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制愿意改口风，无非是因为裴如念上了几次热搜，瞎子都能看出她要红了。
　　裴如念把这些归功为运气，谦虚的表示，“我会努力的。”
　　出道四年，裴如念第一次拍摄戏份如此重，还有正脸特写镜头的角色。
　　她害怕自己拉胯，赶在开拍前，抓紧时间向导演和编剧请教，努力调整拍摄状态。
　　九点，《弄娇》剧组正式开工。
　　今天的戏份跟男女主无关，然而开拍之后，男主杨泽洲低调现身片场，围观新进组的演员拍摄。
　　刚开工，工作人员基本没有进入状态。又听说新来的女演员是个新人，拍摄就更加敷衍。
　　按照以往的工作经验，新人演员第一次拍摄，NG三五次都算少的，重拍几十次都有可能，整个剧组都都做好奋战一整天的准备。
　　摄影和打光师懒洋洋打开设备，场工打板，“第十九场一镜一次，开始！”
　　□□，烟花柳巷自然门庭冷落。偌大的青楼不见半个人影，只能听到寥寥筝音，如怨如诉。
　　镜头推进，随着筝声爬上阁楼。
　　小丫鬟推开一间房门，轻纱幔帐入眼，隐隐能窥见美人的轮廓，坐在窗前轻古筝。
　　“明烟姑娘，你早些休息吧。”小丫鬟劝道，“姑姑说了，晚上还有客人等你呢，别光顾着练琴。”
　　房内的人充耳不闻，依旧轻抚筝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直到一曲结束，她的手指才离开古筝，缓缓坐直身体，若有似无笑了一下。
　　“无妨。”
　　明烟声音清清凌凌，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偏偏本人染尽风尘。
　　她说，“我累与否，他们也不在乎。倒是我琴弹得好听，恩客才会喜欢。”
　　听裴如念说完第一段台词，整个片场惊了！
　　原本以为，裴如念以前没拍过重要的戏份，而且本身性格跟明烟反差极大，肯定需要大量时间入戏。
　　结果裴如念一开口，无论是明烟表象的顺从，还是深藏本心的厌恶与不甘，竟然都表演的淋漓尽致。
　　更重要的，到此为止，裴如念还没有露脸。
　　仅仅凭借一个影影绰绰的侧影，就能把惊才绝艳的青楼花魁诠释的惟妙惟肖，多可怕的台词功底！
　　“她以前为什么不红？”摄影师忍不住问。
　　旁边灯光师提醒，“别愣着，该转场了。”
　　几位摄影师连忙推进镜头，越过那层薄纱，拍摄绝色花魁的脸。不施粉黛，却依旧艳压群芳。
　　她坐在窗前，一袭素淡的青色衣服，低头又重新弹奏曲子，完全没有在意镜头。
　　小丫鬟说完自己的台词，退出房间。明烟手指停顿片刻，抬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眸中几点薄愁。
　　看似顺从，却不甘认命。
　　这一幕到此结束，吴全激动的跳起来，连续说了几声‘好’。
　　“小裴这场戏通过了！准备换衣服拍下一幕吧。”吴全对她的表演非常满意，甚至连片子都没确认，就笑着让裴如念去换衣服。
　　她的第一场戏，设定是刚刚起床，也就是所谓的非营业状态，衣服和妆容都比较素淡。
　　接下来一场戏，就要进入营业状态。换一袭漂亮的衣服，化美美的妆。
　　裴如念觉得，花魁跟当代大明星类似，也需要注重形象管理，活得真累啊。
　　“吴哥，刚才那一幕不需要重拍了吗？”裴如念站起来，笑得眉眼弯弯。
　　明明入戏时，清冷又凉薄，眉头锁着愁绪。
　　导演刚喊完通过，她一秒出戏，看起来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还有点娇憨。
　　“嗯，通过了。”吴全对她非常满意，夸了好几句。
　　几个摄影师等他夸完，才战战兢兢的见缝插针说，“导演，刚才那段没拍好。”
　　“没拍好？”吴全转向摄影师，皱着眉问，“为啥没拍好？”
　　这一场戏主角明确，而且没有大幅度武大动作，拍摄难度非常低。
　　结果，几位摄影师都说片子没拍好。
　　他们面面相觑，不好意思说明原因。
　　——谁能想到，裴如念开拍前像个傻白甜，一副‘今天我要NG一百次’的样子。
　　结果开拍之后，青铜分分钟窜上王者段位，展示出影后般的演技。
　　几位摄影师光顾着震惊了，结果几次切镜慢，没拍到最合适的角度，导致成片压根没办法用。
　　吴全正要发火，裴如念抢着解围，“那我再拍一次吧，其实我也觉得，刚才发挥得不是很好。”
　　她笑盈盈看着吴全，“可以吗？导演？”
　　“也行，拍吧。”吴全对这个小演员的好感度，顿时提高一大截。
　　演技在线态度端正，这才是真正的未来可期。
　　裴如念重新酝酿状态，入戏以后，竟然比刚才演得更加完美，连明烟骨子里的桀骜和城府深沉都表现出来了。
　　这次，摄影师不敢怠慢，拿出120%的专注，力求拍得尽善尽美。
　　“大家辛苦啦。”第一场拍摄结束，裴如念对周围工作人员鞠躬。

　　编剧：“不辛苦。念念要是能保持每场戏都能一遍通过，咱们今天就能提早下班，让老吴请客吃饭。”
　　“为啥让我请？我没钱！”小气抠搜的吴全立刻拒绝。
　　家里有矿的裴如念说，“怎么能让导演请客？我第一天进组，应该感谢大家照顾，晚上我可以请你们吃饭吗？”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犹豫该不该答应。
　　有人请客是好事，但裴如念是个小演员，拍戏时身边都没有经纪团队跟着。混剧组的都算业内人士，清楚这类小演员口袋里没几个钱，可怜兮兮的。
　　为难之际，又有一个新的冤大头跳出来。
　　“咱们剧组不欺负新人，还是我来请客吧。”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弄娇》的男主角，当红小生杨泽洲。
　　他走向裴如念，露出笑容绽放魅力，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演员杨泽洲。”
　　“杨老师你好！久仰大名！”裴如念握住他的手，“我叫裴如念，是明烟的演员。”
　　“我知道，过几天咱们还有对手戏呢，先认识一下吧。”杨泽洲拿出手机，要跟裴如念交换联系方式。
　　按照圈内咖位划分，杨泽洲比她高好几个等级。他却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对裴如念挺颇为照顾。
　　“等等，我手机放在更衣室了。”裴如念受宠若惊，连忙跑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子翻找手机。
　　拿到手机，她解开屏幕锁，显示有两条新消息提醒，全部来自卿可言。
　　裴如念点开提醒，看到对方发来的文字。
　　卿可言：你进组了吗？
　　卿可言：《弄娇》剧组有个叫杨泽洲的演员，离他远点。
　　“咦？”裴如念眨巴眨巴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文字，不太理解意思。
　　她本能觉得，卿可言不会伤害自己。但杨泽洲态度明明很友善，为什么要离他远点？
　　正当裴如念百思不得其解时，卿可言又发来一条消息。
　　卿可言：我打听到内部消息，截胡你角色的不是女主团队，是男主团队。
　　“！！！？”
 
 
第24章 明眸皓齿，一顾倾城。……
　　裴如念出道至今, 经常被女主团队针对打压，她已经渐渐习惯了。
　　万万没想到，男主团队竟然也会背后搞小动作。
　　……难道自己饰演女三, 还会对男主角造成威胁？
　　裴如念没想明白，暂且收起对话框, 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走出更衣室，举止自然的跟杨泽洲交换微信号。
　　“我等会儿还有事，先走了，晚上请大家吃饭。”杨泽洲拿到裴如念的联系方式, 转身离开片场。
　　吴全摆摆手让他快走, 催促裴如念去化妆，准备拍勾引男二为自己赎身的戏, 也是今天最重要的一场戏。
　　裴如念坐到化妆镜前, 感觉手机震动两下。
　　低头瞧瞧, 看到卿可言发来的两张图片。
　　第一张是微信主页截图, 跟她刚刚添加的, 杨泽洲的微信账号完全一致。
　　另一张是微信聊天记录的截图, 杨泽洲给截图者发来消息。
　　杨泽洲：我不管导演和编剧怎么想的，我才是这部剧的最大投资方。明烟这个角色, 必须用我指定的演员。
　　截图者：但是今天试镜的角色挺适合明烟, 剧组主创对她很满意…
　　杨泽洲：我说得很清楚，不行就是不行。女三号适不适合, 对电视剧的整体效果能有多大影响？
　　截图者：好吧，我去跟编导沟通。
　　杨泽洲：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对外透露。如果别人问起来，就说是徐小姐团队看她不顺眼，懂吗？
　　徐小姐指代《弄娇》的女主, 咖位够得上二线。出道至今黑通稿特别多，其中包括整容、隐婚、耍大牌等等。脏水泼给她，确实天衣无缝。
　　聊天记录到此为止，裴如念看得一阵心惊，无法把记录里态度强势且不留余地的男人，跟刚才和和气气的温柔暖男联系起来。
　　难怪前辈们常说，要想在娱乐圈里风生水起，台下的演技比台上更重要。没有刨开肺腑瞧一瞧，根本不知道对方心是冷是热，内外有没有两幅面孔。
　　裴如念深吸两口气，压下震惊，动动手指回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注意的。
　　卿可言收到回复，脑海中立刻浮现两个大字：就这？
　　他动用大量的财力和圈内人脉，才收集到相关情报。
　　裴如念就算不以身相许，至少也应该…
　　卿可言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却无法言之于口。担心自己操之过急，又把裴如念吓到缩回壳里。
　　她本来胆子就小，必须拿捏好尺度才行。卿可言这么想着，回复了‘不客气’三个字。
　　——谢谢。
　　——不客气。
　　单单看这两条消息，显得两人关系非常生疏，宛若刚认识的陌生人。
　　久别重逢，确实没比陌生人强到哪去。
　　裴如念盯着屏幕瞧了几分钟，默默把删删改改的一长段文字删除，谨慎的回复：我该去拍戏了，再见。
　　聊天结束，裴如念把手机收进包包里，心情七上八下的。
　　刚才应该回复的干脆点，写那么长的小作文搞什么啊？就算把‘谢谢’扩写到一万字，本质也是废话。
　　现在倒好，错过最佳道谢时机。卿可言好心提醒，她却只有那么干巴巴的一句话，仿佛自己缺乏教养。
　　啊啊啊啊！裴如念越想越郁闷，决定等会就去卖一本《聊天没发挥好》，重新锻炼自己的网聊技能。
　　“念念。”化妆师姐姐差点画歪眼线，无奈的叫住她，“你不要做奇怪的表情，否则妆该重新化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裴如念大声道歉。
　　“……”化妆师懵了下，慌忙安慰，“没事没事，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来，咱们闭上眼睛~”
　　化妆师姐姐拿出对待幼儿园小朋友的温柔和慈祥，好声好气哄裴如念，生怕再吓到她。
　　裴如念知道自己又犯蠢了，欲哭无泪。恨不得用脚趾抠出三室二厅然后钻进去，告别这尴尬的人生。
　　做好妆发造型，第二场戏开拍，场景由楼上改为楼下。
　　道具组通过变化场景，营造出华灯初上的效果。群众演员就位，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喝酒聊天，营造出一群人醉生梦死的效果。
　　扮演青楼姑娘的演员个个轻纱罗裙，打扮的花枝招展，拿出手机自拍合影。
　　“裴老师，打扰一下。”有个还没毕业的群演姑娘叫住裴如念，“我可以跟你拍张照吗？”
　　“可以呀。”裴如念立刻答应，按照她的要求摆造型。
　　其他几位群演见她好说话，也凑过来，纷纷要跟裴如念合照。
　　拍完照片，有个女孩用拍立得打印出来，找裴如念索要签名。
　　裴如念认真签下名字，女孩兴奋的说，“谢谢裴老师！我第一次跟明星合照！”
　　“我也不是什么大明星。”裴如念自我认知非常清楚，连忙纠正她说法。
　　女孩说，“你现在能演女三号，比我们好多啦！”
　　“对啊对啊，裴老师那么漂亮，演技又好，未来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以后你红了，我这张合影肯定会升值的。”
　　“谢谢你们看得起我。”裴如念腼腆的笑笑，“为了合影能够升职，我会努力的。”
　　“加油~！”
　　裴如念年纪比她们没大多少，聊得相当投机。聊着聊着，裴如念竟然萌生出许多感慨。
　　即使她目前处于娱乐圈金字塔的最底端，不敢自称‘演员’，顶多是从事演艺工作的社畜。却也是许多挤不进这个圈的女孩，羡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