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徐玫自己挑起的话题，听完裴如念的回答，她却觉得肉麻又感动。
　　“你从哪学来这么恶心的说法？快走快走，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裴如念笑得开心，朝她摆摆手，走向片场中央。
　　今天拍摄日常戏份，难度相对比较低，收工时间也比平常早。
　　结束拍摄后，裴如念收到徐玫的信息，跑去敲开卿可言休息室的门，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你不陪那个朋友了？”卿可言询问。
　　他语气听起来正常，仔细品，却有股子柠檬的酸味。
　　——对裴如念来说，谁都比自己重要。
　　卿可言的地位，或许还不如家里的花栗鼠。
　　“她让我邀请你的。”裴如念回答，“说是想跟你正式打个招呼。”
　　“好。”卿可言答应下来，酸味却没有消减。
　　两个人并肩离开片场，裴如念仰起脸看他，突然开口说道，“我从小到大，无论在哪读书，人缘都非常好。”
　　“嗯。”
　　“但是我朋友很少。一部分人因为家境原因，想跟我成为朋友。一部分人因为家境原因，不敢跟我成为朋友。我本身，好像是友情里最不重要的因素。”裴如念停顿几秒，又说，“妈妈告诉我，世界上的感情，讲究真心换真心。我付出真心，可能得不到回报。但我不肯付出，就一定没有回报。”
　　“这是个悖论。按照你的逻辑，永远有不付出真心，却能得到回报的人。”
　　“对啊，所以大家才会说我傻嘛。”裴如念笑眯眯说，“我觉得每个朋友都很重要，所以我愿意成为多付出的那一方。”
　　“嗯。”
　　“你会介意吗？”裴如念小心翼翼问。
　　“不会。”卿可言回答。
　　他早就知道，裴如念永远是感情里付出更多的一方，包括爱情。
　　傻乎乎的，却很可爱。
　　“我其实不知道怎么在朋友跟……你之间，保持一个平衡状态。”裴如念语气苦恼至极，“玫玫今天问我，以后有了男朋友，或者结婚的话，还能跟她成为好朋友吗。”
　　卿可言不用猜，就能想到她的回答。
　　“交朋友是你的只有，任何人都无权干涉，包括我。”卿可言握住她的手，捏了下她的手心，“做自己，懂？”
　　“嗯。”裴如念点点头，心情轻松许多。任由卿可言牵着，去酒店那边跟徐玫汇合。
　　徐玫休息了一整天，此刻精神抖擞，战斗力直线上升。
　　她看到两个人交握的手，顿时来了脾气，毫不畏惧地说，“啧，你放开我CP！”
　　“啊？什么CP啊？”裴如念脸上写满茫然。
　　“我跟你的CP，大家都嗑疯了，你不知道吗？”徐玫拿出手机，给她指路两个人的CP超话。
　　几分钟后，新世界的大门在裴如念面前缓缓打开。
 
 
第59章 ——救命！
　　裴如念靠着钦佩CP的热度起家, 每天都能收到许多关于钦佩的评论和私信，当然知道CP粉的存在。
　　只是，她没有想到, 自己跟徐玫两个女孩子，也能拥有为数众多的CP粉。
　　而且……
　　裴如念随便逛逛CP超话, 发现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嗑CP的网友们普遍认为，在她们之间，自己是比较主动的一方。
　　每天白切黑玩各种play，捆绑、囚禁、强制……仿佛化身成标准的恶毒反派。
　　而徐玫总是从强撑着不肯屈服, 到一点点被击溃防线, 然后边哭边求她再快点不要停……
　　“什么啊？”裴如念吓得把手机还回去，触碰到徐玫指尖的温度, 感觉各种不对劲。
　　她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卿可言见到徐玫, 眼底总会有复杂的情绪。
　　感情这就是所谓的情敌见面？
　　就非常离谱。
　　“你现在明白了？我们是《弄娇》的官配。每次官博更新物料, 观众都让我快点踹开男主, 跟你相亲相爱。”
　　“呃, 那我师兄好可怜。”裴如念好笑地说，“我明明是拆散你们的邪恶女配。”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只要反派长得好, 三观跟着五官跑。”徐玫吐槽道, “他们说你勾引邵天良，主要因为对我爱而不得。所以想抢走我心爱的人, 等我伤心的时候趁虚而入。”
　　“哈哈哈哈，他们脑洞好好玩儿。”裴如念笑得连形象都没了。
　　经过短暂又欢乐的开场，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没有白天那样紧张。
　　徐玫对卿可言的敌意减轻不少，甚至能半真半假跟他开玩笑。
　　“卿可言,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个男的。”
　　“不至于。”卿可言四两拨千斤，淡淡回应挑衅，似乎完全没把这个‘情敌’放在眼里。
　　徐玫彻底豁出去面子，坦率地说，“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会追念念。”
　　“咳、咳！”裴如念被呛了下，弯腰用力咳嗽。
　　卿可言伸手过去，拍拍她的背，继续说，“你是个男人，根本无法接近她。”
　　徐玫咂舌，确认卿可言真情实感喜欢自己小姐妹。
　　这个男的占有欲太强了，令人害怕。
　　真替小姐妹未来担忧，怎么摊上这种宇宙级大醋精呢？
　　裴如念本人对此毫无意识，依旧像平常一样傻白甜。
　　吃过夜宵，徐玫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要回公司开会。
　　裴如念朝她挥挥手，跟随卿可言一同回酒店对剧本。
　　望着他们两个人并肩远去的背影，即使徐玫不愿意承认，内心也觉得他们很般配。
　　过去二十多年，她早已经不相信时间所有情感。遇到裴如念以后，却亲眼见证所有感情最美好的模样。
　　也许，就像她说得那样，只有用真心才能换到真心。她总是把自己藏起来，也难怪落得孤孤单单的下场。
　　**
　　“容沫，早安！”裴如念赶到片场，元气满满的跟容沫打招呼。
　　“早…”相比之下，容沫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你怎么啦？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裴如念绕到她背后，帮容沫揉揉肩膀。
　　昨晚收工那么早，其他人个个精神抖擞，唯有平常最活泼的容嬷嬷精神憔悴，一副失去梦想的颓废状态。
　　容沫叹气，“唉，昨晚我睡觉之前，翻阅今天要拍的剧本。”
　　“嗯嗯，然后呢？”裴如念追问。
　　“然后吧，我觉得有个情节可以修改。之前的版本太平淡，修改以后能够成为全剧的小爆点。”容沫告诉她，“你也知道，电影最害怕平淡，流水账的剧情只会让观众尿频尿急尿不尽。”
　　“嗯嗯。”裴如念点点头，“我读书时，编导课的老师教过我们，好电影应该是由一个个爆点组成的。小爆点层层积累成为大爆点，让观众随时保持热情。”
　　“对，所以我熬夜把平淡的剧情修改掉了。”容沫趴到桌上，虚弱的抬起手，晃晃手里几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今天的剧本，请你复印十份。”
　　“好的，容导辛苦。”裴如念接过剧本，跑到资料室复印。
　　她随便翻翻纸页，发现大部分文字竟然是手写的，并且用不同颜色的笔修改了三次。
　　从涂涂抹抹的痕迹里，能够看出容沫昨夜的崩溃。
　　等待复印成稿的过程中，裴如念拿起一张纸，定睛细看。
　　半分钟后，她把那张纸放回去，眼睛里充满惊慌和害怕，企图从自己脑子里，把相关记录删除掉。
　　——救命！
　　她为什么在新剧本里，看到‘林归强行吻住樊尘’这种字眼！
　　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
　　开拍之前，完全没有人告诉她，社会题材的严肃正剧里还有亲密戏份。
　　亲密戏份倒也罢了，裴如念虽然没拍过，好歹看过许多。身为演员，她应该有为艺术牺牲的觉悟。
　　正常来说，偶像剧里的吻戏，应该由男演员主动吧。
　　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女方强吻了？
　　编导真的要把女A男O剧本贯彻到底吗？
　　裴如念羞耻极了，拿着复印好的剧本，跑去跟容沫商量能不能改。
　　容沫抬眼看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爆点。”
　　“就，必须这样演吗？”
　　“对啊，现在偶像剧，都是男主强吻女主，凭什么啊？我们女人不配强吻吗？！”容沫一拍大腿，伸出一根手指，掷地有声的说，“要来就来个大的！念念，你A上去，咱们这部剧的票房起码多一百……”
　　“一百万吗？”裴如念内心陷入挣扎，把自己的羞耻心和一百万票房放到天秤左右两端。
　　容沫摇摇头，慢悠悠说，“一百块。”
　　裴如念无语，内心的天秤倾向自己羞耻心。她默默拿出手机，跟容沫商量，“我给你一百块，你把这段戏改改行吗？”
　　“我给你两百块，午饭再加一个鸡腿，好好演。”容沫拍拍她肩膀说，“念念，你想想，那是卿可言啊。多少人想推倒又不敢推的卿可言！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只有你能光明正大推他，你不心动吗？”
　　“我…还好。”裴如念委婉的给出回答。
　　容沫对她肃然起敬，假笑着询问，“你对卿可言都不心动？敢问师太在哪个庙修行？境界真高，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裴如念缓缓打出问号。
　　原来世俗的欲望，竟然是卿可言吗？
　　十几分钟后，卿可言现身片场。
　　导演组把剧本交给他，裴如念眼巴巴盯着对方，希望他对剧本提出一些建议。
　　结果，卿可言看完剧本，竟然表现出高度配合，示意剧组按时开工。
　　内心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裴如念捏着剧本，垂头丧气走过去跟他对戏。
　　剧本改动比较大，两个人需要重新对戏背台词。每次对到吻戏那段，裴如念总会眼神闪躲，想方设法找理由跳过去。
　　卿可言注意到她的企图，低声问，“你不愿意演吗？”
　　“啊这，”裴如念哑了几秒，怂哒哒说，“我没演过啊。”
　　她以前的角色，清一色镶边背景板，哪有拍吻戏的资格？
　　裴如念本身的感情经历，除了卿可言之外，便是大片大片空白，导致她接吻经验也非常匮乏。
　　仔细想想，记忆中只有寥寥两次，对象都是眼前这位。对于一个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来说，是应该被嘲笑的程度。

　　卿可言接过话，淡淡说，“别怕，我也没演过。”
　　“咦？”裴如念仰头看他。
　　“你看过我之前拍的戏，基本没有感情戏。”卿可言正儿八经告诉她，“我挑选剧本，会回避爱情线过多的戏。”
　　“为什么呀？”
　　卿可言大大方方回答，“恋爱经历太少，演不出深情的感觉。”
　　“你，之前，明明讲了那么多大道理。”裴如念小声嘀咕，“还说演员不一定所有事情都要经历，演得像就够了。结果到自己身上，还是不行嘛。”
　　“嗯，我承认。”卿可言坦诚地说，“所以，我已经在努力了。”
　　“努力拍感情戏？”
　　卿可言纠正她，“努力积累恋爱经验。”
　　“什么啊…”裴如念眼底浮现笑意。
　　听他这种说法，好像两个人公费谈恋爱一样。
　　其实，让剧组其他人来说，‘好像’两个字压根没必要加。
　　他们确实在公费谈恋爱。
　　每次凑到一起，周围就漂浮着满满的粉红泡泡，对单身狗非常不友好。
　　今天他俩要拍吻戏，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肯定又是一场对单身群体的虐待。
　　两位主演对好台词，正式开始拍摄。
　　化妆师为了配合今天的戏份，给裴如念搭配了一身非常酷的衣服。
　　黑色外套配低领内搭，锁骨上挂着一条细项链，吊坠是一把小手术刀。冷是真的冷，气场两米八。
　　摄影师拍摄时，先把镜头推到她锁骨附近，以男主视角拍摄她颈间的项链。
　　隔着屏幕，工作人员发现裴如念的脖颈和锁骨非常漂亮，宛若优雅的白天鹅。锁骨微微凹陷，向下能窥见婀娜的线条。
　　她怕冷，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曲线。
　　卿可言似乎意识到，周围一群老色批馋自己老婆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