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之前年少时的情敌,程总也已经是无谓的心态,妻子身心都是他的,儿女成双,作为赢家,男人之间的计较便没了。今日时风的事情,妻子告诉他的太突然,当丈夫和父亲的,一时将人朝最坏的地方想,他本该像对待陆叙这般,心胸宽阔一些的。
几年前,成寰承包建造东江市的中心城市广场,建筑师聘请了陆叙,由陆叙做了规划设计,现在已经成了东江市标志性的建筑。又由楚越组了两次局,两个男人之间恢复正常的关系,平时像这样遇见,也会淡淡点头颔首。
程闻疏对于陆叙的好意,承下,道谢,两个男人一同朝外走。
出了花店,到他车旁,陆叙停下,问他:“晚上有个局,有空一起去喝几杯吗?”
程闻疏拉开车门,将花放进去,淡声拒绝:“不了。”
他这几年只偶有酒局,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身居高位,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参与到饭局上的生意场,东江圈内,也都知道有关他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他不喜酒局。前几年,只关系不错的邀请,去过几次,望望出生后,小女儿闻到一点酒气就会脸红烫,有轻微的酒精过敏,程闻疏就彻底的滴酒不沾。
却听一旁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程总!”
程闻疏闻声看过去,只见急步过来一人,脸上热切,走到跟前后,向程闻疏伸手,道:“程总,好久不见。”
程闻疏微一敛眸,不太认识来人,陆叙微动,向程闻疏介绍:“我岳丈,周千生。”
提到这个名字,程闻疏有一点印象,不同于程家在东江市有百年底蕴,这位周先生是近几年做海航运输突然发家,泽泽出生那一年,周千生在东江市还无名无籍。
程闻疏听楚越提过,陆叙最近一年是有一个固定女友,快要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只是不知,是这位周千生的女儿。
程闻疏礼貌颔首,伸手交握道:“周总。”
只见这位周千生也是大咧、不懂客气的做派,握着手时便道:“程总,今晚这么巧碰上,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程闻疏松手,回道:“抱歉,近两年就将酒戒了。”
周千生微一诧异,道一句:“程总年纪轻轻,如此自律,让人佩服。”
“果然久闻不如一见,”周千生话音一转,露出老练的笑容,“那今晚不喝酒,我坐庄,程总给周某一个面子,一起吃顿饭?”
“刚才还听我的女婿说,”周千生看向陆叙一眼,“他和程总您还是高中老同学,要是我一个人的面子不够,加上我女婿的,程总总该给了吧?”
说着竟擅自关上旁边座驾的车门,宽厚的身躯挡在车门处,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程闻疏淡声道:“下次。”
周千生一笑,“不知道程总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又道:“都知道程总难约,今天既然这么巧的遇上,我不要这张老脸,也不想将程总放了。”
程闻疏眉头一皱,明白今晚小人难缠,多说无用。
一挡一站,过了半分钟,成熟沉稳的男人终于动身,周千生朗声一笑。
到餐厅门口,程闻疏抬眼看一眼招牌,进门之际,陆叙只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男人歉意道:“抱歉,我这个准岳丈喜爱交际,给你添了麻烦。”
程闻疏微一沉目,听到周千生进了餐厅,便对一旁的一位侍者,道:“你们楚老板今晚在吗?叫来一起。”
还未进包厢,正走在走廊,就见楚越从一头走过来,叫一声“周总”后,注意到一个瞩目的人,惊讶称呼道:“疏哥。”
周千生对楚越道:“楚老板,我是不是给你拉来一位稀客?”
楚越已经注意到程闻疏神色上的冷淡不悦,心里清楚陈千生的性子,这位暴发户是餐厅最近半年的常客,知道他和程闻疏有一些交际,每次来必要让他叫程闻疏过来,好歹也是陆叙的岳丈,楚越给了几分面子,几次都是婉拒推脱,已经猜到,大概是路上碰上,人难缠。
临进包厢前,程闻疏看向楚越,楚越停下几步,落在后面,到程闻疏身旁,问道:“怎么了?疏哥。”
程闻疏微抬眸,扫一眼前几个人,为人夫为人父后,多了顾虑,身上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凌厉的棱角,做事情会给人留一分底线,不逼至绝路,不与人交恶。
他收回目光,微偏头,低声交代楚越:“在手机上和你嫂子说一声,我半个小时后去接她和泽泽望望。”
楚越闻言有些惊讶,但已到包厢,没多问什么,点头应下。
坐进包厢,今晚不止有陈千生,还有几个,一个一个递向程闻疏的名片,上面都是什么总,一堆名头小的公司,这些人以周千生为首,程闻疏听着耳旁不绝的恭维话,却没太有心思应付。没点酒,上菜之前,一桌上人有一多半的人都是瘾君子,周千生拿出来一盒雪茄,先递向一旁程闻疏,他看一眼便拒绝了。
周千生又分向四周。
陆叙坐在程闻疏另一旁,指间摩挲一支雪茄,朝他这边偏头,说道:“方才在门口听到你和楚越的对话。”
陆叙猜测到,开玩笑般地道:“怎么,你们这种模范夫妻也会争吵吗?”
程闻疏无声看向他,陆叙低笑一声,看着周千生起身分烟,低声道:“连你们都逃不掉这种,倒叫我有些开始担忧我的婚姻生活。”
周千生一盒雪茄见底,又坐下,鼠目一瞧,见程闻疏是兴趣不高的样子,敲了一下桌子,对桌对面一人大声问道:“还没来吗?”
那人对周千生道:“周叔,马上,马上就到门口!”
程闻疏闻言,微凝眉,周千生立马对身旁人露笑道:“程总,菜上齐之前,先给您看点别的,您要是喜欢,今晚咱们就宾主尽欢。”
话刚落,包厢外响起敲门声,楚越与程闻疏之间隔着三人,人坐到周千生的对面,听到动静,不悦提醒道:“周老板,别什么都往餐厅带。”
却见那边包厢门已经推开,鱼贯而入六个女孩,或高或矮,或小巧或匀称,都有所不同,却个个都年轻漂亮,进来以后,一字排开,站在了一群人面前,楚越见状,看一眼程闻疏冷沉的脸色,人站起来,看向周千生,道:“周老板,你什么意思?将我这里当什么了?”
周千生却理也不理楚越,讨好般地对身旁的人道:“程总,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大学生,可人青涩,您要不要先挑两个,陪您吃饭?”
陆叙在一旁点上雪茄,唇间吐雾,轻声一笑。
六个女孩闻声,知道谁是最重要的,六双眼眸看向中间的那个男人。
男人背倚椅,面容英俊,相较于她们平时生活中会接触相处的那一类男大学生,他已经不算是非常年轻,眉眼间蕴藏的是独特沉稳的成熟。她们只陪酒不做其它的,但她们大多数日后的命运,都是被一个客人带走,这是她们走的捷径,认识一个有钱人,成为他固定的情妇或情人,日后也不是没有飞上枝头的可能。
点她们的其实大多年纪和这个男人差不多或比他还要大,像这包厢里的其他人,这个男人与那些人却有非常大的不同,他有一张十分俊朗的面庞,年长她们十多岁,身上散发出的成熟和深沉,正是会让年轻的小女孩深陷的特质。
一个想法已经在她们的心中心照不宣,其他人要是只要她们一夜,她们会拒绝,但这个男人,就算只是一夜露水情缘,她们是会答应的。
平常仗着漂亮,让这些油头大肚的富豪也要哄着她们来,有些傲然的女孩们此刻却不由生出期盼,他会挑她们六个中的哪两个陪?
然而,翘首没等到男人的青睐,下一刻,整个包厢就慌作了一团。
男人多年,在外已经练就的喜怒不言于色。楚越连看都没有看清,就只见周千生连人带椅子猛摔在了地上。
周千生短短的一刻,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地上,肚腹剧痛到睁不开眼睛,是被男人抬腿狠厉踹了一脚。
他趴在地上哎呦,听着耳边的闹乱,微微睁开一点眼眸,按着地的手边,他蜷缩的指边停着一双干净无一丝尘埃的皮鞋,周千生顺着笔挺的西裤向上看去,看到男人极冷、淡漠的一张面庞。
“周千生。”一张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是寒的,“我今晚唯一犯的错误。”
“就是对你脾气太好了。”
“才叫你什么都敢做到我的面前来。”
程闻疏说完,微整衣摆,抬腿绕过倒在地上狼狈的人,没有给任何人半分目光,出了包厢,留下身后一室的凌乱,一桌子菜都没有上齐。
他一路要出餐厅,没想其它的,踏出包厢门的那一刻,就是想要去找老婆和孩子。
身后这时有人追了上来,陆叙跟了出来,终于在人出餐厅之前,追了上来,微按男人的肩膀,道:“闻疏。”
程闻疏停了下来,道:“还有事?”
陆叙松一口气,走到他的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停在一扇落地窗前,他露出温和的笑容,说:“我替我岳丈向你道一声歉。”
陆叙微一停顿,和善向程闻疏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岳丈发家的晚,人就算跟上上流的步伐,但还是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下流和粗鲁。”
“我岳丈的心目中,男人有钱就应该多懂的享受,包括在身体上。”陆叙说,“他认为的男人,都该是这个样子。”
说完这一句,陆叙看向窗外,似在无奈地向程闻疏吐露:“我和他女儿前半年争吵过几次,还没结婚,我就烦了倦了。”
“三个月前一时意气用事,包养了一个。倒真觉得找回了一些生活的新鲜感,”陆叙身上有淡淡的雪茄味,转回头,看向程闻疏,失笑说,“是不是听起来很渣,但其实,我岳丈和我女友都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有钱的男人不可能对一个女人保持一辈子的新鲜感……”
正说着,又走过来一个人,陆叙朝程闻疏身后看了看,扬起了一抹笑。
程闻疏听见身后有道胆怯的音,唤:“先生。”
“这是您掉下的袖扣吗?”
陆叙唇边挂着笑容,从年轻漂亮的女孩身上移开视线,平和低声询问程闻疏:“说点男人之间的对话,你现在还在享受婚姻吗?”
他靠近程闻疏一点,“ 你在包厢发火要是因为是碍于面子,现在就我们三个人,你今晚要是留下,我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程闻疏淡淡看向陆叙,出声:“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叙一笑,朝后撤回了身子,道:“别多想,我们这就是,朋友之间随便聊聊天。”
“不是。”程闻疏说。
程闻疏平淡揭露:“陆叙,你现在是,妄想企图将我变成和你一样的同一类人。”
“然后,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可以钻空子了?陆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