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徽帝不想信,但是想到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未必能发现秦庸藏起来的信。
“忠顺伯府的朕可以不追究,但是秦家的你不能动。”她闺女都要富得流油了还不知足。
楚攸宁很肯定秦家里没有,她转了转眼珠子,“要是我在秦家以外的地方找到的话,是不是就算我的?”
“行,找到算你的,不过,秦家人名下的房子不算。”景徽帝聪明地声明。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您可别赖账。”楚攸宁也声明,她觉得一个皇帝都能干出想偷闺女粮的事,他的信用值在她这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景徽帝又是一阵心塞,挥手,“没大没小,走走走。”
楚攸宁很欢快地走了。
景徽帝让刘正出去看看,以防闺女再杀个回马枪。确定她真的走了,他的神色是少见的阴狠,“刘正,让人诛杀秦家满门,一个不留。”
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闺女是福星,虽然她每次都歪打正着闹出大事,却都是好事。
这一次倘若不是她,一个被阁老捏住把柄的皇帝,也就跟傀儡差不多了。
刘正打了个激灵,赶紧应是。
陛下这次比让彻查户部还要可怕,他虽然不知道秦阁老提到的那封信里有什么,但是能让攸宁公主在陛下和沈将军之间做选择的,也只有反目这一条路,而能让沈将军造反的事也只可能是他父兄的死另有内情。
这个他可不敢往深了想,还得替陛下把这事给捂死了!
*
当朝首辅在颐和殿外说杀就杀,连句喊冤的机会都没给,朝臣们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皇帝的残暴狠辣,一时风声鹤唳,与秦阁老有关系的那些官员更像是头上悬了一把刀,就是不知这把刀会何时落下。
说到底,内阁不配合陛下又如何?陛下手里还握有调动兵马的虎符。要杀要剐还不是陛下说了算,秦阁老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首辅没了,内阁的人谁也不敢冒头争位,尤其是跟首辅往来密切的两位次辅,一个个战战兢兢处理朝事,景徽帝下的旨意也不敢封驳了,让景徽帝定夺的事也多了,于是景徽帝不得不起早贪黑勤政,批阅奏折。
……
将军府,几位夫人正在翻看霓裳阁送来的衣裳,听到秦阁老被定以叛国罪,当场处决,几人都愣住了。
三夫人轻笑,“朝堂的风向要彻底变了。公主倒像是上天专门派来肃清朝堂的。”
二夫人也觉得解气,“可不是,内阁那些老头一个个装得为国为民,若不是他们卡着老四讨粮饷的折子不上报,咱沈家会这么难?边关的沈家军会那么苦?”
“倘若陛下还是毫无作为,换再多的臣子都于事无补。”三夫人早就看穿了这个朝廷的本质。一个朝廷的好坏端看上面坐的是否是位明君,如果遇上像景徽帝这般不管事的,底下的臣子没有野心也会滋生出野心。
“三弟妹,慎言。陛下再如何不是也不是你我能私下妄论的,当心隔墙有耳。”大夫人不轻不重地训斥了声。
三夫人看过去,轻笑,“大嫂不也说陛下再如何不是。”
大夫人噎了下也笑了,“行了,我们就别瞎操心了。我总感觉有公主在,一切都会变好。”
二夫人点头,“就是,若是皇后娘娘当初没压着公主,说不定皇后娘娘也不会……唉!”
几位夫人想到刚得知的皇后娘娘血崩的真相,都一阵沉默。
女子生产如同走鬼门关,皇后娘娘千防万防也没想到最后害死她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娘”吧,那会该是带着怎样的悲哀与绝望死去。
难怪早前就听说皇后有意让娘家侄子尚公主,后来却突然叫陛下下旨让公主嫁进将军府,原来有这这么残忍的真相在里头。
大夫人:“如果娘娘泉下有知,知道那裴老夫人不是她亲娘,知道自己不是死在亲娘手里,多多少少有些宽慰吧?”
三夫人:“养育之恩哪是一句“不是亲娘”就能说得过去的,不管是不是亲娘,于皇后娘娘来说,那就是亲娘。毕竟在没得知真相前也是被裴老夫人宠着长大的。”
二夫人:“那老太婆是如何狠得下心的?好歹也养了这么多年呢,她的心不是肉长的吗?”
几人说完,齐齐惋叹。
倘若皇后娘娘还在,也不会允许公主这般放飞本性,一时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
楚攸宁提着打包来的御用点心,牵着归哥儿出宫,宫门口刚好有辆马车缓缓停下来,车帘掀开,是沈无咎。
沈无咎在京里留有人,楚攸宁入京的时候他的人就知道了,并且报到他这里,他知道公主待不住,只以为她是回城里玩,没想到一个时辰后,当朝首辅,先帝在位时就入了内阁的秦阁老,曾经把持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臣就被定了叛国罪,就地处决!
与忠顺伯府和皇子、后宫勾结不同,按理,当朝首辅犯罪,也该经过三司会审,收监彻查,证据确凿才能定罪,陛下此举无疑会叫人诟病,将来也会在史书上留下残暴的骂名。
他觉得陛下急着杀秦阁老反而有些不寻常,还满门抄斩,像是要杀人灭口?
前世那个梦里,秦阁老可是在越国兵马攻进来时早一步告老还乡,做为掌控朝廷的首辅,对于政局变换比较敏感,所以才早早脱身,可没听说他与越国勾结。
这次公主无意中把整个朝堂搅乱,逼得秦阁老跟越国勾结了吗?
“四叔。”归哥儿哒哒哒跑过去,站在马车前昂起兴奋的小脸,“四叔,公主婶婶带我进宫了,皇宫好大,好漂亮。”
沈无咎让程安把他抱上来,摸摸他的脑袋,“可有给婶婶添麻烦?”
他小时候也跟随父亲母亲进过几次皇宫,不像到了侄子侄女这代,沈家人丁调零,又接连守孝,好几年的宫宴都没参加了,又如何有机会带他们入宫见识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我听话的。”归哥儿点点小脑袋。
楚攸宁也欢快走到马车前,满脸喜色,“沈无咎,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知道我又有收获了?我告诉你,内阁那些老头坏得很,居然敢反对父皇涨我的食邑,那明明是我的奖赏。”
沈无咎见她这般自然而然跟他发牢骚,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在她耳边悄声说,“是他们不长眼,不知道公主立了多大的功,陛下为了保密火药的事也没有提,委屈公主了。”
“哼!反正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楚攸宁才不在乎她的功劳有没有昭告天下呢。
上了马车,沈无咎就问楚攸宁在宫里发生的事,他安插在宫里的人靠近不了颐和殿,倒是听说公主从秦阁老府里拿到秦阁老与越国勾结的信件,陛下才借此判了秦阁老死罪。
楚攸宁随性地坐在马车地板上,趴在沈无咎腿上,“秦老头都承认和越国勾结在一起了,我父皇居然还不办他,要不是我事先拿了那些信,秦老头现在还在蹦跶呢。”
沈无咎敏锐地嗅到关键点在这些信上,“陛下拿到信后是何反应。”
“他激动得打翻了茶杯,毁了一封信,不过那封信我也要他算我钱了。”
沈无咎眼眸微闪,明知道这信件有多重要,陛下会不小心打翻茶杯?
这事公主做来才是正常的,陛下只可能是故意的。
到底是什么能让陛下这般做?
听公主的意思,陛下是因为秦阁老说越国豫王离开前给了他一封信,信里有他的把柄才不得不放过秦阁老的,结果秦阁老以为稳赢的局面硬是被公主给打破了。
难不成与前世导致亡国的事有关?
可惜了,他让去越国和绥国调查当年那个皇子的人还没那么快有消息。
沈无咎抚着公主的头发,有些后悔今日没跟她一块出来了。不过,有他在,公主也未必会碰上这事。
“公主婶婶,那个烧信的人!”趴在车窗上的归哥儿忽然喊。
楚攸宁立马凑过去,“在哪?”
“程安,跟上去看看。”沈无咎一听到烧信的人立即吩咐,能被秦阁老派去烧毁信件,足见秦阁老对此人不是一般的信任。
楚攸宁也让停下车,要不是因为这小哥她还拿不到那些信呢,因为如果那些信藏得好好的,她未必想起要拿走。
她得去感激感激人家,现在秦家倒了,他失业了,或许可以让他去鬼山跟奚音他们一起放鸡。
沈无咎听了公主的想法,强忍住笑,陪她前往。
对方若是听到公主感激的话估计要吐血。
那人七拐八拐才进入一条平民居住的小巷子里,确定没人跟来后才打开一个一进小院的门,关上房门前还谨慎地往外看了看。
“他应该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看在他举报有功的份上,将功折罪,我罩他好了。”楚攸宁说。
沈无咎轻笑,“咱们先进去看看他值不值得罩。”
程安得到主子的眼色,跃上院墙,跳下去从里打开房门。
“你是谁?要做什么!”
程安刚打开房门,刚才那人就从屋里出来大声怒喝。
“是我呀,多亏你烧信我才注意到那些信有用,你要不要跟我混?”楚攸宁走进去,挥挥小手,愉快地打招呼。
那人脸色刷白,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信烧了的,只不过事发后他才发现慌乱中把老爷交代特地留下的那封信搞混了。
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你是谁?”那人声音发颤。
楚攸宁想起来她当时并没有露面,而是直接精神暗示他离开,他不认识她也是正常的。
“这是攸宁公主,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沈无咎开口,目光锐利逼人。
那人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所有秘密无所遁形,他惊骇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个小厮,听令行事而已。”
沈无咎冷冷看着他,“一个小厮能在外头置办房子?能得到秦阁老的信任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小厮。”
楚攸宁挑眉,“你说他也有份干坏事?”说着,她又看向那人忠厚老实的脸,摇摇头,“不像。”
沈无咎捏捏她柔软的小手,“坏事未必会跟着做,但他可能知道秦阁老更多的秘密。公主,不如让程安把人带回去审一审?”
听说他可能知道秦阁老更多的秘密,楚攸宁似是想起了什么,她上前问,“知道秦家的钱藏哪吗?”
那人吓得磕头,“小人不知。”
“起来。”楚攸宁伸手要把人拎起来,岂知那人早就听说过攸宁公主的威名,以为攸宁公主要对他做什么,吓得爬起来就跑。
楚攸宁的手停在半空,她有那么可怕吗?
程安上前把人抓过来,得到沈无咎的眼色,正要先把人带走,就见门外来了一队禁军。
来的禁军正是上次奉命带兵守住将军府的周尧。周尧显然也没料到攸宁公主也在,还有沈将军。
他看了眼被程安抓着的人,上前拱手,“卑职见过公主、沈将军。此人是从秦府逃出来的余孽,陛下下令捉拿归案,还请公主和将军行个方便。”
沈无咎心里更凝重了,一个小厮,哪怕是秦阁老身边的小厮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追着不放,此举更像是怕这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虽然他也想把人扣下来好好审问审问,但是既然这是陛下指名要的人他也不能抓着不给,更不愿利用公主来达到目的。
楚攸宁扫了眼屋子,杏眼一亮,扭头问那小厮,“这房子是属于秦家的,还是属于你个人的?”
第55章 晋江首发
那小厮听楚攸宁这么问, 眼神闪烁,瑟瑟缩缩道,“是, 是小人的。”
“是你的就好。”楚攸宁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周尧,“既然是我父皇要的人, 那你快带他走吧。”
攸宁公主突然这么痛快让周尧有些不适应,沈将军还好说, 但是公主可是敢违抗圣意的人。
楚攸宁叉腰, “还不快走, 等我送你们吗?”
尽管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周尧还是带着人撤走了, 毕竟陛下只让他们务必将这人抓回去, 并没说遇上攸宁公主的话要如何做。
等人一撤走,楚攸宁立即兴奋地跟沈无咎说,“你说得没错,那小厮绝对不简单, 我差点被他老实的面相看走眼了。”
“怎么说?”沈无咎见她两眼亮晶晶就知道她只怕是又发现了什么。
“你跟我来。”楚攸宁抬步往正房走。
沈无咎也从轮椅上站起来, 自从公主用特殊能力给他缝合伤口后, 又经了好些日休养,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步步得坐轮椅了, 就这段路也能慢慢走进去。
很快, 沈无咎跟着楚攸宁穿过前堂, 进了正房主人的卧房, 屋里背靠着整座院再的后墙是用青砖砌成的,其他因为是连着其他屋子则用的是木头,倒也看不出有何异样, 他还上前敲了敲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