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儿继续道:“不过太太也无需担心,她再不安分,也终究是您儿媳,肯定不敢忤逆您,她的那些个腌臜手段,断不敢用来对付您。”
曾氏眼睛骤然睁开了,“什么腌臜手段?”
琼儿便将安国公府的流言蜚语绘声绘色描绘了一遍,“也不知这三姑娘哪里碍了她的眼,竟让她这般不顾姐妹之情,三姑娘也是傻的,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见沈婳的腿没事,还开心地扑了过去,被推开后,也讷讷不敢言,这般胆小怯懦,也难怪府里的下人都敢作践她,当真是白担了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自个儿却立不起来。”
她越这般说沈娇,曾氏果然越感兴趣,拉着她问了好些沈娇的事,李妈妈听了也感慨万千,道:“姐妹俩若是换换性子,太太日后肯定能省心不少。”
曾氏心中不由动了动。沈娇也是嫡女,明面上看,配陆凝足够了,换个好拿捏的儿媳,自然比选沈婳省心多了。
见她已然意动,琼儿也没多说。曾氏向来多疑,说多了反而不合适,第二日,果真见曾氏派人打听沈娇的事去了,她心中清楚,八成是要成了。
沈娇那些事,并不难打听,晚上曾氏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比琼儿说的还要多,这么个可怜又可欺的人,若能嫁来,确实比姐姐好拿捏,曾氏越瞧,越觉得这桩亲事合适。
晚上,她甚至赏了琼儿一支金钗,瞧着她茫然无措的眼神,曾氏心中更畅快了,只觉得这丫头就是她的福星,总能碰巧帮到她。
琼儿寻了个机会将事成的消息禀告给燕溪时,却见平日一向话少的燕溪,竟冷冷扫了她一眼,道:“念你是初次,这次便饶你一次,若不想让人为你收尸,以后对三姑娘还是尊重些。”
难不成主子他……
琼儿额前的汗瞬间坠了下来。
此时,沈娇已经查到了那和尚的消息,见他竟是犯了□□之罪被逐出的寺庙,心中仅残留的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了。
沈婳她怎么敢……沈娇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甚至不记得,她究竟有没有逃过一劫。
晚上,沈娇再次做了噩梦,梦里那和尚一步步朝她逼近,她哆嗦着拔下了头上的白玉簪,绝望、无力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神经,身上的燥热也越发难以忍耐。
不知何时起,那和尚不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却在这儿,沈娇意乱情迷的搂住了他的腰身,被他压在榻上肆意欺辱时,沈娇啜泣难耐,呜咽着唤他,“夫君……”
醒来时,沈娇心脏怦怦乱跳,这才意识到,又梦到了陆凝。
她脸颊一阵热意,羞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忍不住将脑袋裹进了被子里。
她也不知为何,接下来几日,竟总是梦到陆凝,去寺庙相看的前一晚,竟又梦到了他。
第二日醒来时,依然能回忆起梦中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沈娇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想到今日的相看,不由有些羞愧,神情也有些茫然。
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果她执意拒绝,祖母会依吗?
半夏一早就开始张罗了,见沈娇醒来,就将她的衣裙一一抱了出来,势必要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沈娇被她念叨得头都大了,终究还是在半夏挑选的衣裙中,选了一件暗云纹淡紫色罗衫。
她肌肤雪白,眉眼精致,裙摆随风摇曳时,当真似误落人间的小仙子,半夏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真是漂亮,忍不住又将她按在了梳妆台前,道:“白芍姐姐,你快给姑娘上个妆,姑娘还从未好好打扮过呢。”
白芍望着沈娇这莹白细腻的肌肤,舍不得下手,“姑娘这般好颜色,用胭脂水粉,反倒遮住了她的天生丽质。”
白芍最终也只是按平日的流程,给她涂了香膏。沈娇的眉形也很是好看,浓淡适宜,最后只额外涂了口脂。
她唇色偏浅,粉嫩如同稚儿,如今涂上口脂,整个人都添了分平日里少见的妩媚,好似一下子就褪去了小姑娘的纯真和烂漫,变得娇软可欺。
半夏一个小姑娘,都看得脸红心跳,总觉得姑娘这个模样,太撩人了。
沈娇浑然不觉,沈婳来寻她时,才发现她涂了口脂,她眼眸微动,笑道:“妹妹都晓得装扮了,看来对这桩亲事,还是很重视的嘛。”
沈娇望着她没说话,自打发现,自己兴许是受了刺激,忘记一些事后,她就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腻味。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久,直到沈婳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她才笑了笑,“能早点定下亲事自然是好事,就是今日若能成,只怕要越过姐姐去了,姐姐不介意就行。也不知哪个丫鬟嘴碎,竟说前几日祖母有为姐姐提亲之意,谁料却被对方拒了,这怎么可能?姐姐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沈婳这几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如今被她当面指出来,只觉得句句扎心,脸面也彻底没了,恼得心肝肺无一不疼。
第25章 尾随而来 这一刻,陆凝只想将她锁起来……
瞧见她这个模样,沈娇才惊讶地睁大眼睛,“姐姐,难不成丫鬟说的都是真的?祖母真跑去给你提亲了?姐姐不是说没有心悦之人?难道之前竟是骗我的?”
她眼眸清澈见底,眸中是□□裸的失望,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沈婳只觉得脸疼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才勉强道:“别听丫鬟胡说,祖母若真为我提亲,我怎么一点口风都没听到?好了,不说这些,母亲肯定等着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沈娇也没再多言,随着她去了荣氏的院子,一路上沈婳面色都不大好看,总觉得这个妹妹就是来克她的。
沈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她若识相点,愿意嫁给李齐,她倒也能饶她一次,否则今日休怪她无情。
她们来到荣氏的住处时,沈婧已经到了,荣氏瞧见沈娇,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连娇丫头都到了说亲的年龄。”
沈娇赧然一笑,垂下了眼睫,一副乖巧羞涩的模样。
简单说了两句,几人就上了马车。
护国寺离得不算远,坐马车需要一个时辰,尽管如此,他们到时,也不早了。
护国寺依山而建,需要攀爬一千二百个台阶,才能来到正门口,上一世沈娇仅来过一次,那日的事还不记得了,如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高山,倒也觉得景色不错,只可惜,她心底压着事,根本轻松不起来。
他们走到半山腰时,沈娇就爬不动了,她香汗淋漓,小脸也红扑扑的,微微有些喘。
她打小娇弱,以往有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病恹恹的,时常卧床不起,运动量还从未这般大,荣氏见她实在累了,就寻了处凉亭,在此休息了一下。
沈娇不止是腿软,脚也疼得厉害,只觉得有一处但凡脚一沾地就疼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磨出了泡,半夏和白芍都有些心疼,围在她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半夏心中甚至有些埋怨老太太,只觉得她根本不为自家姑娘考虑,沈婧和沈婳身体这般好,这会儿也累了,何况她们姑娘,上山下山一折腾就是两三个时辰,回府非病一场不可。
她心疼极了,取了水囊,都没递给沈娇,想直接喂她喝,沈娇摇头,“我自己来。”
如今的口脂在朱砂中掺入了矿物蜡等辅料,具有防水性,喝完水,口脂的颜色并未蹭掉,反而因沾着水光,衬得她的唇愈发光泽水润。
见她随意一装扮,都这般光彩夺目,沈婳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歇息了会儿,沈娇也没感觉好多少,荣氏歇够了,就起来了,“走吧,得在午时赶到护国寺。”
沈娇抿唇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晃了晃,有摇摇欲坠之感,半夏连忙扶住了她,瞧见她这副身娇体软的模样,沈婳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明明病恹恹的,什么都不会干,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得了那人青睐。
沈娇站稳后,才抬脚跟上荣氏,刚走出凉亭,她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身黑色锦衣,身姿挺拔,正不疾不徐地拾阶而上,沈娇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她心中难掩慌乱,眼睫颤呀颤,连忙垂下了脑袋,根本不敢看他。
陆凝抬头时,恰好看到少女目光躲闪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娇艳欲滴的唇上,目光沉得有些深。
沈娇不敢回头,气喘吁吁跟在荣氏身后,走着走着就与荣氏她们拉开了十来个台阶的距离,她心中又慌又怕,不论是想起陆凝的谋反,还是想起接连几晚的梦,都让她无所适从。
偏偏他始终不远不近地坠在她身后,根本没有超越她的意思,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会时不时落在她身上,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剩下的一半路,走得异常艰难,沈娇累得气喘吁吁的,却根本不敢停下,唯恐离荣氏远了,又被陆凝质问什么,也不知道上次的说辞,他信了没,她能糊弄他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能糊弄过去。
走到最后,沈娇纯粹靠着对他的惧怕,苦苦支撑着。
陆凝与她仅隔了三个台阶的距离,一抬眼就是少女盈盈不足的腰肢,耳边回荡的是她微喘的声音,这令他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这一刻,他只想将人锁起来,不给旁人看一眼。
他一双眼眸幽深得可怕,眼底似压制着什么,每有行人欲要超过他时,都能感受到他冷厉的目光,吓得顿时不敢动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身后便坠了一群人,愣是没人敢超过他。
几个结伴而来的贵女倒是远远瞧见了他,其中有两个爱极了他冷淡矜贵的模样,欲要追上来与他攀谈,奈何体力不支,又被前方的人群挡着,只能作罢。
终于爬完台阶时,沈娇快要累瘫了,荣氏等人也累狠了,瞧见她面红微喘的模样,虽觉不妥,倒也没说什么,“去凉亭歇会儿吧。”
沈娇颔首,她张望了一眼,见陆凝已经进入了护国寺,才稍微松口气。
她们又歇了会儿才进入护国寺,护国寺不仅供奉着各种神像,景色也很美,后山的风景尤其好看,许多家族都会让自家姑娘在护国寺相看郎君,护国寺毕竟是先皇御封的国寺,足够庄严,在这儿相看,郎君们也绝不敢有轻浮无礼的举止。
他们相约的地方就在后山的桃园中,此刻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枝头坠着的桃花,说不出的漂亮,一踏入园中,只觉得香味盎然。
沈娇坐下后,犹未能完全平复呼吸,胸膛微微起伏着,她不禁晒,小脸也被晒得红扑扑的,瞧着别样动人。
沈婧不由出声打趣,“听说李家郎君也是个俊俏的,想来与三妹妹是极配的。”
沈娇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红晕。
沈婳冷眼瞧着,根本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最后还是荣氏瞥了沈婧一眼,道:“婚事尚未定下呢,莫要打趣她了。”
沈婧连忙认错。
他们等了近一刻钟,对方却迟迟没来,沈婳看了一下日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6章 不堪之处 沈娇胡乱去吻他,“你帮帮我……
时间缓慢走着,不知不觉就等了两刻钟,饶是宋氏一向能坐得住,此刻也有些不悦,一般相见时,男方都是提前到的一个,他们倒好,竟迟到这么久。
这等行径,分明是没把这桩亲事瞧在眼中。
沈娇虽不是她女儿,事关安国公府的脸面问题,也不容她轻视,荣氏站了起来,“不必等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太身边的张妈妈小跑了过来,瞧见她们还在亭中等着,张妈妈拍了拍额头,“瞧老奴,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害太太和姑娘久等了。”
她说着就跪了下来。
荣氏让丫鬟将她扶了起来,“起来回话吧,张妈妈怎么来了?”
张妈妈道:“您前脚刚走,李府的老太太和二夫人就亲自来国公府请罪来了,老太太亲口说李三少爷品性堪忧,不堪为良配,若真相看成功,就是害了三姑娘。”
荣氏愣了愣,有些不解,临到跟前了,怎么突然请罪,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李二夫人可有说旁的?”
张妈妈道:“她瞧着倒真有点羞愧难当的意思,作为补偿,还奉上两间铺子,说是拿来给三姑娘添妆,望老太太莫要与他们计较。”
荣氏越发糊涂了起来,清楚有些隐情,必不是张妈妈能知道的,她也没多问。
如今已经午时了,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去,荣氏便道:“既如此,那就在寺庙歇息一下吧,再拜拜佛烧烧香,下午凉快了再回去。”
沈婳脸上彻底失了笑意,饶是站在阳光下,这一刻她的目光也有些让人胆寒。
沈娇没错过她眼中的冷意,想到李智传来的消息,说她的人确实联系过那和尚,沈娇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午时,她们便在寺庙歇下了,小和尚引着她们去了西院的寮房,这儿是专门供香客休息的地方,这个时候非初一十五,高僧们并不讲经,香客也不算多,她们几人便一人得了一间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