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少女时期的满都海要飒,尽管颜清看起来温柔,”别漾故意停顿了下,看向导演:“孟导一定知道,她是有武术功底的。”
这是敲定颜清为女一号的原因之一。
“没错。”孟静挑眉:“所以颜清,剧中所有的打戏,都得你自己来。”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颜清当然是没问题,她说:“为剧组节省请替身的钱,义不容辞。”
大家都笑了。
别漾继续:“至于中年满都海,应该是经历过时间和命远的冲洗,眼神中透着自信与皇威,以演技的代入感,呈现临朝摄政的果断霸气,气场全开,而不是通过浓妆,将人物沉重的黑化。”
造型工作本身就是一种创作,优秀的造型指导一定不会把造型工作当成一种熟练的动作来完成。孟静和造型师的想法与别漾不谋而合,原计划一下午的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完成。
回到酒店房间,颜清说:“有你在,我感觉稳了。”
演技方面她对自己有信心,与她搭戏的男艺人又是实力派,演技成熟,功底厚重。而从挑选演员和剧本的扎实程度来看,孟静可能是个宝藏导演。再有别漾的加入,颜清完全放心了。
别漾鼓励她:“若有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有你在,这部剧稳了才对。”
颜清笑,“所谓商业互吹,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吧。”见别漾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堆的面膜和护肤品,她惊讶:“这些都是给我带的?太多了吧,一年的量?”
别漾无语:“底子再好也扛不住折腾,别的女明星飞机上都要贴片面膜,你糙得像个爷们,好像漾姐供不起似的。”
“我漾姐下凡了吗?”颜清搂她脖子:“絮絮叨叨的好接地气好体贴。”
别漾拍她手:“你漾姐的细节值得被吹爆,让男朋友继续努力吧。”
颜清笑的停不下来。
次日,向善和团队小伙伴进组。之后三天,都是拍摄时间。
为了呈现满都海少女时期的飒,颜清的造型经过多次改善。期间,别漾贡献的创意被采纳。甚至到了后来,造型指导直接和她商量,最终呈现的效果令制作团队惊艳。孟静立即与资方商定,后续以颜清首次古装造型创造话题进行开机宣传。
然而,由于两位男主演同时出了点状况无法按时进组,开机不得不延迟。孟静给颜清放了一周假,让她回南城休息。
颜清却只是把助理放回家,自己要留在酒店看剧本。
别漾看穿她心思:“躲我小叔?”
颜清从不隐藏对陆鉴之的感情,她说:“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他。”
别漾其实不太明白颜清为什么那么喜欢陆鉴之,尽管作为舅舅,他对自己是无条件的好,可他是不是好伴侣,有待验证。
别漾安慰闺蜜:“鉴于她姐对我爸的薄情,他身上可能有薄幸的基因,建议你换个人喜欢。”
颜清是为数不多,知道别漾和陆鉴之关系的人,她被逗笑:“谁家外甥女这样诋毁舅舅?”
别漾煞有介事地叹气:“闺蜜变舅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趁现在还有机会,当然要拆散你们。”
哪里用别人拆散,陆鉴之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颜清把头靠在别漾肩上:“放心,不会在辈份上占你便宜的。”
……
颜清此前为角色做准备时了解到,十一期间,腾格里沙漠有一场越野人的盛会,赛事精彩纷呈,还有汽车漂移表演,她提议去看看。
那种逃离城市的狂欢,别漾也想亲身感受一下。
两人一拍即合。
考虑到颜清的明星身份,别漾联系陆鉴之,让他安排了一辆房车。
别漾是那种可以单手开车的老司机,陆鉴之不担心她的驾驶技术,颜清的经纪人更不可能让她去危险之地,他以为两人无非是去大草原玩两天,便没多问,只在通话的最后,告诉别漾:“前几天我去先河,遇见栗则凛了。当时,我姐也在。”
对外,陆鉴之的身份仅仅是群星的陆总,陆司画则是先河的艺人,和她别漾没有半点关系。栗则凛作为她的相亲对象,在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多少都会被他们以审视的态度衡量。
莫名的,别漾有些不快:“如果可能,还是少碰面的好,虽然我和他说清楚了,我们两个对于相亲的安排也都不认同,但我不能保证,我和他永不往来。在他面前,我不坦荡。”
陆鉴之懂她的意思,更体谅她不坦荡背后的隐忍,他有几秒没说话。
别漾笑了笑:“别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这个人,爱恨分明。挂了,小舅。”
出发前别漾查过攻略,从剧组所在地到阿拉善盟境内,全程走公路要开16小时。
上午一切顺利,因此让她们忽略了大自然隐藏的凶险。确切地说,是导航骗别漾走了捷径,所带来的危险。等她意识到不对,发现路面地基似是不稳,流动的沙有异常时,已偏离公路很远很远。
别漾一瞬间的想法是,沿着车辙原路返回。可等她就地掉头,风已经把新的沙吹到车轮压痕里,什么都看不见,像她们从未出现过。导航又失灵般反复提示:“方向错误,重新规划路线。”
颜清就有些担心了:“应该往哪儿走啊?”
沙漠茫茫,让人辩不清来路。
别漾看了眼油表,持续向前开:“和导航对着走,方向应该不会错。”
她的思路没问题,可沙漠戈壁的颗粒细沙组成结构松散,砂砾间黏结力小,受挤压时极易变形,增大了车辆行驶的滚动阻力,房车牵引力得不到充分发现,驱动轮打滑,行驶困难。
一路开下来,别漾已经很注意踩油门踏板的力度,避免忽快忽慢,结果在遇到一个沙坑转弯时,她方向盘打快了,前轮受阻,突然增大滚动阻力,致使驶动轮空转,造成陷车。
她缺少沙地驾驶经验,试图以高速倒车前进的方式冲出去,反而陷得更深,底盘拖地。
别漾倒还有些常识,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铲除轮胎周围的积沙,将驱动轮前后的积沙清理成缓坡。只是,车上没有任何器材能够垫到车轮底下,和颜清动手清理完积沙后,她尝试了多次,依然没能把车开出来。
两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颜清眺望太阳的方向,说:“寻求救援吧。”
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连太阳都要落山,别漾不能逞强,她打道路救援电话。
手机信号微弱,说话听话都是断断续续,她又无法提供准确的位置,两边鸡同鸭讲了一分钟,信号彻底断掉。
别漾不确定求援是否成功,准备徒步在周边转一转,为手机寻找信号。
颜清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去。”
别漾无意让她离开房车:“起风了,你在车上等,我不走远。”
“我们不能分开。”颜清坚持两人谁都不能落单。
别漾只能同意。
两个人凭记忆往来时的公路方向走,一面关注着手机,一面频频回头看车,避免迷路,找不回来。直到房车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点,依旧没有信号。
意识到记忆出了偏差,别漾以房车为中心点,以到房车的距离为半径的范围内,开始走圈,试图从不同方向找信号。
半小时后,终于走到一处有信号的位置。
别漾先查看定位,确定所处位置,正准备重拨救援电话,有电话抢先打进来。
别漾看着那十一位数字,有些恍神。直到铃声完整响过一遍,自动挂断,她也没接。
颜清以为是骚扰电话。
那边又打过来,颜清刚要说话,别漾接通:“喂。”
“是我,栗则凛。”坚定低沉的声线传进耳里,别漾听见他说:“你的位置我知道了,待在原地别动,我需要四十分钟。”
空旷无垠的沙漠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深沉悠远,别漾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栗则凛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是她那边信号不好没听清,唤了一声:“别漾?”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磁性的嗓音有种别样的味道,末了追问的那句:“受伤了?”饱含温柔的忧心。
别漾心尖一荡,说:“安然无恙。”
那边在挂断前说:“等我。”
第11章 大漠记忆03
日近黄昏,暮色弥漫,徐徐拉开的昏暗天幕笼罩在头顶,让本就空旷的沙漠显得更加苍凉。旋风刮过,卷起的黄沙如烟雾,翻涌着向远方的地平线延伸。
别漾就在这残余的天光中,再次见到了栗则凛。
他似乎对黑色情有独钟,和前两次见面一样,穿的依旧是黑色的上衣,具有浓郁战术风格的软壳冲锋衣拉链恰好拉到领口处,喉结若隐若现,容颜硬朗沉敛,单手打方向盘的姿态,有种粗狂的帅,又酷又野。
这样的男人在部队,必然是个刺头,兵痞。
别漾操纵无人机,在前面为他引路,直到汽车引擎声近在耳畔,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投向远处。
陆巡领头,被甩在后面的牧马人,齐齐朝她的方向奔赴而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时候贪玩走丢过,别漾自己找到派出所报警。她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了半天,别东群那辆低调的轿车才出现。
那时她还不满六岁,见到父亲时竟然没哭,只略不耐地说:“怎么这么久啊,我都饿了。”
反应与年龄不符。
别漾独立到不依赖任何人,不期待除自己外的温暖,哪怕是无条件爱她的别东群和陆鉴之,她都尽可能地远离他们的羽翼。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人心易变,自己给的,才叫安全感。
此刻,她不想承认,那个才让自己以性别不同拒绝的男人给了她久违的安心。
别漾转头看向别处。
陆巡渐行渐近,栗则凛停车下来,就见站在房车引擎盖上,被夕阳包裹着一层金色的女人,居高临下俯视他:“栗队,你比预判时间晚了三分钟。”
没有受困于茫茫沙漠的不安惊惧和长时间等待的焦急狼狈,更没有任何作为相亲对象的拘谨娇情,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倔强,仿佛他们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老朋友可不行。栗则凛目的明确,得是男朋友。
他微仰头,看着她酷帅的街头风编发,眼里弥漫开笑意:“公主殿下恕罪,臣来迟了。”言语间,做了个很标准的王子礼仪。
别漾唇角一勾,笑了。
这女人笑起来太好看,弯起的眉眼带着微微的慵懒和随意,拿眼尾扫他的姿态,像在调情,暧昧勾人而不自知。
栗则凛心头细软如沙落下,他走近两步:“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伸手示意她下来。
“不经历摔打,哪知道大自然有多凶险。”别漾以为他是要扶自己下来,她没扭捏,往他的位置移了移,蹲下来把手递出去。
栗则凛不想一直仰着脖子和她说话,本意确实只是要扶她下来。可当她落指处无端生出的酥麻感,如同流动的沙,迅速往全身蔓延,他忽然改了主意。
去他的分寸。人是他喜欢的,他还矜持什么?等漾姐主动,除非日不落。
栗则凛五指收拢,轻握了她细腻柔软的手一下,随即松开,改揽住她肩背,左手则伸到她腿弯处勾住,腰腹同时用力,轻巧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别漾一时不防,条件反射般搂住他脖子,感觉到他的手紧锁在自己腿弯和肩膀处,和他肌肉紧实的胸膛炙热的温度,心中无声震动。
她抬眸,看到沙漠的日落,他的眼睛在落日下,带着深沉的颜色看着她,目光笔直,丝毫不觉唐突,造次。
隐约的情意似细小暗流,悄然滋长,一点点将她内心的抗拒淹没。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天地之大,只是他们两个人。
直到汽车轰鸣声打破沉寂,后到的牧马人停稳,下车的应北裕见状打了个野哨。
别漾收敛心思,秉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说:“救援还未完成,栗队就要我提前感谢了?”语调平稳,没有不悦。
栗则凛眼中情意不变:“那我应该等天黑再来,你的感谢会更有诚意。”话至此,俯身将她放下。
没有任何贪恋或迟疑,似乎这一抱,只为防止别漾从车上跳下来受伤而已。她再去追究,反而娇情了。
别漾随手整理了下衣裤,和先下车的应北裕打招呼:“添麻烦了,应队长。”
“不麻烦。”应北裕用下巴点了下栗则凛:“要不他哪有机会赔罪?”
栗则凛不在意被调侃,反而自黑:“可惜这段路程全是沙地,没找到藤条。”