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归去闲人  发于:2021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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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裕稍加思索,道:“周家没见过你,看身手罢了,我去诱敌。”
  “不行!”谢珽断然拒绝。
  司裕觑他,“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他。
  司裕的能耐,翻遍整个河东都未必能找到几个敌手,谢珽自问也有所不及。只不过,毕竟是在周家的地盘上闹事,哪怕他调了陆恪过来,哪怕有眼线悄然潜入协助,这事仍是极凶险的——这世间本就没有唾手可得的好事,挟持周希远有多大的好处,办事时就有多大的危险。
  而这好处与危险,都归于河东。
  谢珽从不盲目,清楚这招回马枪使出去,他也是火中取栗,险中求存。
  他愿意为此放手一搏,哪怕可能重伤。
  但凭什么把司裕扯进去呢?
  谢珽摇了摇头,也不掩饰心思,只沉声道:“你已帮了大忙,不该再为河东的事赴险。我诱走周希远后,会有人接应阿嫣,你护她过关即可。倘有变故,以你之力,定能保她安然。”说话间,指腹不自觉摩挲阿嫣脸颊,不无温柔。
  司裕随之望过去。
  黯淡火光里,她枕着谢珽睡得安静而踏实,卷翘的睫毛投了修长的影子,雪肌玉骨,青丝披散,在夜里格外柔婉。
  心头似乎跳了一下,他很快收回目光。
  换在从前,司裕很乐意跟她独处。
  少女的温言软语,嫣然巧笑,皆如春日里温柔明媚的阳光,令人贪恋。
  那时候,他尚且不知其中意味。
  如今却渐渐明白了。
  可惜明白得太迟。
  她早就嫁给了谢珽为妇,且夫妻相处日久,彼此生了情意,不提京城时的回答,这几日里足可见证。
  开在别人苑中的花,他不能采撷。
  未明心意的时候,一切皆自然而然,洞悉内心所想之后,许多事就不一样了。尤其阿嫣容色渐盛,被谢珽厮磨得眼角眉梢都添了几分妩媚,极易勾动人心。
  倘若阿嫣需要,司裕仍会毫不犹豫的为她豁出性命,护她余生安然无恙。可她早就说了,他只是个朋友,往后天高地广,他还会遇见新的人、新的朋友,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若单独相处,心头怕会泛起涟漪,那是他该极力阻止的事情。
  何况,若谢珽诱敌时负了重伤,她会心疼。
  司裕竟自叹了口气。
  “我去诱敌,你送她会更稳妥。”少年安静开口,见谢珽似要反驳,遂说出了两人相识以来最认真的一段话——
  “楚姑娘于我而言,是这世间最重要的朋友。于私,我擒了周希远,算是为她出口恶气,给河东省事也算帮她的忙。于公,”他顿了一下,素来毫无情绪的脸上,竟自露出稍许黯然,“离开京城后,我曾看过战场。离乱中的孩子,很容易被万云谷那种地方盯上。”
  “我在厮杀里长大,最清楚那种痛苦。”
  “万云谷那地方有人庇护,我无力摧毁。但若能挟持人质避免战事,也就少些孩子落入离乱。”
  这样的肺腑之言,他从未跟谁说过。
  在谢珽跟前,却吐露了出来。
  谢珽微愣,哪怕不曾亲身经历,似乎也能体会少年清冷外表之下藏着的种种心绪。他沉默了一瞬,道:“我会竭力避免战事,不令百姓受苦。但是阿嫣——”
  “你想将她托付给我?”司裕忽然打断他。
  谢珽点了点头。
  少年忽而站起了身,目光落在熟睡的阿嫣身上,毫不客气地道:“你若把她托付给我。我不会去陇右,会带她离开。”
  “你敢!”谢珽神色微变,低声威胁。
  少年扬眉,带几分调侃般的挑衅。
  “好了,不瞎说了。诱敌的事我去做。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司裕认真说罢,竟自转身无声无息的没入暗夜,只剩坐过的地方草叶轻晃。
  谢珽想追,却怕惊醒怀里的阿嫣,只看着空荡荡的洞口,一时愣神。
 
 
第100章 新妆   心甘情愿被缚在王妃之位。
  诱敌的事, 最后是谢珽和司裕一起去了。
  ——这是阿嫣的主意。
  最危险的路早已走了过来,此处离谢珽的地盘已没剩多少距离。先前河东和剑南并无战事,加之附近原就是陇右地界, 商贸往来频繁, 如今虽说城池易主,昔日的生意丝毫不曾斩断。
  频繁往来间, 终能有机可乘。
  “何况,周希远既亲自追了过来, 想必不知这是夫君故意放出消息设下的圈套。他又怎会想到, 我会跟夫君分头走?必定以为我们仍在一处, 尽全力去追。”
  “夫君现身后, 周希远能调用的精锐必被诱走,别处的盘查也会随之薄弱。夫君分几个人手, 我会见机行事。”
  “最坏的情形也是搜查极严,我混不过去。那就多藏几日,夫君事成之后,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变通的法子不少。”
  “总不能让司裕为我们冒险。”
  柔软的话语, 担忧之外暗藏勇气。
  这让谢珽有点意外。
  她的性子向来安静柔软, 遇事时虽不卑不亢, 沉着应对, 实则胆子不算大。闺中养着的娇花, 素来不爱招惹是非, 先前碰见刺杀、伏击等事, 她所想的也是闭门不出,避开争杀之事。让她抛开他和司裕的保护去谋划闯关,这种事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
  但此刻, 阿嫣并无半分畏惧。
  如同昨日驰过箭雨,她手持弓.弩帮他开道,在从前也是难以想象的。
  时日倏忽而过,她其实也悄然经了历练,姿容愈发瑰艳,心性也愈加柔韧。
  平心而论,阿嫣说得其实没错。
  附近虽盘查严密,其实是为捕他这条足以震动局势的大鱼,一旦他现身为饵,精锐自会被调走。而谢珽之所以敢分出精力,在此处设法反捕周希远,也是仗着有通关的把握。
  昨夜托付司裕,是为添几分稳妥。想着少年不必掺和跟周希远搏命的事,若能顺手再护送阿嫣一程,可更为放心。
  若不然,他定会以阿嫣为先。
  如今司裕窥破用心,要去跟周希远过招,谢珽哪能让他代为冒险?
  撇开私情,司裕仍未脱少年。
  论年纪,跟三弟谢琤差不了多少。
  谢珽既谋了这场反击,自然要身先士卒。斟酌过后,便将最得力的两名暗卫派给阿嫣,其余人手如旧。
  之后两人分道而行。
  诚如阿嫣所料,谢珽故意露出踪迹,往百里外的西雁山扑去时,此处的盘查便松了许多。
  她身在闺中,对此感觉尚不明显。谢珽留的暗卫却都是万里挑一的,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熟知眼线暗桩的套路。到关口走了一遭,便知周希逸那些暗里窥探的人手已尽调走,只剩跟平时一样的搜查盘问。
  这点盘查不难应付,在徐曜递出消息后,早就有人做了安排,万事俱备。
  阿嫣藏匿其中,安然通关。
  接应的小将迎她进岷州地界后,由陆恪事先安排的人送往州城所在下榻歇息。此处因比邻剑南,守城之人皆是谢珽当初亲自挑选的,可保一切无虞。
  阿嫣记挂谢珽和司裕的安危,过了关隘就让暗卫们先去给谢珽帮忙,她进如州城之后,在官驿安住。
  ……
  已是腊月了,滴水成冰的天气。
  岷州的气候比魏州更冷。
  这两日正逢阴天,乌压压的铅云扯絮般铺开,寒风灌入脖颈里,刺骨如冰刃。傍晚时候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而无声无息,不过是吃了顿晚饭的功夫,推窗时外头已是满目茫茫的白雪。
  阿嫣裹紧斗篷,眉头微蹙。
  跟谢珽分开的第二天,仍旧杳无音信。
  昨夜辗转反侧,今日心神不宁,她即便未临其境,在清楚别人的地盘撒野有多凶险。
  尤其天气寒冷若此,夜里冻伤人的事都有,山野间但凡受了伤,会比往常更麻烦。
  暮色渐合,她到底放心不下,因平素用惯的人都不在身边,遂将帽兜罩在脑袋上,冒雪出屋,欲去询问消息。
  廊下仆妇瞧见,忙撑着雪伞过来,恭敬行礼劝道:“王妃当心脚下。这样冷的天,出门容易着凉,伤了玉体。王妃若有吩咐,奴婢去请刺史大人过来吧?”
  “无妨,我过去问句话而已。”
  阿嫣不想折腾刺史,因心里始终悬着,对这点刺骨的寒风也不以为意,只管冒雪往外走。
  出小院没多远,忽有人疾奔而来。
  那身影还算眼熟,穿着寻常的青衣布裳,飞鸿掠雪般疾奔过来,到了她跟前,便即跪地禀报,“启禀王妃,外面的事一切顺利。殿下命卑职过来递信,请王妃尽管放心,他处理些琐事之后,后日便能赶来。”
  寒冬腊月的天气,他身上落了积雪,脸上却微微泛红。
  想必疾奔之下出了汗。
  阿嫣悬着的心在那一瞬稍稍落回腔中,忙命他起身,又道:“人都还好吗?”
  “殿下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
  这般言辞,足够浇灭心底里焦灼的火苗。
  绷了两日的心神稍稍松懈,她仰头朝天吐了口气,步出雪伞,任由雪片凉凉的落在眉眼间,唇边也勾起浅笑。
  “我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侍卫应命拱手离开,她稍微站了会儿,回屋之后,躺在厚软的美人榻上,唇边笑意愈来愈浓。
  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哪怕此处离魏州的王府尚有近千里之遥,但只要进了谢珽的地盘,心里就是踏实的。
  她躺了片刻,命人备热水沐浴。
  屋里炭盆熏得暖热,浴汤里添了好些玫瑰香露,闻着便觉香味扑鼻——岷州并不富庶,这玫瑰香露也来之不易,刺史这般招待,实在是下了血本。

  不过香露柔滑清冽,泡进去确实极舒服。
  月事已尽,身体已然恢复如初。
  自打被掳之后,她先是被装在木箱子里颠簸,后又被周家兄弟钳制,时刻提心吊胆,不敢有片刻松懈。哪怕后来被谢珽救走,在剑南的地盘迂回潜行时,两人也都极为小心,从未进过客栈城池,最多在村野小镇投宿,换片刻安歇。进了岷州,她记挂谢珽安危,仍心事重重。
  直到此刻,颠沛流离尽已远去。
  阿嫣闭上眼睛,整个人笼在在氤氲蒸腾的热气里,四肢百骸俱觉惬意无比。
  隔日清晨,阿嫣精心梳妆。
  玉露和卢嬷嬷虽不在,官驿里却有时常伺候官宦女眷的巧手仆妇,瞧着阿嫣青丝如云,便梳了个雍容的牡丹髻。因阿嫣逃窜中只以一枚玉簪挽发,并无旁的首饰,仆妇又捧来几方锦盒,恭敬放在妆台上,屈膝道:“这是刺史大人备的薄礼,还请王妃过目。”
  狭长的几个锦盒,里头铺了绸缎,各自分成数格,装着钗簪、耳环、珠钗、花钿等物。
  一眼瞧去,只觉金玉粲然,光彩夺目。
  阿嫣未料官驿这般齐全,不由笑道:“这位薛刺史倒是大方。”
  仆妇身份虽微,迎来送往的却都是官妇,谦卑且不怯场,闻言笑吟吟道:“岷州是个小地方,虽也有几分山水,却偏僻得很。殿下身份尊贵,又是神仙般的容貌,难得来一趟,自然要用心招待。这是点小心意,还望殿下能不嫌弃。”
  嫌弃倒不至于,阿嫣只觉得破费。
  太师府虽门第渐落,却也是先帝提过御书匾额的,珍藏的书画无不价值千金,阿嫣打小锦衣玉食,也算金尊玉贵。
  后来嫁进王府,富贵自不必说。
  像谢珽送她的几斛珍珠、金雀披风、华美金冠,在王府里看来,也只是往箱笼宝阁里多添些物事。
  这回被掳,却看了不少疾苦。
  陇右原就不算富庶,才经过战事没太久,百姓过得其实也紧巴巴的。便是在军中,为着应对日渐混乱的局势,要添置马匹军械、招兵增饷,无处不需银钱。
  这些首饰皆是贵重之物,阿嫣收了无用,只会令官驿州府破费。
  仆妇见状,便退而求其次,含笑劝道:“首饰既造了出来,就是为给贵人增色的。殿下若不肯收,不妨取用两日,也算这些首饰的福气。”回头等王妃离开,岷州的女眷们得知这是王妃用过的,必会争相来求,翻倍的身价算官驿的。
  这主意倒不错,阿嫣不由莞尔。
  遂挑了金钗珠环来用。
  而后薄薄施朱,用粉罩之,化成个飞霞妆。揽镜自照时只觉粉光若腻,绿鬓染烟,衬着艳逸瑰姿,耀如春华。
  盛装丽饰,仆妇几乎看得呆住。
  阿嫣也颇为满意。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与谢珽素来聚少离多,即便在府里相依缱绻,也像是偷来的时光,总有军政催逼,牵着谢珽东奔西走。这回流落剑南受苦不少,她化个漂亮的妆容候他归来,也算是揭去旧时颠沛,迎个崭新的气象。
  她勾唇浅笑,镜中美人如花枝盛放。
  阿嫣起身,穿好簇新的衣裳。
  而后寻了本书,在窗边心不在焉的翻看,一双耳朵却几乎要竖起来,专听外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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