一向是无所谓,但其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确切来说,是对她在他身上的那些恶作剧无所谓。
但是,其实他挺喜欢管她的。
之前初中的时候,江澄子正逢一个小假,正好江家父母有事出差,她就被丢给了上大一的宋秉文。
那天他们大学的年级活动要去省博物馆参观,江澄子就干脆跟着去了。
当然了,校草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清纯娇小的女生,整个年级的同学都在偷偷地打量私语。
连江澄子都注意到了那些异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但宋秉文好像并不在意,只提醒她跟好他,当然,人多走丢了就自己打车回去。
进了博物馆,在一处早期珍品典藏馆内,光线尤其幽暗,里面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周围人都纷纷掏出手机拍照,江澄子虽然看不懂,也跟着掏出来凑热闹。
但几乎是下一秒,宋秉文就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干嘛你?”江澄子不解。
“那边写着不能拍照。”宋秉文往后面墙上示意了一下。
江澄子转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个指示牌,上面画着一个相机图案又用一道黑线划掉了。
“可是大家都在拍的。”她环视四周,不服气。
“别人是别人,你要讲规矩。”
江澄子明明看到有个别他们班的同学都在不远处偷偷拍,但宋秉文视而不见,只逮了她一个人。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只会管着她!
江澄子气不过,偏要跟他唱反调,躲开他的手再次将手机举了起来。但几乎是立刻,手就被他抓住重新按了下去,而且牢牢压住了。
“不行。”宋秉文坚持。
江澄子当时就想着跟他较劲,拼命挣扎,但是力气小拗不过他,根本抽不出手来。
宋秉文每次对付她都是这样,有时候懒得讲道理,就采取这种强硬的方式。
就像很小的时候,有次江澄子去他家玩。宋家保姆正好做好了烤饼干,放在餐桌上。
她本来在玩拼图,闻到香味走过去,刚想拿一块吃,结果手就被宋秉文捉住了,扯着退了几步拉开桌边。
“饭后再吃,不然又吃不下饭。”宋秉文制止她。
“我就吃一块。”江澄子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但还没碰到烤盘的边缘,又被他另一只手抓住了。
“不行。”宋秉文毫无商量余地。
那时候的宋秉文不过九岁,却很有原则。
江澄子挣扎着,但是力气悬殊,抽不出手来。
她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在家里她可是小公主,要什么有什么,谁敢这样管着她,要真闹起来,连她爸妈都要退让三分。
这样一想着,江澄子不免有些委屈,再加上一些心机,挤出几滴眼泪,就开始大哭起来。
“哇哇——我要吃饼干,我要吃饼干,哇哇哇——”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惊慌,然后妥协。就像对付她家里的佣人一样,让他们无奈瞒着父母偷偷满足她的要求。
江澄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察觉到宋秉文似乎确实有些动摇,将她拉着往桌前走了两步,看起来像是要亲自为她拿饼干。
正当她暗自窃喜哭得更厉害时,宋秉文将她两只手腕合在一起,用一只手抓着,然后腾出另一只去抽了桌上的抽纸,开始给她擦眼泪。
江澄子:“......”
她记得,当时宋秉文不仅帮她擦了眼泪,还不嫌脏地帮她擦了鼻涕,也没有笑话她是大花猫。
但她还是不服输,扮出一副弱弱的可怜包模样,嗫嚅着:“我看到饼干吃不到就觉得好、好难受,我心里好难受......”
但宋秉文只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淡定地将她从饼干旁边拖开了。
“那你就别看了。”
“......”
就像此刻一样。
宋秉文将她从那个镇馆之宝展柜边拖开了,手一直和她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宽大的手掌有力地将她的手指握在了掌心。
在旁人看来,是一向高冷的校草忽然和他身边那个女生开始亲昵地手牵手一同参观,眼里的羡慕就快溢出来了。
但只有江澄子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劲,根本不是什么甜蜜的牵手,而是按着她的手腕,举不起来,挣脱不掉。
他就是要管着她,给她立规矩。
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宋秉文院里的社会实践带队老师。那位老师是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见到院里最受欢迎的男同学宋秉文手上牵着一个女生,也忍不住笑眯眯地八卦:“哟,小宋竟然也交女朋友了?”
宋秉文并没有因此甩开手,只简短解释了句:“不是,我妹妹。”
那位老师一副看透了年轻人干妹妹干哥哥的把戏的表情,意味深长地嘿嘿笑了笑,背着手走开了。
“谁是你妹妹,我叫过你哥么? ”江澄子冲他嚷嚷,还在挣扎。
“不是就不是吧。”宋秉文倒是看得开,淡定地朝下一个展柜走去。
人小力气也小,她不得法,被他拉着手参观完了整个典藏馆。
想到这里,江澄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卷起来抱住,被沿掖在下巴底下。
“哼,干什么总是管着我。”
——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江澄子要去工作室。她换好衣服来到客厅里,发现没有宋秉文的身影。
是出去了?她望向宋秉文的房间门,看到大门紧闭,还是没有起?
她走了过去,轻敲了两下门,没有回应。
她干脆拧了下把手,发现门没有锁,就这么推开了一个缝隙。她将脸贴上去,看到了屋内的床沿,然后视线慢慢往右边平移,发现被子是有弧度的,像是有人在里面。
他还在睡呢?
这个点这位老干部不应该起来健身操都做完一套了么?
江澄子干脆直接将门打开,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床上依旧沉浸于睡梦中的宋秉文。
其实她还没怎么见过他的睡颜,小时候她调皮捣蛋,从来都是宋秉文摁着她勒令她老实睡觉,然后他才离开自己去睡。
江澄子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宋秉文安静的睡颜。他睡姿如其人,规规矩矩,薄薄的凉被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覆盖住了,只微微露了点肩头。
细碎的黑发被压塌了些,层层密密地在前额投下暗影,睫毛沿着闭上的眼缘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随着呼吸几不可查地颤动,整个人又清淡又安谧。
江澄子就这么一直盯着,越看越觉得,不得不承认,这人不说话的时候,长得还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
突然,她就与宋秉文冷不丁睁开的眼对视上了。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移开,宋秉文缓慢撑着坐起了身。像是吃惊于醒来会看到她在房间一般,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想确认是自己房间。
因为注意力集中在她这里,一时也没顾得上身上的被子随着起身的动作往下滑。
江澄子这才发现,原来他没有穿上衣!大片的冷白肌肤像是揭幕一般渐次露了出来,从胸膛到腰身,肌理紧致又分明,深刻的纹路愈发清晰,最终随着被子的停顿没入小腹处。
“啊!”江澄子不知不觉欣赏完后才猛地惊醒,随即转身背过去,“你怎么睡觉不穿衣服啊?”
背后是宋秉文沉默了两秒后略带沙哑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自己房间睡觉。”
“那也不行!万一我突然闯进来了呢?”江澄子刚说出口,觉得也不是特别理直气壮,于是又开始叭叭教育他想找回场子,“我劝你不仅随时要穿衣服,还要穿多一些。你知道外面女生都怎么议论你的么?你知道你每次穿单衣,风一吹就跟没穿似的么?你知道多少人都想看你走光么,男德男德你知道么?”
说完之后,没有听到宋秉文答话,她以为将他说得羞耻了,正想继续,忽然听到他缓缓开口了,语调低了半度:“那你想看么?”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
“......”江澄子一愣。
宋秉文......竟然会这么回复。这是他会说的话么?是脑子睡糊涂了?还是没醒?
她怎么感觉,没睡醒的宋秉文,尤其的骚?
江澄子仍旧没有回头,背后一阵窸窣声,然后穿好衣服的宋秉文掠过她的身侧,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带进来一阵风,将她的衣角吹得翻起来了些。
江澄子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等到她磨磨蹭蹭也出去时,宋秉文已经做好了煎蛋,她洗了手在餐桌前吃了起来。
吃完早餐后,趁着宋秉文收拾餐桌的时间,她将护肤品拿到茶几上,慢悠悠地进行每日的必须流程。
她熟练地涂抹着贵价护肤品,空气中是弥散着兰花的馨香,不浓郁,恰到好处,让整个房子都充满了甜调。
她用无名指沾了眼霜点在下眼睑,闲暇间,往窗外望了一眼。
今天天气很好,朝阳初升,光束温暖而柔和,连带着玻璃外的枝叶随着风抖一抖,都能洒下一层碎金。
宋秉文在餐桌边收拾碗筷的时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怎么回事?我听陈助说,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去公司?”宋母一向开门见山。
因为宋秉文主动提出他公司项目上的事比较忙碌,所以宋家才跟江家商量说订婚宴推迟,结果宋秉文却没有去公司。
“嗯,有点事。”
“很要紧的事?”宋母知道,宋秉文一向对工作一丝不苟,态度认真比之他们夫妇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般来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轻易旷工的。
宋秉文深深地看了沙发上的江澄子一眼,又垂眸:“嗯,很要紧。”
宋母没有再说什么,宋秉文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