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个刚烈的。”李将军问道:“还打探出来其他的没?”
“属下进不去营帐,就知道这些了。”
“昨日六殿下要去的士兵常服怕也是给这个女子的。”李将军若有所思的说:“看来这个女子暂时还是入了六殿下的眼的。”
“寻个人去镇上买几套女人穿戴的衣服收拾,再找个中用的去指教指教她,别突然想不开寻死了。”
另一个将领道:“查到这女子的籍贯消息以后,看能不能寻到她的家人。”有了家人作为把柄,也可以更好的控制住这个女人,说不定还能有些其他用处。
朝廷突然派来一个监军,这意图就有些不清晰了。虽说一直以来都有监军这个职位,但是把原来的监军调走,弄来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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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枝从前早上天一亮就会醒,今日也醒了,身子却动也不敢动。
那个抱着他的人还没醒呢。
背后靠着的身子比一般人凉一些,不由得让枝枝想起昨日他回来后就将身子与她裹在一处。那时候她就觉得他好冷,但是只觉得是他在外面冻得了。
如今已经在暖烘烘的帐子里睡了一夜了,他的手还是微凉的。
男人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清浅的呼吸喷在她头顶。
就在枝枝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醒了?”他的大掌在她的额头抚到眼睫,睫毛煽动就像羽毛一样搔得他掌心痒痒的。
枝枝低声“嗯”了一声。
半覆着她的身子起来,带了些微凉的风进入被窝,枝枝也起身,穿着白色的宽大的男人衬衣,站在一旁做桩木。
男人懒懒的靠在床畔,刚醒来的声音带着暗哑低沉:“去拿了我的衣服,过来服侍我更衣吧。”
“是。”枝枝糯着声音应道。
士兵的鞋子很大,就算是最小号的她也穿不下,好在屋子里碳火烧的旺,地上又铺了厚厚的毛皮。她在屋子里可以赤着脚走路。
将衣架上的衣服拿来,男人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来,伸着手等待人服侍。
枝枝家里的男人只有两个,父亲有母亲服侍,弟弟跟她早就区别开来。男人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穿,男人的衣服又是最繁琐的。
她琢磨着穿,竟也没错处。
只是到了整理脖领的时候,她要废力的踮起脚尖才能够到。
傅景之一低头就看到她笨拙的样子,他勾起唇角,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枝枝好不容易整理好了他的衣服,瞧了一遍都妥帖了,才低着头站在一旁:“殿下,好了。”
“手艺太差,做的太慢。”傅景之掸了掸袖口说道。
这是被嫌弃了?
她会不会再被送回那个人挤人的地方。
枝枝惊慌抬头,却发现男人已经拉开营帐走了出去。
待她穿好自己的衣服,营帐又打开,进来了一个男人。
枝枝认得,正是哪个叫秋至的,穿的不是士兵将领的衣服,应该是六皇子的随身侍从。
枝枝站起来,唤道:“大人。”
秋至远远地说:“我同你一样,都是服侍殿下的,你不必对我行礼。日后你只需要记住,听殿下的话,好好服侍殿下,自然有你的好处。”
在这军营里,六殿下是官最大的,而且目前为止他也没有伤害她,她自然会抱紧他的大腿。既然已经逃出生天,她可不想回到军营里营房里。
枝枝道:“知道的。”
“过一会儿会有一个人给你送衣物和吃食,没什么事情,不要随便出营帐。”秋至木着脸说完就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女人带了包裹和食盒进来,她似乎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干净,头发也打理的顺滑,用一根木质的簪子别在后面。
“你是那个烧火的丫头?”进来后看到枝枝,女人惊讶的问道。
“你是?”枝枝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她应该是昨日争吵中那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
枝枝对她的印象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在那样的境遇下说出那样的话,其实对当时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她更是没有瞧不起她青楼女子的身份,若是她没有被过路富商弄丢,如今她与她从前的身份也无什么差别。
被认出来后,女人笑的坦荡,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一个礼,道:“奴是梨花,被派来伺候姑娘的,以后每日都会过来送吃食,若是姑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对奴交代。”
枝枝只是村里长大的一个丫头,跪天跪地跪父母,还从没有被其他人跪过,她吓得向后跳了一步,连忙说:“你干嘛跪我呀,快起来吧。”
梨花笑着抬头:“姑娘是伺候了六殿下的,日后可就是主子了,自然要跪得的。”
枝枝走上去扶她,边说:“我也就是个伺候的丫头。”
梨花以为她是在虚说,不想随便问了几句,两个人竟然还没圆房。
再细细一看,她果然还是少女之姿,清秀隽美,身段姣好比楼里的花魁都要惹人怜爱,就是稚嫩了些,是个青瓜。
她将心思放下,拿出包袱里的衣服,挑了一身水蓝色的百褶布裙,配了白色绣花的夹袄,笑着对枝枝说:“那我给你换身漂亮衣服。”
衣服料子珍贵,款式也好看,比她身上的士兵常服不知道好多少倍,是枝枝这辈子都没穿过的好衣服。
换上后,梨花满意的笑:“姑娘可真是堪称绝色,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呢。”
但是美貌带来的不一定是好处。枝枝十多岁的时候,村头的恶霸就上门要人,阿爹和弟弟拼死才拦住了人。后面家里就开始不停的被要挟,无奈之下,阿爹只好让她再也不许出门,想要将她藏在家里保平安。
比她小一岁的弟弟还曾红着眼对她说:“姐姐,等我考上功名,一定让姐姐可以随意出门,像其他姐姐们一样可以出门游玩。”
想到这些,枝枝的眼眶有些湿润。
梨花连忙靠近给她递了手帕:“你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枝枝拭了眼角的泪珠,囔着鼻子说:“我就是想家人了。”
梨花叹了一口气,站到枝枝的身后,边给她拢头发边说:“姑娘至少是个有父有母有盼头的,就算为了有朝一日和她们团聚也要努力活着。像我这种从小就被卖去那种地方的,也只能看着姑娘羡慕着了。”
一句话既将人推高了身份,也提及了父母,让人重新对生活有了期翼。
枝枝的小脸上也有了光彩。
梨花笑着继续说:“昨日我在营帐里听说了,如今姑娘伺候的是当今的六皇子,最喜欢姑娘这样的美人,虽然他不随便带美人入府,可是就算如今,每个被遣散的美人也都赐了千金,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若是侥幸被带回去做了妾室,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说话间,她的一双巧手给枝枝挽了一个简单漂亮的发髻。
枝枝的眼神亮了亮。
她可不稀罕做那劳什子妾室,爹爹从小也都教诲她和弟弟:靠女子光耀的门楣也不是多鲜亮。
她看重的就是被遣散,和遣散能得到的千金。
有了千金,她们一家就不必这么困苦,可以搬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好好过活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好好的活着,抱紧六殿下的大腿,好好的活下去。
梨花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了首饰盒,里面有一套金银首饰,和两块成色不错的玉饰,将这些放到枝枝面前,问道:“姑娘今日想带哪一只钗子?”
枝枝看了一眼,都很漂亮,她拿出来一只银钗道:“就这只吧。”
妆扮完,梨花拍了拍手,笑着夸道:“姑娘果真和大家夸耀的一般,仙人一样。”
枝枝腼腆的笑:“都是有劳梨花姐姐了。”
白日里,那个矜贵的六殿下都不见人,枝枝也乐的清闲。
直到天色黑透,外面都点上了火把照明,营帐的才掀开,进了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披风,上面落了一层雪,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了。
枝枝从榻上站起来,乖巧的迎上去。
“殿下回来了,我帮您把披风拿过去吧。”
短短一日,女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眼睛又黑又亮,看着他的时候,里面好像带了细碎的光。
给他解披风的时候踮起脚颤颤巍巍的,他的角度低头正好看到秀美的鹅颈和微深的锁骨,尽是好风光。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娇弱的女人。
欺负起来定然带劲。
第4章
好在傅景之只是小小的想了一下,暂时没有兴趣付诸实际。
枝枝将他的披风取下来,掸了掸上面的雪,挂在了碳炉旁边的架子上。
初始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营帐里这么热,今天仔细观察才发现,屋子里原来有四个碳炉,浴桶,床边,挂衣还有屋子正中央都生了碳炉,怪不得这么暖和,就像在夏日一般。
做完这些,她回头,傅景之已经坐到了小桌旁,而营帐的帘子子又被掀开,是秋至:“主子,您的晚膳。”
枝枝接过来,照着昨日的样子把东西端出来,然后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自觉地做一个奴婢的样子。
看着那骤然懂事的小人儿,傅景之反倒有点不快。他冷着声音说:“躲我那么远,我是蛇蝎不成?”
枝枝眨眨眼,不懂他这又是在发什么火。明明她今日是学了些规矩的,为的就是讨他喜欢。毕竟现在她还是在军营里,少不得要依赖他。
可是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冷的就像冰凌,刺的人腿软。
枝枝吓得都要跪下的时候,听男人说:“往后本王不发话语,用膳时你都坐本王身旁服侍。”
“奴知道了。”她颤颤巍巍的坐下,低头说道。
傅景之道:“也不必称奴。”
怎么又不对了,明明都是按规矩来的。
枝枝的眼泪在眼眶边打了几转,又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强忍着害怕回道:“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吃的都不是滋味,枝枝害怕的都没吃几口东西。都说位高权重的人不好伺候,她觉得这个阴晴不定的六殿下顶顶的最难伺候。
吃完饭傅景之就去了榻上,枝枝把食盒送出去,转身就被他招了过去。
坐在榻边,她的手被他抓在掌心,凑到了鼻尖嗅闻了一下,又对她道:“把衣服脱了。”
枝枝照办后,立刻被他揽入怀中,脑袋在她的颈间轻蹭,如果除却没有感情的目光,语气接近温柔:“用的什么香料,你身上好香。”
枝枝小声回答:“没用香料。”
他们村子在战前不算贫穷,但也富裕不到用香料的地步,那是镇上大户小姐才有的用的东西,平时家里有点钱了,阿娘恨不得都割成肉给她和弟弟解馋。
傅景之在她好看的锁骨上轻舔一下,又重重的下口,惹得枝枝忍不住挣扎着轻吟一声,就听他说:“以后不许用香料。”
枝枝答应:“是。”
男人似乎对她这幅身子满意的很,但是也只限于把玩。
他从不会与她交颈而吻,也不会逾越到最后一步。
明明暧昧同眠,却严守着分寸。
枝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脖颈和腰都很疼。颈间是他恶意咬的青紫,腰是被男人沉重的臂膀压的。
今日她醒过来的时候,六殿下已经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秋至见到主子从营帐里出来,立刻跟随上去保护主子的安全。
雪地上的雪时间长了没化,又添上了新雪,走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近处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声。
越走越是林子深处,秋至见主子手上的碳炉都已经灭了,不由得上前提醒:“主子,您已经走了一上午了也没看到一只兔子,要不回去歇着吧。”
陪着带路的士兵也说:“殿下,再往前走越过这个山顶,就会有地方的流兵作乱,不安全了。”
将军们在军营练兵布阵不能出来,就派了他来陪京城来的贵公子游山玩水。许是京城没见过如此大的雪,这六殿下已经连着三五日都要来后山野猎了。
今日更离谱,非要亲手给新宠爱的美人抓一只兔子把玩。
冬日里天寒地冻,昨夜又新降了一场大雪,野狼都不愿意出洞,更何况是兔子了。如今走了一个上午,连个活物都没见到一只。
傅景之看了眼不远处的山头,上面鲜有人踏足,雪上平整没有脚印,洁白一片,显然平日里是无人踏足的。
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讯息了,他轻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继续装模作样的在雪天为难自己,慢悠悠的说:“那你们就得空抓一只,送到我的帐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